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喧刚洗完澡,头发都还没吹干,就听见外头一阵急促的敲门声,她靠到门板上,透过猫眼,看见对面那位学弟就站在她门外。
“有什么事吗?”她打开房门,却只在门缝里露出一张脸。
“可以让我进去吗?”他一脸的急迫,仿佛身后有人要追杀他。
“不行,我在忙。”尽避他只是一个学弟,她仍不敢放个大男生进她的房里。
“求求你!我快没命了!”他哭丧着一张脸,仿佛她不开门,他真的会立即死掉的样子。
“写个遗嘱吧!我会妥善料理你的后事。”她冷漠且无动于衷。
“喧,你好狠心。”他绝望地说:“好吧!我死了之后财产全都留给喧一个人,包括我最心爱的篮球和吉他;而且,不管你相不相信,我要你知道,我是真心爱你的,请你这辈子永远都不要忘记……”
他的演技好逼真,逗得她笑弯了腰,笑出了泪水……
“你不要把一堆烂帐丢给我,就阿弥陀佛了!”她想起今天下午和他亲密地牵着手在校园里散步的那个女孩。
他却趁她没有防备时推开她轻掩的房门,强势地走进属于她的世界;黎喧无奈地反过身,犹豫着,不知该不该关上房门。
“为了你的名誉着想,你还是锁上房门。”他似乎已经看穿她的心思。
看着他一坐上她的弹簧床,黎喧有些哭笑不得。就算是何明枫第一次进她的套房,也不敢如此嚣张,这小子太张狂了吧?
但她最后还是照他的意思关上房门。
“什么事?请别告诉我你在混帮派,有人正要追杀你。”她没好气地看着他。
“唉!我不是那块料啦,想混帮派也还要有本钱的耶,像我这种连踩死一只蚂蚁都于心不忍的男人,怎么可能混帮派……”他说的话没有一句听起来是正经的。
“若不是有人要杀你,难不成是得了不治之症?若是AIDS,麻烦你好心离我远一点,我还没活够哩!”她要看他还能掰出什么理由。
“绍华,你出来!”就在这时,门外突然传来一阵敲门声,夹杂着少女的叫喊声。当然,敲的可不是她的房门,而是眼前这个显然是落荒而逃的学弟的门。
方绍华苦恼地拍拍额头,仿佛大祸即将降临般。
“绍华!我知道你在里面,是男人的话,你就出来!”女孩继续用她的大嗓门叫喊着。
“我的妈呀!来这套。”方绍华几乎要晕倒:“我不是男人总可以吧?”
黎喧白了他一眼,心想她果然惹上一个大麻烦了。
“你把人家肚子弄大了,出去负责吧!”她一副事不干己的模样。
“糟就糟在我没把她肚子弄大,我还怕她坏了我的童男之身呢。”他懊恼地说。
闻言,黎喧轻笑了出来,这个学弟还真是宝。
“绍华,我求你出来好不好?”女孩见硬的不成,最后改用哀兵政策。
黎喧用手指戳戳方绍华的胸前:“你这样也太狠心了吧?出去哄哄她不就得了。”
“不要啊!我还想多活几年呢!”他猛摇头。
“她就是今天下午和你在理学院后面的相思树林里散步的女孩吗?”她有些好奇,下午两个人不是才好好的?
“你看见啦?”他那双漂亮的眸子瞬间一亮。
她发觉方绍华的双眼皮好深,好迷人。
“是啊!还手牵手,恩恩爱爱的,怎么说变就变?”她真的无法了解这个学弟的脑袋结构。“那个不是她啦!”他急着辩解。
“你到底有几个啊?”她真被他打败了。
“我哪有!今天让你看见的那位是我的直属学妹。”
骗谁?若只是直属学妹而已,会让他牵着手在林子里散步?
“你就是这样四处留情,难怪人家要追到这里来。”黎喧啐道。
“冤枉啊!我哪有四处留情,要怪就得怪我老妈啦,没事把我生得这么帅,让我好困扰耶。”他一脸的无辜。
黎喧受不了地瞪了他一眼,这种话亏他说得出来!
