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过得很快,一下便接近秋分。
正如范竣希先前所料,今年夏季少雨,入秋后更是连一场雨都没下过。
农民在夏末时便发现不对却为时已晚,今年的作物恐怕无法收成。后知后觉的人们开始大量抢购米粮,使得米价节节上升,全国弥漫着紧绷的气氛。
而先前已囤积大量米粮的范竣希倒不再继续收购米粮了,反而命人拿出价格相对便宜许多的红薯、玉米、豆类等出来卖。
他自手中有闲钱后,便致力推广耐旱作物的栽植,可惜过去不缺米粮,穆国人民对于新作物普遍接受度并不高,仅偶尔想换换口味时才会吃,种植的人也少,只有那些他雇来栽种作物的农民比较习惯将它们当成主食。
如今米价居高不下,穷人哪买得起,因此只好转而购买价格低廉的耐旱作物。
范竣希就是看准这点,让范家的粮行只卖耐旱作物,不卖米。
因为有钱人少、穷人多,大部分的人都宁愿花同样的钱去买可以吃更久的红薯和玉米,因此范家粮行的生意倒比其他专卖米的粮行好上许多。
再加上这些作物全穆国几乎只有范竣希在大量收购,可说是垄断市场,大家想买也只能跟范家买。
苏绢萍将这些现象看在眼中,终于忍不住开口问了,“既然你有这么多其他作物可卖,之前为什么还要收购稻米?”
她原猜测他收购那些稻米是为了旱灾时救济百姓,或打算以低廉价格出售,使米价不至于上扬太快,然而如今看来就算他当初不花大钱收购稻米,只要从仓库里释出那些耐旱作物,说不定也够让百姓撑过这一年了。
范竣希一笑。“我是不希望有人饿死,但也不想吃亏,毕竟我可是商人。”
她挑眉,“洗耳恭听。”
“其实也没什么特别,我之所以提早收购稻米,就是要让市面上流通的稻米减少,当人们发现今年的作物恐怕无法收成,而市面上的米又少,便会引起恐慌。但我若在这时释出稻米,只能暂缓米价抬升的速度,而且这些米多半还是会被富人或其他商家抢购囤积,对寻常百姓的帮助依旧有限,达不到我想要的效果。”
苏绢萍略一思忖,立刻界面,“但倘若你在这阶段改卖旱作的话,一来是用便宜的主食作物对抗高价的稻米,同样能够抑制米价;而二来还能顺便推广原本百姓甚少拿来当主食的玉米、红薯等,那么你这些年的努力也算有了收获。
“至于你先前收购的那些稻米,等百姓们更习惯以旱作为主食后,其他粮行见抬高米价获利有限,自会降价,到时你再以低价慢慢释出手上的货,就能让平民百姓多少有些米吃。”
如此一来,非但能让百姓们了解那些耐旱作物的好处,也能让他们不至于完全没米可买。
“夫人冰雪聪明,不愧是我范某的娘子。”范竣希笑道。
“我跟你比还差得远了。”她睨了他一眼。
不得不说,范竣希还真是个商业奇才。
她还得要人家“举一”才有办法“反三”,但他根本就是无师自通,脑袋里装着一堆不晓得是怎么蹦出来的想法和创意。
沈宛茵在他面前玩的那些小把戏,完全是班门弄斧,难怪他这么不以为然。
“我从商超过十五年,若连这点都看不透,如何能有现在的地位?再说,这些古人虽然不笨,可他们的竞争力和手段和二十一世纪的商人相比,还是差多了。”
“这倒是。不过那也是你有良心,否则换作别的奸商,才不会如此大费周章,花那么多年的时间推广耐旱作物。他们肯定会直接把手里囤积的米,在米价最高点时卖出,好赚上一大票。”
“当然。不过那是他们短视近利。”范竣希不屑的哼道,“一个闹饥荒的国家,百姓民不聊生,当商人的能得到什么好处?他们短时间或许能赚进大把银两,但就长远来看绝对是弊多于利,损人亦不利己。”
“你说的是。”苏绢萍一笑。
哎呀,真糟糕,她怎么觉得自己好像越来越崇拜他了?
