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该那样对我姐姐说话,更不该在这个时候说起这件事!”一走出租赁的公寓,凌霖便忍不住地开骂。
就算他从来没有爱过姐姐,也该斟酌自己的用语,怎能如此伤人?
“这个时候不说,什么时候说?”焦御飞面对凌霖的怒气,不禁也跟着怒火攻心。“我向你姐姐求婚的时候早就跟她说过,我根本就不爱她,甚至以后也不会爱上她,而她仍然答应我的求婚;她明知道的,现在又有什么理由、什么立场对我发火?”
一开始大家全都说好,是她说他不爱她也没关系的,承诺全是她给的,现在反悔的也是她。
斑!女人,天晓得她什么时候才是在说真话!
“可是你可以试着别把话说得那么重,别那么伤害她。”
凌霖见来来往往的人群,总在他和焦御飞的身边指指点点,他便拖着他来到公寓对面的公园里。
“她伤了你,难道我就不能伤害她吗?”焦御飞冷冷地说道。
他要保护他所爱的人,他可不认为这样有什么不对。
“可是她不是别人,她是你的未婚妻、是我的姐姐!”凌霖坐在公园的石椅上,双肘靠在修长的腿上,十指没入发际。
他没想到事情会变得这么糟,更没想过会在那种暧昧的行为下被她撞见
天!他没有办法原谅自己。
“那又如何?”
焦御飞冷哼了一声,点上一根烟,冷厉的眼中净是不悦。
他不认为自己做错了什么。所有的情况早在订婚之前,他便同她说过,即使今天他要的人不是凌霖,他相信自己也不会对她产生任何爱恋。
直到现在他才突然明白,为什么他对女人总是兴致缺缺。或许他本身便是个同志,但也许因为看过太多悲剧,他总是在心底否认自己的倾向,直到凌霖所撩起的火花彻底将他燃醒,将真正的他自潜意识中唤醒。
他爱上凌霖,并不讳言他的存在,更不会因为一点点的阻碍便轻易放弃。
“我不敢相信你竟这么绝情!”凌霖咬牙切齿,双目赤红,一张俊脸充满着悲恻哀绝。
虽然他不希望他对姐姐好,但是他从没希望他待姐姐如此地无情,淡漠得令他心痛。
他可以明白爱上一个人的心情,更何况他和姐姐是爱上同一个人。若是有一天御飞也这般对待他,他不知道当心中唯一的爱背叛他时,他是不是有勇气继续活下去……
“难道你认为我娶了她,再将她蒙在鼓里,和你暗度陈仓,这样就算是对她好吗?”浓浓的烟雾笼在他的俊脸上,让人看不清他脸上真正的表情。
他做事向来光明磊落,想做什么便做什么,他没兴趣玩偷香窃玉的游戏。
“不,我只是希望你对她的态度可以更好一点儿,毕竟她是那么地爱你。”凌霖淡淡地说着。
姐姐是真的爱他,光是看姐姐一脸洋溢着幸福的模样,他也可以猜到;就是因为如此,他才会不愿意参加那时的订婚仪式。
他不能接受姐姐爱上别人而打算离开他,但现在,他不能接受自己竟抢走姐姐的幸福。
心底的苦涩泛滥成灾,双眼濡湿刺痛得难受。明知道自己和他不会有结果,他又何苦伤害姐姐?
但不舍呀,要他如何放弃一位如此深爱他的人?
他贪心地想要御飞对姐姐好一点儿,却又自私地希望御飞的心底只有他一个人,污秽的心贪得无厌,总和矛盾的心灵抗衡、厮杀,直到心也疼、神也折,结局依旧是他最不想见到的。
“她爱我又如何,我并不爱她!”焦御飞有点烦躁地将烟丢到脚边的草地上,望着凌霖发白的脸色,深邃的眼眸满是心疼,大手忍不住哀上他冰凉的脸颊。“我不爱她,又何必要我同情、要我温柔,难道你不觉得这样的作法更伤人?”
他不想勉强自己做出一些没有意义的事情。他若是对她好,在她知道他和凌霖之间的事后,她还会开心吗?
他不认为。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我已经不知道到底要怎么做才能让所有的人都不受伤害!”凌霖放声狂吼,硬是不让泪水脆弱地落下。
到底该怎么做,才能让一切回到起点?
