姚展筠知道真相后,负气离开日本,回到台湾已有十天。
这段日子彷佛过得跟平常没什么两样,同样上下班,来回在三家店跑,只是她退掉了在市中心租赁的小套房,搬回家里。
虽然在杂货店看到她的机会还是很少,但姚妈妈似乎很满意现况。
贴心的女儿回家了,总比跟口拙的儿子大眼瞪小眼的吃顿饭来得窝心。
这天,姚展筠因为三家服饰店明天公休,于是约了蔚诗阳到市中心的夜店喝酒狂欢。
蔚诗阳并不喜欢那种场跋,是看在她心情不好的份上,开车陪她去的。
夜店里嘈杂的音乐,没有他唱的好听,夜店里流行的舞曲,没有他哼的顺耳,她想到自己是去发泄坏心情的,却还是惦记着他,害她狂吞了一大堆没听过名字的酒精饮料,末了,还是酒量好的蔚诗阳将她拖出夜店,送回家。
第二天早上,宿醉让她痛不欲生,听老弟说,她昨晚少说吐了五次,又吵又闹的,要不是蔚诗阳留下来安抚她,顺便清理呕吐物,她的房间应该可以媲美垃圾场。
“没看过女孩子家喝成那样的,又不是不知道自己酒量不好,还学别人借酒发疯!”姚妈妈边忙着补货边碎碎念。
别人是借酒装疯,她的女儿是借酒真疯!不会喝还硬要喝,更可恶的是吵得她昨晚睡不好。
坐在柜台后的姚展筠,头趴在摊开的杂志上,连申吟的力气都没有,当然无法回嘴,只能假装闭目养神,将妈妈的话当成耳边风。
她也不喜欢喝酒,老实说,当她的意识开始模糊的时候,便后悔自己为何如此意气用事,他欺骗她是他家的事,她也拚命告诉自己没什么好在意,反正她已经回到台湾,管那个死日本鬼子怎样!
但都已经爱上了他,哪是说不在意就不会在意的?!
噢,老天,她的头又开始刺痛……
听到女儿痛苦低吟的声音,姚妈妈更是落井下石,“早叫你不要去,你偏要去,现在学到教训了吧!你就是没有泡夜店的命,下次要去之前,先想想今天的痛苦!”
Shi!娘亲可不可以不要再说话了?她每说一句,她的后脑勺就像被人拿榔头敲一下,再敲下去是会死人的。
叮咚一声,电动门打开,进来的人是蔚诗阳。
“姚妈妈,在忙呀!”
“诗阳,来来,这是刚才对面的老王拿来的,是他家老婆子做的冬瓜茶,给你喝。”姚妈妈拿起一旁的冬瓜茶,找出杯子就要倒给她喝。
蔚诗阳摇摇手,“王伯伯也有拿给我们,姚妈妈,你还是留给阿展喝吧!”
说完,她直接走向姚展筠。
一见是她,姚展筠的口气有些忿忿不平,“为什么你没有宿醉?”印象中,蔚诗阳喝得比她还多。
“因为我们家的孩子从小就有品尝红酒的习惯。”说从小,或许夸张了点,但家里有个爱喝红酒的叔叔,蔚诗阳的确是自从满十八岁之后,晚餐后都会陪叔叔喝上两杯。
“好吧!下次如果我还要去夜店的话,别考虑,直接把我劈了。”姚展筠趴在柜台上,完全不想抬起头。
现在只要稍微移动一下头,她就会想吐。
“你没有喝解酒的东西?”
姚展筠皱起眉头,“解酒的东西?是什么?”
“算了,当我没说。”连解酒液是什么都不知道的人还敢喝酒?她只能说,叫你第一名!
