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边灯火渐,天外一钩残月。月色清照幅员辽阔的飞云堡。
三层楼上,书房的油灯亮着,莫雪凤顽皮地爬上爹爹宽阔的背,正在校阅书表的莫绍擎转身将女儿抱进怀里,然后将她搁在腿上,他俯视女儿,然后他轻轻皱眉了,他捏捏她身上湖水绿的衫子。
“晏总管是怎么了?买这种下等料子的衣衫给妳!”他模模衫子,果然粗糙得可以。
“爹,你不觉得这件衣服很别致吗?”阿凤笑瞇瞇地搂着阿爹的脖子问。
莫绍擎思索着,那衫子的领上绣着精致的金色花朵,扣子也缝成花朵的形状,其实挺特别的。缝线也许不够灵活然而却够创意。“的确是没见过这样的童衫,奇怪,怎么不用好的料子做?可惜了这件衣服。”
雪凤灵话的眼珠子转了转。“爹,妳要选什么样的老婆?”
莫绍擎将女儿放下来,然后是满不在乎的口吻。“听话的就好。”
雪凤歪着脸想起蕾姨凶起来的模样,不,蕾姨不可能是听话的。“还有呢?爹?”
“妳问题可真多!”他俯身笑着用手里的书卷轻轻敲了女儿一下。“除了听话还是听话,爹可不要一个啰唆的女人。”当然,还要长得漂亮的,免得有碍观瞻。不过这个,他可不打算同女儿说,亦不打算说他希望那女的很会生,让他的家族更壮大。
显然,女儿想问得更详细。“爹,你喜欢丹凤眼的女人吗?”她期待着,没想到爹果断地摇头。
“我喜欢眼睛又大又圆的,丹凤眼的女人给人一种太精明的感觉。女人是越笨越好。”
莫雪凤在心底失望地申吟,然后她不悦地瞪父亲一眼。“爹,我是女人还是男人?”
“当然是女的!”他露出夸张的表情。
“那我也该越笨越好吗?”她生气地郑重问道。
莫绍擎仰头哈哈大笑。“就知道妳会这么问。”他疼爱地将女儿的小脸捧起,然后认真严肃地说:“但妳是我莫绍擎的女儿,妳不可能笨的。”他自负地说着。
“放心,一般女人的命运不会在妳身上,将来阿爹绝对会找一个足够匹配妳的男人。要是不幸这世上没有任何足以匹配我女儿的小憋子,那么乖女儿,妳别嫁,留着在飞云堡享福也不错,可以陪爹爹啊!”
“哼!”莫雪凤不以为然。“才不要,爹那么无聊,一辈子住飞云堡我肯定闷死!”
莫绍擎拿女儿没辙。“妳啊,成日就想往外跑。外头有什么飞云堡没有的,妳要啥爹不都差晏总管买给妳了吗?”
“外头有件东西是飞云堡没有的。”她清脆道。
“哦?”他感兴趣地双手往腿上搁,等着听。“那我倒要听听是什么。”
“蕾蕾。”她得意地昂着小巧的下巴。是世上最好最有趣最可爱的蕾姨。不过,她可不打算全盘托出,她敢保证爹若知道了肯定会去打扰蕾姨。
莫绍擎疑惑地模着下巴问:“蕾蕾?是什么?吃的吗?还是玩的?!”
“呀!原来爹也有不知道的玩意儿啊?”雪凤得意地笑了。
“凤儿——”他俯低身子。
“ㄟ,别问我。”她精灵地昂起下巴,神秘兮兮地说:“这可是我的秘密。”
“秘密?”他失笑。“凤儿、妳才八岁,哪有啥秘密。”
她将脸凑近爹爹前认真道:“八岁有八岁的秘密。而且——”她含笑地瞪着爹爹。“身为飞云堡堡主,竟然连蕾蕾是什么都不知道……”她从鼻子哼了一声。“逊!”
