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花匆忙冲出厨房,在门口就跟杏花撞了个正着。
“哎哟!”杏花抱住一旁的柱子嚷道:“我要再跌倒,这张脸还能见人吗?拜托你小心点行不行?”
“对不起啦!杏花姐!”梅花挥汗道歉。“我急着找你,很急嘛!”
“急什么?你哪回说急事是真有急事来着了?”杏花离开柱子,责难地瞪了梅花一眼。
梅花叹息,又开始擦汗:
“我说杏花姐,招呼客人我在行,要我烧饭炒菜可就——”梅花哀号道:“我刚刚喝了口汤,味道怪得很,我看你还是找莲花来试试,她至少知道煮一锅饭该放多少水——”
“喂!喂!你争气点嘛!煮个饭而已有什么大不了的?”
“这……我伯你们吃坏肚子啊!”梅花苦着脸说。
“有什么办法呢?谁教咱们这几个女人没一个懂得烧菜?今儿个轮到你,你煮什么咱们吃什么就是了。”
梅花一听,又是一声长叹:
“这样好吗?婆婆年纪这么大了,万一吃出什么问题来……”
“不会啦!如茵没来之前咱们不也是这么过的?婆婆老归老,胃肠好得很。”
梅花看了杏花一眼,开口问道:
“真的不能让如茵回膳房来吗?那位名妓桃花不声不响就走了,客人多少流失了一些,现在到咱们百花阁来的大爷多半是冲着这儿的美食和气氛来的,如果再给他们吃这种猪都不吃的东西——”
杏花挥挥手打断她的话。
“我知道,这些我都知道,但如茵那样子你也看见的,让她回膳房才真会闹出人命来呢!”
“这倒也是啦。”梅花再次叹息。“我说如茵是怎么回事?魂不守舍的毛病愈来愈严重了,就算她不是你的妹妹而是你的女儿,这事也没什么严重的不是吗?”
“我看不是为了这个,她喊我娘已经喊得很顺口了啊。”杏花回答。
“那究竟是什么原因?你这个做娘的难道没问过她?”
“问是问了,她自个儿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咦?”
“你也知道这丫头有点傻呼呼的。”
“就是不知道她这一回要傻到什么时候,再这么下去,我真怕百花阁又要变回原来那冷冷清清的模样了。”
想起这个可能性,杏花也不由蹙眉深思:
“要说原因或许我可以猜着几分,但猜着了也没有用,还是得等那个人回来才有定论。”她说。
“那个人?谁啊?”梅花问。
杏花想了想后摇头:
“别问这么多,回膳房去忙吧!时间到了,你们自然就会知道。”
梅花听了很是纳闷。
“怎么回事啊?神秘兮兮的……”她喃喃说,随即就被杏花推回膳房去了。
杏花原本是来看看膳房里饭菜准备得怎么样了,这会儿却站在外头沉思起来。
那位应爷已经离开五天了,他会回来吗?
有时候她真希望他就这么一去不返,那么她和如茵就可以不做任何改变,继续过她们平凡的日子,只可惜这希望大概会落空吧!她有这种感觉。
说起来她也算阅人无数,一眼就能看出这位应爷并非信口雌黄之类,所以他势必会回来,至少会为了如茵而回来。
重要的是他会带着什么样的讯息回来。
对杏花而言,昔日情人已经在记忆中淡去,当年令她神魂颠倒的人,如今不过是个模糊的身影。沦落烟花,她早已不再期待真爱,这把年纪了,只要能和女儿以及百花阁这些伙伴宁静度日,就是她此生最大的满足。
唉!无缘人哪!为何偏偏在此时来打扰她的生活呢?