“噢……”该死!头真的很痛。
“今天有外来客。”只要有外人来到小镇,他们一致称作外来客。
“喔,我会祈祷他不要来我们家光顾。”她现在没有心情替客人算帐找钱。
蔚诗阳观察她的反应,慢条斯理的开口,“我女儿莉塔刚刚去看过了,她回来跟我说,是个深具喜感的人。”
“是小丑?还是哪个本土天王来这里录影?”姚展筠淡淡地嘲弄。她现在哪有心思去管来的人是谁?如果是个可以解除她宿醉的人,或许她会比较关心。
“你不好奇?”老实说,听莉塔这么说的时候,她还挺好奇的。
“好奇?如果是小布希来的话,我就好奇。”
“来的人不是小布希,是哆啦A梦里的大雄,不知道你会不会感兴趣?”蔚诗阳回头看向那个正站在杂货店门口、一身老土打扮的男人。
如果在日本这身打扮称作御宅族的话,那么在台湾,他可能跟竹科的工程师差不多。
“大雄?!”姚展筠猛然站起身,却又因为头疼,忍不住瘫回柜台。
蔚诗阳悄悄退下,顺便将什么都不清楚的姚妈妈也带了出去。
她看到他了,就在刚刚站起身的那几秒。
她将杂志立起来,挡住自己的脸。
“我喜欢你!”像是怕踏进店里会逼走她,相良睦实站在门外,用日文对着小小的杂货店大喊。
不是爱,而是喜欢,对于日本人来说,喜欢更甚于他们说的爱。
那个呆子,他不知道这样喊,左邻右舍都会听到吗?她的面子都被他丢光了。
她的眼眶微微刺痛、热烫,鼻头有点酸酸的感觉。
懊死的!没种的泪水!
“对不起。”他好听的声音说出字正腔圆的中文,更让人无法忽视。
他就站在柜台前叫,声音在她的头顶响起。
这个认知让她更加激动,小手紧捏着杂志,死也不肯抬头看他。
“原谅我好吗?”他打算用中文跟她道歉。
她还是一动也不动。
“姚?”他试探性的抽走她手中的杂志,没被揍一拳,看来这个举动在许可范围内。
就像被强力胶黏住一般,她的头没转动,也没抬起来的意思。
他弯下腰,听见她细细的啜泣声,不禁慌了手脚。
“你别哭啦!是我不对,我不该欺骗你,对不起,你别再哭了……”厚实的手掌轻抚她的头,他左一句对不起,右一句抱歉,看她哭得难过,他的心也跟着酸了。
“呜……”哭泣声变大。
“别哭嘛……”她再哭,他都想跟着哭了。
握住她在冬日里总是冰冷的手,他不知道应该如何安慰她,是他害她哭的,不是吗?现在要怎么让她笑?
“呜……”音量又提高了些。
“道歉不够吗?不然你说,我该怎么做,你才愿意跟我回去!我真的不想再一个人睡了。”没有她的夜晚,他总是无法成眠,几次因为过度疲劳而睡着,却总在失去她的恶梦中清醒,他以为只要给她一些时间,她会想通并原谅他,谁知道他却比她更沉不住气,忍不到两个礼拜,便搭飞机来到台湾。
他早就打定主意,她不原谅他,他就不走。
“呜哇……”她终于忍不住放声大哭。
他一惊,整个人愣在原地,不知道应该怎么办。
“我……人……人家的头……头很痛啦!你还一直说话,吵得我的头更痛!”她边哭边抱怨,原来不抬头看他的原因是因为头痛。
原谅他、原谅他……他就只会这么说,怎么不告诉她最重要的那三个宇?只要他一说,就是要她马上嫁给他,她都答应。
他一听,差点昏倒。
认定现在不是和她解释的最佳时机,他绕到柜台后面,一把抱起她。
“小筠的房间在二楼走廊的尽头。”旁边有人替他指点迷津。
照着路人甲指点的方向,他迈开步伐爬上二楼。
“呜……”她还在哭,甚至用手遮住脸。
“很痛吗?”能够让她痛到哭,想必是非常痛了。
“你去宿醉看看……”会死人的!
头痛的确让她很难过,但真正让她哭泣的原因是他来了,为了她,他甘愿放下在日本的工作,远渡重洋而来,早在她第一眼看到他的时候便原谅他了,只是宿醉让她整颗脑袋昏昏沉沉的,又没听见她想听的话,使得火气疾速狂飙。
用脚推开门,他将她轻巧的放在柔软的床上。
“把手拿开。”
没有力气摇头,她只好选择开口,“不要。”
知道她吃软不吃硬,他放柔了声音哄她,“我很想念你,就算你不原谅我,至少让我看你一眼。”
半晌,她终于出声,“还是不行……”
“你讨厌我了?”相良睦实感到心慌,被她讨厌绝不是他想要的结果。
“不……”她的嘴在动,声音却小得像蚊子叫。
“什么?”凑向她,他试图听清楚她说的话。
“我现在一定很丑……”本来就不漂亮了,一哭,眼睛肿了,鼻子也红了,这样的她哪能让他看见?!
