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淑贤怔怔的,觉得此刻自己的脑子糊成了一团。
所以……他根本已经不气她了,这些日子不与她联络,以及刚才的“演出”,都只是为了让她思考自己内心的真正想法?
这男人也未免体贴得太过份了吧!
好一阵过去,她像费了番工夫才找回自己的声音,“那你刚才和潘凤凤……”
杨继正冷哼,“当然是彻底拒绝,要她死了这条心,难道你以为我的眼光会差到回头看上她?”
先前他早就要求潘大小姐的父亲禁止她再来公司骚扰他,否则他就要离职,潘父为了留下他这只金鸡母,虽然不甚情愿,却仍是答应了。
没想到她今天还有胆跑来为这件事争论,他自然不会给她什么好脸色看。
“我知道你不喜欢她啦!”她又不是要问这个﹗梁淑贤涨红脸,“我只是以为你宁愿和她说话,也不想和我共处一室……觉得难过而已。”
他低低一笑,说得有些坏心,“我承认刚才找她出去是故意让你难过没错,但我不会为此向你道歉的。”
比起她先前说要分手的伤人话语,这只算得上是小小的报复。
“该道歉的本来就是我,我还觉得你太轻易原谅我呢!”她吸了吸鼻子,“为什么要对我这么好、包容我的任性?”
“原因有这么难想象吗?”他微笑,大掌抚着她细致的脸蛋,“一个男人对一个女人好,还能有什么原因?”
她呆呆的瞧着他。
“其实我也该向你说声对不起,是我过去的态度太暧昧不明,才会让你不安。”他轻柔的吻着她的唇,“我先前总不觉得那有什么要紧,反正我就是认定了你,想把你永远留在身边,至于那份情感究竟是好奇、喜欢,还是爱情,对我而言其实都不重要。”因为他就是那样任性的人。
“但我忘了你和我不同,你有你的人生、想法,我不在乎的事,不代表你也不在乎。小贤,我没有爱过人,不懂那是什么样的感觉。但如果它能有个标准值,我想我愿意尝试着去达到——为了你。”
说真的,他讲的这些实在称不上是动听的情话,可她竟为此感动得乱七八糟,眼泪瞬间嗒、嗒的流下来。
“哎,你怎么哭了”总是处变不惊的男人,在见到她的眼泪时倒像换了张面孔,有些仓皇的替她拭泪。
“我没事啦……”她抽起他桌上的卫生纸,有些难为情的擦掉不小心流出来的眼泪,擦着擦着,突然又笑了出来,“真糟糕,本来请长假打算长期抗战的,没想到这么快就解决了。”
“没关系,我不介意你假装我们还没和好,拿那些时间继续和我培养感情。”
“听起来似乎还不错。”想想过去他们总忙得一星期只能见两次面,也许她确实该把握这次长假的机会好好和他相处才是。
“而且我相信你老板应该会乐观其成。”
“那当然。”她笑了,万分感激大舅的提点。
“可惜我最近手上有重要案子要忙,没办法请假。”他颇为惋惜。
她眨了眨眼,突地贴近他,笑咪咪的问:“杨大律师,请问你目前有缺贴身秘书吗?”
心情好,自然就有空想鬼点子了。
他也笑了,“我是缺一个二十四小时随时跟在身边的贴身秘书没错。”
“那我可以应征吗?”她在他怀中蹭了蹭,撒娇着道:“我有学历有经历,若你要出席什么场合需要女伴,应该也还算带得出场……”
“其实要当我的贴身秘书,只要符合一个条件就行了。”他打断了她的自我推荐。
“哦?什么条件?”大眼睛眨呀眨的。
她那好奇宝宝的模样太诱人,惹得他忍不住低头给了她一记火辣辣的吻。
趁着她因那记热吻而昏乱之际,他附在她耳边道:“想当我的贴身秘书,什么学历长相都不重要,只要你叫梁淑贤就可以。”
于是大家都发现杨大律师身边多了个小苞班。
和客户谈事情时杨继正带着她,出庭时带着她,晚上回家带着她,就连到国外出差也少不了她。
原本预定去澳洲出差三天的行程,在他推掉其他案子后,硬是将它拖成十天旅游,和女友玩到没法再玩后才回国。
只是当杨继正很突然的缩短旅程而出现在事务所时,大家却意外发现那个“小苞班”消失了,而杨大律师的无名指上则多了一枚戒指。
“你、你……”杨继正独自回事务所上班的第一天,徐业抖着手指向那枚戒指,像见到怪物似的。
“哦,你说这个啊?”杨继正淡淡瞥了眼戒指,然后继续手头上的工作,“昨天去登记了。”
他的样子平常得像在讨论天气,而不是自己的终身大事。
“你动作也太快了吧”没想到他行动力这么强﹗
“会吗?”杨继正偏头想了想,“也认识好一阵子了,现在结婚刚刚好。”
徐业总觉有哪儿怪怪的,上下打量了好友许久,“那你为什么看起来没有很高兴的样子?”
