立约书
泽川清彦(以下简称甲方)、张蕙琦(以下简称乙方),因约定来往而订下以下几条契约:
一、甲方须让乙方有完全的自由,不能阻扰其行动。
二、甲方绝对不能在任何情况下,对乙方做出不轨的举动,更不可以使计逼之就范。
三、两人往来期间,甲方必须维持单纯之身,不可以跟其他异性有任何亲密举动。
四、一旦乙方认定已无必要再来往,甲方就必须无条件让乙方离开,不可有任何反悔之举动。
以上几项条款,都必须经由律师及两人以外之第三者作证,若甲方违反任何一项条款,必须捐出个人财产之一半给国籍认可之慈善机构。
张蕙琦小心地观察泽川清彦望著桌上契约的神情,可惜看了半天,他除了面无表情还是面无表情。
这可是她花了一晚上的时间,绞尽脑汁想出来的不平等条件,每一项都会令人吐血的那种,就不相信这样他还会想留她下来。
泽川清彦沉思不语,他老早就有心里准备蕙琦会刁难他,但当真看到条文内容,他实在很想全部推翻,可说出去的话在收回,未免失了面子。
坐在泽川清彦身旁的阎凯,则是仔细旁观著两人的表情。
一早,他就被电召到日光的分公司,本以为是什么十万火急的大事,没想到竟然是来当签约证人,签的还是这样很难去论断的契约书。
他不著痕迹的扫过对面的张蕙琦,老实说再度见到她,他一点也不惊讶,以清彦多金的背景、潇洒的外型本来应是女人拼命想攀附的对象,可她却让情况完全对调,这次居然是清彦紧追不放,还得劳驾张蕙琦想出签约这招来对付他。
而且最令人意外的是,若违反任何一条规定,竟然是要清彦捐钱给慈善机构,而不是自己纳为私有,果然够特别!
“怎么样?不答应你可以不要签,护照还我,我立刻消失在你面前。”她有些心急地打破沉默。
“我签。”
泽川清彦终于开口,眉头连皱一下也没有,干脆得很,倒是站在一旁的阎凯开口了。
“咳!等等,可以让我这个证人说几句话吗?”清彦果真是让爱情冲昏头了!这么不公平的条约,他也答应,看著情况,他这个做朋友的也该帮他一把,就当是看在眼前这个女人够特别的份上。
“你想说什么?”她将视线移向阎凯。
哇咧──要不是这个戴眼镜的临时插话,她此刻想必还处在震惊状态,久久无法回复神志,没想到这个疯子还真的要签约哩!
“张小姐,这是我个人一点小小的意见,听了你可不要生气,我觉得第一条甲方须让乙方有完全的自由,不能阻扰其行动,很不公平。”
“又是怎么个不公平呢?”她挑眉回问道。
“你想想,既然你都答应要跟他在一起了,却又不让他有和你相处的机会,更甚者不能妨碍你,这不是很矛盾吗?”全天下大概只有他身边的这个笨蛋会签约。阎凯瞥了一眼泽川清彦。
她半垂眼睫掩盖住思绪。
她当然知道这是很矛盾的,但是她又不想一直跟他在一起,因为在她内心深处很怕自己到最后会陷下去,就算知道他所有的外在条件都不符合她的理想。
“张小姐,我想提醒你,看看这份和约就可以知道,你其实是在很无奈的情况才会出现在这里,但既然你人都来了,不如修正一下自己的想法,或许认真相处过后,清彦会在不久之后中止契约。”他才刚说完,马上遭到一记恶狠狠的瞪视。
这人是在帮他,还是来搞破坏的?前面听来还好,怎么越到后面越不像话。泽川清彦想开口反驳,但又难以回应,因为他的确有这种想法,以他之前的惯例,通常不超过一个月,他就会对同一个女伴感到厌烦。
是啊,他说的也有道理,与其在那里拖时间玩你追我跑的游戏,不如让他早早对自己失去兴趣,反正她只要小心翼翼看顾好自己的心就好。
“那你觉得要改成什么样比较好呢?”这次她的语气和缓了许多。
“我觉得你可以改成,两方以不勉强为前提,可视情况配合对方的行动。”
“好。”她也不多废话,直接拿起笔删去第一个条件补上新的。
“那其他的可以再商量一下吗?”她的干脆让泽川清彦喜出望外。
“对不起!这已经是我的底限了。”她一言打碎了他的冀望。
“那么可以请吉田律师进来了吗?”阎凯差点闷笑出声,看到好友吃瘪的模样,真后悔,现在手边没有照相机可以拍下来,可惜啊!