“绍华!你再不出来,就永远不要给我出来,躲在里头当一只缩头乌龟算了!”女孩已经下最后通牒了。
两人互看了一眼,黎喧莫可奈何地耸耸肩:“自己想办法,我帮不上忙。或者……你比较喜欢当乌龟?”
他不为所动,直勾勾地瞅着她的脸孔,突然冒出一句:“喧,你真的好漂亮。”
“打死我都不相信你没有四处留情。”她躲开他深情的注视,心跳莫名其妙地快了几拍。唉!这学弟简直可以去拍戏了。
屋外一阵“忿怒”的脚步声离去,笃笃笃……最后只剩下他们两人的心跳声,咚咚咚……
方绍华的眼神仍停留在她脸上,他移近她的身,嗅着她身上乳霜沐浴乳的清香。然后,又突然说了句:
“喧,你……没穿,好性感哟!”他色迷迷的眼就这样大大方方地落在她穿着白色T恤的胸前。
顿时,黎喧胀红了脸,一手遮住自己的胸前,一手狠狠地在他头顶上赏了一记爆栗。
“你马上给我滚回去!”她真是受够了!
“是!”他仍笑咪咪的。
闹够了,方绍华回过头,不经意地瞥见她书桌上放着一个四周雕着向日葵的相框,相框里是一个英挺的男人,他抓过相框,颇戏剧化地说:
“原来喧才是脚踏两条船的女人,你说过爱我的,难道都只是在戏弄我的感情?我不管,你和他之间必须做个了断,否则……我也不想活啦!”
黎喧又在他头顶重重地敲了一下,好笑地说:“你玩够了吧?还是先回去解决自己的难题要紧。”
“你一点都不懂我的心……”他揪着胸口说。
怎么看都像是一个天生的演员。
“你还耍宝!”她真想扁他。
“你说他又回到你身边了?”
“嗯……这一年多以来,我一直活在那场恶梦之中,很想知道他突然离我而去的理由,并且不断地说服自己,他一定有不得已的苦衷才会这样做……他的影子就这样停留在我心中挥都挥不去。直到再次见面,我才真正醒悟到,过去我只是不甘心,不甘心他当时莫名其妙地抛下我……”
黎喧感到相当意外,当年那个狠心抛下邵洁柔的男人竟然会再回头。那曾经是洁柔内心最深的一道伤口,好不容易看见她已渐渐地由创伤中复原,那个男人又回来做什么?
难道,伤她一次还不够吗?
黎喧还深刻地记得他们情变的前一晚,十一月的最后一天,李建帆带她出去玩到半夜才回来,洁柔还开心地带着他们到外地买的土产到她的宿舍找她,并且告诉她,他们一起做了多疯狂的事。
那一晚的洁柔,脸上漾着她所见过最幸福的光彩……
没想到第二天,她将他前晚披在她身上的那件外套送回他住的地方时,他竟然避不见面,还让他的室友代他下来拿外套。
明明一切都是那么美好,邵洁柔不能理解他突然不见她的理由。
棒天邵洁柔又去找他,他依然不见她,她蹲在他宿舍的大门外哭了一个晚上,哭到来来往往的人都在看她;哭到自尊都没了,仍然等不到他的影子。
绑来,她写了一封信给他,希望他把话说清楚,就算不再爱她,也给她一个理由。怎知她的心都碎了,仍然得不到他的一丝丝回应,唯一可以确定的是……他抛弃了她!
“他有没有说清楚,当初是什么理由让他突然离开你?”黎喧也想知道答案。
“还不是为了另一个女孩子。”邵洁柔深深地叹了——口气,苦笑着说:“那个女孩就是他的前任女朋友。他当初离开我,就是因为她突然又回他身边,所以他才决定放弃我。现在他和她分手,又回来找我,当我是什么?”
