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还好吗?”
“不错啊。”她已经很习惯这种日子。
孟母摇摇头,“你明知道妈问的不是这个,他……对你还好吗?”
当初她就不喜欢有个长得太“有碍家庭”的女婿,偏偏女儿被迷了心窍,还让她与丈夫撞见他们在床上的好事,为了女儿的幸福,只好心不甘情不愿的答应。
哪知真如她预料,贺维伦不但没有好好照顾她的宝贝女儿,才结婚四个月就露出本性,害得她的女儿还得委曲求全。
呜呜,她命苦的女儿啊。
“妈,别这么难过,我还没死。”孟逃邝-著绿豆冰沙,急忙安抚母亲的心情,免得母亲情绪一崩溃,要收拾就难了。
“唉,你结婚才四个月就闪电离婚,妈当然为你难过。早知道你会离婚,妈当初就该阻止到底不让你们结婚,现在你就能过著更快乐的日子了。”
“妈,干嘛怪自己?这婚姻是我选的,又不是你的错。”
“我的宝贝女儿就这样被那个男人糟蹋了。”孟母还是很难过。
“妈,别说得我被人给‘那个’好吗?你别担心,我真的觉得现在过得比以前还要好。”因为不在意,很多东西反而放下了。
孟母根本不相信。“你们都离婚了哪能过得多好?而且你还真是傻,哪有离了婚还那么替前夫著想,你真的是……”
“我想可能是我以前太在乎他,才会看不见我们婚姻所欠缺的东西,现在离婚了反倒能与他相处融洽,也许他不适合当一个好丈夫,却很适合当一个好朋友,他也没占我便宜,凡事还让著我,他真的对我不错了,你别担心。”
他们的婚姻里最欠缺的就是爱情,她知道贺维伦喜欢她,但究竟爱不爱呢?只有他自己才清楚。
“好,妈相信你,就不担心了。但之后呢?你说等他升上总经理之后呢,你有什么打算?”
“我会离开‘康硕’,然后去自肋旅行,回来之后再找工作吧。”
“不是说‘康硕’的员工福利很好,你想待一辈子吗?”
孟逃邝指尖模著杯子外的水珠,眼神低垂著。
孟母当然了解女儿的心思,唉,她这个傻女儿。
“既然那么舍不得,当初为什么要离婚?”
“他的心已经不在我身上,留著有什么用?如果他不能完完全全属于我,那我情愿放弃。”想起来心里仍有些痛,不过比起当初好太多了。
“你这性子还真不知道像谁。”
孟逃邝甜甜地笑了,“不就是像你吗?你不是说当年爸也有外遇,你二话不说就答应离婚,反倒吓得爸立刻跟外头的女人断绝来往,从此不敢有二心吗?”举出当年的铁证,她相信自己绝对像母亲。
孟母叹了口气,“傻丫头,那是因为我了解你爸的个性,知道他根本不敢跟我离婚,才会那么大声,但你们这年代已经不同了,离婚就像吃泡面,吃完了就随手扔掉,一点也不念旧情。妈希望你的婚姻是幸福的,没想到……”
“妈,都已经走到对岸了,可别要我回头喔,更何况这是我选择的,请你支持我。”
“妈当然会支持你,只是这真的是你要的?”
孟逃邝沉默不语。
“假如……妈是说假如你还很爱他,就不要太坚持,懂吗?”她看得出女儿的痴心。
“我现在只当他是朋友而已。”
没错,她承认自己的确还喜欢著他,毕竟他是她的初恋情人,只是她不可能再次飞蛾扑火,感情受了伤就会得到教训,如今她很珍惜现在的生活。
这样就可以了。
巴母亲闲话家常完毕,孟逃邝准备去超市,假日轮到贺维伦下厨,她则是负责采买喜欢吃的食物回家让他煮。
孟母却不急著走,说在咖啡厅里多坐一下。就在女儿离开不久,坐在她身后的帅气男人立刻入座。
“妈。”
“刚才你都听见了吧?”女儿单纯,她这个做母亲得多为她打算。
“一清二楚,谢谢妈。”
“别喊得那么亲切,能不能有第二次机会还是得看你。我也不是站在你这边,我只是不希望逃邝最后只能一个人哭泣,你犯的错我也没有原谅你,但如果逃邝愿意原谅,那么我会释怀。”
在他们离婚后,贺维伦曾来找过她。
他们聊了很多,从贺维伦的言谈间,她发现这男人对女儿是真心的,对于背叛的事情也对她解释过,她问他为何不告诉逃邝,他只回了一抹苦涩的笑容,明明受伤最重的应该是女儿,但贺维伦的笑容却让她觉得他似乎也伤得不轻。
奇怪吧?