相良睦实哑然失笑,靠在她的睑颊旁,很认真的承诺道:“不管你变成怎样,我都不会认为你丑,就算你感冒生病,就算你以后怀孕大着肚子,就算很久很久以后我们都变成了老公公和老婆婆,我也不会觉得你丑,因为那个时候我一定跟你差不多。”
嫌她丑?或许他比她早秃头,或挺个啤酒肚咧!
“那天我本来就打算要跟你坦白。”他说的是在NightWalk的那天。“我知道你不相信一见钟情,太快的进展会让你觉得没有真实戚,所以我愿意慢慢来,陪你逛街买东西,陪你做任何情侣会做的事,但在我们的感情还没有稳固的基础之前,我不知道应该如何告诉你我就是大雄的这个事实,我怕你知道后会收回你好不容易愿意给我的一点回应,然后逃得远远的。”
这些话,那天他没来得及对她说,现在他要好好的解释给她听。
“都是K多嘴,要是由我来说,一定没问题。”他王今仍不忘埋怨K的多事。
“不,其实只要仔细观察,就可以看出你跟大雄有很多相同的地方,是我一直没去正视这件事。”移开手,她盯着天花板回想。
那双相同触感的大掌,差不多相同的身高,喝咖啡时总是加人一堆糖,不知所措时搔着颧骨的动作……这些相似的地方,怎么可能会是不一样的两个人?
“这么说……你原谅我了?”观察着她的表情,他小心翼翼的问。
其实她也只有前两天生气,之后慢慢的想了很多,是有些余怒,但不代表不会接受他的解释并原谅他。
“我在想,这么原谅你是不是太便宜你了?毕竟你把我当傻瓜耍得团团转。”没有人会喜欢被当成傻瓜耍,尤其是被自己最爱的人如此对待。
“我哪有要你?!”天见可怜,他不都把她捧在手心里呵疼,哪敢让她受到半点委屈?
“难道骗我的人不是你?”觑着他,她面无表情的质问。
“那你想怎么样?”眨了眨眼,他一副无辜样。
清醒点!他的脸会骗人!姚展筠拧了大腿一把,才没让自己又傻傻的说没关系。
“这个时候你就应该说那三个字了。”门外看戏的人沉不住气,出声提醒他。
姚展筠瞪了多嘴的弟弟一眼,然后低头,再也不肯看他。
“姚,在我说之前,我想问你。”他伸手抬起她的下巴,坚定的望着她的眼。
“什么?”不想在这个时候用力的别开头,她只好开口问道。
“每次都是我说喜欢你,你难道不该有点表示?”
她不能每次都要他说,自己却一点回应都没有。
“表……表示什么?”结巴加脸红,这是她害羞装傻时的症状。
“你说呢?”这次再让她逃掉,他就跟她姓!
“姊,难道你都没跟人家表示过?这样还要别人说喜欢你,太可恶了吧?!”姚展行不赞同的数落她。
挑眉看她,他露出满意的神情。
“我怎么会有你这种女儿,喜欢人家还不说,昨晚跑去买醉也是为了他吧?既然喜欢他,就说呀!这么一个好男人,让他跑了,你还能找到第二个来递补吗?”姚妈妈在门外大呼小叫,要不是蔚诗阳和姚展行拉着她,她恐怕会冲进房间,直接叫人家女婿。
“小筠,我也觉得有话就该好好说。”蔚诗阳只给了她这么一句中肯的建议。
就只会要她说,他们在那等着看好戏,她怎么好意思说?!
“如何?”他正等着。
皱起眉头,她无声的哀求他帮忙。
钡人都教他当就是了。给了她一个白眼,他起身来到门口。
“不好意思,我们有些话要私下谈。”也不等外面的人反应,他便关上门。
“好啦!现在闲杂人等都清除完毕,你可以说了。”坐在床边,他一脸期待的看着她。
是该告诉他了,不然她看起来好像真的很自私。
“那个……”
“嗯哼?”双手盘在胸前,他等着享受胜利的一刻。
“我……”
也许是他高兴的表情太碍眼,让她及时踩了煞车。
她是受害者,不是吗?怎么他随便说说,其他人就都往他那边靠?虽然一直没有表示是她的不对,但骗人的不是她吧!整个角色大错乱,全都是因为这个声音有魅惑人心力量的家伙!
