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熙别庄,孙无极算准凝烟会踅返别庄,备了酒菜欢迎他们。
这次雷魈开心了,胃口很好,肃杀的脸容现在有着的只是温柔,尤其当他瞥向身边伊人,唉,好幸福!
孙无极笑间凝烟:“不回大理,那么,有什么打算?”
凝烟看了雷魈一眼。“去他寨里玩玩。”
“哦?”
“去住几天。”
“是几天?”孙无极存心帮雷魈问到底。
凝烟微愕,浅笑,随即轻声说:“看住得惯还是住不惯。”
孙无极怪叫一声。“惨也!唉,肯定住不惯。”
“何以见得?”凝烟困惑,追问:“那里……不好吗?”
雷魈恶狠狠地瞪着孙无极,气得想掐断他的脖子。
孙无极呵呵笑。“黑寨好极了!”接收到雷魈警告的眼神,忙又补一句:“好得不得了。”
凝烟见雷魈拚命给孙无极使眼色——嗯,定有蹊跷,最好先问清楚。她问孙无极:“怎么个好法?”
孙无极连声保证。“保证让你大开眼界,不虚此行。”
她还是不放心,试探地问:“很偏僻吗?”
“是隐密了点。”要登过两座高山,经过很多山洞,通过几处地道,主宅建在地底,啧啧,他怀疑凝烟会住得惯。
“花草多不多?”凝烟试着在脑海勾勃雷魈住的地方。
“生禽猛兽比较多。”
“那么,人呢?住那里的都是些什么人?”
雷魈咳了几声,糗了。
孙无极努力憋住笑,一脸正经。“人啊?就你身旁那位啊!”
“嗄?”一时会意不过来,她问雷魈:“他意思是……”
雷魈绷着面孔,他的声音听起来如同窒息一般。“黑寨……只有我一个人。”
“嗄?”凝烟惊呼。
孙无极忙补上一句。“还有很多动物,不闷的。”
凝烟笑出来。“好好好,告诉我有哪些动物,别吓着我了。”
雷魈更窘了。
孙无极乐坏了,落井下石,他迫不及待想介绍黑寨,欣赏雷魈越来越窘的表情。
“不就几头熊嘛。”孙无极轻描淡写。
凝烟惊骇。“熊?熊?!”天!
“嗯,还有五只豹子。”
“豹子?”老天爷!
“其它都是比较寻常的……”孙无极眨眨眼。
“说来听听。”还好,最恐怖的过、去、了。
“狼。”
“狼?!”这叫作“寻常”的?!
“山猪。”
“山、猪!”此刻凝烟脑袋里的黑寨,充斥吼来吼去、咆来咆去、咬来咬去、冲来冲去的野兽。
“最可爱的就是猴子了,满山壁的大小帮子,足以捍卫黑寨的安全。”
听到这,凝烟已经不想说话了。苍天!雷魈是打哪蹦出来的?
怕凝烟失望,雷魈赶紧拉住她的手道:“别怕,它们全听我的,而我……听你的,所以……”
所以?凝烟挑起一眉。稀氨了,雷魈竟能说出这么动听的话儿。
所以?孙无极大声问:“所以你是要说你好爱凝烟,所以拜托她不要撇下你?”
颁!雷魈胀红了脸,凝烟开心地笑了,三人饮酒吃饭,好不欢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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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当雷魈、凝烟、孙无极三人饮酒作乐,快活逍遥之际,薛家庄里有个女人哭泣着。
唐婉婉哭得眼睛红肿,只要瞧一眼床上的丈夫,便又哭起来。鬼医伏在一旁榻上,看女儿伤心,好内疚。
唐婉婉啜泣道:“大夫说赐方的腿废了,再也不能走路了……”
表医恨恨道:“爹一定帮你报仇!”
“真的?”唐婉婉望住案亲。
表医点头。“真的。”
“那你快去死——”婉婉抓了壁上佩剑,扔给父亲。
“婉儿?”鬼医先是惊愕,旋即愤怒。“你竟敢叫爹……”
“是啊,你不是要帮我报仇?怂恿赐方狼心狗肺地去伤害凝烟公主,是你!要帮你繁殖夺魂花害人的,也是你!为了你的仕途、为了你的野心,你把他害成这样,最后家也毁了、腿也废了,爹,你称心了?而今连圣主都不睬你了,为什么?你有没有想过,这是报应!”凝烟没赶尽杀绝,已是莫大恩赐。
表医被骂得张嘴无语,又气又恼,看起来更苍老衰颓了。
邵赐方昏迷着,听见争吵声,吓得嚷嚷:“不要杀我……凝烟……求你……”
唐婉婉见状,又伤心地哭起来了。
表医心疼女儿,低声安慰。“爹……爹会找人治好他的腿,爹跟你保证……婉婉,别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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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年后——
摆寨自从来了个女主人,便又再造起房舍,这回可是建在地上,猛兽依然横行,但是多了数名家丁,屋宅前后团花盛放,花香淡去了猛兽的锐气,蒲公英雪片似地在空中飘舞着。有个小阿在草堆里啼哭,一头黑豹在他旁边的花堆里翻滚,压得花香四散,小婴孩在襁褓里哭个下休,哭声洪亮,引来个彪形大汉。
他走来,黑豹蹬直身子,呼呼奔来左跳右缠捱着他。
他俯望婴孩,眼光温柔,和他脸上骇人刀疤极不相称地,嘴角竟浮现抹好慈祥的笑容。他抱起婴孩,厚实的大掌,轻轻拭去孩儿眼角泪珠。小婴孩停住啼哭,静静地望他,小手抓住他拇指,吸吮起来,他笑了。
抱着婴孩,领着黑豹,走向花海,寻找爱妻。
她背光立在花间,光影映着她瀑布般的长发,映着她身上的红色衣裳,他走向她,他心爱的女子似有感应,回过身来,望住他,笑得妩媚。
他觉得自己的心,软绵绵地,像醉了。他停在她面前,让她将手里编的花环戴在婴孩头上。
她问:“囝囝乖吗?”
