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就是这里啊!”
莫莉和徐秀岩站在花园下层,抬头盯着水流潺潺的小水池。
在上层,游泳池看出去像浮在水面上,游到尽头就是断崖。事实上花园有两层,连接游泳池的下层是一个小水池,她就是摔在这处小水池上,听说头先撞到石砌边缘,才会暂时性失忆——当然,这是徐秀岩依照凌厉的说词,加以杜撰的谎言。
“真奇怪。”她突然说。
“什么?”徐秀岩谨慎的问。
“我是说这真是——一点真实感也没有。”她以为看到这个地方,自己会更激动或是更恐惧一些,却没有。
不知是否为失忆造成的,她对这里感到陌生。
“夫人只是一时想不起来,过一阵子等到记忆慢慢恢复就好。”徐秀岩说着口是心非的话。
首先,才不过经过一逃卩的时间,主子就决定让这个女人成为自己的妻子,那么他是否该去准备相关文件,以防于莫莉问起?
但,来得及吗?
贬不会在那之前,于莫莉就恢复记忆了?也许他该找医生好好问个清楚。
“大概就像你说的那样吧。”莫莉只能同意。
否则又能如何?她失忆了嘛!
“夫人还要继续待在这里吗?要不要在附近绕绕?”见她始终盯着水池,未免她突然想起什么,徐秀岩试图不着痕迹的把她带离开。
“嗯……”她沉吟着。
“老板说夫人有其他需要的东西,是不是趁白天出去买呢?”徐秀岩又问。
“喔……”她的眼神完全放空,仿佛是在发呆,接着说:“让我在这里待一下吧。”
“好的,倘若夫人有任何需要,尽避找最近的人帮你,或者也可以叫我。”
“我知道了。”莫莉微微一笑。
徐秀岩观察她好一会,等到她转头面对大海的方向,才离开。
直到他走进屋里,莫莉才回过头,发现原本离了一段距离的保镖迅速靠近她的周围。
有点奇怪,他好像在介意什么,难道放她一个人在花园里会有危险吗?连保镖都过来了……
他们都怪怪的。
这念头只出现一下,她随即被墙上爬行的野猴给吸引。
它们看起来还算干净,在树上、屋顶上和墙上优闲的爬来爬去,不过仔细瞧便能发现它们是在找食物,偶尔几只聚在一起,还会争夺打架,发出刺耳的恫喝叫声。
“好啊,早上就是你们把我吵醒的吧!”
莫莉忍不住迈开步伐,跟着野猴在花园里上上下下跑着,思考该怎么把它们赶跑,图得今晚的好眠。
她顺手抄起矮桌上的香蕉,引诱墙上嘶嘶鸣叫的猴子,“快来呀!快来呀!这个给你吃,快过来呀……”
她并不讨厌动物,只是想让它们到安静的地方去自由自在的跑跳,人类与猴子互不干扰就好。
莫莉踮高脚,伸长了手,小心翼翼地把香蕉送到坐在墙上的猴子面前。
虽然在villa内到处找食物,但野猴们似乎也怕人,迟疑地来回,然后才禁不起诱惑,几次伸手去捞都失败,还把香蕉从她手上拍落。
“唉!”她叫了声,正想捡起地上的香蕉,另一只猴子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冲下来,抓了香蕉就跑。
莫莉一呆,“好啊,你们联手耍我!”
这下非抓到它们不可了!
“来来来,过来呀!”原本单纯的想法,在途中转变成玩兴,莫莉干脆捧着水果跟着猴子跑。
野猴发现有食物,反而吱吱叫追着她跑,同时吸引了更多的猴子闻声而至。
一时不察陷入猴子群中,野猴非常泼辣,个个往她身上抓,不得已她只好丢下手中的食物,急急忙忙往旁边逃开,脚下猛一打滑,差点跌个狗吃屎。
“你在做什么?”不知从何处冒出来,及时拉了她一把的隼,似笑非笑地问。
“原来你不高嘛。”见眼前人影和自己差不多高,莫莉直觉道。
最痛恨别人提起自己的身高,隼脸一黑,作势放开她。
“啊啊,别放别放!再摔我脑子里的东西就全掉光啦!”莫莉忙叫道。
隼扶她站稳身子,才说:“我想你可能忘记一句简单的话。”
“噢,谢谢。”抚着几乎跳出嘴巴的心脏,莫莉道了谢,立刻拉拢他成为自己这边的有力战将,“帮我抓住那些猴子!”
“你不是才被它们耍得团团转?”他刚刚可看了不少好戏。
“嘿,我是在抓它们,才不是被它们抓。”莫莉反驳。
隼耸耸肩,一脸不以为然。
“总之快帮我抓住它们,今天我要把这些猴子抓起来搭火车!”