刚结婚的人理应满面春风才是啊!
杨继正耸了耸肩,“反正不管有没有去登记,小贤和我都会在一起,结不结婚又没有差别。”
他压根不在乎那一纸证书,自然也不会有什么特别高兴的感觉——当然,这前提是建立在“和小贤在一起本来就很快乐”上。
听到这满不在乎的答案,徐业满脸黑线,“既然没有差别,干么还结婚?”
故意用戒指闪瞎他们这些单身汉吗?
这会儿杨继正倒是露出了淡淡的笑容,但他没多说什么。
“还有,今天怎么不见你那升级为杨太太的小苞班?”某人仍继续唠叨询问。
刚娶回杨太太的男人沉默了几秒,才淡声道:“小贤害喜的情况满严重的,我要她在家休息,别来了。”
“哦喔,原来是害喜呀,那可还真得好好调养调养……什么等等,你你你刚才说害喜”双眼暴瞪,徐业慢半拍才反应过来。
“是啊,你有什么意见?”杨继正睨了他一眼。
“呃,没有。”被看得背脊发凉,他顿时气虚的道。
和杨继正相识那么多年,以他过去的行径,实在很难想象他手脚如此迅速。
单身了三十多年,然后就直接从交女友跳至结婚怀孕……
会不会太快了啊?
梁淑贤确实怀孕了。
当他们在澳洲玩到第七天时,她突然开始觉得恶心,身体严重感到不适。
本来以为只是吃坏肚子或肠胃不适,但当她因为在餐厅中闻到侍者送上的牛排,那上头淡淡的腥味而大吐特吐时,杨继正便慌了,十万火急的将她送往医院。
然后……就验出她有五周的身孕了。
想到丈夫当时一听到她有喜,难得流露出的呆愕,坐在病床上、上半身倚着窗沿的梁淑贤,忍不住轻笑出声。
好神奇,没想到她肚子里居然有个小生命呢!模着那尚平坦的小肮,她至今仍觉得不可思议。
由于害喜得太厉害,因此他们原订的旅游行程也只能被迫取消,等她情况稍稍稳定,便迅速飞回台湾。
结果没想到人才刚下飞机不久,她就直接被拎去户政事务所办结婚登记,从此变成了杨太太。
虽然一切发生得太突然,不过现在想起来,她也并不排斥这样的结局。
她喜欢身份证上配偶栏写着他的名字,因为那代表从今以后,她也有属于自己的家庭,不再是一个人。
一阵轻快的敲门声响起,她回神,扬声喊道:“请进。”
推门而入的是一名面带微笑的中年美妇,对方同时也是她的婆婆,她老公的母亲朱宛月。
“妈,您怎么又拿东西过来了?”见婆婆手上拿着一大袋东西,梁淑贤吓了一跳。
打从她三天前回国,被杨继正抓进医院静养起,热心得不得了的婆婆一天总要来看她好几次。
“因为继正很担心你啊,他说你几乎什么都吃不下,所以我特地准备了一些清爽的食物。”朱宛月笑道,从纸袋中拿出一盒色拉,“我要厨子调了和风酱,酸酸甜甜的,你尝尝看合不合口味。”
“这样实在太麻烦您了。”梁淑贤感到很不好意思。
她这几天害喜的状况非常严重,几乎吃什么都吐,虽然医院有问她要不要吃止吐药,但是怀孕期间她哪敢随便服用药物?只好继续忍受害喜的痛苦。
为此朱宛月替她费了不少心思,餐餐亲自替她打点。
“哪里麻烦了?你都不晓得我和冠闻多感激你,本来我们都已经对继正死心,不敢奢望他会结婚了呢!”朱宛月笑咪咪的说着,完全没有因为儿子的先斩后奏,办完结婚登记才告知而生气,“没想到这下连孙子都有了,更不需要我们操心了。”
梁淑贤不好意思的红了脸,“有什么好操心的?继正条件那么好,要找妻子又不难。”
“儿子是我生的,我还不清楚吗?”讲到孩子,朱宛月就不禁叹气,“他要找妻子当然不难,难是难在他根本不想找啊!”