如果他这样做也叫奸商,那这世上恐怕找不到有良心的商人了。
她很爱他,不过比起讲那些肉麻到不行的话,她更喜欢听他说些商场上的事,和他讨论,脑力激荡。
她嫁的人是他,范竣希,穆国第一富商,她想和他一起过日子、完全融入他的生活。
这时,书房外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老爷啊……”于管家匆匆的奔进书房,连礼节都顾不到了,“官府、官府突然派了一大群的人来呢,还有官兵……”
“什么官府?”范竣希皱眉。
“这……小的也不是很清楚,但领头的似乎是今年的新科探花,另外还有几名太子党的官员,说是奉圣上之命,查缉范家囤积大量米粮牟取暴利之事……”
苏绢萍与范竣希讶异的对望一眼。
虽说这时代还称不上是自由贸易,可也不曾听说有谁因为囤货谋利之类的事被为难。
恐怕来者不善。
范竣希在生意上与怀王交好,会被太子恨上,借题发挥,这不是不可能的。
至于戴文翔……苏绢萍想起前阵子和他重逢的情形,她有种不太好的预感。
“我去瞧瞧。”范竣希立刻起身。
“等一下。”苏绢萍连忙捉住他的手,既然这件事扯上戴文翔,恐怕与她月兑不了关系,“我和你一起去……”
“不,你就在这待着,无论听说了什么,在那些官人离去前,都不可以踏出书房一步。”他态度强硬的拒绝。
她跳了起来,“你不能限制我的行动!”
“我当然可以,我是你的丈夫。”范竣希毫不犹豫的道,“于管家,去叫几个人来守着书房,别让夫人出去。”他转身走出去。
苏绢萍知道他是为了自己好,可他越是如此慎重,就越令她不安。
“范竣希,你不可以这么做!”她喊着想冲出门,却被拦住。
可他没再理她,快步走远了。
对方既然敢有恃无恐的上门,苏绢萍便没期待会有什么奇迹发生。
然而当她听说范竣希被带走时,她仍是大为震惊。
得知那些人离去后,她便用力推开那些守在书房门口的家丁就跑,准备出去弄清楚状况,甚至打算在必要时追上去拦人。
可在经过庭院时,她被脚下的小石子绊了一下,摔倒之后便失去意识。
等她醒来,天色已经暗了,一群人正围在她床边,叽叽喳喳吵得她头疼。
她茫然了下,才想起昏迷前的事,连忙从床上坐起。
“姐,你小心啊!”苏湘梨连忙按住她。
“竣希呢?我要去见他!”她慌乱的一面说着一面挣扎着要下床。
“姐夫会没事的,倒是你……”
苏绢萍仿佛没听到她的话,甚至像没看出眼前的是自己最在乎的妹妹,直接推开她,准备走出房间,脚步却一个踉跄。
“姐,你冷静点啊!”苏湘梨被她吓到了,赶忙过去扶住她,“我知道你现在很心急,但也要为你肚子里的孩子着想嘛!”
“什么?”苏绢萍总算回过神。
“你怀孕了,已经快两个月,你自己不知道吗?”苏湘梨很无奈的看着她。
“我……”她还真的不知道,这消息也只让她迟疑了片刻,“不管怎么样,我要去官府找竣希……”
“夫人,如今情况不明,您就算去了也无济于事,于管家已派人出去打探消息了,很快就有结果,您不妨再等等。”红芳也劝着。
“是啊。”苏湘梨也赶紧道,“姐,你胎气不稳,现在最要紧的就是好好安胎,姐夫那么聪明,一定会没事的。”
“不见到他的人,我怎么能安心养胎?”苏绢萍苦笑。
“难道你不相信姐夫的能耐?”