瞧她一脸兴奋,隼却听得一头雾水。
“搭火车?”
“你不知道吗?就是把手搭着前面人的肩,组成一条人龙火车,然后其中两个人当山洞抓人的游戏啊!”莫莉看他还是不能理解的模样,拍拍他的肩,“抓到后我示范给你看啦!”
轻快说完,她跑进屋里去找能够抓住帮子的用具,同时还不忘指挥杵着不动的保镖。
“你去那边,把它赶过来!”
“你,另外一边!”
“哎呀!它到那边去了!”
“慢着,我来、我来!”
霎时间所有保镖都跟着她四处乱跑起来,一会儿东边,一会儿西边,忙着围捕屋顶上几只野猴,好不热闹。
只有隼觑了个空,偷偷溜回屋内。
他对抓猴子可是一点兴趣也没有!
*********
隼走进充当临时办公处的的娱乐室,凌厉和徐秀岩早在那里等着。
他把自己抛进沙发中,修长的双腿放在桌子上。
凌厉淡淡地扫去一眼,“你去哪儿了?”
“英雄救美。”隼不以为意地耸肩,“你‘老婆’差点摔跤,跌破脑袋,我顺手扶了她一把。”
下颚一抽,凌厉缓慢地问:“她人呢?”
“一点事也没有。我刚刚差点被迫和她在花园里追着那些岛上的猴子跑。”隼一边咬着葡萄一边说。
“猴子?”凌厉声调微扬。
从摔破脑袋到追猴子?现在是说哪一桩?
“夫人好像还喊着今天再来吵她睡觉,明天就做满汉猴餐的话,可能是没睡饱迁怒吧。”隐约听到她咆哮,徐秀岩猜测。
没睡饱迁怒……
浓眉略挑,凌厉沉默不语。
“该不会是某人昨晚太过兴奋吧?”隼似乎察觉他没说出来的话,揶揄道。
摆眸冷冷清清的,抿紧的唇使凌厉看起来更加不怒而威。
偏偏隼还有意无意地闹他,“我们上次见面是多久前?即使没真正碰面,通电话不过是五天前的事,怎么没听你说这趟是请我来参加婚礼的?”
凌厉似乎打定主意不开口,以免成为他的笑柄。
于是徐秀岩主动跳出来代为回答:“夫人是前天晚上从天上掉下来的。”
隼好笑地挑高眉,“连你都叫她夫人?”
徐秀岩朝主子的方向,暗示性的瞥过一眼。
隼理解地点点头,“好吧,不用对我解释,谁知道你的‘婚姻’能维持多久。”
凌厉不理会他挖苦的话,转移话题问:“都查到了?”
“于小姐——”刚开口,徐秀岩随即被冷瞪,马上识相改口:“夫人掉进泳池那晚原本预约入住,至于她为什么会掉下来,又是从哪里掉下来,还在查。”
“近两天的时间才查出这些?”凌厉一脸的不满意。
“夫人搭的飞机是在前天傍晚六点抵达,但她从逃邙降的时间是晚上八点,中间的两个小时,没人知道她去了哪里,做了什么事,因为她是孤身一人。”
“机场的监视器呢?”
“调了,但是没有拍到任何异样画面。”
“她是独自一人走出机场?”
“不,事实上,完全没有任何一台监视器拍到她离开机场。”
“没出机场,却又在这里出现,真有意思。”隼掐着下颚思索起来。
凌厉没让他思考太多,“这不是叫你来的重点。”
“是啊,我向来是出苦力,而非智力。”隼自嘲。
“你何时行动?”凌厉已经够不苟言笑的面容,竟然还能加深几分肃穆。
“今晚。”隼的语气也变得正经。
凌厉这才微微颔首。
*********
凌厉花了一整个上午的时间处理生意上的事,午餐随便吃吃就打发了。
他向来忙起事情,就会忘记周遭的其他人事物,等回过神来,已经下午三点多了。
“她呢?”凌厉想起了那个小女人。
“刚才还见夫人在花园的发呆亭里。”跟着主子处理公事的徐秀岩还得顾及莫莉。
“吃过了?”
“夫人说不饿。”
凌厉停下翻阅文件的动作,似是打算去看看她的情况。
“老板,有一件事我想你没忘记。”徐秀岩突道。
冷眸一转,直视着他,“什么事?”