这倒是真的,梁淑贤想到他那任性的态度也不得不承认。她叹了口气,“其实我到现在也一直不懂他到底喜欢我哪里……”
会说这些话并不是怀疑他的真心。
她晓得继正很疼自己、珍惜自己,因此现在的她已经不再去钻牛角尖“谁比较爱谁”之类的问题,反正日子过得开心最重要,只是还是难免有些好奇。
“你值得的。我很高兴他选择了你这孩子。”看着她,朱宛月微笑,“好啦,不谈这些,先吃点东西吧!你父母都不在身边了,怀孕期间的事,统统交给我处理便是。”
这媳妇生得清雅,性子似乎也不错,但最重要的还是收服了那让她和丈夫头疼不已的宝贝儿子,光是这一点,就足以让她和丈夫愿意无条件的疼爱她。
“谢谢。”感激的看着婆婆,梁淑贤于是接来叉子用餐。
酸酸甜甜的色拉,吃起来既清爽又美味,确实减轻了不少害喜的不适感,也让这几天始终食欲不振的她重新有了胃口。
“还可以吗?”朱宛月关切的问,“要是不习惯可别勉强,我马上让厨子再换过。”
“不用了。”她连忙摇摇头,“这色拉很棒,非常好吃。”
“那就好。”得到她的回应后,朱宛月这才松了口气。
她突然想到了某件事,“对了,妈,我可以问一个……呃,继正的八卦吗?”
“什么八卦?”不晓得是不是女人的天性,在听到那两个字后朱宛月眼睛顿时亮了起来,一脸兴致勃勃,“你想知道那小子什么秘密?只要是我知道的,一定告诉你!”
“其实也没什么啦!”她被婆婆的态度逗笑了,“我只是想知道,继正为什么怕猫?”
从国外回来后,她本来想把爱猫从寄养的朋友家接回,可现在自己住进了医院,而新任老公对猫又显然极度恐惧……呃,好吧,据他本人再三强调,是厌恶,她实在不好放菲菲和他独处,只好继续请朋友代为照顾。
“啊,这个我正好知道。”说到这个,朱宛月得意的笑道,“大概是他五岁的时候吧!那时我们过年回他爷爷女乃女乃家,结果他女乃女乃养的黑猫,晚上不知怎地竟溜进他的房间,还跳上他的床。总之继正半夜突然醒来时,就看到黑猫坐在他枕头边,不但一双绿眼瞪着他瞧,还伸出前脚掌按在他脸上,他忍不住吓得放声大哭,直嚷着那只猫想用爪子抓花他,这事当时可惊动了整屋的人呢!”
她呆了下,“那只猫……应该只是想跟他玩吧?”
“是呀,我们也都是这么想,那只猫平时挺温驯的。”朱宛月掩唇轻笑,“但继正却坚信它当时很坏心的想伤害他。”
梁淑贤眨了眨眼,想象那神奇的画面,没想到小继正竟然会被猫吓哭,还造成日后的阴影,她便觉得既诧异又好笑。
啊,被猫吓哭的小继正,听起来就觉得好可爱,以后她一定会揪着这把柄好好取笑他的!
“妈。”她放下色拉,热切的握住婆婆的手,“还有没有其他关于继正小时候的事?我想多知道些可以吗?”
“当然好了。”朱宛月含笑道,开始热心的出卖自家儿子。
于是刚成为婆媳的两人,热切的聊起联系了她俩关系的男人,之后还谈了许多怀孕和孩子相关的女人话题。
她们聊了整个下午,直到窗外夕阳隐没在天际,朱宛月才准备回家。
“妈,真的很谢谢你呢!”梁淑贤真诚的道。
这位温柔心细的婆婆,让她重新感受到拥有父母的温暖。
“道什么谢呢,傻孩子。”朱宛月慈爱的模了模她的发,“你嫁给继正,自然也是我的孩子,父母疼爱孩子是天经地义的事呀!”
闻言,梁淑贤只觉得眼眶开始发热。
先前她叫杨夫人一声“妈”,是因为她是继正的母亲、她的婆婆,可从这一刻开始,她是真正将杨夫人当成自己的母亲了。
这是未来要和她一起相处后半辈子的家人,而她喜欢这个家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