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后,阳光映着街角的咖啡屋,屋里客人或聊天或看报。音箱播放杂着海浪声的度假音乐,营造与世无争的气氛,像此刻窗外不是喧哗的街,而是片蔚蓝海洋。
“砰!”店门被人粗鲁推开,门上挂的铃铛激出刺耳声响。
谁那么粗鲁?!
众人不约而同地望向门口,直觉以为会弄出这么大声响的,该是彪形大汉,要不就是痞子流氓,没想到,走进来的是一名身材高挑的纤纤女子!
女子穿著褐色T恤,低腰牛仔裤,双手戴着皮手套,足蹬马靴。长发垂在肩侧,柔软细密,泛着健康的光泽。秀气的瓜子脸,衬着两弯细细的眉,小而挺的鼻,樱桃般红润的嘴。
虽还不算是个令人惊艳的绝色美女,但那张脸容透出的气质,秀雅得像三月飘的细雨,清灵得似国画里的山光水影。要说有什么和这张小脸不符的,就是那双怒气腾腾的眼,凛凛锐利的眼神像无声地说着——“谁都别惹我!”
熊宝宝,就这么走进来了。无视于众人好奇的目光,她停在吧台前,瞪着吧台后那个阿飞装扮的男服务生。
“乔大伟?”她打量眼前少年——绑头巾、穿耳环……谨慎地确定着他的身分。
“妳是?”男服务生停住舀咖啡豆的动作。
“你是不是乔、大、伟?”熊宝宝犀利的目光透着威严。
“你有什么事找他?”被这么盯着,男服务生蓦地一阵寒,小心翼翼地问。
“废话真多。”秀眉一蹙,她耐着性子说:“叫乔大伟出来。”
说话间,从厨房跑出个服务生向这边喊——“大伟,三明治好了!”
大伟?熊宝宝双眸眯成危险的一直线。“你就是乔大伟?”
“呃……我、我……”乔大伟支支吾吾,不敢承认。
只见佳人身影一闪,乔大伟尖叫,大家也跟着惊喊,然后乔大伟被揍了一拳,砰地好大一声,他整个人撞上橱柜随即摔在地,唉呦申吟着。
这一切发生得太快,众人看得目瞪口呆,还没办法从怔愕中回神。
熊宝宝瞪着乔大伟冷酷道:“敢欺负我熊宝宝的姊妹,你找死!”说着就要翻入吧台继续扁。
“别过来……再过来我不客气了,喂……我真的不客气了……”乔大伟大吼,双手朝半空比出个迎战的架势。
“哼。”熊宝宝停步眯起眼,微勾唇角。“好、很好。今天,我熊宝宝要好好修理你这个败类!”说完,她拉拉手套,压压指关节,双手往吧台一撑,打算一跃而入,但——
“小姐。”有人喊住她。
嗯?!宝宝顿住动作。她皱眉,头没回,左手往后一指,警告:“不要吵——”没看见她正忙着清理人渣吗双手再次往吧台一撑——
“别打啊!”服务生们一票人赶紧冲上来阻止,但熊宝宝一个侧踢,狠劲的脚风,骇住了这票想搭救乔大伟的男男女女。
危险……好象会武功欸。大家不敢轻举妄动,而佳人递来的警告眼色更是把他们钉在原地。
嗯,识相。她扭扭脖子,纵身翻跃——
“小姐——方才那个声音再一次顿住她的动作,低低的嗓音夹杂着笑意。
妈的!宝宝火大,扭头怒咆:“没见我要扁人?识相就给我……”滚这个字还来不及出口,她的右手腕已被一只大掌扣住。她眨眨眼,瞪着胆敢抓她手的男人——
男人生得英俊非凡,身穿浅灰色休闲西装,独坐在吧台旁,长腿在桌下交叠,长度惊人,他的身高肯定超过一八○,然而令她惊愕的,是那双正仰望着她的眸子。
男人有少见的长长睫毛。长睫底下,眼色星般明亮,觑着笑意,有一点轻佻,带一点邪气。
“喂!快、放、手。”她警告。瞧他一副神情轻松自在的样子,要是知道他正抓着的是个连赢三届女子空手道冠军的高手,还敢这么放肆吗?
