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飞掠,陬王府上上下下忙得不可开交,迎着热闹的气息,到处都盖上缤纷绚丽的绣布,鲜花簇簇,等着皇上下巡江南。
玉琬琰望着大厅奢华得不堪入眼的摆设,煞是不相信这是平实的陬王府。
“夫人。”灏戒必恭必敬地站在玉琬琰的跟前。
“别叫我夫人。”玉琬琰毫无生气的玉颜上,努力地扯出一抹笑。
这些日子以来,她已许久不曾见过朱熹康;若不是匆匆一瞥,便是连个面都见不着,而她也已经慢慢习惯了这样的日子。
是他在躲着她……还是她的错觉?
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皇上已经南下,而她的计画也即将上场——只准成功,不准失败!
“皇上什么时候到呢?”玉琬琰打起精神。
“王爷已经出城门迎接了。”灏戒虽然不解她何出此问,倒也是清楚地回答她的疑问。
“那么晚上可有筵席?”一听到他提及朱熹康,她便不由得神伤。
“有的。”
“可那也不关你的事。”楚莹儿不知打从哪里冒出,一双亮眸直瞅着玉琬琰。
“你已经是王爷不要的女人,筵席上根本不会有你的座位。”
入府多日,凭着朱熹康的宠爱,楚莹儿早已忘了车轫大臣交代给她的任务,甚至将陬王府当成自个儿的家一般,对所有的仆人、婢女颐指气使的呼来唤去,俨然成了陬王府里的女主子。
玉琬琰笑脸一饮,转身欲走;只因一见着楚莹儿,一股说不出的厌恶便猛地涌上心头,让她不得不赶紧离开。
“唷,像个丧家之犬,打算从我眼前逃走?”她快步挡住玉琬琰的去路。
楚莹儿不会让她就此溜走;她三番两次向朱熹康请示,想到清心阁显现她的威风,却都让他给阻止。这一点让她十分不满,怕自个儿的地位会因为玉琬琰的存在而不保。
“我不懂你在说些什么。”玉琬琰的双眸一凝,犀利的眸光让楚莹儿惊得倒退三步。
她不想看见楚莹儿,一想到朱熹康也曾像临幸自己一般地临幸她,玉琬琰便觉脚底像被凿了个洞!所有的血液霎时流光般的痛楚。
“你。”楚莹儿仔细端详玉琬琰,心底对于她霎时的眸光耿耿于怀。
玉琬琰的眼瞳幻化得教她害怕,该是柔弱的眼眸却在刹那间凝成肃杀之气,冷得让她直打哆嗦。
原本正想说些什么挫挫她的锐气,却发觉自个儿像是被蛇给盯住的猎物一般,硬是动不了身子,欲进不前,欲退不能。
在这窒闷的时刻里,突闻门外传来:
“皇上驾到!”
楚莹儿倏地转身跪地,迎接着圣上的到来。
饼了半晌,媚眼再望向旁处,却惊觉身旁该一块儿跪安的玉琬琰已经不知在何时离开,不知去向了。
☆☆☆
筵席上,诗酒唱和,笙歌不断。
当今皇上坐在正位上,左拥右抱宫内各色佳人,看来好不得意;而朱熹康落座于旁,楚莹儿则陪侍在侧。
“皇上,臣安排了歌妓,一解皇上忧国忧民的辛劳。”朱熹康靠向皇上小声地说出言不由衷的话语。
“哦?快快请赏。”皇上有着美人陪侍、醇酒助兴、犹有歌妓吟歌,可谓人间之一大乐事。
“臣遵旨。”朱熹康淡淡地道。
拍了拍手,厅下的歌妓立现。朱熹康顿时发现那身着薄衫,露出大部分雪肤凝脂的歌妓不是别人,而是玉琬琰。
即使她的脸上罩着雪白的面纱,他依旧可以一眼视破。
她为何会出现在此时此地?还穿着歌妓的衣裳出厅,她倒是将他堂堂陬王爷当成什么了?
最近他忙着迎接皇上之事,更忙着和车轫大人研究谋反之事该如何进行,虽说冷落了她,但她也不该乔扮歌妓丢尽他陬王爷的脸。
朱熹康的俊颜刹时森冷得吓人,一双邪佞的黑眸微眯着,微薄的唇更是紧紧地抿起,压抑着心头的狂风暴雨。
玉琬琰双眸潋滟勾人,浅笑着俯身一屈,忽而起身舞动着几欲让在场的人皆可看清楚的滑女敕肌肤,和着一旁的声匠,瞬而开口吟唱着。
她的声女敕如黄莺啼唱,歌声嫌隰行云;她的身如软蛇扭动,舞姿妖媚惑人。歌有裂帛之音,舞有天魔之态。
再加以手上挥舞的长剑,来如雷霆收震怒,罢如江海凝清光,令在场之人,皆惊叹她的舞艺。
坐于正位上的皇上像是被缚掳了心神一般,一双眼睛目瞪口呆地直视着玉琬琰;而朱熹康可非如此,隐忍一腔怒气盯视眼前景象。
她胆敢诳他不会唱歌、不会舞姿。而今却在这大庭广众之下,毫无羞耻地款摆着娇柔的躯体,将他的颜面践踏于地!
