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团混乱后,大家终于入座。
课已经开始,郑文雯点名,六名同学,报到的只有四名——季英鹏,刘子骐,庄凯文,黑子。另外两名郑文雯打电话到学院确认,发现那两名学员留的是错误的电话。好奇怪,学费都缴了,人却不出现。
郑文雯纳闷时,季英鹏心虚地瞅着桌面,不敢看她。这是他的诡计啊。
郑文雯宣布,“好,我们现在开始上课。”她在白板迅速地写下几个名字,有男有女,还有他们的个性,简单的家庭背景。她请蒋怡华发给他们淘汰的剧本当范本看,向大家解释写剧本的格式。
“这是第一集前五场的剧本,大家先看看,等一下会问你们问题。”
新同学的状况如何呢?
摆子一拿到剧本,头低得几乎快触到剧本,瞪直眼睛一字一字看。
郑文雯以手中的教鞭戳戳她的头纠正:“黑子,剧本是用脑子想的,不是用闻的,这样瞪着剧本,你一档戏都编不完眼睛就瞎掉了。”
刘子骐同学呢?他放着剧本不看,盯着郑文雯的脸看。
郑文雯教鞭啪地打在他手背。“刘子骐,我知道你是来乱的,拜托至少做点样子,我脸上没有脚本!惫是你想提早离开,我不会拦你。”
“别这样,宝贝——”
“叫老师。”
“别这样,老师,我错了,我看剧本,你不要生气嘛。”他讨好地笑着,赶快拿起剧本看。
“真是。”郑文雯嘀咕。“没一个认真的……”
且慢,认真的来了。郑文雯转头,吓一大跳。“庄凯文?!”
庄凯文不是盖的,才几分钟时间啊,他老兄已经用极细字原子笔把剧本注记得密密麻麻。
“你做什么?”
“我有问题想请教老师——”他清清喉咙,拿起剧本问:“这里,蓝小姐为什么要对追求她的蒋先生生气呢?还有这一句话我觉得很矛盾,还有这句的情绪用语我不了,还有——”
“等一下,稍后我们再讨论剧情,先看懂写剧本的格式……”郑文雯瞄向角落位置,沉默不语的季英鹏——
只有他最正常,姿态端正的坐好好,深灰色质料好的针织棉衫,贴着结实的上身,胸膛宽阔,肩膀下的二头肌懊明显,一定常常有在健身。
郑文雯觉得有点燥热,季先生有副好身材呢,剪裁合身的铁灰色西装长裤,将那双长腿衬托得强壮有力。还有他右手握着剧本,左手平放桌面,黑色机械表,隐约的手背汗毛,粗犷的手部关节,郑文雯看着看着,目光好似被定住了。这男人静静坐着端详文件时,真好看。他有种高贵的绅士气质,内敛,沉稳,散发着令人安心的力量。
“呃……”郑文雯忽然口吃,方才每个学生都让她教训过了,突然她拿着教鞭,一时词穷,不知道要跟季英鹏说什么,只是发晕的傻傻看着他。
“你一直看着姓季的做什么?”刘子骐发觉郑文雯一直盯着季英鹏看,很吃味。
“嘎?”郑文雯慌了一下,教鞭掉地上。
季英鹏转过脸来,和她的视线对上。
郑文雯脸庞燥热,赶快低头,指着剧本问:“季英鹏,我看你看得很认真,有没有什么问题?”
季英鹏先帮她捡起教鞭,交给她。
她清清喉咙。“唔,谢谢。”奇怪怎么这么热啊?到底有没有开空调啊?
然后季英鹏指了指剧本某处,“这里——”他用蓝笔圈起来。“这句应该是蒋先生对蓝小姐说的话,但是写成对吴玲玲说,吴玲玲是谁?”
是配角的名字。郑文雯抓起剧本检查,瞪向蒋怡华。“你到底有没有检查?”
蒋怡华拿剧本看。“天啊,真的,我眼睛月兑窗了吗?怎么没注意到?文雯,你是不是写到头昏了,怎么会犯这么可笑的错误?”
“蒋怡华,助理是做什么的?助理就是当编剧编到头昏眼睛月兑窗时至少可以帮忙把关,还好这是淘汰的剧本,不然交出去我的脸丢大了!”