“夫人头上的外伤,并非是她从逃邙降时受的伤,这代表在掉下来之前,她可能遇上什么可怕的事,例如飞机失事,但是那天天气睛朗,本地的气象报告完全没有云系锋面滞留,那么可能是飞机本身出了问题,可是新闻报导也没有飞机失事的消息,所以到底是什么原因,我想了很久,最后做了一个大胆的假设——也许她在高空碰上了什么麻烦,可能是危及性命的大麻烦,所以她试图逃跑,却在中途和人有了肢体上的冲突。
那人可能曾经用力扯住夫人的头发,试图把她撞昏,却失败了,接着夫人挣月兑,背起降落伞,奋力一跳,那人一时心急,举起七.六二口径的步枪,连开了几枪,子弹射穿可能还没完全打开的降落伞,于是即使夫人使用降落伞,也无法安全降落。”徐秀岩提出自己的猜测。
凌厉铁青着一张脸。
秀岩是前刑案调查干员,办案经验相当丰富,他提出来的猜测可信度相当高。
但是有任何原因使生活单纯的她遭到这样的对待吗?
“查她的背景,看看还有什么是我们不知道的。”凌厉下了命令。
“那会有吗?”徐秀岩忍不住说。
主子对于莫莉的了解有多深,从他们认识的时间长短就能说明。凌厉只是瞪了他一眼,接着起身,一言不发地走出去。
走进偌大的花园里,保镖立刻向他指引方向,果真在发呆亭的沙发床上找到熟睡的她。
懊几个靠枕被她踹下沙发,整个人呈正面仰躺,双手摆在头的两侧,曲起的双腿盖着薄薄的披巾,红润的小嘴微张,发出细细的鼾声,睡得一脸香甜的模样。
凌厉垂下头注视她,心底浮现一股暖流。
怎么能睡得如此舒服像个孩子一样?她可能曾经遭遇危险,虽然目前无从确定是随机还是有预谋的。
拔况她都失忆了,应该对周围的人事物多点怀疑才是。
“你怎么还像个孩子?”修长的手指轻轻摩挲水女敕的唇,低沉的嗓音微微透着。
*********
第一次见面,她就是个孩子。
那年她六岁,他十五岁;她有个大名鼎鼎的明星母亲,他则是从小在纽约最恶名昭彰的地带生存;她住在着名的大饭店里,他只是饭店替人提行李的小弟。
知名的童书绘本中的小女孩——艾洛思住的饭店,就是以那间饭店为背景塑造出来的。当时同样六岁的她,因为母亲工作的关系,长时间住在饭店内,调皮捣蛋又古灵精怪,简直是艾洛思的真实版,于是饭店里从工作人员到熟客,所有人都昵称她为艾洛思。
但是年纪小小的她非常有主见,逢人就说:“我叫莫莉,今年六岁。”嗨,你好,我叫莫莉,今年六岁。
这也是两人相遇的开头。那时她用练习许久、略带口音的英文这么说,并对他咧出大大的微笑。
他记得自己没有回应她的笑容。从小生活环境使然,让他很早熟,总是酷着一张脸。他没有遇过任何值得欢笑的事,也不喜欢笑,常常是替客人把行李提到房间后,默默地站在客人身后等小费。
她是唯一一个正眼瞧他的人。
小小的她总爱用人小表大的口吻说:“嘿,我觉得你应该多笑一点,这样小费会多一点。”
他总是不理会她的蠢话,只希望她少来烦自己,不过她却也是小费给最多的,所以他都会勉强自己去替她提行李。
有一次,她气他不相信自己的话,偷偷换上折了好几折还嫌太大的门房制服,和他打赌看谁能赚到比较多的小费。
真的得说她是个古灵精怪的小泥鳅,滑头得很。
当客人的时候,饭店工作人员全都怕死了心血来潮的举动会造成破坏的她,但是当一个门房,她非常擅长与人交谈,很轻易就能使人发笑。
一声“先生,您好。”就能让客人急着掏小费出来给她。
理所当然的,他连比都比不上。
不过她并没有趾高气扬地嘲笑他,反而把所有的小费给他,之后也没继续逼他要笑,仿佛只是想证明自己说的没错就满足了。她也爱在他值门房的时间,来来回回走上许多次,有一阵子甚至很爱玩走过一次说一个字的游戏。如果要问的问题有十个单字,她得来回五趟才说得完。
不过这并不代表她只会对他这么做,也许是因为孤身一人,连课业都是请家教到饭店来教,她完全没有其他朋友,所以有很多时间她都在烦饭店的工作人员。
笔意搭电梯到五楼,再飞快的从楼梯跑上七楼,按电梯,再搭,再跑,来来回回;不断到柜台查看有没有人找她;带着和她年纪相仿的小客人钻过行李架;把后台清洁房当成探险的地方……很多很多,常能听到经理抱怨她又干了什么好事,但是随便一问,没有人讨厌她的。
大家都爱这个小女孩。
甚至有客人听了她的事,找她到那张远近驰名的艾洛思画像前拍照,然而拍完照后,她都会说出那句老掉牙的台词:“我叫莫莉,今年六岁。”
她就是不忘申明自己是谁。
他在那里工作了一年半,没和任何人深交,除了她。
也许是她动不动就来捉弄他,看他露出不耐烦或讨厌的神情,她总是乐得很。
但他可没那种好兴致!