“是我说才对吗?”
呋!差点就骗到手了!他在心里大叹可惜。
爬上床,由她身后抱住她,他温热的气息吹吐在她的耳畔。
“我爱你。”
唉,遇上她,他总是先投降。
“呜……”她本来不想哭的,怎么知道“我爱你”这三个字是如此的动听。
“嘿,给点回应吧!”他等得也是很急的。
姚展筠转身,紧紧地抱住他,眼泪鼻涕全抹在他身上,很认真的哭喊:“我也很爱你!最爱你了!”
不要再含糊不清的带过,她想要正视自己的心情。
一见钟情吗?她否认,但是从他们极少的相处时间来说,她承认自己爱上了他,一个她怎么也无法相信自己会爱上的人。
他的回应是更紧密的拥抱她,像是要将她揉入自己的身体里。
“再说一次好不好?”说他贪心也罢,趁这个时候他要多听几次她说爱他。
“我爱你,很多很多。”姚展筠抱着他,再也不想放开手。
“我也很爱你,所以,嫁给我吧!”他从宅男大雄的百宝袋里拿山一个超大的盒子。
“这是什么?”求婚的戒指有需要包装成这么大吗?
“拆开来看看。”他催促她。
“这里面不会包了很多层吧?”感觉起来不会很重,她不禁猜测。
“打开来看就是了。”
姚展筠只好依言拆开缎带。
“这个是……”
靶子里静静地躺着一把钥匙。
“我家的备用钥匙。”
“只是一把钥匙,你用这么大的盒子装?”备用钥匙,用这个求婚,他也够绝的了。
修长的指头搔了搔颧骨,他脸上出现可疑的红晕。
“因……因为如果让你先看出来是什么,那就不叫求婚了。”
“那么……”姚展筠拿起钥匙,在掌中把玩着,“你要表演特异功能秀,让钥匙变弯套在我的无名指上吗?”
他无比认真的凝视着她,握住她拿着钥匙的那只手。
“钥匙是属于那栋房子的女主人的,你愿意成为拥有它的人吗?”
坚定的眼神,毫不闪避的目光,只有他发抖的手透露出他的局促不安。
“唉,我本来想说要嫁,也要留在台中……”
她或许看起来很独立,其实很恋家,所以从未想过自己会嫁到国外。
“你嫁到日本,以后你妈我就可以常常去日本玩。”门外传来姚妈妈举双手双脚赞成的声音。
“姊,以后每年都可以买福袋了。”姚展行也觉得这没什么不好。“反正要回来,随时都可以。”日本跟台湾很近嘛!
“你怎么说?”像是以他的答案做为考虑,她看着相良睦实。
“台湾过旧历年,对吧?以后你可以过两个新年了。”他承诺每年会带她回台湾探亲。
“端午节呢?”这也是一个需要全家团圆的节日。
“好吧,还有端午节。”他只能退让。
“中秋节?”台湾三节之一。
“那七夕必须留给我。”总不能只是割地赔款,他也要捞点甜头回来。
“成交。”姚展筠眉开眼笑地亲吻他。
这女人把他们的婚姻当成交易吗?
看着她雨过天青的笑颜,他耸耸肩。
那又如何呢?她承认她爱他,这样就够了。
相良睦实心满意足的搂着她。
“对了。”姚展筠抬头。
“嗯?”
“元宵节顺便留下来提灯笼、吃汤圆如何?”
相良睦实无言以对。
得寸进尺的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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棒年八月,神乐宣布暂时休息半年。
记者会的隔天,挺着七个月大肚子的姚展筠和相良睦实出现在姚家。
“肚子这么大罗!”