在外头乱来的是男人,却要女人承受痛苦,然后还来责怪女人的不明理,因此她从小就告诉女儿要她在感情上千万别当一个弱者,若觉得委屈就不要忍著不吭声,若男人不能专一,情愿放弃也不要让自己受伤。
看在贺维伦很有诚意的份上,她愿意给他第二次机会,但女儿接不接受,她概不负责,一切只能看他的努力是否能让女儿了解。
“我不会再辜负逃邝。”
“何不干脆直接告诉她你爱她?”害她这个旁观者急得要命。
“妈,你很了解逃邝的不是吗?如果我真的说了这句话,你猜她会怎么做?”
孟母不用猜,因为那个结果她已经能预料到了。
在她女儿的感情世界里容不下一颗尘埃,既然她对贺维伦没有信任,若他真的说了,肯定会让她将他列为拒绝往来户。
*********
朋友……原来逃邝只想把他当作朋友?
他却一点都不想当她是朋友,他只想把她在搂在怀里让她只属于自己。
为了再得到逃邝,他不惜任何代价,无论用什么手段,甚至还派了眼线在她身边。
币上电话,贺维伦晓得孟逃邝答应一个男同事的邀约,说是有免费的电影试映票,要去看电影。一接获情报,他立刻迅速解决公事,十分钟内便出现在她的部门里。
看见贺维伦出现,孟逃邝吓了一跳。“副……”已经是下班时间要改称谓。“维伦,我答应跟同事去看电影,今天不能跟你一起下班。”
“我刚好也想看电影,不介意我陪你们一起吧?”
不知死活的男同事怯怯地说:“副总,不好意思,电影票……不太够。”只有五张而已,一人一张刚刚好,还可以搭他的便车,除非有人要把票贡献出来。
淑玉连忙贡献出自己的那张电影票。“副总,我临时有事,这张票就让给你好了。”
“谢谢你。”
“你真的要跟我们去看?”
“有人不欢迎吗?”贺维伦看著众人问道。
周遭的人纷纷摇头,副总大人要去,谁敢阻挡。
“没人不欢迎我去,逃邝你呢?”
孟逃邝本来是想趁这机会好好散心,没想到贺维伦又来插一脚。
最近他们靠得太近了,冷气公司一直没办法派人来修,她又不舍得换新的冷气机,每晚只好继续窝在贺维伦房里,但这一窝也渐渐窝出了一股莫名的情愫在她心底掀起涟漪。
为了抗拒,她想与他保持距离,以策安全,免得再次沦陷。
“我当然不会不欢迎你。”这家伙居然还乘机搂她的腰,要不是同事都在,她必定狠狠捏他一把。
“那好,走吧,有谁要搭我的便车?”
此话一出,众人连忙往那位男同事的身边靠去。
柏维伦笑眯了眼。
“那我们电影院见,逃邝,走了。”他牵起她手,不让她拒绝。
等到两人上了车,孟逃邝才板著脸。
“怎么了?”
“你明知道我怎么了。我跟同事去看电影,你干嘛也要插一脚?这种英雄片你不是最讨厌看的吗?干嘛还要来搅局?”害她想暂时与他分开也没办法,一看见贺维伦,她的心就会有点混乱。“没必要连这种时候也要演戏吧?”
“我不是在演戏,是真的很想跟你去看电影,我每次约你都说没空,难得有机会也不让我跟吗?”
真是风水轮流转,以前是她拚命求也求不到一次与他一起看电影的机会,现在反倒是贺维伦想去,她却一点心情也没有。
“你是副总,他们会不自在。”她提醒他的身分。
“我现在是你的丈夫。”
“是前夫。”她纠正。
气氛有一瞬间的寂静。
他们塞在车阵中,下班尖峰时间,到处塞塞塞,才刚前进没几分钟又遇上红灯,尤其他们还要前往热闹的信义区,路上更是塞成一条长龙,动弹不得。
趁著塞车之际,贺维伦转过头盯著她的侧脸,孟逃邝当然晓得他在看她,还看得很专注、看得她脸红透了。
“你看我做什么?”
“觉得你很可爱。还记得我们以前去看电影吗?”
“提这个做什么?”
“我记得我们第一次看电影还因为我睡过头,你居然傻傻地在电影院门口等,还不敢打电话给我。”
“那种事情我已经不记得了。”那是她年幼无知才会傻傻等,若换做现在,她连一分钟都不会施舍给他。
“我却记得很清楚。”以前觉得没什么大不了,没想到日后回想起来才知道逃邝爱他有多用心、多认真,而他却很愚蠢的一直忽略她的真心。
“有些事情不必记得太清楚,过去的就过去了。”
“连我们的事情也过去了?”把问题问出口,他才惊觉自己的失策。
他就是怕逼得太急反倒把逃邝逼出自己的生命以外,现在必须让她放松戒备,才能够再获得她的信任。
孟逃邝没想太多,以为是塞车才让他突然有所感慨,“当然过去了,你也别一直觉得对我有什么抱歉想补偿,我不觉得你欠我。”
“为什么?”