“不是我不信他,而是他得罪的是当今太子,人家若想弄死他,根本是轻而易举的事啊。”自古以来,民与官斗都没有什么好下场。
“夫人,您别忘了怀王,怀王与咱们家的生意往来密切,太子这回明显是冲着他来,老爷若出了什么事,对怀王的事业亦会造成极大影响,他不可能眼睁睁见老爷被诬陷的。”红芳冷静分析,不想让她过度担心。
“就怕到时怀王会断尾求生……”
办芳罕见的打断了她的话,“难道夫人连老爷的眼光都信不过吗?怀王若真是那种人,老爷岂会与他打交道?”
苏绢萍愣了愣,这才觉得自己真是过度杞人忧天了。
范竣希虽无官职,但他身为穆国首富,当然有自己的人脉,不可能这么轻易就垮了。
不过她还是很担心他会吃苦头,哪怕只是一点小伤,她也舍不得他承受。
“你们说得对,虽然不可能完全不为他担心……但我会坚强起来。”苏绢萍深深吸了口气,“放心,我不会莽撞行事的,既然竣希不在,这个家由我替他守着。”
“姐能这么想是最好了。”苏湘梨一颗高悬的心总算落了地。
“夫人。”这时青儿迟疑的从外头走了进来,“于管家说,那新科探花又折回来了,只是这回他是独自一人,还说想和夫人讲几句话。”
“那姓戴的还有什么脸来啊?”苏湘梨气得跳脚,“我早知道他不是什么好人。”
苏绢萍皱眉,不过反应比妹妹冷静的多,“我去见见他。”
“姐!”
“我想知道他这么做到底是什么意思。青儿,你叫于管家将他请至正厅。”
厅里,苏绢萍慢慢喝着红芳端给自己的茶,并不急着出声。
“绢萍,可否让这两位丫鬟先下去,我有话想私下和你说。”戴文翔忍受不了这种沉重的静默,率先开了口。
“我已成亲,戴大人理应唤我范夫人才是。”她将茶杯搁在桌上,“再者我没什么事需要瞒着青儿和红芳的,大人若有事,不妨直说。”
“你……”他记忆里的苏绢萍是个温柔体贴的女子,不曾如眼前这般冷淡疏离,他不禁讶异。
“大人若无事吩咐,恕民妇身体不适,先下去休息了。”说着,她一副要起身离开的模样。
他心一急,顾不得还有旁人便直接月兑口道:“绢萍,我今天这么做,都是为了你啊!”
“为了我?”她转过头冷冷望向他,“大人是饱读圣贤书之人,怎么做出这种卑劣的事?稍早派人带走我家老爷,如今又站在这儿说这些话,分明欲陷民妇于不义!”
“绢萍,你怎么会站在他那边,你当初不是被逼着嫁给他吗?”
“无论当初我是如何嫁给我家老爷,现在我和他已是夫妻,我家老爷在哪儿,我便在哪儿,他若死了,我也不会独活。”
“所以你承认当初是自愿嫁给范竣希的?亏我还一心认定你是被迫……”戴文翔怒道。
“大人,我见你是念在过去的情分以及对您的歉疚,然而倘若在大人心里,绢萍是那种见钱眼开的女子,恐怕我和大人之间也没什么好说的。”她打断他的话,“过去确实是我对不起大人,大人若恨我、想报复我,绢萍无语可说,但往后无论我家老爷是生是死、是贫是富,我都会追随他。”
戴文翔震慑于她眼中的坚定。
他原想着,若她是被迫的,那么只要自己弄垮范竣希,或许便能带走她。而若她是为了钱嫁给范竣希,现在范家倒了,她应该也会回头选择他这个前途无量的探花才是。
可他没想到……她竟是这样的反应。
但她若是那种爱慕虚荣的人,自己又怎么会受她的吸引?