杏花长叹,视线飘向遥远的青山。
§§§
快马回到京城,应无涯未有丝毫停歇便进宫面圣。此时正值深夜,于是夜闯皇上寝宫的戏码又上演了一回。
当今圣上这回是给吓得冷汗直冒,直到看清了眼前的人是昔日爱将后才松了口气。
“我说无涯,朕愈来愈怀疑禁卫军的能耐了。”皇上说,掀开珠帘下了床。
“用不着担心,他们是我训练的。”应无涯还是那句老话。
“你就不能让人通报一声,非得这么吓朕不可吗?”
“无涯有要事禀告。”
“啊?”皇上好象此时才真的清醒过来。“什么要紧事?是不是朕让你找的人有消息了?”
“在回答皇上的问题之前,可以先请皇上回答无涯一个问题吗?”
笔上听了一怔,继而苦笑着摇头:
“当今世上也只有你敢这么跟朕说话吧?好,我就先回答你的问题,你问吧。”
笔上都这么说,应无涯也就不客气问了。
“如果找到了人,皇上对她们有何打算?”
“找到的话当然是领她们进宫享福了。”皇上回答。
“如果她们不愿意呢?”
“不愿意?这怎么可能?”
“进宫虽能享荣华富贵,但后宫嫔妃为争宠而钩心斗角、无所不用其极,皇上以为她们母女能适应这样的生活吗?”
“这……”皇上皱起眉陷入沉思,半晌后才又抬头看他。“听你说话的语气,可是已经寻获她们母女?”他问。
应无涯点点头:
“是已寻获,只是当年美人因为遭逢“重大意外”,已经判若两人,无涯以为实在不宜接她们进宫,以免她们在后宫遭受欺凌。”
“判若两人?”皇上听了大吃一惊。“这……是什么意外?真有这么严重?”
应无涯又点头:
“说是面目全非也不为过。”
“啊?”皇上一听畏缩了下,继而开始在寝宫焦急踱步。“这么说来,让她进宫还真会受到其它妃子嘲笑捉弄了?”
“而且可能会吓着皇上您。”
笔上白了应无涯一眼:
“这个时候了你还有心情说笑?”
“无涯不敢。”
笔上听了又是一怔:
“你——不是说笑?”他问,随即神情一整,清了清喉咙。“我想你说得对,召她们进宫并非好主意,但是她们确实身在青楼吧?朕乃天子之尊,怎么能任由女儿在那种地方讨生活呢?”
““公主”出淤泥而不染,虽身处青楼却是在膳房工作,皇上无须忧心。”
“是吗?朕总算稍微松了口气。”皇上拉了张椅子坐下,忽然抬起头来。“总之不能让她们母女继续过那样的日子,就算不接她们进宫,也得妥善安排她们往后生计,教她们衣食无缺。”
“这点请交给无涯处理。”
“你?”应无涯居然会自告奋勇替他效劳,皇上也不禁露出好奇的表情。“咦?太难得了,朕还以为你迫不及待要回深山林野过无人打扰的宁静生活哪!”
应无涯没有答腔,这反倒让皇上更起疑心。
“我说无涯,你究竟是——”他说着忽然想起什么,挑起了眉对他的“前任”禁卫统领说:“无涯,你方才对朕说的话可都是真的?”
“句句属实。”说话又被质疑,即使对方是当今圣上也令应无涯挑起了眉。
“真的吗?朕的旧情人真的已经——已经面目全非这么凄惨?”
“皇上为何这么问?”
“呃……朕心想你为何处心积虑不让她们母女进宫,还自愿要照料她们日后生活……”
“所以呢?”
“这……”皇上起身往后退了几步。“朕说出来的话,该不会挨你揍吧?”
“无涯岂敢?”
不知怎么地这话听起来就像恐吓,皇上听了不由又后退了两步。
“那么朕就要说了,不过说之前还是先提醒你,殴打君王可是唯一死罪,你知道吧?”
“是。”
笔上点点头:
“那——朕问你,你是不是见了朕的旧情人貌若天仙,对她一见钟情,所以就想尽办法劝朕放弃她,好让你跟她能比翼双飞——”
“皇上!”应无涯听不下去了,闭上眼睛开口道:“您想太多了。”
“是吗?真的是朕多虑了?”