“他哭不休。”
婴儿眼角还挂着泪珠,她低头,吮去眼泪。“不哭啦,娘抱抱。”她抱过婴孩,男人搂住她。
他笑道:“孙无极来探望我们。”
凝烟哼道:“那厮来了准没好事,定是要你相帮什么。”
雷魈低笑,风吹来,暮色映着他们的背影。黑豹奔驰,天黑了,该回窝了。
那里炊烟袅袅,被雷魈抢掳来的赵大厨,差使下人准备晚膳。
“又是酸辣鱼?”有个青衫执扇的男子倚着灶房木门,皱眉头抱怨。“真够了,次次来,次次吃酸辣鱼……”
赵大厨尴尬,憨笑着。“孙爷,我还准备了别的。”
“哦?什么?”
“茶花饼。”
孙无极啧了声,颇不以为然。“还好,我自己带了酒菜。”这雷魈喔,再这样和凝烟公主耗下去,怕连怎么使刀都要忘了。瞧瞧这座黑寨,都快叫花儿掩没了,他差点不识得路上来。
外头,传来婴孩啼笑声,孙无极转身走出屋外,笑望老友。只见雷魈左抱婴孩,右牵凝烟,啧,好个幸福家庭。
“雷魈,兄弟来看你了。”
“你这厮,又想央他干什么?”凝烟笑嚷,将婴孩接过来抱,让他们去谈男人间的事。
江湖又发生什么事了?圣主那边又来找魔罗教麻烦了吗?她不关心,找个荫凉的地方坐下,逗弄怀里婴儿,这红扑扑的小家伙,模起来软得像花瓣儿。
“乖喔……”凝烟哄着孩子,过去那些爱恨情仇,离她好远好远了,而今她心里只有满满的爱。
炊烟处,大厅里孙无极和雷魈正在议论教内事务,孙无极告诉雷魈一件趣事——
“邵赐方被凝烟射断的那双腿,到现在还没起色。”他兴致勃勃讲道。“鬼医派人私下来拜托我,捎口讯给慕容别岳,求他诊治。”
“不用帮那畜生!”一想到他给凝烟的折磨,留他活口已是天大恩赐。
“不不不……”孙无极摇着扇。“我们做人要慈悲为怀,以德报怨。鬼医答应帮我做几件事,所以我不忍心啊,就找慕容别岳帮忙了。”
雷魈才不信孙无极真那么慈悲,他肯定逼鬼医帮魔罗教做了很多事。
“那么,医好了?”算算,那双腿也残了三年。
“唉,我是答应要帮鬼医说情,找慕容兄帮忙……”
“然后呢?”雷魈问。
“然后,我派人带了口讯给慕容别岳,七天后他回了一封信给我。”
“他怎么说?”
“他在信里写着——”孙无极板着面孔,学慕容别岳那副正经样,道:“邵赐方不是人,地上爬足矣。”说完,他们仰头大笑,干杯庆祝。
少顷,凝烟抱着婴孩回来,一并坐了,大家开怀畅饮,聊起许多往事。
孙无极那厮又提起了,雷魈当初是如何、如何急着要救凝烟,还怎样、怎样地因为凝烟竟跟他闹脾气,拔刀相向,抱禧又怎样被雷魈吓得尿裤子。
孙无极说得兴致盎然,趣味横生,雷魈听得尴尬,低头卯起来喝酒。凝烟微笑,心里温暖,她拎了酒壶,帮孙无极斟满酒,与他干杯,让他住口。
赵大厨和仆人一盘盘将菜端上来了,黑豹钻进厨房,衔了一只鸡腿过来,伏在桌底啃噬,然后,听见婴儿格格笑了,黑豹钻出桌子,抬头,看见主子正微笑地搔着婴儿,它眼色一暗,吃醋了,跑去在他们脚边磨赠。用力磨、用力赠,终于有人发现它。
凝烟伸下手,揉揉豹儿颈子,它眯起眼,好幸福喔!
全书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