“对不起。”他缓缓松手,微笑地道歉着,就像个绅士。
笑望着眼前女子,谭夏树心中暗叹——她好高啊,眼色好精神,凛着一股英气。方才那少年叫她什么?对了!熊宝宝……真可爱的名字,和她的性子完全不称嘛!
谭夏树跟她商量。“熊小姐,能不能请你让他先把我的意大利咖啡煮好,我二十多个小时没睡,很需要咖啡提神。等咖啡送来后你再打?”
宝宝瞠目结舌。现在是怎样?有没有搞错?打人还有等的喔?
旁人也错愕,这老兄状况外吗?这种情形,他还想喝咖啡?还喝得下去?!
下一刻,目光集中在宝宝身上,好奇她会怎么做,吧台后的乔大伟乘机爬到最角落。
熊宝宝瞪着谭夏树,考虑了一会儿,深吸口气,指着他。“你好样的!”丢下一句,大步离开咖啡馆。
咦?不打了?没戏看了?大家傻眼,松了口气的同时又有点失望。
“呼!”乔大伟摀着瘀青的右眼爬起来,向救命恩人道谢:“太谢谢你了。那个熊宝宝好象是练空手道的,要不是你,我就死定了!妈的,真衰。”
唉,都怪他把到熊宝宝罩着的马子,丁紫柔。之前只是从紫柔口中耳闻熊宝宝的厉害,而今一见,真够恐怖。刚才她出拳又快又狠,根本没得躲!
“大伟,你怎么会惹到这么恰的查某?”
“她为什么打你?”服务生们围过去跟乔大伟询问事情始末。
罢阻止一场暴力行为的谭夏树,笑着向乔大伟提醒:“我的咖啡。”
“喔,马上弄,我请客。”乔大伟立刻煮咖啡。
砰!门又推开,铃铛又发出刺耳的声响,熊宝宝又出现了!
啊乔大伟刷白了脸,表情像看见凶猛的酷斯拉,立刻往角落逃。众人伸长脖子,又有热闹看了。
谭夏树回头,看熊宝宝拎了一袋东西走过来,砰地放到他面前的桌上。她弯身,瞪住他的眼睛。手指着袋子,冷酷道:“麦当劳咖啡,六大杯,够你喝了吧?”她到隔壁买的。又说:“喝这个,比喝人渣泡的咖啡好。”
夏树错愕着,对她的行为感到不可思议。
她转身,瞪住窝在吧台角落的乔大伟,冷冷一句:“你、死定了!”
“救命!”大伟蹲下,抱头嚷:“快阻止她,快保护我!挡住她的我给一千块……”
同事们面面相觑,不知该不该向女人动手,就算动手很可能也打不过她,也不知道需不需要报警……
犹豫间,熊宝宝开扁了。
谭夏树眼神专注,好惊人的画面,难得一见哪!
“你给我出来!”熊宝宝一个纵身,漂亮地翻进吧台,一拳击中大伟,众人惊呼,大伟惨嚎。
“啧啧啧,一定很痛。”夏树从袋子里捞出咖啡。
“人渣、王八!耙骗女人钱!”宝宝一记擒拿,将乔大伟揪起来往地上摔。
“天啊……”大家目瞪口呆,好野蛮喔。
“啧啧啧,一定很痛。”夏树掀开女乃油球,倒进咖啡里,在乔大伟的哀嚎声中,搅拌咖啡,啜饮起来,嗯……还不错,就是淡了点。
前方战况激烈,哀嚎声持续中,乔大伟让女人打得毫无还手机会。
“救命啊——大姊……我下次不敢啦……哇啊,会死人喔……痛喔……”乔大伟倒地,用腿踢宝宝。
她敏捷地避开,跳起来,一个手刀——“我斩!”咚、砍上乔大伟的脖子。
“啊~~我会死喔……姊姊饶命啊……”
宝宝左手揪住他的衣领,右手巴上乔大伟的脸,掌掴这个负心的猪头男。
“吃紫柔的、用紫柔的,还背叛她?你以为女人都那么好欺负?嗄?还敢还手?嗄?人渣、混帐东西,再还手啊,嗄?当劈腿族,我让你再去劈、劈个够!”