“于管家,我累了,麻烦你送客吧。”苏绢萍走至正厅门口时,对等在那儿的于管家交代。
“是。”于管家立刻恭谨的道,“戴大人,小的送您出去。”
戴文翔苦涩的望着她的背影,明白自己做错了,有预感这也许将是他最后一次见到她……
夜晚,一道人影如鬼魅般突然出现在天牢门口前,把守在天牢门口的士兵们吓了一跳。
他们竟然没看见对方是从什么地方来的,显然对方的武功不知高了他们多少倍,就算他们全上,说不定也不是对方的对手。
只是再害怕,他们还是得尽忠职守,一名胆子较大的士兵开了口。“站、站住,你是什么人?”
那人向前走了几步,在灯火照耀下,士兵们才看清来人是名美得不似凡人的男子,一袭白衣,面若冠玉,狭长的凤眼仿佛会勾魂,差点让他们看呆了。
“好吧,看在你们还有点胆识的分上……”白衣男子叹了口气,自怀中取出一枚玉制的令牌,“几百年没用过这玩意儿了……这东西你们认得吧?”
那些士兵凑上前看了好一会儿,最后队长“啊”了一声,“原来您就是那位……”
“对对对,知道就好,千万别说出来。”男子不耐的摆手,“那我现在可以进去了吧?”
其他还没搞清楚状况的士兵们还在发愣,那位队长连忙道:“这个自然,皇……咳,祁公子欲进天牢,岂有拦阻的道理?”说完,他转过头对其他人喝道:“还不快让开?”
于是祁公子就这么大摇大摆的晃进了天牢,还命令那些人不准跟来。
天牢中本是关皇亲国戚或是朝中重臣的地方,这些人会犯罪毕竟是少数,因此里头大半牢房都是空荡荡的。
祁公子走到最里面的那间牢房,隔着铁栏杆,偏头望着里头的男人。
“没想到一介平民也能被关进天牢,而且看起来还挺享受的,这算是有钱能使鬼推磨?”
瞧瞧这牢房清理得多干净啊,不但日常所需的东西应有尽有,连被扔诩是新的,日子看起来一点儿也不难过,更不像个罪犯。
范竣希抬头看向男子,眼中闪过一抹讶异,“祁公子?”
“没想到范老板竟也认得我这个无名之辈。”
“祁公子美若天仙,声名远播,又岂是个无名之辈?”
那双漂亮的凤眼忽地危险的眯了眯,“既然范老板对在下如此了解,应当也知道过去那些敢当面称赞我美若天仙的人,下场均是如何吧?”
范竣希淡淡一笑,“可我瞧我家的小姨子倒还活蹦乱跳的。”
可恶,被戳中死穴了。祁公子只得暗自咬牙。
这男人分明是在提醒自己,若他敢对他如何,到时就难以向小梨儿交代了,真不愧是奸商!
两个男人初次见面,第一回合交战,是祁公子败了。
“看你日子过得倒挺好的啊,想来根本是小梨儿和她姐姐太过担心了。”祁公子轻哼。
若非这几日小梨儿总是心神不宁,成天待在家陪她姐姐,不但不出门见他,连义诊也不去了,否则他压根不想跳进来蹚这浑水。
本来范竣希这奸商是死是活不关他的事,只是他在乎小梨儿,所以才不能让她崇拜的姐夫被那愚蠢的太子给杀了,否则到时不只小梨儿的姐姐会伤心,连小梨儿也不会快乐。
而他绝对不允许任何人夺走小梨儿脸上那单纯天真的笑容。
“多谢祁公子关切,范某很好,最多再过个十天半个月便能出去,请祁公子转告湘梨,不必挂怀。”他没说转告绢萍,是因为只要湘梨知道,绢萍自然就会知道了。
这整件事本就是太子党欲陷害他的伎俩,情况本会极为凶险,所幸他处理事情向来妥贴,这阵子亦未曾卖米牟取暴利,为自己辩驳起来自然句句成理,再加上怀王又动员朝中势力为他说项,所以即使他现下还关在牢中,安然出狱也只是迟早的事。
“哦,传个话就好吗?这倒容易,比要我去找老头儿聊聊简单多了。”祁公子耸耸肩,“那我这就去和小梨儿说了。”
“麻烦祁公子了。”范竣希客气的道。
“不过……你确定你真能在里头待上十天半个月?”祁公子脸上突然闪过一抹狡黠的笑容。
范竣希一愣,“祁公予何出此言?”