“皇上若是眼不见不信,无涯也可安排——”
“不了,不了。”皇上忙挥手拒绝。“朕怕一见面反倒破坏了那埋藏在心里多年的美好回忆。”
“哦?”
笔上长叹了声:
“想当初朕文质彬彬、风度翩翩,如今就快成了糟老头了,还是不见的好,不见的好。”
“皇上说了就是。”
“是朕不好,不该怀疑你,谁都知道你一言九鼎,又怎么说谎欺骗朕呢?”
应无涯听了眉一皱,半晌后才又开口:
“无涯还有件事——”
“罢了,罢了,朕都说相信你了不是吗?”
“无涯虽对皇上的旧情人无意,但想娶皇上的女儿为妻。”
笔上听了一愣,继而喜出望外地频频点头:
“好,好,娶了公主你就是驸马,这下子可得再回朕身边来了。”
“皇上!您——”
“你喜欢的是哪个公主尽避说,朕马上颁下圣旨让你们速速成婚。哈哈!依朕看来,二公主跟你挺相配的,她虽然有点任性,但长得标致又饱读诗书——”
“无涯想娶的是流落在外的那个。”
“……跟你可说是郎才女貌、天赐良——咦?你刚刚说什么?什么流落在外的那一个?”皇上总算回过神来,把应无涯的话给听了进耳。
“无涯想娶的是皇上刚刚找到的那个女儿。”
“咦?你说的是——”皇上身躯摇了摇,坐回椅子上。“那个朕尚无缘得见的女儿吗?你要娶的是她?如此一来,要你回朕身边的心愿岂不是又落空了?”
“多谢皇上美意,无涯并无回宫的打算。”
“这样啊!”皇上长长叹了口气。“原来是这样啊!”
“还望皇上成全。”
“成全啊?”皇上还在叹息,好一会儿才又打起精神。“我说无涯,宫里几位公主你都看不上眼,独独钟情一个无权无势的小丫头,是不是朕这个女儿长得像当年她母亲,有着倾国倾城、沉鱼落雁之姿?”
倾国倾城、沉鱼落雁之姿?如茵吗?
应无涯愣在那儿,久久说不出一句话来。
§§§
百花阁里,如茵蹲在池塘边看着悠游水中的鱼儿,一手搔着小调皮的肚皮,猫儿喵喵叫个不停,她则不时长吁短叹的。
“我是怎么了?总是打不起精神来,该不会生了什么怪病吧?”
她这话是对着猫咪跟鱼儿说的,所以也没指望它们回答,而当真的有回声传来,如茵反倒吓得差点跌进池里。
“你在这儿做什么?丫头。”一个苍老沙哑的声音这么说,如茵在抓住野草稳住自己时终于听出了说话的是婆婆。
“婆婆!您怎么出来了?外头太阳大,晒昏了您可怎么办?”如茵忙站起来扶着婆婆往凉亭走。
说起来婆婆算是百花阁的元老了,杏花之前的鸨母就是由她照料的,后来百花阁易了主,婆婆就留下来继续照料杏花,到现在已经是垂垂老矣的八十岁高龄,身子骨却还挺硬朗的。
“你这丫头傻呼呼地蹲在大太阳底下,难道就不怕晒昏了吗?”婆婆拄着拐杖走上凉亭,坐下后指指旁边的椅子。“你也坐下,婆婆有事问你。”
“什么事?婆婆。”如茵听话坐下,不解地看着一脸皱纹的老人。
“还问我什么事?我才想问你这丫头最近是怎么了,做什么事都提不起劲来,像个游魂似的。”
“游魂?”如茵一听,打了个冷颤。“听起来好可怕。”
“你不知道自己现在就是这副德性吗?空有一副躯壳,心都不晓得哪儿去了。”
“心?”如茵抚着胸喃喃道:“还在啊!在跳着哪!”