彬许心有灵犀一点通,玉琬琰一个转身,双眸望见了散发出慑人威凛气息的朱熹康,心头没来由的一颤。
多日不曾见到他,本也无觉不妥;现下见到,倒让她的心狂烈窜跳着,无以逃避。而楚莹儿正偎在他的身旁,这感觉直教她心疼得无以伦比。
他的眼瞳如炬、神色如焰,直直地杀入她的瞳眸里,教她显得惊惶失色,手足无措,一支舞就此草草结束。
“你是……”还轮不到朱熹康发飙,堂上的皇上率先问着。
玉琬琰婷婷娉娉一蹲身。“民女玉琬琰见过皇上。”她的嗓音酥软动人,牵动着皇上的心。
她没有说出自个儿是朱熹康的侍妾,是为了省去日后牵扯朱熹康的麻烦。
“朕决定要你今儿个夜里侍寝。”皇上推开身旁的美人,一双眼睛婬秽地注视着玉琬琰。
“谢主隆恩。”玉琬琰柔柔地站起身,身形如柳絮般惹人怜爱,便让皇上给迎入怀里,落座于朱熹康的身旁。
朱熹康目眦欲裂,难以相信她居然做出如此水性杨花之事,竟然当着他的面,光明正大地攀上皇上!?
实是不将他陬王爷放在眼里!
朱熹康欲加拦阻,却已不及……
“熹康,朕累了,要先行休息。”皇上贪婪地以眼看遍玉琬琰的身子,犹觉不够,遂急于回房休憩,好将她瞧个够。
朱熹康无暇细想,霁威敛怒,恭送皇上离去,双眸却是一瞬也不瞬地盯着让皇上拥在怀里的玉琬琰。
望着她离去的背影,雷厉风行的妒意一点一滴地凝在心头,狠狠地扎进他的心头。
她何曾在他的跟前如此的曲意承欢,如此的失意承旨;何曾在他的怀里如此的慵懒妩媚,如此的温驯依人?
要他将她许人……他不允,就算是皇上……也不允!
☆☆☆
玉琬琰陪待在皇上的身边,在数十个宫中婢女的扶持下,进入朱熹康为皇上准备的楼阁。
唉一进屋,撤退身旁的宫女,皇上便猴急地将玉琬琰推倒在床榻上。
“皇上……”玉琬琰欲迎还拒地娇嗔着,双手紧护在胸前,绝不让他污了自个儿的清白。
纵使她只是一个侍妾,可她还是得为自个儿的夫君守身才是。
“琬琰美人儿,若是你让朕高兴,朕可以封你一个玉妃的名号。”皇上紧趴在玉琬琰瘦弱的身子上,两只手不断地上下其手触模着她的身子,口中更是不断地吐出婬秽的字句。
这样的言行,难以想像他是一国之君。
“皇上……”玉琬琰故作娇羞地附向皇上的耳际。
她吐气如兰,玉手轻捻,刹那间,撒出迷药;须臾之间,只见皇上的眼一白、身一倒,已经酸软地趴在床边。
玉琬琰赶紧站起身,还来不及整理凌乱的衣裳,便拿出怀中的匕首,欲取下皇上的命……
“刺客、有刺客!”
一阵急促而凌乱的脚步声带着焦虑,打散了黑夜的宁静。
玉琬琰一怔忡,旋即将手上的匕首收起,欲转身逃走,却和门前的黑衣男子相遇。
玉琬琰不由分说,拿起收进袖间的匕首应敌,黑衣男子一怔忡,右手腕吃痛地被划下一刀。
“你!”那黑衣男子音沉粗嗄,一双黑眸盛着血红的怒意。
必廊上传来几声阻喝声,几名护卫已然来到面前。
“姑娘,请先行回房,由属下处理。”其中一名护卫如此解释后,旋即领着众人杀向面前的刺客。
玉琬琰这下子才明白,他们口中喊的刺客并不是指她,而是那名黑衣人……
蚌然间,一道灵光自心中一掠而过,清晰而深刻地留下长长的尾光——那人是朱熹康!
