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乔伊会和大卫一同进到办公室里?
躲在屏风后的严至盛,大眼眨也不敢眨的直望着前方,只见两抹暧昧的身影,肆无忌惮地交叠在沙发上,甚至……拥吻?
懊死,大卫已经是个年近半百的糟老头,乔伊为什么要找上他?难道自己比不上一个糟老头?
唉!他在想什么?为什么要拿自己和大卫比?
正当严至盛为自己的突发异想感到不可思议的时候,他望见乔伊自大卫的身上滑下,徐缓地拉下他的拉链,灵巧地往他的双腿间探去,眼看着就要进行那一晚他在自己身上所做的事……
这怎么行!他怎么可以在别人的身上,做出他曾经打算对他做的事?
来不及思考这些问题,一股不知打哪儿冒出来的滔天怒焰,深深攫住他单纯的心,令他紧握双拳,突地自屏风后走了出来。
“你、你怎么会在这里?”正对着他坐着的大卫,一见到他,便赶紧将乔伊推到一边去,拉上拉链,老脸努力自持冷静,然而发鬓滑落的冷汗,却泄露了他伪装的冷静。
被推开的乔伊这时瞧见了他,俊秀的脸闪过恼怒与羞惭,灰蓝色的眼眸蓦地泛红。
“我把文件送进来等你签名。”严至盛紧握住双拳,努力地自僵硬的俊脸挤出一抹笑。
他很想揍他,真的,即使他的脸仍扬起完美无缺的笑容,可他的内心却非常想要给他一点苦头尝尝。
大卫一听,立即站起身,走到办公桌旁,拿起文件,也没仔细地核对上头的文字,拿起笔来便在落款处飞舞着。他随即递给走到他身旁的严至盛。
“拿去吧!”他低着脸,不敢看一脸诡异笑容的严至盛。
“大卫,研发部正忙,我顺便带乔伊走了。”严至盛是在跟他报备一声,但并不是在征求他的同意。
他觉得自己已经相当克制情绪了,若再待下去,他真的不知道自己会做出什么事情来,更不知道自己是否还能够在这家分公司待下去。
他拉起一旁发愣的乔伊,不容抗拒地,大手一钳,直接把他往外拖去。他现在不问他是怎么一同事,但是回家之后,他一定要逼他把所有的事情供出来不可。
***
“说吧!”
下了班,吃过晚饭之后,把所有的碗盘都洗好,也把强森骗到床上去睡了,现在等着这个可恶的男人,招认他的一切。
说真的,严至盛真的打从心底佩服自己,竟然能够故作镇定,能够等到下班,等到把饭吃完,才和他开诚布公,他真是钦佩自己竟然能够这么沉稳的等到现在。他应该给自己一点奖赏的,毕竟他比以前成视卩了。
“说什么?”乔伊连回头都没有,便直接往自己的房间走去,没有与他坦诚的意思,也不把今天中午所发生的事当作一回事。
“你给我站住!”一见他又打算缩回自己的壳里,严至盛几个箭步,便又冲到他的面前,强势地把他拖到房里去。
懊,既然他不打算在客厅和他谈,到他的房间去谈也一样。
“你做什么?”乔伊不悦地挣开他的大手,灰蓝色的眼瞳闪动着怒火。“难不成你想要我的身体?可以,给钱,我就让你上。”
事到如今,若是还要狡辩,也显得没意义了。既然他想知道,何不趁这个机会,把所有的事情都告诉他,让他彻底地对自己轻蔑,好让他可以赶紧滚出他的房子。
他厌倦了,厌倦在他的面前假扮成一个自持沉稳的同性恋者;他厌恶在他的面前隐藏自己的本性;更是疲累得不想在他的面前,将彼此界定为朋友的定位。他受够了这莫名其妙的一切。
他不想在夜里想着他的身体,然后像是一个得不到满足的怨妇,自己解决自己的,更不想莫名其妙地为他守身,浪费了赚钱的大好机会。
他是谁?
他只不过是一个莫名其妙救了他的异乡人,替他偿还了债务,又凑巧的成为他的同事;而在情势所逼之下,成为他的室友。他为什么偏偏对他有所顾忌、对他情有所钟?
他真是疯了,为了一个永远不会爱上自己的男人疯狂。或许他是真的太寂寞,也太多情了。“你在说什么?”严至盛震愕地望着他,脑内顿时呈现一片空白。
他的说法,像极了卖春的女人,这代表着……等等,他今天下午和大卫在办公室里的一切……是一种交易?
那么,他为了钱可以出卖!?