祁公子并未直接回答他的问题只道:“你也知道,小梨儿的医术极好,几乎可说是快和她那当年号称第一国手的师父不相上下,想来误诊的机会极小……”
“祁公子的意思是,我家夫人怎么了吗?”范竣希脸色微变。
“怎么了倒是没有,只是小梨儿诊出她有孕了,偏偏这几日她因丈夫入狱之事忧郁伤神,导致动了胎气……”
他的话都还没说完,范竣希已激动的站起身,“你、你说绢萍怀孕了?”
天,绢萍的肚子里……竟已有了他们的孩子?他真不敢想象自己这么快就当父亲了。
“是啊,只不过她的心绪不宁,情况不是很好。”祁公子笑了笑,“不过范老板请放心,你的话我会转告给小梨儿,让她们姐妹放心,那么就此别过。”说完,他毫不犹豫的转身走人,坏心的不想让那情绪激动的家伙打探更多消息。
第二回合交战,范竣希完败,不过范竣希现在才不在乎这个。
此刻他满脑子都充斥着妻子怀孕的讯息,并恨死自己目前的处境。
她怀了他的孩子,他却没能陪在她身边……
继续在这儿待上十天半个月?不,别说十天半个月,现在他就连一个时辰也不想多等。
要他付出什么代价都可以,只要能让他马上离开这里,回去和妻儿团聚……
“有没有人在?”他双手握着铁栏杆,朝外头大吼,“我想见怀王或圣上,我有重要的事要向他们说!”
苏绢萍这几天很嗜睡。
一方面可能是因为怀孕的关系,另一方面则可能是小梨替自己开了安神的药。
其实她很不喜欢一直睡觉,因为这样让她无法掌握到丈夫最新的消息,但她也晓得忧心过度会影响胎儿,而那也是她极不愿发生的事。
因此尽避不情愿,她还是乖乖的喝药安胎。
而小梨昨晚又来安慰她,说她已经请了个厉害的朋友去探望过竣希了,那人说竣希的情况很好,要她别担心,约莫再十天半个月便能出来了。
可她对此事半信半疑,怀疑小梨是在哄自己,不过即使是假的,她仍很感激妹妹的心意,当天晚上亦睡得特别安稳。
也不晓得睡了多久,外头突然传来一阵吵嚷的声音,她困倦的睁开眼,某张她思念至极的面孔就这么映入她的眼中。
苏绢萍眨了好几下眼,发现那张脸居然没有消失。
“我一定是睡晕头了。”她喃喃道,决定再度闭眼补眠。
他怎么可能这么快就回来?她肯定是在作梦!
“傻瓜。”
无奈却又饱含温柔的低语声在她耳边响起,接着苏绢萍感觉到自己被人狠狠抱住。
“啊!”她吓得睁眼,却见“梦中”的那张脸非但没有消失,反而离自己更近了,而且那肌肤的触感竟是如此清晰,仿佛真的一样……
不,不是仿佛,那根本就是真的!