姐姐惨白的小脸映在他的脑海里,不管他如何努力想遗忘,她仍是活生生地在他的脑海里哭诉他的背叛。
那样的姐姐他不曾见过,令他的心底泛起不安栗惧的涟漪,隐隐刺痛他的心。
“你不用担心,我会找个时间好好跟凌灵说清楚。”焦御飞叹了一口气,大手轻轻地将他揽在怀里,让他的头枕在他的肩上。
“我们分手好了。”凌霖散乱的发丝遮去他带泪的俊脸,哽咽的声音椎痛入心。
“不!”
焦御飞突地抓住他的肩头,强迫他正视他的愤怒。“我说过,我会和凌灵好好的说清楚,你最好不要给我随便出主意。”
懊死,他真是懂得如何激怒他。
不过,凌霖太小看他了,只要是他想要的、觉得值得的,他认为非要这个人不可时,他绝不会让他有机会逃离自己的身边。不管眼前有什么困难,只要是他看得见的,只要是他能够掌握的,他绝不会轻言放弃!
凌霖的泪眸望着他激昂的俊脸,脸上不禁扬起笑。这是他的爱、他的心,向来都是这么火热狂野。
自他身上燃起的熊熊火焰,常常灿亮得令他害怕,但也是这样的一份爱,才能狂肆地吸引着他的灵魂。
若是可以,他想要一生都沉沦在他炽烈滚烫的火焰之下。
“走!”焦御飞见他默默无言,拉着他的手往公寓的方向走去。
“去哪儿?”凌霖有点错愕。
“找凌灵把话说清楚,”他斩钉截铁地回答。
他讨厌暧昧不明的事,更讨厌自己的爱竟然无法支撑凌霖不安的心。所以他要把一切摊开说明白,他要把自己的爱真切地搂入自己怀里。
但事情的发展通常不尽如人意。
当凌霖打开大门时,瞪大了双眸,一动也不动地直盯着眼前恍如梦境般的景象。
“怎么了?”
望着凌霖蓦地刷白的脸,焦御飞立即将他拉开一看——
懊死!是他最不想见到的情况。
“姐!”
凌霖悲怆凄绝地吼着,狂奔到倒在客厅的凌灵身旁,她手腕的伤口不断地淌出大量的血水。
“姐姐!”
凌霖的泪水恍如她手上的血水,无可控制地溢流。他紧紧地将她抱在怀里,大手紧握着她的手腕,想要阻绝血液继续淌出。
他真的没想到事情会这样,姐姐竟会用这么激烈的手段来惩罚他的背叛,早知道如此,他绝对不会贪心地待在焦御飞的身边,他会赶在事情发生之前彻底远离他!
姐姐是他唯一仅剩的家人,更是疼他入骨的手足,他怎会被鬼迷了心窍,将她伤到如此的深,深到让她能无所依恋的离开他?
“凌霖,先把凌灵抱出来,得赶快送她去医院!”焦御飞懊恼地吼着,试着将凌霖无神的魂魄吼回来。
凌霖回过神来,一双无神的大眼直盯着他。“我不该和你在一起,我真的不该和你在一起的!”他的眼瞳迸射出愤恨的眸光,但是他恨的是自己的懦弱,自私地寻找自己的依靠,所以才会无情地伤害姐姐!
是他的自私,是他自以为是的贪婪,才会将姐姐的笑容褪去,藏身进入他再也寻不着的广阔天际。
“先不谈这个,我们必须先将她送医。”焦御飞火大地摇蔽着他。“看着我,你有没有听到?”
他心急的不是凌灵,他心疼的是凌霖,他那无神的眼瞳令他有种前所未有的悚惧。
若在以往,他根本不在乎女人为他所做的牺牲有多伤痛、多无奈,但是他不能让凌霖因为自责而封闭自己,所以他必须救凌灵!
凌霖蓦然回神,双手一使劲,立即抱着凌灵往楼下跑,焦御飞总算是安心了一点儿,跟在他的身后奔下楼。
???