“呜啊……”乔大伟的右脚惨遭宝宝的马靴蹂躏。
那边,谭夏树点燃香烟,悠哉悠哉地吸烟,吐出烟圈儿,冉冉飘升。
修理负心郎的戏码,在众人惊呼、大伟哀嚎里终于到了尾声。
熊宝宝气喘吁吁,瞪着惨兮兮的乔大伟,撂下最后一句:“乔大伟,记住我的鞋号!”抬脚往他的脸踹下去——
“啊——”于是,乔大伟的脸,盖上了宝宝的鞋印。
这时,群众已吓得腿软,一个个噤若寒蝉。
“好、好、好身手啊!”谭夏树起身,拍手赞好。
熊宝宝翻出吧台,深吸口气,收功。然后,她好礼貌地向大家一鞠躬。
“抱歉,惊扰各位,大家继续喝咖啡,我请客。”抽出皮夹,放了两张千元大钞在柜台,长发一甩,英姿飒爽地走了,留下面面相觑的人们,和倒地哭嚎的乔大伟。
谭夏树转身,目送佳人离去。低头,瞅向印着麦当劳标志的袋子,手抚额,低低笑开,奇女子啊!
客人们见危机解除了,纷纷窃笑,看了场闹剧,还有免费咖啡喝,赞!服务生见他们爱把美眉又爱臭屁的店长被女人修理,表面关心他的伤势,实则心底暗爽,终于也有这天啊,天理昭彰、报应不爽啊!
只有乔大伟笑不出来,被女人打成这样,呜……太丢脸了。
同事们过来扶乔大伟,问他怎么回事,他骂着粗话,拿抹布猛揩脸上鞋印。
谭夏树拎了袋子,离开咖啡馆。
阳光灿灿,夏树从西裤口袋里掏出钥匙,走向路旁停着的蓝色捷豹跑车。
须臾,跑车驶入快车道。离峰时间,车辆稀少,筛落的树影子在马路上婆娑。谭夏树戴上墨镜,扭开音响,猝然眼睛一亮。前方十字路口,那骑在重型机车上的女人,不就是刚刚的熊宝宝?
她戴着黑色安全帽,停在路口等号志灯变换。灯号换了,谭夏树踩油门,以一个惊险的动作超越前方汽车,追上她,按两声喇叭。
听见喇叭声,熊宝宝从后视镜瞟见跟着她的蓝色跑车。
是刚刚那个男人?又怎么了?
跑车追上来,他按下车窗,向她打个手势,要她靠近。他驶向路旁停住,宝宝骑过去,停在车旁,她没熄火,只掀开安全帽罩子,偏头看他。
夏树摘下墨镜,左肩膀靠着车窗,仰望她,眼色懒洋洋。
“有没有时间?一起喝咖啡?”他拍拍身旁空着的座位,那里放着她刚买的麦当劳咖啡。
见她挑起一眉,没作声,他玩笑道:“我今天交了好运,有人免费请我六大杯咖啡。”左肘搁在车窗沿,探出头来,朝她露出迷死人不偿命的笑。“一个人不可能喝得完,一起喝?”他眨眨眼,笑得风流浪荡。神情自信,显然对自己魅力深具信心,一口白牙在日光中闪耀。
宝宝摘下安全帽,拽在怀里,上身靠过来,右手撑在车顶,眼瞪着他,长发直泻而下,他闻到她的发香,想象着那一头长发绕在颈边的感觉,兴致更好了。
她俯瞰着他,字字清晰道:“先生,你觉得你说话很幽默吗?”
他眼神困惑,不懂她的意思。
她伸出手,轻捏住他的下巴,眼睛眯成一线。“我最讨厌骑车时被人搭讪,一看见像你这种长得帅就自命风流的人,我的手会很痒,很想揍人!你以为开辆捷豹跑车,就能满街乱把马子吗?给我闪远点!”松手,赏他个凶恶的眼神,警告意味浓厚。
夏树楞住,旋即仰头大笑,毫不介意碰了钉子。
看他笑得开心,她秀眉一蹙。“有病!”戴上安全帽,油门一催,飙离他的视线,将他甩得老远。
谭夏树兴味盎然地望着她消失的方向——这女人真劲!