莫绍擎气得想抓住女儿逼问。“凤……”雪凤轻巧地转身笑着跑了。
“可恶——”他瞪着女儿顽皮的背影。“这丫头越来越鬼灵精了。”但是,蕾蕾究竟是什么?他不由得思索起来……
此际,中崎当铺一片愁云惨雾。
容玉树晚上旧疾复发,他咳出一锦帕的血,卧病在床。
“蕾蕾……”他心疼的伸手握住紧守在床畔、不敢离开半步的女儿。“妳去睡吧!蕾蕾,这是老毛病了。”
容心蕾故作轻松地笑着,捏捏阿爹的手道:“我知道不碍事,可我睡不着嘛。喏,我去端水帮你擦擦脸,你安心地歇着。”她起身踱出房间,看见芳姨毫不关心地在梳她的头发。
“芳姨,爹喝的高丽蔘呢?在哪儿?我去煮。”
“高丽蔘?”芳姨搁下梳子冷笑一声。“我们家还买得起吗?”她站起来咄咄逼人的对她嚷嚷。“容心蕾,妳爹那病是不会好了,再珍贵的药给他吃也是浪费钱,高丽蔘我是不会再买了。”
容心蕾握紧拳头,冶冶地问她:“爹娶妳的时候,不是给了妳不少金子吗?”
“是,但那是我的老本,妳别妄想动我那些金子。我芳姨如今谁也没得靠,那病死鬼只会拖累我而已。妳要当孝女请便,有本事妳自个儿去挣钱来给他买药材,我这儿……”她瞪大眼睛嚷道。“一毛也没有!”
“妳好歹是我爹的人,这样见死不救不会太过分吗?”她气得想赏她耳光。
芳姨气呼呼地指着房间咒骂:“怪我吗?要怪怪他,他会这么落魄都是他自己害的,一天到晚拿钱去救济人家,把当铺都搞垮了,他活该,他喜欢当烂好人。哼,瞧瞧现在,我到要看看谁会来救济他,告诉妳,好人是不会有好报的!”
“好,妳不救我爹,我自己救!像妳这样冷血的人,也不会有多好的下场。”她气得掉头离开。
容心蕾负气地步出屋外,夜已深沉,小小的庭园一朵朵梨花映照在月影中,海棠叶上带着些许湿露,她重重叹气,仰头看天空云朵。忽然想起小时候爹常对她说的话——
“蕾蕾,天空云儿有时阴暗有时明亮……”他说。“当夜晚暗到最深处时,妳将会看见星星。”
是吗?他们的处境益渐困难,屋内不时传来父亲痛苦的咳嗽声。这间父亲死守的当铺经营的摇摇欲坠,她真的不懂,像父亲这样善良的人老天爷为什么不眷顾他?为什么要让他的晚景如此凄凉?还是好人当真没有好报?
容心蕾疲倦地阖上双眸,纤瘦的肩膀上承载着沉重的压力,不论要付出多大的代价,她绝不向命运妥协,她一定要救父亲,花再多钱都行!
艳红的酒旗在晨光中随风飘荡,早市热热闹闹地喧腾起来。
而莫绍擎方从一个秘密的聚会里离开,他及书僮阿莽带着帽子并在眼下蒙上一层薄纱。
孔雀城最著名的钦衾茶楼前不知何故聚拢了一群人,叫嚣声和尖叫声此起彼落。
“发生什么事了?”阿莽及莫绍擎二人靠近茶楼,这会儿才明白人们在喳呼着什么。
一名小阿不知何故竟贪玩地爬上了屋顶,这会儿不敢下来,于是在破败且脆弱的屋檐边缘啼哭。
小阿的母亲恐惧地在茶楼外惊慌失措地喊着小阿的名字。
莫绍擎丢了一个眼色给阿莽,他正打算进茶楼营救这顽皮的孩童时,却被另一个清脆的声音吸引了。
“你们这些男人快想法子救孩子,为何这样袖手旁观?”说话的是人群中的容心蕾。
莫绍擎看见她了,对她竟敢当街指责众男子的行径大感诧异。这女人穿著朴素,一件绿暗花绸大襟衫,没带任何头饰,扎一条长的麻花辫子。她的声音干净清脆而且坚定,白净的脸上有一对他一向反感的丹凤眼,可是令他诧异的是这女子给人的感觉倒不是精明,而是一种说不出来的可以依靠信任的感觉。
她黑溜溜的眼珠子瞪着围观的男子们,嘴唇不悦的抿成一线,表情愤怒。
众男人面面相觑,一名大叔终于说话。“姑娘、妳没看见那屋顶多老旧了吗?我们还想保命哪,妳倒挺会支使人的嘛,要不,妳自己救啊?干么就要牺牲别人?”
“是啊、是啊!”一群男人心有戚戚焉地纷纷起哄。“不然妳去救嘛!”