“那是骗人的,你的心跟着那年轻人走了对吧?”
“哪个年轻人?”如茵皱着眉问,她完全听不懂婆婆在说些什么。
“就是长得挺俊、很少说话、也很少笑的那个啊!你老是爷啊爷地喊他。”
“婆婆说的是应爷吗?”如茵说,霎时觉得胸口一阵疼。“他走了,已经不在百花阁了。”
“我知道,我不是说了吗?他把你的心也带走了。”婆婆拍拍如茵的手:“你很喜欢他是不是?丫头。”
“喜欢啊!”如茵点头。“虽然我娘和姐姐们都有点怕他,而他有时候确实也会欺负我,但我还是喜欢他,他离开以后,我想……我想我有点想念他耶,婆婆。”
“我看不是“有点”,你是“非常”想念他吧?瞧你,眼泪都掉下来了。”婆婆呵呵笑道,如茵这才发现自己竟然哭了。
“为什么?婆婆,为什么我会掉眼泪呢?”如茵擦着泪水问。
“刚刚你自个儿不是说了吗?你喜欢他、想他,所以觉得寂寞。”
“咦?”如茵还是不懂。婆婆不禁摇头了。
“唉!你这丫头怎么一点慧根也没有?我实在很难相信你是打杏花肚子里蹦出来的。”
“我知道我笨,那婆婆您教我嘛!”
“这种事对婆婆来说已经是四、五十年以前的玩意儿了,我能教你什么?你何不去问问你娘呢?”
“我娘啊?她懂吗?”
“她当然——”婆婆忽然想起杏花对男人虽然挺有办法,但要说情啊爱的好象也没有什么经验,于是挥了挥手道:“哎呀,最好的法子就是去问他,你朝思暮想的那位爷。”
“可他已经走了……”
“也许他会再回来啊!你总不能成天这么傻呼呼地过嘛,现在咱们这儿总算有几个客人了,他们多半是冲着你那一手厨艺而来,你再不回膳房,迟早大伙儿又要没饭吃了。”
“是娘要我暂时别进膳房的啊。”
那是因为她不想再吃到自个儿的袜子。
这话婆婆没说出口,只是站起来拍拍如茵的背,然后拄着拐杖朝自己房间走去。
真的,这么大的太阳真的会把她这老太婆给晒昏,问题是如果再继续吃那几个女人煮的东西,过不了几天她就要被毒死了,这么两相比较,被晒昏过去可要幸福多了不是吗?
§§§
夜深人静,杏花独自坐在大厅里喝着茶,心想着究竟该把百花阁定位在什么样的位置。
最近百花阁的客源稳定,每天总有十几二十位大爷上门,这原本是好事,也用不着她在这儿操心,但只要一想起这些爷们的年龄和来此的目的,实在是要她不担心也难。
不知道为什么,百花阁愈来愈像老人聚集所了,来的都是些五、六十岁的男人,甚至七十岁以上的也有几个。
这些老太爷多半不是为了女人来的,应该说他们并不是为那档子事而来,他们喝酒、吃菜、找女人在一旁陪着,如此而已。
唉!几位姐妹成天陪着一些老头子闲聊,听他们夸耀年轻时的丰功伟业,然后适时地赞美奉承几句,这样就能哄得那些人乐哈哈的。
究竟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变成这样的呢?打从如茵扮演桃花,替每个姐妹分配客人,不知不觉,她们已经好一阵子不卖身了。
这样并非不好,事实上她和姐妹们都很满足于这种自给自足又能保有基本尊严的生活,但这种日子能持续多久呢?那些老太爷还能活个几年都不知道呢!
杏花不禁又叹了口气,正想替自己再倒杯茶,转头却见大门口站了个黑色人影,吓得她惊呼一声,杯子也掉在地上应声而破。
“是我。”应无涯说着走进大厅,对杏花那副惊弓之鸟的模样颇不以为然。
“你——你回来了?”打从知道这人不是单纯的客人,杏花对应无涯就少以“您”来尊称了。“回来了就进来,干嘛站在那儿吓人?”