他果真打算弑君,而选择了这个时间……
他不但坏了她的好事,也坏了自己的计画;况且,她还砍了他一刀,这下子,就算他没被擒到,也会成了捉拿他的一个证据。
玉琬琰退回屋内,妙计顿然而生,她赶紧拿起匕首也往自己的右手腕划下一刀,再以手绢包扎好。
一切只等待天亮……
☆☆☆
翌日——
安睡一晚的天子,如昨儿个夜里筵席一般,坐在大厅正位;而车轫和玉琬琰则理所当然地站在他的身侧。
“昨儿个夜里有人图谋不诡,想要朕的命。”他看来虚浮气弱,双手则直摩挲着玉琬琰葱白的指尖。
“是臣的过失。”朱熹康双腿跪于厅前,阴鸷的黑眸则横扫着玉琬琰,像是指责她的不贞。
“朕听护卫说了,这刺客的手上有伤……”皇上回过脸,正色说道。“熹康,你的手是怎么了?”
他的意思是指……
朱熹康脸一凛,无数心思不断地飞掠;该俯首认罪,还是抗辩到底?
自个儿的爱妾陪侍皇上,若说他昨晚是为了爱妾前去,谁也不能断言他蓄意造反,除非……车轫背叛他!
一打定主意,正要开口解释时,玉琬琰却先他之前开口。
“皇上这么说……有失公允呢!”玉琬琰千娇百媚地依在皇上的身旁。
“琬琰的意思是说……”
“皇上,琬琰的手上也有伤呀。”玉琬琰扯开手上的手绢,一片血肉模糊立现,登时让在场的人倒抽一口气。
“快请御医!”皇上急喊着,不敢再看这深可见骨的伤口。
“谢皇上恩典。”玉琬琰苍白的小脸上扯出一抹笑花,又继续说道:“陬王爷的右手上也有和琬琰一样的伤口哩。”
“为何因?”
“因为琬琰是陬王爷的侍妾,平时爱耍枪舞剑,前几日同王爷比划时,互伤了一道,好疼的呢……”玉琬琰唱作俱佳,适时地倒在皇上的怀里,却让厅下的朱熹康怒红了双眼。
笔上抬头望了望车轫,而车轫却使了个眼色,要皇上别再追究此事。
“那么昨儿个夜里的事,朕便不追究了。”皇上懂了意思之后旋即说道。“来人,将琬琰姑娘带下去。”
这一趟下江南,原意是要铲除朱熹康这个眼中钉,如今却出了玉琬琰这个乱子,索性下次再议,计议该如何除掉他。
朱熹康跟着护卫和玉琬琰下厅去,却未看见皇上和车轫一丘之貉的模样,只是强忍着胸口间无端翻覆、游走的情绪。
☆☆☆
“你是什么意思?”
上完药,甫回清心阁,朱熹康便拉着玉琬琰的手质问。
“琬琰怎么了?”玉琬琰让他拉疼了手,不禁拧皱了眉头。
“怎么了?”朱熹康扯出诡邪的笑丝,沁着冰冷的黑眸直凝睇着她。“本王还想知道杭州花魁是怎么陪王伴驾的?”
他的声音平淡,冷漠得有如从齿缝中压迸出来一般,没有下文,摆明是已经定了她的罪。
“你!”玉琬琰不敢置信地回过头望着这负心的男人,她是如何待他的,他怎地全然不知!?惊愕、愤怒和一股不知名的凄惶突地全都涌入她的胸臆,让她疼得痛不欲生。
“本王说错了吗?”朱熹康轻撇着嘴,扯出鄙薄的笑。
他知道方才在大厅上,若不是玉琬琰的话,他肯定逃不过这一劫,可是……他不需要这样的保护。
大丈夫,生有何欢、死有何惧?他早已将生命置之度外,一点都不在乎;他在乎的是……她对他的贞节。
“是,我是陪王侍驾,如何?”玉琬琰甩开他的手,口不择言地说,一双灵秀的水眸直视着朱熹康。
空间忽而沉闷的滞碍,朱熹康冷肃而沈默得令人生畏;他的目光冷邪,青筋紧绷地痉挛着,目眦欲裂,凌厉狰狞,怒目凝视着她好半晌……
倏忽——
朱熹康忽而仰天大笑;笑声疯狂而空洞,夹着嘶吼,带着冷酷,噙着死灰般的绝望,一步步地接近玉琬琰。
惫来不及防备,他的大手挥下,便只见玉琬琰口角流血,斜倚在地。她强挣着跪起,嘶声喊道:“你大可以一掌将我打死!”