莫绍擎抬起一边嘴角,这倒有趣了,他双手环抱胸前决计暂不插手,他倒想看看她怎么收场。
小阿的啼哭声更大了,容心蕾仰头担心的张望,然后她不层地环顾眼前的男人们。“没想到个个人高马大的,哼,什么男人,原来全是贪生怕死之徒。”她将辫子俐落一甩衔在嘴里,然后极聪明地跃身扯落酒旗,将之缠在腰上,另一端要那孩子的娘绑到茶楼顶层檐上,然后她步上茶楼。
莫绍擎见她冷静的踢掉绣花鞋,见她满不在乎地将襟襬扎紧,更惊奇的是她面不改色地顺着墙沿往屋檐上攀爬。他不得不佩服这女人的胆识,她在晨光中显得那么娇小轻盈,她的镇定令他意外。
他看她爬上檐前,她温柔地同吓坏的小阿说话,她镇定的表情仿佛她现下是置身在平常的地方而不是危险的高处。他注意到她完全不向下看一眼,她极可能会摔得粉身碎骨,她真个胆识惊人!
“来——到我这儿。我抱你下去……”容心蕾平静地对小阿说着。她没有笑,这种情况下她要笑得出来那当真就见鬼了。事实上她怕得要死,可是她尽可能不让那孩子察觉到她的恐惧,因为那只会令事情更糟。
小阿不哭了,只是狐疑地望着她。“我怕……我会摔下去……”他不敢过去。
容心蕾耐心地同他说话。“你绝不会摔下去。”她严肃坚定地看着他。“因为我在这儿,你瞧——”她将双手松开了一下,下方一阵骇叫,她对男孩眨眨眼睛。
“我连松开手都没事,那么你还怕什么?”
“妳会飞?”小男孩双眼发亮激动地问。
“是,我会。你过来,我带你去找你娘亲。”老天,他再不过来她真要晕了。男孩彷佛相信了,他破涕为笑爬向容心蕾,爬进她怀里。当那温暖的小东西投入她怀中,她的心一阵悸动,而下头传来欢呼声。
她一只手费力的圈紧男孩,另一只手试图攀紧墙沿,然后她将孩子拋向等在一边露台的孩子母亲。
“我的儿啊!”那位妇人感动得直嚷谢。
容心蕾点点头,试着将身子晃进露台,然而她心中暗叫不妙,她错估了墙的坚固,斑驳老旧的砖墙承载不了她的重量,砰然一声掉落了一块,她应声而落,在尖叫声中她及时抓住腰侧的旗绳,在空中她命若悬丝般摇摇欲坠。她的耳畔尽是闹烘烘的尖叫声,她惊恐的紧紧闭上双眼,该死!这辈子从来不曾感到离死亡这般近过。她非常清楚这旗子下可能支撑她太久,而下面那群贪生怕死的男人,更是不可能冒险救她的。
她想起重病的阿爹——若她死了,他还能依靠谁?她真的不该如此冒险,她自责起来,眼眶潮湿。
“把手伸过来!”带着命令的声音在顶上响起。
她错愕地睁开眼,日光中只看见一对锐利如鹰般的眼睛。她没看错?她用力眨眨眼睛——真有人来救她?!
这剽悍的男人看来似乎是个练家子,他徒手抓住墙柱,整个身子往她的方向倾,他似乎相当轻松地维持住平衡。他的眼睛变得深邃,她彷佛能看见掩在面纱后他嘲弄的嘴脸。
“放心,我是男人,但我不计较妳方才那番关于我们怎样“贪生怕死”的陈述。”
她面色一凛,简直想掐死他,在这种情况下他竟敢嘲笑她的狼狈?她的眼睛喷出盛怒的火焰,他好整以暇地落井下石抬起浓眉。“对了,或许妳不要男人救?”
要不是情况危急,她真的想诅咒他去死吧;然时势所逼,她还想保命回去照顾阿爹,她不得不地勉强吭声道——
“如果你能将我平安救下,我非常感激……”她刻意强调了“非常”二字。
他没疏忽她因不悦而轻皱的琼鼻,他敢以生命打赌,她八成在心底诅咒他。
“那好吧——”他笑道。“我代下方的男人们原谅妳这女人方才鲁莽的评断,毕竟现在要救妳的可是个男人,是不?”