“好嘛,我错了嘛。”
“很好,你很细心。”郑文雯赞美季英鹏,赏他个美丽的笑容。
季英鹏表面上没什么,心里一阵喜悦。
接着,郑文雯开始训练大家脑力激荡。
“我要你们试写一场浪漫的脚本,想像蒋先生要约蓝小姐去喝咖啡,他要怎么开口?在什么地点约?什么情境下?用什么话打动蓝小姐?好,给大家十五分钟想,等一下请大家轮流发言。”
顿时,大家陷入苦思中。
时间到——
“庄凯文,你先说。”郑文雯双手抱胸,绕着长桌走,一一点名。
庄凯文深吸口气,又深吸口气,又再深深的深吸口气。掩着胸口,笑。“天啊,我第一个讲吗?可是……我好紧张喔……”
“你是娘娘腔吧?”黑子举手。“老师我要换座位,我受不了跟娘娘腔坐一起,我要跟季英鹏坐。”季英鹏高大帅气又稳重,黑子往那移动。
啪!
教鞭狠狠落在她跟季英鹏中间的桌子,划出狠心的界线。
郑文雯严厉道:“谁允许你乱换座位?我在上课,你不要随便乱发言,坐好。”
摆子阴着脸,很不爽地移回位子。
“我还讨厌马脸人咧。”庄凯文刻薄地回敬她。
“马脸?”
“你不觉得你长得很像马吗?”
“你说什么——”黑子发抖。
“你们两位给我克制一下。”郑文雯问庄凯文:“快说,你会怎么写蒋先生约蓝小姐的梗。”
“呴呴,我会安排蓝小姐下楼时不小心脚一滑跌倒了,刚好蒋先生上楼即时拦腰抱住她,两人转了一圈,眼睛看着对方眼睛,电流哔哔哔,配上心跳咚咚咚的声音,然后他一时冲动吻了她,接着——”
“超级老梗!”刘子骐嘘他。
“恶心。”黑子冷笑。
蒋怡华格格笑拍手。“真的是陈年老梗,庄凯文你这太老套了啦。”
“老套?随便看一下八点档,这个跌倒然后亲下去的梗还很流行好不好?”
“很烂。”郑文雯不留情面批评。“你回去再想个更有创意的。”她看着黑子,“换你说。”
摆子自信满满地站起来,充满感情地边说边走向阳台,表情憧憬,口气得意。“蒋先生拦住正要回家的蓝小姐,他说你的蓝是最美最美的姓氏吗?让我忧郁又着迷,为你我得了忧郁症除非你跟我喝咖啡给我心理治疗否则我不会痊愈,否则我会重度忧郁,会因为寂寞自残被送进医院被心理医生五花大绑扔在密室最后自我封闭绝望而死——”
什么鬼!郑文雯大叫:“停,停,停!”会气死。“这是浪漫偶像剧你讲什么?天啊,你用点脑子想,这是合理的对话吗?这种话哪里让人感动,只会让人感到恐怖。如果我是蓝小姐,以后看到蒋先生拔腿就跑,只会觉得这个男人精神有问题要离他很远很远——”
“你骂我神经病?”黑子咆哮。
“我?我没说神经病啊,我是说你的编法会让人觉得男主角是神经病,还有,你如果真的要跟我学,就要懂得尊重老师,再这样对我大吼大叫乱发脾气,我会请你离开。”
“这么棒的梗都不懂欣赏,老师的水准也不怎么样。”
“那么请你离开,在我眼里你的资质也不怎么样。”
“你为什么骂我笨?”黑子又吼叫了。
“我没有骂你笨,我是说——”
摆子突然把剧本撕掉,接着往阳台跑。“我受不了这些肮脏的人了,我真的受不了了——”
“喂,门是在那里。”郑文雯纳闷,可是黑子继续往阳台冲,冲出阳台,爬上花台——
庄凯文大叫:“她要跳楼。”连楼梯都省了,不需要这样吧?赶时间吗?
郑文雯冲过去,及时拽住摆子的手,力道过猛,郑文雯的手严重拐了一下。
“好痛。”郑文雯痛嚷,可是仍坚持拽紧黑子的手。
“你放手。”黑子蹲在花台朝紧抓她的郑文雯咆哮:“你这个烂编剧敢批评我,你才烂透了,我气死了我要死——”
“我的手好痛,你快下来,快点!”
季英鹏追来,一把将黑子揪下花台。
摆子崩溃痛哭。“我讨厌你们,我知道我笨我没用行了吧?你们都很厉害你们了不起可以吗?”
“搞什么啊?”郑文雯握住受伤的手腕,痛死了啦!