姚妈妈拉着女儿转了一圈,最后才将视线停留在那凸起的肚子上。
“七个月。”
小心翼翼扶着老婆,相良睦实举手投足散发出以这个女人为中心的讯息。
“是男孩还是女孩?”正巧来买东西的蔚诗阳好奇的问。
“男的。”相良睦实一脸骄傲的说。
“听说第一胎生男的,以后可能都是男孩子哟。”对面老王的太太也在场。
“是这样吗?可是我们第二胎计画生女的。”他很认真的请教老王太太。
“是啦、是啦,一男一女刚刚好。”不知何时,奥马特的老板也跑来了。
“这种事情交给上天去决定,我们也无法插嘴。”生男生女,姚展筠都没差。
“放心吧!就遗传学上来说,YY的可能性比较高。”有人这么说。
“但生男生女的机率都是各半的呀!”也有人如此反驳。
“男生多吃菜,女生多吃肉,听说比较容易生女娃。”
“这么说来,我有听说过避免女性高潮,比较可能生女孩子。”
“哎哟,减少浓度啦!我在网路上看过相关讨论。”
左邻右舍都来讨论,人数有增加的趋势。
翻了个白眼,姚展筠对他们讨论的内容没兴趣,迳自上二楼,相良睦实则亦步亦趋的跟在她身侧。
“他们说要生女儿要在浅一点的体位射精,下次我们来试试看。”他显然对那些不知真假的方法跃跃欲试。
“这一胎都还没生下来,你急什么?”
棒,还好肚子不会很大,在可以负荷的范围内。
“要我抱你吗?”看她踩在楼梯上,他怎么看都觉得危险,深怕她一不小心踩空摔下去。
“我还看得到地面。”对于他的大惊小敝,姚展筠没辙的挥挥手,要他离她远一点。
他怎么可能照做?!
“没问题吗?”
老天!这里也有个麻烦的家伙。
“你最好站稳一点,免得我摔下去。”姚展筠对着站在身后的老公微笑,恶毒的要他当个尽职的垫背。
“所以我说还是我抱你上去。”他每一个步伐都踩得稳固,随时做好准备。
“相良睦实,为了胎教着想,你还是别开口比较好。”否则她会忍不住破口大骂。
“咦?医生不是说父母要常常跟肚子里的胎儿说话吗?我不说,儿子怎么会知道我是谁?”搔了搔颧骨,他满月复不解。
如果他再开口,他儿子也不会认得他是谁,因为她会先劈了他。
“你行李都提上来了吗?”她想先支开他。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怀孕的关系,她最近特别容易感到疲倦,没什么力气应付他的紧迫盯人战术。
“还没,等等我再去拿,现在先送你回房。”他很坚持要看她安全的走完楼梯。
楼梯是会咬人,还是把她甩开?真是瞎操心。
“拜托你先去拿吧!”让她一个人静一静,有他跟在身边,空气里的紧张指数跟着上升,明明没什么事,他也可以搞得跟国家动乱一样。
“你需要什么东西吗?”他问。
停下脚步,她转身,非常认真的回答:“安静。”
“什么?”
“我说我现在最需要安静。”让她好好睡一觉,恢复精神就够了。
“你先在这里别动。”交代完,他快速的下楼,清场。
棒,总算走了。
什么也不用拿,她只需要抱着自己的肚子就可以。
“孩子,你娘为你做的可多了,以后最好别让我太操烦。”她继续爬楼梯。
敝了,以前没感觉,现在怎么觉得楼梯很长?
下方传来脚步声,姚展筠猜测,他应该是用跑的。
“姚!不是叫你等我吗?”纵使结婚许久,他还是改不了口喊她姓的习惯。
站在楼梯的顶端,她低头看着他。
“我不是好好的站在这里吗?”笑他的过度担心,姚展筠捧着肚子慢慢的往自己的房间走去。
他几个大步追上,提着行李跟在她身后。
“会累吗?”
别人说老公会外遇的时间点,就是老婆怀孕的时候,碰不到也模不着,只能看不能吃,还得应付孕妇比以往更容易生变的情绪问题,对男人来说,怀孕的女人简直就像一颗不定时炸弹。
偏偏他们家好像相反,像个老妈子叽叽喳喳的人不是她,而是那个三分钟一句关心,五分钟递水又递毛巾的准爸爸。
而她除了胃口变好,比较容易疲惫外,其他似乎没什么不同。
她才想问他,这样一直喋喋不休的关心她会不会累?
“等等我想睡一下,晚餐前叫我起床。”她习惯性的吩咐他,就像在叫自家日佣。
“要不要吃点水果?”相良睦实替她打开房门,连忙问道。
虽然正值炎热的八月,姚展筠突然特别想吃某样东西。
“我想吃汤圆,里面包芝麻馅的那种。”没有为什么,孕妇常会莫名其妙的想吃奇奇怪怪的东西,才不管合不合时节咧!