他生活的环境是可怕的混乱,在认识她之初,曾让他责怪上帝如此不公平,她可以拥有一切想要的,而他却得替她搬运那些连想都不敢想的奢侈品。
他确定自己绝对不会喜欢上这个没人讨厌的小女孩!
直到那一天——他因为被从小一起长大的朋友牵连,卷进一场帮派斗殴,最后被警察逮住,法院裁定保释金是七百美金,但是他根本拿不出这笔钱,无亲无故的,也不知道该联络谁,最后只想到她。
说真的,拿起话筒,拨下饭店的电话,转接她的房间,他有百分之九十九的自信她不会理会这通可笑的电话,剩下百分之一是等着被她羞辱过后再挂上电话。
孰料,不出十分钟,她带着饭店经理一起出现,干脆的付了那七百块保释金,把他从警察局里领出来,还带他去以他的身份永远也别想踏进去的餐馆,让他饱餐一顿,只因为她觉得他看起来好像很饿。
多么奇特的小丫头!
他生平第一次了解鼻酸的滋味,但始终把泪水给藏着。
从那晚起,他改变了对这个小女孩的成见,也从那晚起,他丢了那份工作,并与她失去联系。
——差点。
之后他做过各式各样的工作,到过各种可怕的地方,慢慢才有了今天的这个成就。当他赚到人生的第一个一千万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回饭店找她。
也许那年人人视她为童书里艾洛思的翻版,但她不可能永远六岁,他也晓得她不会永远在那里,只是他们似乎很无缘——他到饭店的那天,她才刚走。
没人知道她去哪儿了,只知道她匆匆退房,隔天全世界都在报导她母亲过世的新闻。
接下来他花了一段时间寻找她,但是找到后他没有去见她,只是远远的看着,确认她还好好的活着,就像在纽约时一样。
是某次交易让他受了重伤后,才决定重新出现在她面前。虽然当年那个小女孩并没有认出他来,但是每年在同一个时间去见她成了例行公事,她的一切,他也完全熟知……或者自认完全熟知。成为富豪,多少会有生命的危险,尤其是像他这种,不过她不同。
谤据调查,她的母亲留给她一笔就算不工作也能过活的财产,没有其他私生子或别人会跳出来妄想分一杯羹,她唯一的亲人阿姨也有自己的公司,并且结婚了,看起来不像是缺钱到需要派出杀手干掉自己姨甥女的那种人。
那么,就是随机的了?这个可能性让凌厉蹙起眉。
在他的庇护下,她会很安全,但他还是忍不住多想了。
“只要待着,别让我找不到你。”他模模她柔软的脸颊,注视额上刺眼的绷带,低语。
察觉到动静,莫莉发出梦呓,舒服地蹭着暖意的来源,嘴角微微上扬,更加贴了上去。
凌厉随着她侧翻的动作稍微后退,蓦地,黑眸的光芒转为深浓,直盯着她因翻身而若隐若现的粉晕。
这小女人竟然没穿内衣!
凌厉的呼吸瞬间变得深沉,手也开始蠢蠢欲动。
他想起早上她在抱怨丁字裤时似乎没有拿内衣,只抓了洋装就冲出来……那么内裤呢?
别热的眸光向下,那颗早上勾得他浑身发疼的小桃子在披巾下隆起,厚实的掌心没多想直接往里头探,片刻,他坐了下来,呼吸声更浓浊了。她真的没穿,难怪吃早餐时会要求披巾盖腿。
轻手轻脚地把她的头移到腿上,他的手溜进眼前的美景里,把玩起那美好的丰盈,没多久胸前的粉晕在掌中变硬,他眼底的火光更灼烫。
这时一名保镖巡视过来,凌厉听见声音抬头,正好和那人对上眼,前者没有停下手上的动作,眼神高傲坦荡,后者在看清楚他的举动后,反而不好意思的避开。
待保镖不见踪影后,凌厉抽出手,盖住她胸前的春光。
他不是个纵欲的人,偏偏要她几次都不够。
而且不过一个早上的时间,他是越来越不喜欢别的男人在她身边打转,即使是保护她的安全。
看来首件要事是查清楚她究竟发生了什么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