“应某怕打扰了姑娘沉思。”应无涯回答,拉了椅子在她对面坐下。
杏花重新找来两个杯子,替他和自己各倒了杯茶:
“距离你离开不过七天,你回来的倒挺快的嘛!”她说,先喝了口茶压压惊。
“难道姑娘不希望早些知道应某此行的结果?”
“说起这个——”杏花停了停后叹息:“我是既想知道,又不想知道。”
“那么我究竟是说,还是不说呢?”
“当然要说,反正逃避也解决不了问题。”
“姑娘在担心什么?”
“我担心的事可多着了,但最让我在意的就是如茵会不会离开我,你也知道,我们母女俩可是好不容易才能团聚的。”
“小厨娘肯定是会离开你的”
“咦?这……这算什么嘛?你不是跟我保证过,绝对不让那人把如茵带走的。”
“要带走她的是我。”应无涯蹙眉说:“她要嫁给我,你忘了吗?”
杏花一听,松了口气:
“出嫁的话自然是另当别论了,不过你老说要娶如茵为妻,究竟这事你跟如茵提过没有?我看她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
“我还没说。”
“什么?还没说?那有没有稍微暗示她一下呢?”
“用暗示的她听得懂吗?”
“这——大概不懂吧!”杏花干笑了两声。“但你总得问问她的意思,我话可说在前头,如茵不肯的话,我是不会硬逼她的。”
“她为何会不肯?”应无涯挑高了眉。
“我不知道她究竟肯不肯,问题是你好象经常欺负她——”
“算了!”应无涯不耐打断杏花的话:“她那里我自会处理,先说说你往后有什么打算。”
“打……打算?当然是继续经营百花阁了,除了这里,我还有什么地方可去?”
“皇——呃,我跟你那个旧情人谈过了,他答应不来找你,也不跟你们母女见面,唯一的条件就是不准你们继续经营妓院。”
“不准?”杏花一听,嚷了起来。“谁管他准不准了?我们母女俩跟他一点关系也没有,要靠什么营生是我们的事,还轮不到那个家伙来告诉我什么能做、什么不能做!”
“用不着这么激动,难不成你真想一辈子干这一行?”
杏花瞪他,半晌后叹息道:
“如果有别的路子可走,哪个女人愿意过这种出卖灵肉的生活?不过百花阁已经不同于以往,或许你也知道,这里愈来愈不像家妓院了,来的都是些年迈体衰的客人,光会吃喝说话,所以我也在考虑,是不是该将这里改为客栈,或茶楼什么的——”
“就这么办吧!笔——你那个旧情人也是这么“建议”的。”
“我才不管他有什么建议,一家妓院要转型谈何容易?得改建,得请佣人、厨师的,这得花多少钱哪?我们哪有这等能耐?”
“这个你用不着担心,你那个旧情人会负担所有的费用——”
“你能不能别老用“旧情人”这个称呼?听起来怪——咦?”杏花忽然眨了眨眼:“你说什么?那家伙说要负责所有的费用?”
“是的。”
杏花冷哼了声:
“这算什么?施舍吗?我不接受。”她说。
“是补偿,不拿的是傻子。”应无涯说着,喝了口茶。
“这话不能这么说,我也有我的自尊啊!”
“以他对你们母女的亏欠,又岂是这么一点钱所能弥补的?这么想不就行了?”