“因为你也没骗我啊!从头到尾你都没掩饰过你最真的本性,是我太一相情愿,以为你会守著我一人,让你结婚反倒还委屈了你。”
他一点都不委屈。
“坦白说,我觉得你比较适合独立自主的女性,因为你太像一阵风了,捉模不定、变换万千,谁都抓不到你,只有跟你同属于风的人才能稍稍跟上你的脚步。”
“那谁适合我?”
“如果要举我认识的人……我觉得白经理很适合你,你们的外貌、能力都相当,简直是天造地设的一对,而且我觉得你们在个性上还有点像。”这些话也只有现在才敢毫无顾忌说出口,以前她也曾嫉妒过白雅伶,现在不会了,因为是她自己笨没抓住柄会。“后来你答应娶我,我还吓了一跳呢。”
“不喜欢我干嘛娶你?”外貌、能力相当,他又不是想娶另一个自己。
“另一个更大的原因是你懒得拒绝吧?”
“你真了解我。”
“我当然了解你,因为我……”两人的目光交会,孟逃邝连忙转头正视前方。“我曾经是你老婆啊。”
约略明白她中断话语所隐藏的意思,贺维伦笑著间:“我是风,那你是什么?”
“我是地上的河水,跟风只会有一次的交集。”从此再无机会。
“如果风愿意为河流停下呢?”
“呵呵,你在说什么啊?”察觉出他的话里有几分试探的意思,孟逃邝不敢轻易猜测,决心回避。“绿灯了,快开车。”
为了避免气氛再弄拧,贺维伦随即转移话题,今天的试探到此为止。
“逃邝,你是不是真的很不喜欢我去?”
“我没有不高兴你去,只是你身为副总经理,跟我们这些小职员在一起,总是会害他们不敢放松,谁下了班还想看见上司?”
“我是问你希不希望我去?”他才不管其他人的想法。
吧嘛一直问她啊?她又不是主办人。
“你有票……想去就去啊。”
他笑了,“什么片?”
“‘超人’,是你最不喜欢的科幻英雄片。”
不希望他去其实有两个理由,一个是介意贺维伦高高在上的身分,另一个理由则是清楚贺维伦的喜好,怕他会很不给面子直接睡在电影院里。
的确是一部听起来挺沉闷的电影。贺维伦看了一下开场时间,是七点,他怕会迟到,随即将车子停在路边。
“做什么?”
“你不是很想看电影?再这样塞下去铁定会迟到,我们搭捷运过去。”
孟逃邝跟著他匆匆下车,被他拉著往捷运站入口奔跑。
“你车子停在那里会被吊走。”她好心提醒。
“无妨,电影比较重要。”
冲入捷运车厢内,两人都喘著气,相看一眼,不禁露出微笑,当车子抵达忠孝复兴站时又涌入一群乘客,贺维伦手臂一张把孟逃邝圈在自己胸前。
“人太多,你委屈一点。”
“喔。”她轻应一声,紧紧贴靠在他胸膛上,她觉得自己占了他的便宜。
柏维伦身上有古龙水味道,混合著他的气息,他不是那种对外表很讲究的人,搽古龙水只是一种礼貌,淡淡的香气缭绕在他周围,不会让人反感,却又会使人注意到他的存在。
不过他本身就是一个很明显的存在,他身高约一百九,加上俊秀的外表,一站出来,不费吹灰之力就能成为所有人的目光焦点,让人无法自他身上移开视线,贺维伦就是这样一个强烈的存在。
以前跟他约会,或是和他共事时,她总是会不由自主受到他的吸引,看到出神。
说也奇怪,结婚前,她少有机会看见贺维伦这么温柔的一面,离婚后,他在她面前一一展现,让她的心又悄悄受到震撼,而且这样的震荡逐渐攀升中,不是个好现象,但她却无力拒绝他对她的好。
惫记得他们第一次交谈就是遇上电梯停电,她伯得要命,都快哭出来了,幸好贺维伦紧紧握住她的手安慰她,她才能撑过那漫长的三十分钟,也就是从那次开始,她便深深爱上了他,贺维伦总令她很心安。
也许电梯停电很不幸,但对她而言那却是最幸运的一次。
再也听不见车厢内的嘈杂,她靠在他的胸口,倾听他规律的心跳,双手不由自主伸到他腰上勾住,重温昔日的甜蜜——在这瞬间,是他们心灵最接近的一刻,她真的希望捷运一直往前驶,永远不要到终点。
无法跟他划清界线,反倒愈靠愈近……
柏维伦笑得温柔,眸光深情得似乎要滴出水来,他把下颚抵在她的头发上,缓缓闭起眼睛,感受著与她相拥的甜蜜。
逃邝,我真的好想好想告诉你我有多爱你。
*********
“超人”有多好看,贺维伦不清楚,因为他从来就不喜欢“蝙蝠侠”、“蜘蛛人”这类的英雄不可思议片。不可思议是指人类的妄想,老是喜欢当无敌英雄,如果有天他成了英雄,肯定也会自私地只为逃邝所用。
喜欢看“超人”的孟逃邝,这会儿却似乎很不满意。
“怎么了,不好看吗?”半场以上的时间他都盯著她的脸,只稍微瞄了眼结局,勉强可以接受。
“嗯……”孟逃邝认真思考,“也不是难看,只是觉得那些坏人还真莫名其妙,有点变成笑闹剧了,不过男主角很帅。”
“有我帅吗?”他相信全世界的男人没有一个能接受心爱的女人居然称赞另一个家伙好看。
“你们是不同层次。他是帅得梦幻,你是帅得现实。”
明明很简单的解释,他却听得胡涂。“请白话一点。”
“就是说他只能远观,你却能亵玩,他有神秘距离,你是来者不拒。”够白话了吧?