“芝麻汤圆吗?你等等。”他衔命照办。
心虚的吐了吐舌头,她只是想要暂时好好睡一下。
没有了令人紧张的问句,她很快就沉沉入睡,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一个甜腻的味道唤醒了她的知觉。
睁开眼,就见他坐在床边,端详着她的肚子。
“我不能体会抱着一颗球走路的感觉。”相良睦实像是跟她说,又像是说给自己听。
她静静的等待着他接下来的话。
“每天看着你的肚子渐渐变大,就觉得整颗心暖暖的,从来不知道原来孕妇是那么的美丽,当你辛苦的弯腰只是为了穿鞋,爬楼梯却必须微微向后仰才能达到平衡,我才惊觉这些动作实在是美极了。”他笑说,他的老婆有全世界最美的大肚子!
她的鼻子有点酸酸的,眼眶泛泪。
懊吧,除了食量大增和嗜睡外,她也变得容易感动。
“我刚刚要妈教我煮了汤圆,现在要吃吗?”他端起摆在一旁放凉的红白汤圆,搔搔头,“没有买到芝麻汤圆,妈教我搓了这种小小颗的汤圆。”
姚展筠顿时眼泪直流。
“啊?你怎么哭了?没有芝麻汤圆不行吗?”相良睦实慌乱的站起身,差点打翻手中的碗,他一手小心的端着碗,腾出另一只手拍了拍她的头。
她只是紧紧的抱着他的腰,摇摇头,什么话也说不出口。
她知道他对她呵护备至,对于不能体会她的辛苦,他用实际行动去弥补那些遗憾,而她却在心里嫌他鸡婆、太过操心,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
“那汤圆还要吃吗?”她怀孕后的情绪一直很平稳,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失控,让他不知道应该怎么办。
早知道他就多跑几家大卖场,一定要为她买到芝麻汤圆。
“我要吃!”这是他为她做的,当然要吃,
放开他,姚展筠神情慎重,伸手想要接过碗。
“我喂你。”他的态度温柔却坚定。
就像初谈恋爱的少女,每每面对他的温柔,她总会脸红。
轻轻的点了一下头,她乖乖的张开嘴。
他怎么可能会不知道她那一点小心思,就是因为知道,他才故意祭出亲手煮东西这个招数,一切只为了让她能不再排斥他的“过度关心”。
说他奸诈狡猾都没关系,他只是太爱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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预定刦月复生产的当天凌晨,她的月复部开始疼痛,没有生孩子的经验,她本来以为是想上厕所,结果到了厕所才发现已经破水,好在那个跟前跟后的男人就在门外,她一喊,他立刻飞车送她去医院,没多久她就躺在医院里待产。
凌晨两点零五分,姚展筠平安的产下一子。
被拒绝在产房外的相良睦实来回踱步,不时紧张的望着产房,经过望穿秋水的等待后,护士终于抱着他的孩子出来。
“这是我儿子?”他不敢置信的瞠大眼。
他长得丑吗?她长得也不丑呀!怎么他们俩的小阿像猴子一样,皱巴巴的不说,脸像小老头,眼睛肿得看不见,难道遗传学出错了?
“是啊,目前产房只有相良夫人一人。”护士点点头,然后将孩子抱到育婴室。
接着,孩子的妈被推出产房。
“孩子怎么样?”见到他的第一眼,她急忙询问。
因为在产房里痛晕过去,所以她没机会见到儿子。
此刻的她头发有些凌乱,整个人有些虚弱,眼神却很晶亮,透露出急着了解孩子状况的焦虑。
他屏息,从来没有想过她可以这么美。
“孩子……很好。”现在他哪管得了是不是遗传学出错,只知道孩子的妈努力一个多小时,不管孩子长得怎样,他和她都会很爱他。
呜咽一声,眼泪滑落她的脸颊。
本来看到小阿还没什么特别的感觉,在她哭了之后,他才跟着哽咽。
“那就好……”胡乱的抹去泪痕,她抽抽噎噎的开口。
紧紧的抱住她,他从来没有一刻那么感谢上天让他遇到这个女人。
“辛苦你了,我爱你。”
“呜……我也是……”她还在哭,却不忘在心里补上一句:但现在最爱的是儿子。
可怜的相良睦实还不知道,从明天起他有一个需要争宠的劲敌,那个劲敌正躺在保温箱里,睡得很熟,名字是——
相良陆斗,他的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