杏花听了不免有些心动,毕竟这么一来就可以解决所有的问题,不仅姐妹和阿忠他们可以安享晚年,她也可以摆月兑到老都是个鸨母的宿命。
但是她和那人情缘已了,如今甚至连见对方一面的意念都没有了,如果这时候拿了他的钱——
“你那个旧情人富可敌国,这点钱对他而言根本就是九牛一毛。这么说你心里的挣扎可少了些?”应无涯说。
“少多了,事实上我根本就忘了有没有挣扎过。”杏花马上说,一脸笑容又喝起茶来了。
“至于厨师,你那个旧情人说会透过关系找两个御膳房的厨师过来——”
“御膳房?”杏花一口茶喷了出来,应无涯又不慌不忙挥手挡开。
“没错,就是替皇上烧菜的人。”他说着,搁下杯子站起来。“事情就这么说定,我找小厨娘去了。”
尾声
如茵倏地坐起,睡在她身旁的小调皮被她突如其来的举动给吓得跳下床去。
咦?她为什么在这时候醒来?明明睡得很熟的,也没有作什么梦——
蚌然她张大了嘴,猛地转过头,一个黑色的人影静静立于窗旁,这或许就是——这肯定就是她会在半夜里无故醒来的原因了。
“爷!”如茵掀开被子下了床,就这么扑进应无涯怀里。“我好想您,我好想您啊!”
应无涯下意识搂住她扑过来的身子,有那么点受宠若惊的感觉。
这丫头该不会睡糊涂了吧?他蹙眉想,一双手却不忘紧紧拥着她。
“喂!小厨娘。”他以难得的不确定口吻问:“你刚刚说了想我,是真的,还是梦话?”
如茵在他怀里猛点头:
“当然是真的,我又没睡着,怎么会说梦话呢?”
“哦?”应无涯在黑暗中扬起嘴角。“至少你还懂得想念,不坏嘛!”
“是婆婆教我的。”
“那么我得去谢谢婆婆了?”应无涯抱着她走向床铺。
“等天亮吧!这会儿婆婆已经睡了。”
“那就等天亮再去。”应无涯让她躺回床上,弯下腰在她的额头、鼻尖印上轻吻。
“婆婆她……”如茵有些呼吸困难。“婆婆人很好的,您……您还没见过她吧?”
“没有。”
“那么我介绍你们认识。”
“嗯。我现在要处罚你。”
“处罚?为什么?”
“为何不告诉我你背上有胎记的事?”
“胎记在背上,我自己也没见过,怎么告诉你呢?”
“这倒也是,不过还是要处罚你,没有原因,所以别问为什么。”应无涯的唇移向她的唇,在双唇正要相接的那一刻,门碰地一声,很理所当然地被由外往内推了开来。
应无涯闭了闭眼睛,青着脸咬着牙吼道:
“我要杀了——”
“啊!你还在这里啊?”站在门外的杏花已经俨然一副丈母娘的模样,不管是语气,还是表情都毫无歉意。“这么晚了,你还待在我女儿房里不合礼数吧?对了,你刚刚说要杀了谁?这——该不会是我吧?”
应无涯抬起身子冷眼看着杏花,这女人还以为他不敢杀她呢!
他想着,感觉有人拉了拉他的衣袖,应无涯低头,望进如茵满是乞求的一双眼睛。
应无涯挑起眉,继而轻叹了声。
“别担心,你娘绝对能活着送你上花轿。”他说完,冷笑着看了杏花一眼,然后走出了房间。
杏花接连打了几个冷颤,脸都白了。
那家伙这么说是什么意思?她可以活着送如茵上花轿?那之后呢?把如茵送上了花轿之后呢?他就要把她——
杏花光是想就快昏倒了,忙按着额头走向女儿的床,示意如茵往里头移过去,自己则躺下来不断申吟:
“这可怎么办?怎么办才好哪?以他那种个性肯定会火速娶你过门,那么我岂不是命在旦夕了?哎呀!我这张嘴真是犯贱,明知道他那种人是开不起玩笑的,还故意——啊!我惨了,这下子真的惨了……”
“娘,您没事吧?娘?”
如茵忧心地看着母亲,搞不懂她何以忽然变得这么疯疯癫癫的。
《全书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