庄凯文掩着心口,“吓死人了。”
季英鹏看黑子情绪失控,对郑文雯说:“我下楼开车过来送她去医院。”这女人有精神上的问题。
“好,麻烦你了。”郑文雯点头。
“我不要去医院。”黑子怒吼。
季英鹏向庄凯文求助。“你先顾着她,我去开车。”
把黑子交给庄凯文安顿,季英鹏突然握住郑文雯受伤的手,问蒋怡华:“有没有冰块跟毛巾?”
郑文雯的手被他紧紧握住,不知道他要干么,倒是让她心跳很乱。
蒋怡华跑去拿来毛巾跟一盆冰块,季英鹏把冰块倒进毛巾包起来,按在郑文雯受伤的手腕部位。
“一定要握好,要先冰敷。”他严肃命令。
“喔。”郑文雯马上听话照办。
“我马上过来。”他赶着去开车。
“哇……”郑文雯看着季英鹏离开,赞叹:“挺帅的嘛。”乱感人的喔。
刘子骐看见郑文雯欣赏季英鹏的模样,脸一沉,对季英鹏更不爽了。
庄凯文顾着痛哭的黑子,他太了这种人了,他遇过很多类似的CASE。他不计较被骂娘娘腔的仇,先安抚黑子:“其实我觉得你的梗很棒啊,很特别。”
“少骗人了,我知道很烂。”
“真的,我觉得不错啊。”
“你不用哄我了,我知道我很逊!”
败好,庄凯文跟黑子一来一往的对话,总算勉强转移黑子的情绪。
郑文雯看着刚刚被跳楼意外吓得退在一边的刘子骐,这男人果然没用。“你还在这里干么?回去,我们还要送黑子去看医生。”
“呃……我跟你们去,大家互相帮忙。”
蒋怡华冷哼:“不用了吧,刘先生,你真的想帮老师,就帮我收拾这里,一团乱,我们来一起打扫?”
“我可以派我家佣人来吗?”刘子骐不碰这种事的。
门铃响,季英鹏到了。
郑文雯握住摆子的手,带她下楼,同时跟庄凯文致歉:“今天的课就先上到这里,下礼拜继续,谢谢你。”
庄凯文恭敬地一鞠躬,“没问题,老师再见。”他真是尊师重道。“老师放心,我会帮你打扫这里。”
郑文雯带黑子离开了。
“好。”庄凯文挽起袖子,“我从刚刚就一直在忍耐了。”
“忍耐什么?”蒋怡华一脸莫名。
“忍耐这个,这个,还有这个跟这个。”庄凯文指了指桌面一角的咖啡渍,指了指阳台的纱窗,又指了指一直热着的咖啡壶,接着又指了指蒋怡华的身子,他说:“身为大编剧的助理,你怎么能让老师喝这种冷掉的咖啡?你不知道这样很伤身体,会毁了老师的味觉吗?还有这个咖啡渍,这么明显,你从刚刚到现在都没发现吗?是不是眼力不太好啊?还有这个纱窗,看起来很久没擦了,这样空气品质会很糟糕,你无所谓吗?最重要的一点!”
庄凯文将蒋怡华从头打量到脚。
“一位助理,就等于是雇主的门面,啧啧啧,你几公斤?超过标准体重起码有十公斤吧?头发多久没去修剪了?穿这种紧身上衣跟马裤,把你壮硕的身材彻底的彰显出来,你不觉得很恐怖吗?专业助理怎么这么邋遢?”
蒋怡华张大嘴巴。“你……你……你说什么?”就连伶牙俐齿的老师都没刻薄地羞辱过她,这位同学竟然敢这样嚣张?而且他不知道老师赶本时比她邋遢一百倍不止好吗?老师根本不CARE这种事。
刘子骐听到这里,大笑,拍手鼓掌。“痛快啊痛快,同学。”他拍拍庄凯文肩膀。“我早就看这位大婶不顺眼了,你说得好极了。”
“大婶?你这个的臭男人,你说谁是大婶啊?”蒋怡华揪住刘子骐的头发,喷着气骂。“我也会掷铁饼知道吗?”