“你去打电话,顺便用电脑将契约书重腾一次。”哼!他想也知道阎凯想笑什么,以后就不要有机会让他整回来。
“是。”为避免情况失控,阎凯赶紧起身出去找人,如果还没关上门边,他的笑意已经忍俊不住的溢出口。
听见阎凯的笑声,张蕙琦也觉得情况有些好笑,但又不能当场大笑,只好将注意力移往窗外。
不一会儿,一个满脸油光的矮胖男子毕恭毕敬的走进办公室。
“总裁,您早。”
“吉田是我们公司的顾问律师,我请他来当我们的契约公证人,蕙琦,你没有意见吧?”泽川清彦介绍道。
“没有。”她摇头,心里却在犯嘀咕。废话!她在这里人生地不熟的,叫她去哪找律师来公证,反正只要这张契约书有效就行了。
“那我们就开始吧!”阎凯将一式两份的契约书放在桌上,准备让两人签名。
“对了,我突然想到一件事。”嘿!她差点忘了。张蕙琦拿笔的手一顿。
“什么事?”她又想到什么来刁难他了?泽川清彦闷闷地想到,
“我想请你把握的护照和证件还给我。”
“不行!”他一口回绝。
“为什么不行?我都答应你要留下来了。”她蹙眉。
“我不会让你有机会走的。”从看到契约书以来,他首次摆出强硬姿态。
“我都说了,我答应留下了。”哼!他□c明了就是不相信她。
“两位先别吵,可以给我说一句话吗?”阎凯看苗头不对,赶紧跳出来说话。
唉,还没签约,这两个就已经开始针锋相对,那往后的状况可想而知了。
“你要说什么?”两人异口同声的发言,都被对方吓一跳。
“咳──我有个折衷的方案想提供。”阎凯肚子里的笑虫又差点发作。
“你说看看。”两人又是忙不式地发言,末了互瞪对方一眼又别过头去。
这两人说是互不相让,默契又好的没话说,问的话都一样!阎凯好笑的心想。
“阎凯,你想说什么?”要是你提出什么鬼主意,让蕙琦有机会偷跑的话,你就给我小心点!泽川清彦有眼神示意。
哎哟──好恐怖的眼神!阎凯连忙开口:“呃──总裁我想,契约既然定了,护照一直放在您那里也不太公平,不如就方在我这里吧!万一咳──我是说万一,您和张小姐的约定结束后,她也可以直接来向我拿,就不用再老烦您了。”
“这样也好!”张蕙琦抢先一步说道,反正只要不用亲自跟泽川清彦要就没差了。
“嗯!”泽川清彦也退一步点头答应,阎凯是他唯一可以信任的人,总不会出卖他吧!
“那就这么说定!等会儿我再向您要护照和证件。”呼──终于搞定他们两个了。“总裁、张小姐麻烦你们可以开始签约了。”
张蕙琦不再多说什么。率先签下自己的名字。
“总裁,这约……”原本在一旁猛擦冷汗的吉田,忍不住开口。
“你又有什么问题?”泽川清彦有些火了,为什么签个约会有一大堆问题。
“呃──这约对您……”太不利了吧!吉田在他凌厉的瞪视下,硬生生的吞回自己的话。
“没事的人少开口,做事就好。”泽川清彦将注意力放回桌子拿笔签名。快签吧你!阎凯向吉田示意,自己也跟著签下名字。
“那么没我们的事,总裁我们先出去工作了。”阎凯迅速收拾好桌面,将和约递交给双方保管,便拉著吉田出去,让两人独处。
蚌然间,办公室内漫开了一种尴尬的沈默。
“你──”
“你──”
“你先说吧!”张蕙琦露出了笑容。
“你笑了!?”泽川清彦心头一震。
“废话!我又不是木头,当然会笑。”这样什么好大惊小敝的。
“这是你第一次对我露出笑容。”
“哦!是吗?”呃──好像是耶!张蕙琦侧头想。
“我喜欢你的笑容。”他不唯言直道。
“呃──谢谢!”好像要有礼貌点。
“希望我们未来可以处得很好。”他伸出手。
“希望。”她很自然地和他交握。突然有个想法窜入她的脑中──她会不会就这么待在日本了?