“你很缺钱吗?”他沉着声,向来筑笑的俊脸,找不到以往的笑痕,徒增一分诡邪冷肃的气息。
他生气了,真的非常生气,甚至无法忍受不知从哪儿冒上来的怒火,无情而狂嚣地霸住他的思绪。
“是,我不但缺钱,而且还缺男人。”乔伊倨傲地抬起脸,眸子里迸射出挑衅的冷光。
是的,他说的全都是事实,他是个真实的同性恋,所以他要男人。另外,他真的很缺钱,所以他可以不择手段的为自己开源;否则只凭公司那么一点薪水,光是一个小强森便让他疲于奔命,更何况还有碧洛丝的医药费。
“你告诉我,你为什么缺钱?”这个问题,他老早就想问了。
这一个月里,他观察了他很久,他不否认公司的薪水是少了点,但乔伊把所赚到的钱分配得相当好,将绝大部分的钱用在强森的身上;而剩余的钱,则用在生活支出上。这样的日子或许是辛苦了点,但应该还是够用,为什么他会沦落到向人借钱,甚至出卖身体以赚取金钱?
他想不透,所以要他给一个答案;无论如何,他都会尽其一切地帮助他。
“我没有必要告诉你。”乔伊冷冷地瞪视着他,不懂他怎么还能以平常心对待他。他该要轻视他的,不是吗?
难不成,他又打算要帮他了?
“把你的苦处告诉我,我一定会想办法帮你的,这样,你以后就不用那么做了。”所谓的做,当然是指他出卖身体一事。
他咬着牙,努力不让思绪回到中午如遭雷击般的那一刻,努力不去回想他那婬秽的举动;但是却没想过,到底是怎样的导火线,促成他愤怒的情绪,更不去想,为何他会感到抽痛与难以言喻的锥楚。
他只知道,他一定会尽所能地帮他,绝对不让他再堕落。
“你是我的谁,凭什么帮助我?”乔伊坐在他房里惟一可以坐的床上,微眯着一双妖异的眼瞅着他。
“我们是朋友。”严至盛斩钉截铁的说着,无端地扯动心底的伤痛,像是否认自己所说的话。
可是,如果不是朋友,他们会是什么?
“我不需要朋友,我只需要男人,需要一个可以拥抱我的男人。”乔伊淡笑着,眸底闪动着毁灭与破坏的光芒,进而月兑掉上衣,双手轻抚赤果的上半身,暧昧的向严至盛走去。
“你能拥抱我吗?你能给我我想要的吗?”
他的感情沉沦得太快,完全没有轨迹可寻,亦或许感情的事,原本就没有一定法则可依循。或许是第一眼的惊慑,或许是相识三天后的悱恻,当他的心会为他灼痛而情伤时;他知道,爱情已经来临,只是来的时机不对,而他也不是个可以陪伴他一生的人。
“乔伊?”严至盛不断地往后退,直到他的背已抵在门上,只能眼睁睁地望着他贴上他的身体;温热的接触那一刹那,宛如电流窜过,令他错愕地直盯着他瞧,不懂胸口的鼓动是什么。
“对于这样的我,你觉得如何?轻视、鄙夷,还是恶心?”乔伊望着他震骇的脸,不由地漾起讪笑,自嘲自己的多情。
他怎能以自己的爱为筹码,要他所爱的人也爱他呢?可是一旦爱上一个人,便亟欲想要得到那个人的爱,甚至不择手段,即使任人谩骂也要得到。那种深切与渴望,不管是同性或异性,都是一样的依恋。
“我从来都不觉得恶心或厌恶,否则我怎么可能跟你一起住呢?”严至盛据实地告诉他心中最真切的感觉。
他把所有的事情排列得很清楚,也把所有的感觉分析得很透彻,他是不可能做自己不愿做的事;只是他忽略一点,他向来热心助人,除非是超过自己的负荷,他才不会硬要插手。惟独乔伊,他想帮他,即使是超过了自己的力量,他也会想办法帮他。
现在,他只能把一切都归咎于乔伊太过神秘,他想揭开他的真实面。
“如果我说,我想要你拥抱我呢?”