“这种自私的男人,你千万不要再回他身边了!”黎喧忿忿不平地说。
“我当然不愿再回他身边……可他又用他当年追求我的那一套对我,真受不了他。”
黎喧当然知道他用的那一套就是——死缠烂打。
他外表长得还不错,又懂得讨女孩子欢心,邵洁柔原本已经有一个感情不错的对象,是他硬将她抢了过去,最后却又弃之如敝屐。
“你不能心软,那种男人不可靠。”黎喧真怕邵洁柔会抵挡不住他的攻势,再度沦陷为他的俘虏。
“我不可能再给他机会,我们是不同世界的人……”邵洁柔已经变得比较实际,然而,对于生命中的第一次恋情,总有一种难以割舍的情怀。
“是他不配得到你的爱。”黎喧说得咬牙切齿。
“你说的对,是他不配!”邵洁柔坚定地附和,眼神却有些空洞。
她们五个好朋友的感情生活目前就属叶美晴和罗凯莉最幸福,唯一仍小泵独处的是邱晓芬,她做事较随性,对爱情也没什么特别期待。
在黎喧眼中,像邱晓芬那样的清明,也是一种幸福。
黎喧关掉大灯,打开昏黄的床头灯,正准备要睡觉,突然又听见外面有人敲门的声音。
近一点了,是哪个不知死活的家伙来扰人清梦?
她有些不情愿地跳下床,连看一下门上的猫眼都没有,就直接打开大门。
“喧,我好累喔!床可不可以借我躺一下。”方绍华一脸疲惫地闯入她的闺房,不管她愿不愿意,就直接倒在她的弹簧床上。
黎喧莫名其妙地看着那个占着她单人床的大男孩,觉得有点生气,又有些好笑。他怎么会这样,说睡就睡?他的房间不是就在对面?而且,就算是走错房间,他都还能正确地叫出她的名字?
“你起来,回你自己的房间去睡!”她拉他的衣袖。
“我的房间进不去。”他喃喃地说,好像真的累坏了。
“你忘了带钥匙对不对?”她想只有这个可能。
他摇摇头,觉得这个女人有点吵。
“不是钥匙忘了带。”他翻了个身,打了个大呵欠,困极了。“是我借同学开房间了。”
开房间?他竟然把套房借同学开房间?而且还说得如此自然!
“你自己想办法,我要睡了。”她又扯他的袖子,恨不得将他拖到地板上。可他看起来虽瘦,却挺重的,她根本动不了他。
他突然抓住她的手,用力一拉,下一刻,她倒在他身上。
“好冷,你陪我一起睡。”他环腰紧紧地抱着她。
黎喧真想给他一拳,叫他醒一醒。可他身上的毛衣好温暖,她竟然感到一股好久没有过的安全感。
“喧,我爱你……”他露出幸福的笑脸,沉沉睡去。
黎喧没有弟弟,这一刻,她觉得方绍华像一个赖皮的弟弟,她无法因为他的任性而感到生气。
没错!他是弟弟,她不但不生气,还有点甜蜜的感觉。
近距离看着他的脸,他的五官分明,还带了点稚气;皮肤虽黑了些,但更显得阳刚。他和何明枫是完全不同的典型,却各有特色。
她拉开他搂在她腰际的双手,下了床,替他将被子盖好,有点无奈地叹了一口气。然后,她穿上外套,走出房门,迎着夜里的冷风,穿过两条巷口,来到罗凯莉的住处。
罗凯莉还没睡,她惊讶地将她拉进屋内。
“怎么了?”她以为黎喧孤枕难眠的老毛病又犯了。
黎喧耸耸肩,觉得这件事无法解释。
“你的钥匙掉了吗?”罗凯莉纳闷着。
黎喧笑了出来。怎么罗凯莉的反应和她都一样,刚刚学弟突然闯进来,她也认为他是因为没带钥匙。
“没啦!我的房间借人家住一个晚上。”
“喔!原来是这样。”罗凯莉不疑有它。
两人一起躺在一张单人床上,黎喧看着天花板,突然好想大笑。
“凯莉,你曾经和文煌这样亲密地躺在一起吗?”