☆☆☆
棒──有钱人如果是有钱人,光一个浴室就比一般的卧室来的大,而且还引进了温泉,真是有够奢侈。张蕙琦一个人泡坐在偌大的水池里,享受著泡温泉的乐趣。
巴泽川清彦签完约后,她最先做的事,便是编个理由打电话跟家人讲要滞留日本,不敢多作解释就赶紧挂上电话,以免露出马脚,那就吃不完兜着走了。
来到日光的别墅三天,生活并没有太大的变化,因为她到现在还没什么机会跟泽川清彦碰面,每次不是她睡太晚起来,就是他太晚回来错过。
据阎凯的解释是,他的上司之前花太多时间在追著她跑,以至于耽搁了许多工作,现在得一件件赶回来。
这样也好,她不用老想著要怎么防备他的接近。
唉,不过话说回来,防备又有什么用呢?虽没见到人,可他的人影却不时会跃入她的脑海,就连在梦里他也会来插上一碉d,而且他们在梦中的举动还会越来越煽情,天啊──难道这是物极必反的原理?因为太讨厌他,所以越是注意他的一切?
不对!小姐,恐怕你在第一次见到他时,就被他“煞”到了!脑中有另一个声音反驳著。
啊──她用热毛巾捂著脸大叫,完了!小姐,你真的在思春发情了,可是你什么人不好选,偏偏选上这种花心大萝卜来喜欢啊!
不行!她一直要克制自己的思绪,否则让泽川那个傲慢的家伙知道,只怕他会翘起尾巴得意不己,然后更缠著她不放,到时候她要是回不了头就毁了,搞不好他一没了兴趣,她立刻就被驱逐出境,落个弃妇之名。
不过他到底在想什么,到现在她还是猜不透,她有这么大的魅力吗?像她这样长相不出色的人,街上一抓,随便就是一大把,他竟然会连吭也不吭地就跟她签了约,真是怪胎一个。
算了,想太多也没用,反正他现在忙得很,也没时间管她,不如来想想等一会儿要去哪个地方逛逛,这栋日式大别墅也差不多让她全模熟了。
张蕙琦悠闲地起身结束晨间……呃──午餐兼早餐前的沐浴,套上白色的浴袍离开满是蒸汽的浴室。
经过回廊时,她忍不住停下脚步,欣赏起庭院里的各色花朵,看它们朵朵都开得璀璨娇艳,好似争相在诉说著自己才是最美的。
“如果现在能穿著和服站在其中,一定美呆了!”呵──从以前看日剧时,她就时常想象自己穿和服的模样。
“我可以实现你的愿望。”
突然她的耳边;传来泽川清彦的声音,令她吓了一跳。
“你怎么回来了?”他不是在忙吗?
“忙完了。”他吐出一句。其实他想说“我想见你”。
这是不是中国人所说的秀色可餐?他凝视著她因沐浴而呈现红女敕的脸颊,她上绾的头发掉了几丝在颈项上,意外地露出性感的一面。
天杀的!三天!三天已经是他最后的极限了,同在一个屋檐下,他却不能跟她说上半句话,只能在深夜回家时望著她的睡颜。
懊死的!如果不是有太多的事情办,他真想带著她到处玩,让他们有独处的时候,终于……终于在他拼命加班下,可以偷闲个一天回来看她。
他炙热得眼神好像要看穿她似的,她不禁起了一阵哆嗦,这才想起自己的穿着,并不适合这样的场跋。
“我……我先回房间换衣服!”她紧张地抓著围在胸前的毛巾,举步就要绕过他。
“等等!”他大掌一勾,扣住了她的手臂。
“干嘛?”张蕙琦很冲地问。他的手好热。
“你跟我来。”
“你要带我去哪?我不能穿这样到处走啦!”她使劲地想抽回手,却不敌他的力气,只能让他托著她穿过回廊,进入一间像起居室的房间。
“啊!姓泽川的,你到底要做什么?”他突然停下脚步,害她收势不住地撞上他结实的背。
“叫我清彦。”他转身很自然地伸手揉揉她撞红的额头。
“不要!”清彦?不行!太肉麻!她连在心里默念都会忍不住起鸡皮疙瘩。
“喊我的名字,真的让你很难过吗?”泽川清彦的声音透著一波波的无力感。
“呃──其实……也不会啦!清彦……”不忍见他失望,她月兑口说道。
“再叫一次。”她的声音听在他耳里宛若天籁,他不自觉地紧抓她的肩。
“好痛。”他不用这么激动吧!不过就是名字而已。
“对不起,你……”他连忙放开自己的手,想要她再叫一次,却被打断。
“没关系啦!你还没说带我到这里做什么?”她向来吃软不吃硬。
“我要实现你的愿望。”他暗自叹气,算了,反正以后还会有机会的。
“什么愿望?”她有说过吗?她一时茫然了。
这女人有选择性失忆症吗?才说过的话就忘得一干二净,倒是牢牢记得他在飞机上曾得罪过她,一直不肯给他好脸色看,无怪乎有人说女人心啊──海底针!