“……”他得意地令她想吐血。
“男人是不该同女人计较的。”他自负地补上一句。
见鬼的,他再这样耀武扬威下去,她索性放掉绳子自杀算了。“你到底救还是不救?”她几乎咬牙切齿起来。
“当然要救——”他极度自大地笑道。“我怎能看女人受难。”
他身子往她的方向靠近了些,白色金蟒大袍下隐隐看得出他结实的肌肉线条,她不得不承认——这男人有一副强健斑大的身躯。他的每一个移动,揉和着韧性和自信的优雅。
懊死!她在心底骂自己,在这么危险的时候,她竟然渴望揭开他的面具,她竟然想象在那面纱后会是一张英俊的脸容。
可是,下一刻,她又气得想踢他了。
“抱住我——”他在她耳畔笑着轻轻说。“而且要抱紧。”他故意用一种嗄哑的暧昧口吻在她耳边轻声细语,一阵颤抖,使她颈上的寒毛竖了起来,他温柔性感的嗓音仿佛,他的声音低沉而充满磁性。
她有一剎那的恍惚。
抱紧他?上天明鉴,这辈子她从没有抱过男人,而他说得好似这是一件极平常的事。
她几乎是立即地、反射性地发出一声为难的叹息,见鬼了!她满脸通红。
他不疾不徐地说:“妳的犹豫将会加速绳子断裂的时间。快抱住我吧……”她尴尬的表情令他几乎要克制不住想大笑的冲动。他瞪着她的黑眸闪烁着调侃的光芒。“妳怕我吃掉妳吗?”他笑了。
她鼓起勇气抬头瞪他,显然他很享受她的困窘,她在心底暗想——等她平安后,她要好好踢他一下。现在,她故作轻松地将手伸向他,她的身子随着绳索微微摆荡,她屏住棒吸终于碰触到他的胸膛时,他的结实温热的胸膛,令她耳根窜红心跳加速,她实在太紧张了。
莫绍擎一直暗暗地衡量着绳索的状况,他知道她再这样慢吞吞下去,她可能会害死自己;而且,老天!当那微微颤抖的指尖碰触到他时,他竟然不自禁地在心底申吟,他失去耐性索性大叹一声,伸手猛地将她结实揽进怀中。
同一时间那绳索也应声断裂,下头不住地传来惊恐的呼叫声。
突然被坚实温暖的胸膛包围,教她狠狠地倒抽一口气。
“现在圈住我的脖子。”他严肃地命令。
抬头看见他和先前两样的冷酷眼神,她于是配合地将双手圈住他的脖子,然后她感觉到一只强壮的手臂横抱在她后腰上,而她无法避免地贴紧他的胸膛,她几乎可以听见自己的心跳激烈得像打鼓一样。他缓慢却俐落地将身子退向露台,她听见楼下恐慌惊呼的声音,清楚地知道他们有多危险,她害怕得闭上眼睛。
他能感觉到怀抱里的她是多么娇小,他还能感受到她因恐惧而微微地发颤,他发现她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勇敢;她只是个脆弱的女人,一个需要男人保护的女人。而且她是这样地娇小纤弱,他开始奇怪她怎么会这样的大胆?他不禁好奇,在那勇敢的倔强的外表下是怎样的一颗心?
于是他加重手臂的力道,将她揽得更紧,他很想告诉她,害怕是多余的,凭他的能力,这点困难根本是难不倒他,甚至他可以骄傲地说简直是轻而易举。
不过他怀里的可人儿显然害怕得不敢呼吸,全身绷紧僵硬。
终于他成功地将两人平安退到安全的露台上,下方的人群纷纷拍手叫好,一旁急出眼泪的母子也感激地迎上他们。
至于她还是闭紧着眼睛,而他也还紧紧地抱住她。
当容心蕾意识到她的双足已经扎实地碰触到地面时,她下意识满足地叹息。
她温热的气息拂过他颈项,他该死的感到下月复一阵绷紧,她该死的身上有一股温暖的香味,更该死的她是那么的柔软;而且如果她再这样抱紧他不放,他很可能会不顾一切地想占有她!这念头令他发出一声挫败的叹息。
她听见了,意识到自己的失态,她用力地挣月兑他,由于用力过猛,她踉跄地就要跌落在地,还好他及时拉住她的手臂,她才不至于出糗。
容心蕾站稳后,禁不住生起气来,生平头一回她感到自己是如何的笨手笨脚,愚蠢至极!