“唉呦,好痛,放手。”刘子骐推开她,走向郑文雯房间。“我警告你,我只是跟文雯有误会,你等着瞧,我们会照原订计划,年底前我一定会把她娶回家,我累了,我去睡一下,不要吵我。”他当自己还是老师的情人。
“你——”蒋怡华正要制止,但有人动作更快。
庄凯文抓面纸盒就K过去,打中刘子骐的头。
“干什么打人?”刘子骐痛呼。
“老师不在就可以到处乱闯吗?你这家伙懂不懂尊师重道?想睡觉回家去睡,往人家的房间乱走什么?”庄凯文曾任饭店管家的职业病,非一朝一夕可改矣。
“打得好。”蒋怡华欢呼。
“神经病,我回去了,真受不了。”刘子骐拿了桌上玫瑰打道回府。
庄凯文长腿一伸,将刘子骐绊倒,抢走玫瑰花。“呦,你这个人手脚真不干净,老师不在,就乱拿她的东西。”曾任职饭店管家的职业病,真的非一朝一夕可改矣。
“这花是我送她的啦。”刘子骐气唬唬。
“花是你送的没错。”蒋怡华笑眯眯。“但是老师已经转送给季英鹏先生,就不属于你的了。”
“我不能忍受我送我女人的花转送给别的男人。”
“我也不能忍受有人趁老师不在乱动我老师的东西,老天,现在都没人讲究尊师重道这种事了吗?道德沦丧啊。”庄凯文将花儿摆回桌上,优哉游哉地。
“你这个奇装异服的娘娘腔才是道德沦丧。”刘子骐胀红面孔,气呼呼地走了,还很用力地甩门。
蒋怡华拍手叫好。“YES,痛快啊,你教训得好。”她豪迈地拍拍庄凯文的肩膀,对他竖起拇指。“兄弟,你虽然娘娘腔,但是行为很带种。”
“拜托你,不要随便碰我。不要以为我没发现,刚刚老师上课的时候你偷偷挖了鼻孔两次,你再碰我我就剁掉你的手指,真是太恶心了。”
“呃——呵呵呵。”蒋怡华傻笑,冷汗直淌。这家伙打哪冒出来的?老师都收了什么学生啊?这门课,还上得下去吗?
***
摆子接受身心科医师问诊时,季英鹏陪郑文雯到骨科处看医生。
医生看过X光片,说:“还好没伤到骨头,不过肿得很厉害,记得按时吃消炎药,还好有先做冰敷的处理。”
医生开了消炎药,请护士用绷带固定好郑文雯的右手。
季英鹏看郑文雯痛得脸色惨白,细瘦的手臂缠满绷带,他的心怎么也疼起来了?
他主动问医师:“她要常打电脑,这么严重的扭伤会不会留下后遗症?”
“一般是不会,但是如果超过两星期都没有好转,要再来回诊。”
“照顾上有没有需要注意的地方?她常常要打电脑。”
“喔,三天后拆掉固定用的绷带,可以帮她热敷,会恢复得比较快。”
郑文雯坐在椅子上,看季英鹏积极地询问医生,了解她的状况,仿佛受伤的人是他。
糟糕……啧啧啧,怎么心里一阵甜滋滋的啊?郑文雯低头,偷笑,季英鹏这男人很MAN喔。
看完医生出来,黑子也让医生强迫打过镇定剂,躺在病床休息,原来黑子是躁郁症患者,难怪情绪那么容易激动,刚刚还吵着要跳楼,去医院途中又缩在后座,搂着郑文雯哭着说不想活,把郑文雯吓坏了。
看过精神科医生,打过针,黑子终于平静,她的爸爸也赶过来了,工人模样的老伯,白发苍苍,脸色蜡黄,身材瘦削,身上沾满水泥跟黄土,他一来就跟郑文雯鞠躬道歉。
“你是编剧老师吧?真是对不起,我女儿给您添麻烦了。我在工地,不知道发生这么大的事,真是很抱歉。”
“厚,我觉得太夸张了。”郑文雯不客气地凶老先生:“伯父,她情况这么不稳定,家人应该要看着吧,怎么还放心让她在外面跑?她这种情况也不适合上课吧?闯了祸要谁负责?”真是,她再有佛心,也忍不住生气,这不是开玩笑的,差点就因为她骂了几句话,这位黑子小姐就跳楼自杀了,这么大的责任她担不起。
老伯伯蒙着脸哭了。
季英鹏也觉得郑文雯口气太凶了,很同情老伯伯,觉得他看起来很累。