“你出去,我不要见到你!”凌灵自病床上醒来,映入她眼帘的即是忧心忡忡的凌霖,所有的苦涩瞬间爬上心头,她声泪俱下地吼着。
听在凌霖的耳里,她的声音却是细如蚊蚋。
“姐姐……”见到向来朝气蓬勃的姐姐,一脸惨白的躺在病床上,让他心如刀割。
最令他痛苦的是,让姐姐痛下决心离开这个世界的人,居然是他!是他为了一己的贪念,间接手刃了姐姐。
这个罪将由他背负在身上,直到他合上眼为止。
“我不要见到你,你走!”凌灵神色凄厉地吼着,她不想见到伤她最深的人。
“阿霖,既然她不愿意见到你,那我们走吧,毕竟我们也已经仁至义尽了。”在凌霖身后的焦御飞冷冷地说着,凌厉的俊容上没有一丝的表情。
“什么叫仁至义尽?”凌霖蓦地旋身,一双潋滟的眸子迸射出灼人的光芒。“她是我的姐姐、唯一的亲人,你凭什么说仁至义尽?”
就算耗尽他的一生!陪伴在姐姐的身边,也永远不会出现那四个字。
“你用不着把话说得那么好听。”躺在病床上的凌灵扯出一抹苦笑。“你是我最心爱的弟弟,但也是伤我最深的人,就算要恨上一辈子,我也不会原谅你!”
“姐……”
听到这一番话,凌霖突地身子一软,跪在她的床边,低垂着脸,任凭羞惭和自责爬满他的脸。
“她一点儿也不领情,你用不着要求她的原谅。”焦御飞的眼底轻燃着怒焰,轻手拍着他的背。“就算姐姐一辈子都不原谅我,那也是我自找的。”凌霖淡淡地说着,话中有着浓浓的鼻音。
因为姐姐得救了。
只要人还在,他便可以待在她的身边乞求她的原谅,若是人不在了,他上哪儿寻找谅解?
鳖着便好,不管是怎样的折磨,只要姐姐还活着,他便能面对自己的错误而不至于迷失。或许他真是幸运的,有着疼他的姐姐,还能遇上爱他的焦御飞,并且在上天的保佑之下,使姐姐得以存活下来,让他不至于有遗憾。
“你不要再说了。”凌灵的双眸盈满了泪水,淡淡地说着。“你走吧,我不想再看见你,这一辈子就当是我欠你的,我们从今以后互不相干,你再也不是我的弟弟。”
凌霖的眼眸惊惧地瞪大,不敢相信最疼他的姐姐居然会这样说。
“姐姐……”想说一些话来乞求她的原谅,无奈所有的话全都哽在胸口,窒闷得令他几欲不能呼吸。直到现在,他才知道自己究竟伤她有多深、多重,否则姐姐不会这样待他。
“你什么意思?”焦御飞真的火大了。“所有的事全都是我做的,你用不着这么无情地要他走!”该死,她到底有没有看见凌霖眼中深深的自责?她怎能狠心地对他如此残忍?
“你敢说他不爱你?”凌灵的眸子里没有温度,眼中是一片死灰。
“这……”焦御飞为之语塞。
“究竟是谁对谁无情,究竟是谁对谁残忍?”凌灵声嘶力竭地吼着。“你们有谁替我想过?有谁真正为我想过?一个是我的未婚夫,一个是我的弟弟,是这个世上我最爱的两个人,你们居然联手欺骗我、背叛我,难道你们不知道我最珍惜的人就是你们,你们又怎能如此忍心伤害我?”
听着凌灵的控诉,焦御飞也只能蹙紧眉头,望着她一脸的惨白。他从来不知道她也可以是个为爱据理力争的女人,他一直以为她是个会向命运低头的女人。
仔细想想,他似乎从来没有真正了解过她。
“愈是亲近的人,伤害愈深,难道你们不懂这个道理?”凌灵一字一泪地诉说。“我不在乎阿霖是同志,更不在乎你是同志,但是你们不该在我的背后做出那种事。”
她在乎的是被摒弃在他们的心门外,被抛弃在他们欢爱的身后,她是与他们最亲近的人,但是他们却拒她于千里之外。
难道只有她才认为自己是他们最亲的人?
整个空间突地沉闷得令人悚栗,每个人兀自想着自己的心事,沉默了半晌,凌霖突地站起身,往外走去。
“你要去哪儿?”
焦御飞心急地抓住他的手,忧心地望着他青白的脸。
“我到外头去走一走。”凌霖望了一眼床上的凌灵,赶紧甩掉抓住他的手。
凌灵凄恻的视线,让他感觉搭在他手臂上的是一团火,一团仿佛要将他彻底燃烧的火,令他痛不欲生。
他必须想一个办法,否则这件事不会有结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