台北市寻常巷内,一处隐匿的商务会所,一群秘密人士等着谭夏树现身。这群人的身分异于常人,金发碧眼的两名男子来自法国里昂国际刑警总部;靠在墙角,一直沉默着的黑服男子韩震青,绰号J先生,服务于国际刑警总部,负责追踪并鉴定会员国遗失的古文物。
在大家等了足足三小时后,谭夏树来了。
“终于来了!”负责居中斡旋,协助国际刑警办案的警官沈凯,向好友挥手招呼:“等你好久了。”
谭夏树嘴边叼根烟,悠哉悠哉地走向他们,踏过厚厚红地毯,拎一只银色工具箱,停在众人围着的、约莫七十公分立方大小的黑色保险箱。
沉凯敲敲保险箱。“昨晚FAX给你的资料就是这个鬼东西!已经找遍英法日开锁专家,没人弄得开。”透过管道,沉凯推荐谭夏树试开。“开不了保险箱,就不能定阿法特的罪。”
阿法特与他的同党多年来盗卖各会员国古物,交易资料可能就藏在这保险箱中。沈凯向谭夏树解释:“只要搜出证据,里昂总部就要发布红色通缉令,全世界逮捕阿法特。不过这保险箱的锁是特制的,很坚固,撬不开。用炸的又怕毁掉里面的东西……”
在沉凯解释保险箱时,国际刑警操着英语向夏树陈述阿法特的罪行。韩震青依旧沉默地立在一隅,冷眼瞅着他们。
谭夏树单膝跪地,摘下唇边香烟,交给沈凯,向他眨个眼。“来根雪茄。”
“早帮你准备了。”沈凯向房门口的服务员比个手势,女服务生呈来一盒雪茄,谭夏树挑一根点燃,衔在嘴边,这才愿意动手开锁。
他模了模精钢锁,打量它一会儿,掀开工具箱。
“行不行啊?争口气,叫他们瞧瞧咱们的厉害。”沈凯在夏树耳边悄声道。他跟人家拍胸脯保证过,要开不了,就丢脸了。
谭夏树没回答,长指拨了拨箱里器具,忽然,朗声唱着意大利情歌,异国语言哼得流畅,嗓音慵懒性感,哼唱中,动手组合开锁工具。
两位国际刑警面面相觑,怀疑这抽雪茄又唱歌的家伙,真能打开保险箱?!
听见夏树的歌声,韩震青勾起嘴角,微笑了。瞧他两个同事,瞪着夏树像瞪个怪物。
注意到国际刑警微蹙的眉头,沈凯拍夏树肩膀。“喂,别唱啦,正经点。”
谭夏树干脆唱得更大声,沉凯糗得满脸通红,嘿嘿笑地应付那两位金发国际刑警的询问眼神。
就在热情洋溢的歌声中,谭夏树组好开锁工具。
一根极细的空心管,先缓缓地插入锁孔,再拿起特制的听诊器,粘在锁旁。这时——他停止歌唱了,大家的神经也跟着绷紧了。
“让我听听这宝贝……”夏树像医生那样戴上特制耳机,一边转动插入锁孔的细管,一边凝听着传来的声音。
矮震青对好友使用的新器械感到兴趣,上前观看。
夏树露出严肃的表情,瞅着保险箱,燃烧的雪茄,烟雾熏过他英俊的脸庞。“唔。”他蹙眉,闭上眼,再度缓慢地旋转空心管,更专注地凝听。
这时,室内只听得见轻微的呼吸声,一滴汗,滑落沉凯脸庞。
矮震青觑眸注意着夏树的动作,忽然,听见他吹了声口哨。
“怎样?能不能开?”沉凯问。
夏树瞥向沉凯。“嘿,这宝贝很复杂。”
“简单还用找你?”沉凯睐他一眼。
“嗯。”夏树神情一凛,听见细管碰到簧片的声音了。旋转细管,精准地找出簧片位置,每找出一处,他就拿钢针插入,定住鄙片,待四根钢丝针分别定住四处簧片。这时,笑容重回他的脸,倾身吻了吻保险箱。
喀的一声,众人眼色骤亮——开了?!