老伯伯气愤诉苦:“我可怜的女儿,她本来很有才华的,还拿过三次文学奖,结果她太好强了,出书的销量很差,没有读者捧场,最近又被男朋友抛弃才会想不开,变得更严重了,真的对不起,我要工作又不可能将她带在身边,我想过我跟她去死好了,反正我这个爸爸很没用,我不能给她快乐,这个社会就是这样,我们没背景又穷的人就只能——”
“喂,说这些干么?怪别人怪社会比较容易喔。”郑文雯没心软,反而骂得更凶:“当爸爸的要坚强啊,抱怨又能怎样?女儿已经那么悲观了,你还跟着怨天尤人,她还怎么活下去啊?真受不了,我干么忍受这个。”
季英鹏很震惊,他没想到看起来瘦弱的郑文雯心肠这么硬,老伯伯都哭得一把鼻涕一把眼泪了,她还继续骂。
结果人家老伯伯哭得更凶了。“我知道我没资格当爸爸,我没用,我很失败,我应该去死,她做我的女儿太可怜了……”
“可以了。”季英鹏在她耳边低声道:“他已经很难过了。”
“那又怎样?”郑文雯甩开他的手。“像你这种动不动就说要去死的人,当初就不应该把孩子生下来。”
“你说得太过分了。”季英鹏制止。
“本来就是,这种时候道歉跟哭根本不能解决事情,而且我相信这种状况应该不是一、两次了。”郑文雯走进病房,看着床上的黑子。
摆子张着大眼睛,眼眶红通通的。
郑文雯双手插腰,凶巴巴地瞪着她:“你,还要不要跟我学编剧?”
摆子睁着水汪汪的大眼睛。“你……还会让我去?”通常见识过她的状况,就不会有人敢再跟她来往。
“笨蛋。”郑文雯笑了。“我的名言就是宁愿把身上多余的水分都尿掉,也绝不会为烂男人掉一滴眼泪,男人这种东西,跑了就跑了,你这么漂亮,要多少男人就有多少男人,干么去死?便宜了背叛你的男人,你要是真的有才华,肯乖乖跟我学编剧,而且保证不再寻死,我答应这档戏不但让你参与,还会在片头编剧群打上你的名字,怎么样?有没有兴趣?”
季英鹏发现黑子眼睛瞬间闪亮起来,她激动坐起身,本来气若游丝,现在很兴奋。
“真的吗?我也可以当编剧?跟你一起写剧本,一起打上名字?”
“你拿过三次文学奖,靠,姐姐我连一次都没拿过呢。书没有销量有什么关系?把剧本写好,请最红的偶像明星念你写的台词这才屌,是不是?让那个抛弃你的男人看到你的名字被打在电视剧里,让他后悔没珍惜你这个大才女,这比死得无声无息好几千万倍吧?不要傻了,别人眼睛月兑窗不珍惜你,你就要打开眼睛珍惜自己,想清楚了下礼拜一样来上课,学费都缴了,干么死啊?”
“……”黑子激动的看着郑文雯,泪汹涌,啜泣着。“老师……谢谢你。”然后她张开双臂,像个孩子渴望地说:“抱一下。”
“抱什么抱?”郑文雯打个哆嗦。“又不是小朋友多恶心,就这样啦,记得下礼拜一继续来报到,我警告你,要是你敢再接近我家阳台一步,我会把你当铅球那样直接扔到楼下去,不用自己跳,我直接帮你,就这样,我回去了——”郑文雯走出病房,黑子的父亲也听见女儿说的,好激动地追着她。
“老师,真的太感激你了,谢谢你没放弃她,谢谢你,老师——”老伯伯揪住郑文雯外套。
郑文雯不耐烦地停下脚步瞪他。“我知道啦,去顾你的女儿啦,还有——”她拿出皮夹,数了五千块塞到老伯伯的口袋。“她的学费我退给你,反正以后会请她帮忙编剧,这个就当作薪水,拜托给她买点营养的补一体,这么瘦我看了心情很差。”
“这不行,这怎么可以——”
“好啦,少啰嗦了。”
“真的太感谢你,你是我女儿的恩人,谢谢你。”老伯伯感激地深深一鞠躬,才回病房陪女儿。
季英鹏默默地看着这一切,他对郑文雯有了更多的欣赏。她会不优雅地教训负心的男朋友,生气时很不淑女的粗暴野蛮,但是,她也能很高尚的对待贫困可怜的人,很有智慧有效率地激励沮丧的黑子。她和他想象中的完美女人有着很大的落差,她呈现的方式是另一种的完美。
郑文雯是令他惊讶又惊喜的女人。
他微笑着,陪郑文雯走出医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