这都该怪他那对深邃黝黑的眼睛,现在他盯着她瞧了,她感到浑身不自在,而且脸颊发烫。她发现自己矮他一大截,这使得她必须仰着头才能看清楚他。
面纱后,莫绍擎浮现出温暖的笑容,现在他终于看清楚她了——
她非常秀气,柳叶眉丹凤眼,丰唇小口,两腮饱满红润,她的相貌似水般清澈,诱人想品尝一口,她的美是温柔而不带威胁性的。她只是站在那儿,就轻易地令人感到赏心悦目、感到舒服。他发现是她正直的气质之故,而给人一种温暖而活力的感受。
当然身为男人,他更下可能忽视她纤瘦却玲珑的身躯,她的腰很细,曲线美好的臀部隐隐若现,在他看来再美妙不过。
他试着控制自己恼人的放荡思绪和种种邪恶的逦想,将视线移回到她脸上。
她也正看着他。她略略不安地将一只手搭在另一只手肘上,然后她舌忝舌忝干涩的唇,轻声地道:“谢谢。”她是很诚心诚意跟他道谢的,可她随即后悔得想咬掉自己的舌头,因为他已迫不及待地耀武扬威起来——
“不必言谢,保护女人是我们男人的责任。不过奉劝妳下回要想爬墙时,还是先衡量好自己的能力,毕竟不是每次都能有这样好运的。”他可是“真心诚意”地向她建议,没想到她竟瞪住他,而那眸子正狂燃着怒火。
他该死的真是自大得可以!
她昂起下巴,挺起胸膛,眼睛闪烁,声音清楚而冰冷。“只要“贪生怕死”的男人少一点,哪还轮得到我们女人冒险。是不?”她露出虚假的甜美笑容问了一旁先前被救下的小阿。
小阿仰望着容心蕾竞十分不上道地问:“阿姨,妳不是会飞吗?为什么还要叔叔来救妳?妳刚刚为什么不自己飞下来?”
瞬间,容心蕾紧绷的表情足以令那男孩闭嘴。当她听见他纵声大笑时,她开始后悔救这个愚蠢的小阿。她到底是招谁惹谁了?!
他又开始嘲弄她了,彷佛那是一件多么有趣的事,他低头对男孩说:“不,她不会飞。这么说吧,会飞的是我。”瞧他说得多么洋洋自得。
这时阿莽已经赶上楼来,他低声催促堡主应该离开了。“晏总管还等着你。”他提醒着主人。
“妳还没告诉我妳的名字。”莫绍擎凝视着眼前这个有趣的女人,他发现他很想知道她的名字。
那不是请问的口气。他的确很习惯命令人,是不?她没好气地双手环抱于胸前,一副骄傲的姿态。““会飞”的男人——我想你蒙着面不敢以真面目示人,大概不是个正经人吧,姑娘我不想透露姓名给来路不明的人。”她还在生气。她挑起的眉毛透露出她的不悦。
他耸耸肩。“女人就是小心眼。”他丢下一句,满不在乎地转身同阿莽离开。
突然,他一个颠簸——有人踢了他一脚?!
他猛地转过身瞪她。“妳踢我?”在他救了她之后?!他绷紧的下颔透露出他真的火大了。
她一脸无辜地道:“有吗?”心下暗忖应该踢得更用力一点的,她左顾右盼起来,还生气地嚷嚷。“是谁?胆敢踢我的恩人?!”活该,他实在太骄傲了。踢那么一下简直令她痛快极了;不过,他结实的小腿也令她的脚尖痛极了。
莫绍擎瞇起眼睛,在他面前她竟敢装蒜?他想,他将很难会忘记这张脸。他锐利的眸子深深地打量她,而她也肆无忌惮地狠狠瞪住他。两人的目光交会,任火花在他们之间飞溅。
这样无声地僵持一阵,他笑了,转头对阿莽吩咐:“走吧。”第一次有女人无惧于他严厉的目光,甚至还敢踢他。她真够胆的,要是知道他是这个城的堡主,他很好奇,她是不是还有胆这样放肆?
阿莽急急跟上主子矫健的步伐,探问道:“主子,那女人爬上爬下的,肯定够“健康”了,她一定可以帮主子生很多孩子。也许我该打听一下她的来历……”那女人符合堡主选夫人的首要条件。
莫绍擎仰头哈哈大笑,很笃定地说:“讨那种女人当老婆,简直是自找麻烦,哼,根本是自残的行为。”
他敢以生命发誓,他绝不要一个像那样会爬墙又会踢人的老婆,他的妻子只要安安静静地帮他生孩子就行了。而且最好永远、永远也不会反抗他的任何命令,更不允许挑战他的权威。
毕竟他是男人,而且是统治飞云堡的男人,他可不需要一个意见颇多,跟他唱反调的女人来烦他,毕竟管理数十个城镇已经够他烦了,他需要的是宁静和谐地过日子,他确信只有不说话的文静女人才适合他;至于刚才那个女人,他如果列入考虑,那真见鬼了。他干脆拿绳子勒死自己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