夏树转动锁环,吸口雪茄,喷出烟雾,成功拉开柜门,他向大家比个请的手势。
“太好了!”沉凯大叫。
柄际刑警操着英文大赞特赞,向夏树竖起拇指,神情激赏。
沈警官得意了,搂住夏树笑眯眼睛。“天才、天才啊!懊小子。呵呵呵!”真有面子。
矮震青和刑警们搜出柜里文件,装袋密封,随即着手检视柜里每处,不放过任何可能藏物的地方。
谭夏树收拾工具,完成任务,沈警官笑搂住他。
“进去喝一杯吧。”里边是招待室,早备了好酒好菜。沈凯回头向韩震青嚷:“喂,你好了也一起来。”三人因为合作过几宗案子,早已混得很熟。
矮震青向他点点头,又继续和同事们处理文件,记录相关报表。国际刑警回头瞅着谭夏树,低声问韩震青。
“高手啊,要不要延揽他来总部?”
“老大会很高兴的。”他们说的是古物部门的负责人。
矮震青签署文件,淡道:“他热爱自由,不为谁工作。”
“是吗?”
“唉,可惜。”
他们望着谭夏树,他正随着沈凯步向甬道尽头的会客室,见他步伐慵懒,与沉凯谈笑,笑声爽朗,举手投足间散发着光与热,忽觉这位开锁高手,真像个大明星。
豹英道馆——
两名少年练习空手道,熊宝宝指导着他们的动作。道场旁,娇小纤瘦的丁紫柔乖乖坐着。她刚从书店下班,过来找宝宝聊天,聊得正起劲,宝宝教课时间到了,只好等上完课再继续。说是聊天,开口说话的多是丁紫柔,宝宝通常只负责听。
两个学生胖的叫大业,瘦的叫嘉强。他们是表兄弟,正值十六岁叛逆期,精力又旺盛,父母怕他们会学坏,所以送到社区里的华英道馆学空手道,发泄过剩的精力。
陛长熊华英自从加入了慈善团体后,性情大变,天天跟师兄师姐去做义工,原本打算把道馆收起来,但是熊宝宝坚持要继续经营,只好把道馆交给女儿负责。
两名少年认真比划动作,不因为教练是女的就态度随便。
熊宝宝点头,拍手道:“好,今天上到这里。接下来自由搏击。”
“是,教练。”两名少年面对面搏击。
下课了丁紫柔冲过来,挽住宝宝衣袖,泪眼汪汪地说:“老大……我们可以继续说了吗?”她习惯叫宝宝老大,她和宝宝念同一所女中。女中同学们当运动健将的熊宝宝为偶像,喜欢老大老大的叫她。想当年谁要是在校外被欺负了,都会找讲义气的熊宝宝出面摆平,整间女子高中的学生熊宝宝全罩了。
这不成材的丁紫柔,出社会都好多年了,还戒不掉依赖宝宝的习惯。
丁紫柔又在哭哭啼啼了。“宝宝……你听我说,我昨晚又失眠了……我好难过喔,一想到乔大伟我就……”
“你还没哭够?”宝宝手环胸,看徒弟练习。自从紫柔跟乔大伟分手后,她就哭哭哭,哭得她烦死了。
“呜……宝宝……怎么办?我好想他喔,那天你打他时,他……他有没有提到我?你打得很用力吗?那他不是恨死我了?呜……”丁紫柔眼泪、鼻涕全往宝宝的空手道服袖子抹。
“脏死了、脏死了!”宝宝抽手,她抓得更紧。宝宝骂:“拜托,别哭了行不行?很烦欸!”火大了。
“哇~~”不行,丁紫柔哭得更大声了,哭得宝宝眉头揪得更紧。“老大……他怎么可以背叛我?我对他那么好,我的信用卡给他刷,我的车子给他开,我的家给他住,我的人也……”紫柔第N遍控诉。
啪!木棒呼向嘉强肩膀,宝宝喝叱:“腕部太僵硬!”又击向大业的腿。“站稳!定住脚跟!”
“哇——”丁紫柔拽住宝宝手臂,整个人挂在她身上。“我好难过喔,我恨死他了,我不想活啦……”
“你有没有骨气啊?”宝宝回瞪比自己矮一个头的丁紫柔。“乔大伟有什么了不起?嗄?孬种一个,一听到我是熊宝宝,跑得跟飞的一样,这种男人早分早好,再跟他耗下去就倒大楣啦!”
“你不懂啦,我付出那么多,他利用我,还同时交三个女朋友……呜……我不甘心……”
“好——”宝宝挽起袖子,很有义气地道:“我再去扁!”
嗄?丁紫柔瘪嘴。“我……我又不是要妳再打他!”