乔伊的话出口,严至盛不由得睇着他,脑中是一片空白,所有的思绪全都消失了,只能呆滞地望着他。
他从没想过这个问题,也从不知他对他有,这……要如何回答他?若是不答应他,他会不会觉得自己是在轻蔑他?若是答应的话,他没有把握自己会爱他,若是不爱他却又抱了他,这……
“做不到是吧?”乔伊自嘲地勾起唇畔笑着,却显得凄迷而悲恻。
这是他早知道的答案,不是吗?他又何必感到痛苦。
“我可以试试。”
像是壮士断腕似的,严至盛低喝一声。在乔伊惊愕地抬起脸时,他温热的唇也同时落下,狂乱而略带惩罚性地探入他的口中,激情而热烈地勾动他的舌,牵引着他的欲念。
***
“你想知道什么?”乔伊无奈地望着他,缓缓地走回床畔。
“一切,你的一切。”
“是强森的事吗?”乔伊将衣服穿好,在他的床上挪出了个好位置。“他的出生是一个错误,很可惜的,是我没有在错误发生之前,发觉这是个错误。”
“什么意思?”严至盛听得一头雾水,也爬上了床,侧卧望着他。
币蓝色的眼眸黯然失色。“我是个孤儿,一直到我十二年级毕业以前,我一直都在孤儿院里不曾离开过,因为那里有我最爱的母亲碧洛丝陪伴着我。渐渐地,我觉得不够,我渴望拥有一个属于自己的家,当时我太疯狂了,以至于在发现自己的性向之前,便已经娶了强森的母亲。”
他顿了一会儿,确定严至盛仍在听,便又继续说:
“实在是挺可笑的,在强森出生后的第二年,我发觉自己的不对劲,发觉自己的视线不自主地跟随着男人的身体,渴求着男人的抚模;最该死的是,当我第一次碰触男人时,便让我美丽的妻子逮个正着。她随即如一阵风似地离开我的生命,也离开了强森,她说,变态的孩子,也会是变态……”
败遗憾,尽避他是多么渴望组成一个平凡的家庭,这一个心愿是不可能会实现,甚至被他亲手给破坏了。
“胡说,这是哪一国的逻辑?”严至盛不以为然地斥道。
“不过,她没有错,错的是我。”乔伊望着他,眼瞳里有着浓浓的忏悔。“我不认为自己爱上男人便是异类,但是,我没有把自己看清楚而担误她的青春,这便是我的错。
所以,她没有错,即使有错,也是这个国家给她的教育,让她以为这件事情是变态的,是这个世界告诉她,当同上同性,便是有罪;是这个世界利用人性的弱点,掩盖了事实真相,令她分不清其伪、辨识不了善恶是非,所以我不怪她。”
“你的想法非常的正确。”他的坚强令他动容。
哦,如果他也爱男人的话,他一定会爱上这个坚强却又倔强的男人,他一定会心甘情愿地为他付出一切。
“而我在外头欠下的债务,则是……”都是陈年往事了,他不想再把这一段心路历程重新回味一次。
“因为强森和碧洛丝。”不等他说完,严至盛自动地为他接下话。
“是的……”乔伊震慑他的聪颖,又接着说:“我爱强森,所以强森从来就不是个大问题,但碧洛丝住院的事情,对我来说才是真正的主因。”
“她病得很重吗?”
“她的年纪大了,现在不过是等待上帝的召唤罢了,但我却私心的想要她再多活上一些时日,好让我可以为她做些什么。所以我不惜花费所有的积蓄,为她准备最好的药剂,甚至不惜出卖自己,因为她是养大我的母亲。”
严至盛突地抱住他,不让哽咽的他再把话说下去。他懂了,全都懂了,懂得他的堕落,是因为一颗善良的心。
可是,即使乔伊是为了他人而奉献自己,他也不允许;他要帮他,即使要他失去所有,他帮定他了,绝对不让这个脆弱的灵魂,在幽冥的黑暗中哭泣。
“我可以吻你吗?”严至盛捧起他忧愁的俊脸,不等他同应,随即贴上他略薄的唇,但不再显得粗暴而疯狂,是温柔的浅啄,圣洁而纯白,那说不出的和悲伤纠缠着。
“你若是不能接受我,就不要挑逗我。”低柔的声音哽咽的逸出有点破碎的申吟。
“不,现在的我不能确定自己是否对你依然没有……”他的唇仍在他的唇上摩挲流连,每一个柔软的碰触,都引发了激烈的,俨若一把火烧在心头,燥热难耐。
“什么意思?”乔伊贪婪地以湿热的舌舌忝吻他的唇,模糊不清地问着。
“你愿意为我服务吗?”严至盛粗嘎的嗓音益发柔魅。
是为了自己的,还是为了他的深情告白,严至盛已经全然混乱了,惟一渴望的是他的;尽避这与自己的原则不符,但他管不了那么多了。
这样怪异的情愫蛰伏在他的心中已有一个月了,他想要证明自己是否受到了乔伊的吸引。爱情是很古怪的,当他仍不经意时,它或许已经悄悄降临,磨折着他的灵魂。
乔伊怔仲地望着他,没有答应也没有拒绝,只是挪动身子,解开他的裤头,将手探入他的双腿之中。
他会不会是有一点喜欢他,否则他怎会愿意让他这么做?
像是初尝人事般的羞涩,荡如春风似的,似有若无地挑逗他的心神。
“你等我,或许我现在还不爱你,但是我有把握,我一定会爱上你的。”严至盛信誓旦旦的说。
他没有爱过男人,更没有抱过男人,但他也不一定不会爱上男人,毕竟他老爸、老妈并没有说他不能爱男人。男人女人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他爱的到底是哪一个人。
“真的?”他的触模令乔伊飘飘欲仙,真挚的告白听在耳边,显得不是十分的真实。
“我从来不说不可能发生的事情。”
其实,他早在怀疑自己了,但是在事情尚未明朗化之前,他无法轻易地替自己许诺一个答案,而且他发现,他一直是在等待他的的,就像在梦中的一样。这若不是爱,有哪个男人可以容许自己的身体由着另一个男人碰触?
他想,或许那一晚初见时的第一眼,他便对他一见钟情了。荒谬吗?有点,但是他可以接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