“我有说过我想要什么吗?”她还是想不起来。
“蕙琦,你先在这里等一下,别乱跑,我马上回来。”唉──还是等他回来再说吧!
“啊咧──怎么不说清楚就走了?”张蕙琦这下也傻了眼。
“他到底要干嘛?”她蹙眉不解,想回房去换衣服可又想到泽川清彦这么慎重其事的交代,不等一下好像又说不过去。
“嗯──好啦!就当是帮他个忙,等一下好了,要是超过半小时他还没回来,那她再闪人好了。”张蕙琦喃喃告诉自己,以她手上空无一物的情况下,等个半小时差不多就是极限了。
☆☆☆
就在张蕙琦将整个房间全模遍等得很不耐烦时,和式门突然刷一声打开,泽川清彦带著三四名穿着和服的中年妇人进来,她们手上还捧著一大叠用纸包起来的东西。
叭!懊大的阵仗。
“你带这么多人来干嘛?”
“她们是来帮你的。”这是他费个好大的工夫,特地急电请日光数一数二的和服店来为她打扮。
“帮我?”她不解地看著她们向她鞠躬,然后优雅地跪坐在榻榻米上,将带来的东西放好,小心翼翼地打开它们。
“天──这是和服!”她惊讶地瞪著一件件折叠的十分整齐的各色和服。
原来他说的愿望是这个!她忽然听见用强力警告封住的心房碎裂一角的声音。
“小心,口水别滴下来了。”泽川清彦轻笑道。
“啊!”她反射性地擦擦嘴角,才发现自己被耍了,立刻懊恼地瞪他一眼。
“你唬我!”
他笑得更大声了。
“你……算了!看在你这么费心帮我的份上,不跟你计较。”她刻意将注意力放在美丽的和服,不让他看见自己心喜的样子。
“泽川夫人,您好,我叫藤原和雪,是“扬袖”的和服师傅。”一位穿着浅灰色和服的女人恭敬地自我介绍。
“呃!你好。”泽川夫人?这是什么称呼,她该不会是误会了吧?她看向泽川清彦作势要他澄清。
“泽川清彦,麻烦您暂时先出去一下,等夫人试穿完后,我再去请您过来。”藤原和雪再度鞠躬道。
“那我先出去了。”泽川夫人,这称谓听起来出乎意料的顺耳。泽川清彦装做没看见她的示意转身离开。
“泽川夫人,麻烦您站好,我要先看一下您的身形,才能建议您穿什么样和服比较好看。”藤原和雪眼中泛著专业的光芒,上下仔细地打量她。
“哦!”她立刻乖乖站好,被人盯视的感觉让她全身都不自在起来,就连要抗议称呼的事也因此抛诸脑后。
藤原和雪很快从一堆和服中挑了一套上面绣著牡丹的白缎和服,呈到她面前。
“泽川夫人,您觉得这套怎么样?”
“好美。”张蕙琦早就看得眼花缭乱,这一套更是让她想不出什么形容词来赞叹它的美,这要穿在她身上吗?
“那就决定这套了。”藤原和雪看得出来客户十分满意,赶紧失意一旁待命的人帮忙著装。
一夥人一拥而上,七手八脚地在张蕙琦全身模来模去,她只能愣愣地站著,完全插不上手,直到有人搬来穿衣镜,镜中映照出她穿戴完成的模样,才拉回了她的神志。
“这是我吗?”她掩口瞪著镜中的人儿。
她完全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切,有点像她又好像不是,她似乎变成另外一个人了,一个看起来气质高雅的“美”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