“那就别再哭,哭得我烦死了,不是说很多人追你?再找一个。”反正她是标准的恋爱狂,要让她振作起来,就是快点再去恋爱。
“你不懂啦,怎么可能这么快又爱别人?”
“我不懂?什么叫我不懂?”宝宝扔了木棒不服气。
“因为你没谈过恋爱啊!”没有意识到宝宝生气了,丁紫柔还继续白目地说。
没、谈、过、恋、爱?轰~~宝宝凛容,问:“你什么意思?”
呃,好象说错话了。丁紫柔赶紧补一句:“欸,我不是笑你没男朋友喔……”
没男朋友?宝宝脸色发青。
惨,好象又说错了。丁紫柔急嚷:“喂、千万别误会,我意思是说,因为没人追你,你没跟人交往过,所以你不懂我有多伤心,我真的很难受欸……”
“我没、人、追?”把她说得像没人要,妈的,宝宝忿然道:“我只是不想学你!”
“我?”丁紫柔眨眨眼,不明白欸。
宝宝咆哮:“像你随便答应别人追求,随便跟人交往,最后当然也随随便便被甩!”
“赫!”丁紫柔摀住胸口,倒退几步。“你是说我活该?”又开始喷泪。
宝宝凶巴巴地嚷:“本来就是,一封情书、花啦、一两句好听话,随便就感动得要死,马上答应跟人交往,也不先了解对方的品行——”
“你笑我很随便喽?老大,妳是不是嫉妒我?”丁紫柔哇啦啦控诉:“你有收过情书吗?有人送过你花吗?说不定有人这样对你,你也会马上就跟他谈恋爱,但是没人这样对你,所以你到现在都没恋、爱、过!”
哇——!大业、嘉强开始慢动作搏击,竖起耳朵听她们吵架。
宝宝挺胸回道:“如果追我的都像追你的那些王八蛋,我熊宝宝情愿闷死也不跟谁交往!”
“好,追我的都是王八蛋,那请问怎样的男人才够格当你男朋友?你说啊!”紫柔双手插腰,反问。
榜,刺激刺激。大业、嘉强打到一旁,偷觑她们。
熊宝宝挑眉回道:“至少要打得过我。”像那种软趴趴的男人她看不上。
打得过她?大业、嘉强停住动作。
打得过她?丁紫柔瞠目结舌。
要打得过连续三届空手道冠军的熊宝宝才能追她?
大业、嘉强忽地转身,肩膀抽搐,偷偷笑。
紫柔仰头,直接哇哈哈。
“哈哈哈哈,怎么可能……哇哈哈哈,谁打得赢你啊?除了妳爸吧!炳哈哈哈……”
“我绝不要一个打不赢我的男人。”宝宝很坚持。不是她挑剔,女人都希望被呵护,一个打不赢她的男人,她打心里就瞧不起,又怎么可能爱上对方?这就是强者的悲哀啊!
“这样啊……”丁紫柔本来气得要死,现在听见宝宝的回答,反而同情宝宝了。她挽住宝宝的手,笑眯眯地撒娇:“好啦好啦,我们不要吵架,我去弄面给你们吃,好不好?”看样子宝宝要孤独终老了,啧!可怜。
“哼!”宝宝手抱胸,维持酷样,咬牙切齿地说:“我的面要加蛋。”懒得跟爱哭鬼计较!
熊爸做完义工回来,听见客厅充斥李小龙独树一格的呼喝声,对瘫在沙发,大啖披萨的女儿抗议:“又在看李小龙!你不腻?”
宝宝睐父亲一眼。“奇怪,这是你搜集的欸。”他中途“弃武向佛”,不代表她也要跟着背叛李小龙吧?
“唉!”熊爸叹气,将一杯绿墨墨的东西递给女儿。“我不是说看这个不好,但是你偶尔也看看别的嘛。”她是女人欸,成天看这种打打杀杀的,不好吧?
“这什么?”宝宝瞪着手里绿绿的东西,闻一下。“恶~~”
“生机果汁,爸爸帮你弄的,对身体很好喔,是师姐教的,有麦草、牧草、小豆苗……”
“我又不是牛,吃一堆草。”宝宝苦着脸,将爱心果汁放一旁。
“你给我喝、下、去!”熊爸命令,坐下,搓搓手。“宝宝,我们来看别的。”
“喔。”熊宝宝拿出桌底一袋DDVD挑选着。“黄飞鸿?中华英雄?十三妹?古惑仔之杀出一条血路?”