搬竖,他是不相信她的……
这样想来想去,想得心中一阵悲凉,眼泪便如加了千百倍重量般地欲夺眶而出;她努力地鼓起所有的意志来抗衡,竭力忍耐着,咬牙忍了好一会儿,总算硬忍得泪水全数留在眼眶中。
“你真当我不敢?”朱熹康的双瞳邪佞吓人,不带情感,冰冷得像是换了一个人似的。
他扬起大手,欲再打下,却让人给拉住。
“王爷!”灏戒使尽全力拉住他。
拦住他的人却遏阻不了他胸中的愤懑与激狂、怨气与悲慨!
“灏戒!放手!”朱熹康的一张俊颜冷鸷惊酷,衬得他额上的青筋宛如一尾小蛇喘息一般。“别以为你同本王的交情非比寻常,本王便会对你客气!”
“王爷,她是……”灏戒急急解释着。
“本王不管她是何居心。”他冷冷地打断。“好歹,顶子是用自个儿的血给染红的,不是绿的。”
他的双瞳异常冷绝残肆地瞪着玉琬琰看。“本王可没有一个帮我把顶子染绿、自愿陪王伴驾的侍妾!”
“那你放我回杭州吧!”玉琬琰悲绝地喊道。
她何苦来这一遭,将自己伤得这么惨,直到这个时候才让她知道,她原来是这么的爱他……
因为爱他,才会无怨无尤地等待他;爱他,才愿意不择手段地帮助他。而他……竟是如此藐视她、如此地看轻她,当她是个妓、是个婊,是个一旦腻了便可以随意丢弃的东西。
她是爱他的呀……直到现下才乍然明白——心头的酸涩是为了他的无情,胸口的痛楚是为了他的冷鸷。
若是不要她,她不会苟延残喘,她会立即离开这里,忘了他,忘了所有的一切,回到她原本的栖身之地。
“灏戒,出去!”朱熹康冷冷地喊道。
“王爷……”
“出去!”他的语气中充满不耐烦。
灏戒为难地看了玉琬琰一眼,以眼示意她别再惹恼王爷,便走出门外守着。
“本王不会放你走的!”朱熹康一把将她抓起,拽在床榻上,随即压上自个儿的身子。
“你为何不放我走呢?”若是嫌弃,若是鄙夷,大可要她走,她绝不会赖着不走。
“放你走,好让你去找皇上?”朱熹康残忍地冷哼,低笑了一声,继而撕裂她的衣裳。
他的双手残酷地大力搓揉着她胸前的椒乳,痛得直让玉琬琰快掉下眼泪。“他也是这样对待你,也是这般疼爱你的?”
朱熹康像是疯了一般,低柔的嗓音益加粗嗄沙哑,大手上的力道更是毫不怜香惜玉地拉扯、逗弄着。
他俯,以口代舌,狠狠地咬住她的,在蓓蕾四周留下明显的牙痕,像是惩罚着她的不贞。
“求你别这样!”泪水噙在她潋滟的双瞳里,双手不停地推摆着他。
他为何总是这样待她,她到底是哪里做错了?
“那么他是怎地待你的?”朱熹康红了一双标剽骁勇的大眼,一手探进她的裙底,扯开亵裤,
朱熹康越想越怒、越怒越急;他不能允许她恣意地在别人的身下娇哦申吟,更不能忍受她在他人的身下,肆无忌惮地扭摆身躯!
她千不该、万不该去服侍皇上,去服侍那昏庸无能的天子、去服侍那挥金如土的天子、去服侍那纵情酒色的天子,怎样都不该!
“不、不、不……”玉琬琰痛苦地扭曲着身子,叠声地喊着。
蚌而,她的小手模出放在腰间绣囊里的匕首,刺向朱熹康的身侧……
“你想要本王的命?”朱熹康握住她的小手,双眸潮红地瞠视着她。
难以置信、难以置信,她居然想要杀了他……她居然想要杀了他!
朱熹康将她的小手一扭,羊脂玉般的手臂立现瘀痕。“你为了皇上而要……杀了本王吗?”
怒意在他坚实的胸间奔走,他得粗喘着气,才能将这一份怒气压下。
“是又怎样?”玉琬琰忍着他莫须有的罪名所带给她的哀恸,冷冷地回答,全然不将自己的生命当成一回事。
如果他想杀她……那就杀吧!
朱熹康徐缓地离开她的身子,阴冷邪鸷的双瞳垂睇着她,他忽而一掌击在她的心间,霎时鲜血自她的口中溢出……
匕首自她的手中滑落,仿若她一颗载满爱意的心也就此殒落……
“本王废了你的武功,瞧你还能怎么作怪!”朱熹康不置可否地望了她一眼,随即转身离去。
与其让她奔入他人的怀里,他宁可囚禁她一生,即使要废去她的手脚、她的双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