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清湄走进校园,突然一个皮球迎面而来,她机伶地一侧身,皮球擦过她的短发。
她还没有定神,一个高个子边跑过来边笑着叫:“我投中啦!我赢啦!快付款!”
江清湄这下子可火了,她抚住头:“喂!怎么把篮球投向我的头上来了?”
“打赌啊!能打中你的头,我可以赢一百元!”他扬着两道彩眉,脚还跳着,快活得不得了。“借用你的头不好意思,放学请你吃下午茶如何?”
“我要你向我郑重道歉!这是校园,不是足球场!”
“嗯!懊凶的老太婆!”他嬉皮笑脸,“不道歉又怎样呢?”
又有三个男孩子追上来:“唷!哪来的漂亮女生?”
“她要我道歉,吃了九斤大蒜!”
“他是不能道歉的,有损他的威严。”其中一个男孩子走前一步:“我来向你赔罪!”
“他是香港教父?”清湄轻蔑地瞧那大个子一眼。
“差不多,差不多!这儿人人尊敬他,听他的!”
清湄出其不意,一手把篮球抢过来,重重地掷向那“香港教父”的头:“去死吧!”
他差点站不住倒在地下,江清湄拍拍手,乘他们混乱,朝另一方向走,那里一个女孩子在等着她。
那女孩子样子不难看,只是眼镜太恐怖,最少有一千度近视,“早安!我叫霍比蒂,工学院一年级的学生!”
“你好!濒比蒂,我们同一个院,我念建筑工程。”
“我也是!土木工程太呆板,女生都不喜欢。刚才你和他们吵架?”
“看那个高高的,他用篮球扔我。”清湄还在生气呢!
“你不应该得罪史希文。”
“我知道!他是‘香港教父’,大不了他用轻机枪杀我。”
“那倒不会。但是他会捉弄你,令你难堪。你准备去哪儿?还没到上课时间。”
“去校务处,我由外国回来,学校已经开学了!”
“开学半个月啦!”比蒂笑笑:“我陪你”
下午有课,霍比蒂带清湄到CANTEEN吃饭。
史希文和他的三个“手下”都在,清湄经过他们桌子时,嘘声四起,江清湄瞪了他们一眼。
清湄正在吃牛肉饭,三个女孩子捧着盒子进来,一直跑向史希文的桌子。
“你们怎么这么迟才到?”史希文粗着声音:“再过五分钟我们就拉大队上馆子。”
“对不起!司机说塞车,我已经骂了他一顿。”带头那个穿粉红裙子的,一连串的道歉:“不要生气嘛!这是你喜欢吃的牛柳,蛋沙律和炸猪扒。”
“连汤都没有,想干死我?”史希文一面叉块牛柳往嘴里,一面骂,含糊不清。
“司机说汤容易翻倒,麻烦!”
“好啦!下次我叫雪丽给我送菜!”
“不要,不要。”她求着他:“明天我一定带汤!”
“你们三个站着干什么?吃东西呀”
“那三个女孩子是谁?在史希文家做事?”
“文学院的,领头那一个叫安妮,其余两个是她的死党,史希文下午有课,她们就来送菜,献殷勤!”
“为什么要那样奉承史希文?”
“想追求他呀!那个叫雪丽的也是,学校很多女生追求史希文,最厉害的是玛莲娜,她家里有钱,跟着她的人很多,今天她没有上课,否则轮不到安妮献殷勤。”
“嘿!那班人脑子有毛病。”清湄继续吃饭:“史希文不也是一年级学生,入校半个月,风头那么劲?”
“史希文念的中学是名校,他念中学时已经是大亚哥了,所有校篮球赛都靠他拿分,田径、武术、击剑都很出色,老师宠他,同学崇拜他,加上他那英俊的脸,不单只迷住了男孩子,也迷住了女孩子。”
“这儿不是中学,他应该威风丧失!”
“那间名校成绩很好,差不多百分之四十都是那名校的学生,每个院都有史希文的死党”
下课时在校门侧等汽车,比蒂跟人打招呼。
清湄问:“你的朋友?”
“其中两个是我的中学同学,他们念文科,以前我们五人合资乘的士,今天你要送我”
“请她们一起来,我送她们回家。”清湄说着,一辆劳斯莱斯停在她们面前,她把五个同学全请了上去。
“不好意思,江清湄同学,太麻烦你!”
“不麻烦,车子应该在路上走得。你的朋友,就是我的朋友”
必到家,走进大客厅,就听见江太太和她的法国媳妇在吵架,一个说法文,一个讲上海话。
“二小姐回来了,你的点心”
“送到我楼上的客厅!”
江清湄跑上四楼,放下由法国带回来的皮袋,回到房间,先享受了一个冷水沐浴,套上件宽宽的白色袍子,走出客厅,佣人亚倩已经把点心、饮品放好在桌上。
她一面吃鸡批一面抄笔记,她入学迟了,笔记是霍比蒂借给她抄的。
助教在课堂上说,下星期开始画草图。她不敢偷懒,赶着把缺了的课补上。
一直忙到吃晚餐的时间,亚倩上楼请她准备。
她换了条深蓝真丝裙子,腰带上有一个很名贵的金属扣,把裙子点缀得很美。
经过二楼,父亲江子斌把她叫住:“孩子,第一天上课,吃力吧?”