他在她鼻尖咬的那一口,会痛。
“你你你……”她惊讶得都结巴了。
“我回来了。”他笑看着她震愕的表情,心情很好的在她唇上印下细碎的吻。
“你回来了……”
听她像鹦鹉一样重复他的话,再见她脸上呆愣的表情,明白她还没回过神。
“是啊,所以你可以好好的安胎,再也不用担心了。”能将妻子孩子都抱在怀里的感觉真好。
让他再次觉得不管付出什么代价都值得了。
苏绢萍就这样呆呆让他抱着,愣了将近一刻钟才真正反应过来。
“等等,你为什么这么快就能出来了?”
“怎么,不开心我回来?”他故意逗她。
“当然不是!”她果然气急败坏的瞪了回去,“我只是很意外……我以为至少还得再拖个十天半个月的……”
“本来是这样没错,但我听说你怀孕的事后,哪还待得下去?当然要马上赶回来了。”
“这样好吗?你该不会是逃跑的吧?”她不禁紧张了,他若真逃狱,事情恐怕更难善了。
“当然不是。”范竣希笑道,“这回可是皇上亲自免了我的罪,而且我想他现在应该乐得很吧。”
苏绢萍立刻察觉不对,“你……答应了他什么条件?”
“没什么。”他一副不在意的模样,“只要能早点出来见到你和孩子,一切都值得了。”
“我要听实情。”她才不让他混过去。
“就……那些米。”唉,娶个太精明的老婆也很麻烦。
“什么米?”
“我先前收购的那些。”他苦笑着看着她变脸,“我说愿意将那些米全数捐出赈灾,皇上就二话不说的放了我。”
“废话!”苏绢萍简直不敢相信,“要我是皇帝,也马上放了你。”
在他们的前世,人家法院易科罚金都是一、两千元折抵一日刑期,他这一国首富倒是大手笔,拿先前收购的那些米换取少坐十天半月的牢,以目前市场上的米价,换算成前世的金钱单位,大概就是用一、两千万折抵一日的刑期。
除非皇帝脑残了才会不答应!
“不过我觉得很值得,非常非常值得。”范竣希紧紧拥着她。
让她能够安心养胎,而自己又能早点见到她,就算要他散尽家财也无所谓,更何况只是那点零头?
“也是,你能平安归来,比什么都重要。”她吸了吸鼻子,眼眶泛红。
他舍不得她担心,她又何尝舍得他受苦?只要他平安出来,没少根指甲或是头发,她就非常感动了。
就像先前她对戴文翔说的,无论范竣希是贫是富,她都会爱他、跟他在一起。
“不过说也奇怪,听怀王说,那戴文翔后来似乎临阵倒戈,在皇上面前替我说了不少好话。”范竣希忽道。
她愣了下,“哦,是吗?”
戴文翔最后竟然还是帮了她啊……不过,这才是她认识的戴文翔。
他真的是个好人,她无法爱他,幸好他没因自己的关系迷失了本性,而欠他的情,她是还不了了,只希望他能早日找到真正的幸福。
“可别告诉我你太感动,想要移情别恋啊。”看着妻子脸上怔愣的表情,他忍不住提醒。
她伸手用力掐了他一把,“放心,等你哪天发现你爱的是宛茵表妹,准备娶她过门时,我就会去找戴文翔的。”
范竣希却哈哈大笑,“那难度恐怕比成为穆国首富还要高。”
“竣希。”她轻唤。
“嗯?”
“我很爱你。所以不管往后发生了什么事,你可不可以都告诉我、让我与你一起分担,不要再独自面对,好不好?”
他凝视着怀里心爱的人儿。
从很久很久以前,他就深深被她的坚强与聪慧吸引。
她不是温室里娇弱的花朵,而是株生命力强韧的小草,无论飘落到哪里,都能够顽强的扎根生长,也是因此才能与他并肩前行。
“好,我答应你。”他哑声允诺,“无论发生什么事,我们都要一起面对。”
“这还差不多。”她终于露出满意的笑容,伸手回拥他。
虽然艰困的冬天即将来临,但有彼此在身边扶持,他们都对未来有着无比的信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