惫飙出一条马路咧!“不要!”熊爸抢来,检查女儿租的影碟。“古墓奇兵?”武打片。
“好象很刺激。”宝宝呵呵笑。
“北斗七星?”什么啊?熊爸一脸疑惑。
“这部卡通很正点,嫉恶如仇,除暴安良。”宝宝竖起拇指。
熊爸倒出所有影碟。“洛基?终极杀阵?雷霆霹雳……嗐!”熊爸叹气,都怪他打小带女儿参加武术比赛,害她迷上武术,变得暴戾,好勇斗狠不像女人。他很担心宝宝一辈子嫁不出去,她根本没有身为女人的自觉啊。
“决定没?要看哪片?”宝宝兴致勃勃。
熊爸撇下影碟,拉开矮柜抽屉。“看这片。”他抽出自己买的影碟拿去放,一会儿,屏幕秀出名称。
“小亲亲?”晕~~宝宝嚷:“我不要看这种的!”什么亲不亲,恶心。
熊爸回眸一笑,一颗金色假牙闪闪发亮。“女儿,那你看书好不好?”
“书?”怪了,老爸笑得很暧昧喔。
熊爸跑进房间,拎一袋书过来,哗地倒桌上,十几本小说堆成一座小山,粉女敕书皮,封面一幅幅女孩肖像,或撅嘴或挑眉,书名全都很梦幻。
晕~~晕啊晕~~宝宝按住抽搐的左眼,熊爸努力煽动女儿,口沫横飞,神情激动——
“听说女孩都看这个,”熊爸左挑右拣,一本本向女儿介绍。““爱情甜蜜蜜”!小姐跟我说这本很赞,里面的女主角本来对爱情没兴趣,就跟你一样,后来发现谈恋爱好幸福。”
宝宝脸色发青,熊爸继续:“这本也很棒,“A来有情郎”,小姐说书里的女主角一直没人追,也没男人缘,跟你一样。后来她努力改变自己,终于让她暗恋的男人喜欢她。还有这本“月光光心好慌”……你知道她为什么慌吗?”
宝宝张着嘴巴,手上的披萨掉到地上。“因……因为停电?”
“不是。”
“因……因为她心律不整?”
“不是。”
“因……因为跟男生恋爱。”
“对了,就是因为恋爱喔!”熊爸眨眨眼。
宝宝诧异地瞪着父亲,内心在崩溃中。天啊!豹英道馆馆长,跑去租言情小说,还跟店员小姐讨论剧情?宝宝眼角抽搐,哭笑不得。
“嗐!懊吧。”就念在老爸用心良苦,为了不让他失望,勉强挑一本翻翻,随便念一段:“我、中了毒吗?一看见你,膝盖发软,我没办法思考了……哇哈哇哈哈哈哈……哇哈哈哈哈,我的妈呀……”宝宝倒在沙发上,笑得双肩颤动。“膝盖发软?贫血喔?不能思考?智障喔?哈哈哈……”
熊爸眼角抽搐。“你这德行,怎么会有人喜欢?”瞧她坐没坐相,吃没吃相,讲话大剌剌,天啊~~他的女儿为什么和别人不一样?
“干么要有人喜欢?我喜欢我自己就够了。”拾起桌上的披萨继续啃咬,扫开言情小说。“快快快,来看黄飞鸿。”
熊爸怒吼:“你不恋爱?妳不嫁人?你不希望有人追吗?”
“缘分又不能勉强。”很烦欸!
“爸把你生得不丑,要不是你成天忙着练空手道,又动不动就跑去教训人,怎么会没人追?你二十五啦,再耗下去要独身一辈子吗?爸死了以后你怎么办?要当独居老人喔?最后生病老死都没人理?你一定要这么惨吗?你现在身强体健当然觉得没关系,等你老了以后你——”
烦欸!宝宝跳起来抓起空了的可乐罐,蹙眉皱鼻将罐子掐扁。
“为什么我不恋爱都不行?为什么要逼我~~”
呃~~宝宝生气了。熊爸识相地赶快转移话题。“呃……要看黄飞鸿吗?那我们就来看黄飞鸿喔……”就这么个宝贝女儿,把父女关系搞僵,日子就难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