摆明拐著弯损他。贺维伦挑挑眉,不高兴地在她腰上捏了一把。
最怕痒的孟逃邝弹跳-下。“别玩了。”
怕他还想伸出魔爪,她连忙抓住他的手,一时不察,反倒被他牢牢握在掌心内,这……该不该挣月兑呢?
她真的没想过要跟他靠那么近,却似乎一直往他身边走过去。
电影散场绑,同事们打过招呼便各走各的,孟逃邝始终没有挣月兑他的手,他们慢慢散步走到捷运站入口,车站内的冷气吹得她有点冷,贺维伦连忙将她搂紧。
“下次也陪我去看电影好吗?”
“你喜欢看的我又不喜欢看。”
“可以挑一部我们都想看的。”只要有她陪伴,就算看爱情文艺片也行。
“……好啦。”
原本他们今天应该是能到此画下完美的句点,只要贺维伦的车子没有被拖吊。
站在他们之前停车的地点,红线旁空空如也,只有地上留下白色粉笔写的车牌号码以及一串电话号码。
“我去领车,你先搭计程车回家。”
“晚上搭计程车我会怕,我陪你去领车。”她觉得自己必须有这个同甘共苦的义气,毕竟贺维伦是为了不让她迟到车子才会被拖。
柏维伦很高兴她的决定,在确认车子在哪个拖吊场绑,立刻拦下一辆计程车。
坐在车子里,孟逃邝觉得有点累,眼皮愈来愈重,脑子空空的,眼前黑黑的,然后往右一靠,睡著了。
“司机先生,麻烦你开慢点,多绕几圈也没关系。”他想让孟逃邝睡久一点。
难得今天他们能够相安无事,他想延续下去。
司机笑呵呵地问:“你女朋友喔?”身为男人,非常清楚男人只有对待女朋友才会那样体贴,要是妻子,肯定不会。
“我太太。”
司机从后照镜看见贺维伦的神情后,车速逐渐放慢了。不知为什么,他也突然想回家对他老婆好一些。
他会证明风与河流的交集,绝对不会只有一次。
风将会永远停泊在河岸边,不再离去。
哀模著她的脸颊以及她如瀑布般柔软的长发,贺维伦心底慢慢涌出连他自己都不可置信的温柔,若不是逃邝,他还真没想到自己也会有爱上人的一天。
那种想独宠一人,想要看见她因为自己的关系而打从心底笑出来,想要她天天陪在身边的心情,全因为孟逃邝而渐渐蔓延。
我会好好爱你——
当所有的女人都在追问他喜不喜欢她们、爱不爱她们,或者是有多爱她们的时候,唯有逃邝用那双真诚的眼眸、无辜的表情,浅浅的笑容来坦白她最纯净的感情。
遍礼当天,在他说出“我愿意”,正要亲吻她的脸颊时,逃邝轻对他说出这句话,他听了仿佛被高压电流流窜过全身,震撼不已。
那些女人都要求他付出真感情,不许他有任何隐藏,只有逃邝傻傻的、笨笨的,将她的最初毫无保留献给了他。
那一瞬间,他就晓得自己真的难逃情网,再也不可能爱上其他人。
“我也会好好爱你。”他低头在她发上印了一吻。
不再辜负你。
结果那天他们没领到车子,花了六百多元的计程车费回到家,司机很欣赏贺维伦还打了个九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