“还好,第一天嘛!宝课紧一点,不过我会适应的,我们吃饭吧!”清湄挽住案亲的手臂。
“你替我哄哄你妈!”
“她又不肯吃饭?”
“唉!都是你的宝贝嫂嫂气的!”
“妈咪也真是,为什么就不肯忍一下。”她到母亲的房间,敲了敲门。
“进来吧!”有气无力的声音。
清湄推门进去,看见江太太躺在床上。
“妈!”清湄坐在床边:“你哪儿不舒服?”
“头痛,”江太太苦着脸,“像被针刺一样!”
“我下课回家就听见你和嫂嫂在吵,妈,看在哥哥的份上,别跟嫂嫂计较,别管他们夫妻间的事了。”
“你哥哥!斑!我怎么疼他,连逃诩知道,他现在竟然联合着老婆来对付我。”江太太抽抽咽咽。
江子斌进来:“清湄,你的电话,在客厅!”
“妈,你胃口不好,我叫厨房给你褒鲍鱼鸡粥!”清湄跑到楼下,拿起电话:“喂!伟航,我今晚不想出去,第一天上课,妈咪又不舒服。”
“我好想你,明天下课接你,好不好?”
“不!这个星期我们要画草图,星期五下午就要交卷,我很忙,等定下来我再给你电话。不说了,哥哥叫我吃饭,拜拜!”
清湄放下电话,把江俊彦叫住:“哥哥,你能不能劝劝嫂嫂,叫她不要和妈咪吵架,妈咪心脏不好。”
“每逃诩为了鸡毛蒜皮的事,妈咪骂海莲妮,说她不应该穿睡袍吃中餐,家里又没有外人。”
“进江家,应该守江家规矩”
清湄走进校园,正伸出手和等候她的比蒂打招呼。
吱!一辆车在她身边擦过,她站不住倒在草地上,灵魂被吓得飞上天,她按着胸口,定定神,看见史希文开了辆金色的劳斯莱斯跑车,他把头伸出车窗外:“老太婆,没把你吓死吧?”
“哼!原来又是你这流氓。”清湄从草地上爬起来,拍了拍牛仔裤:“你想开车碾死我?”
“杀人偿命,为了你多不合算?”
“要是我躲避不及,你把我撞伤了怎么办?”
史希文由车内出来,用手抚一下她的手臂:“你不是完整无缺吗?皮肤还很细腻、幼女敕呢!”
“你这”清湄举起手一巴掌拍过去,史希文一手捉住她的手腕:“想打我,你听说过没有?我空手道多少段,柔道多少段?”
清湄咬住下唇,冷汗在她皮肤下冒出。
濒比蒂走过来:“史希文同学,你把清湄的手腕快要捏碎了!”
“放心,这么白女敕的手腕,我会怜香惜玉,清湄,这名字很特别,不错!”史希文穿条白牛仔裤,他握着那条手臂:“四眼妹,你为什么面如死灰,我握的又不是你,况且我才只不过用了一分力。想我放手,那可以,叫她向我道歉!”
清湄实在很痛,她看见史希文穿了双名厂运动靴,而她自己呢,穿了双寸半跟的白皮鞋,她突然抬起脚在他的运动短靴上重重一踏,史希文捧住脚在那儿跳,清湄拉了比蒂便跑。比蒂的手掌湿得淌汗。
“你的手腕怎样?哎!又红又肿,清湄,不要跟他斗,他像蛮牛,你斗不过他!”比蒂怜惜地抚着她的手腕。
“我偏要跟他斗,他斗力,我斗智”
到CANTEEN,满座。
“去另一个CANTEEN。”
“不想去,史希文和他的死党在那儿!”清湄说:“我们到外面吃!”
“时间赶不及,下午第一节我们有课!”
“怎么办?”他们正在烦恼,一个男孩子来到清湄的面前:“我的桌子有空位,如果两位不介意”
“谢谢!”清湄向他笑笑:“很高兴和你在一起!”
那男孩子有点害羞,一张孩子脸,显得很乖,很纯。他告诉清湄他是理学院一年级新生,叫杨雅贤。
吃饭的时候,他偷偷看了看清湄几次,江清湄在任何角度下都是那样漂亮。
必教室时,霍比蒂说:“杨雅贤很喜欢你!”
“谁说的?胡诌!”清湄摇一下头。
“真的!吃饭的时候,他偷偷看了你几次,每次欲言又止,我们离开CANTEEN,他跟着我们走了好长一段路,我还以为他会追到工学院里来。”
“他追的是你!”清湄架起书桌,把草图放在桌面上,把三角尺推来推去。
“追我?追四眼妹?我配吗?人家一表人才。”
“别看不起自己,除了眼镜,我认为你很好看。”
“好啦!行啦!见你的大头鬼。”霍比蒂难为情得没处躲,回到自己的座位,找绘图笔。
清湄回头向她笑笑,扮个鬼脸。比蒂吐出了舌头。
星期五下午,清湄迷迷糊糊地走进校园,为了赶好手中拿着的草图,她熬了一个通宵,早上十时才倒在床上睡了三个钟头,连早餐、午饭都没有吃,就赶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