罗凯莉翻过身,认真地看着她的脸。黎喧的侧面线条很漂亮,她记得新生报到那天,初见黎喧,就觉得她美得很空灵,就像人家说不食人间烟火那种女孩。
没想到几天相处下来,她才真正觉悟到什么叫做“人不可貌相”。黎喧就是表里不一的典型,倒有几分傻大姐的特质。
“干麻?”黎喧让她看得毛骨悚然。
“我和文煌还在谈精神恋爱,就算躺在一起也不会怎样。”
“他都不会想要吗?”
“会啊!可他的自制力比我好,他就是那样,理智得让人乏力。”
黎喧轻笑了出来。
“还笑,你和明枫学长不也一样。”
“是我不想要的。”
“亏他受得了!”
“因为他爱我。”
“喧,你不会也认为要结婚后才能做那件事吧?”罗凯莉最近一直都在思考这个问题。
“没错!我就是这样想。”黎喧认真地说。
“饶了我吧!看不出你的思想真保守。”
“这不叫保守。我只是觉得女人总得为自己保留一点什么,如果有一天分手了,至少我们不会全盘皆输。”
“当你深爱着一个人的时候,你又怎会理智地想着有一天会分手的事?”
“谁也不敢保证永远不变啊!”
“唉!何必活得这么累……”
她们五个人对爱情的看法各有不同,际遇也不一样,唯一不变的是她们之间的友情,一路走来始终如一。
这个晚上,黎喧沉入梦乡前,她脑海里想的却是方绍华那张略带着稚气的睡脸。
第二天,她们早上没课,黎喧和罗凯莉一直睡到近中午才醒来,梳洗过后,罗凯莉分别联络了其他三个人一起吃中餐。
她们约在最常去的“美珍饺子馆”见面,那儿除了饺子好吃之外,还有亲切的老板及老板娘,他们一口台湾国语的腔调,常让她们不觉莞尔。
“蛋花哪位?”老板娘端着一碗热腾腾的汤,穿梭在客人之间,扯着喉咙大声地叫喊着。
“美晴,你的蛋花来了。”邵洁柔学着老板娘的腔调。
老板娘端上蛋花汤,笑咪咪地说:
“酸辣要再等一下。”
“没关系!”她们憋着笑。
岁月匆匆,再过半年,这样无忧无虑的生活即将结束,她们更加珍惜这段相聚的时光。
邱晓芬目前正在准备考托福;绍洁柔和叶美晴在补习班补习,打算继续念研究所;罗凯莉要考高普考;只有黎喧是胸无大志的,她不想念研究所,也不打算在公家机关捧金饭碗。
如果一切顺利,等她毕业时,何明枫应当已经拿到硕士学位了,他说一拿到学位就回来和她结婚,有这样一个优秀的老公罩着,黎喧只须当一个贤妻良母,学历做什么?不过是锦上添花罢了。
吃过午餐后,她们各自散去。
黎喧回到住处,对面的学弟已经走了。他在她的书桌上留下一个木质的相框,里面放着一张他在合欢山上拍的照片,背景是白花花的一片雪,他穿着一件墨绿色的翻领毛衣,一条黑色的牛仔裤,脸上灿烂的笑容,几乎可以融化那片雪。
他的相框与何明枫并放着,下方压着一张纸条:
亲爱的喧:
我可以告诉你N个我比他好的理由,你可以比较看看,有一天,你会发现,我真的比他适合你。
爱你的绍华
黎喧只是笑笑,将纸条放进抽屉里的最底层。
这时电话突然响了起来。
“喧,你昨天晚上跑哪里去了?害我一个人独守空闺。”他的语气哀怨。
“你占着我的床,我当然只好睡街头。”黎喧感到头疼。
“真对不起你啊!今天晚上让我请你看场电影好不好?”
“我只想好好地睡一觉。”她实在不想招惹这样的男生。
“你陪我看完电影,我再陪你睡觉。”
他在和她交换条件吗?怎么听起来都是她吃亏。
“不必了,我把这个好机会让给你的直属学妹。”真是的!都已经有一大票女朋友了,还来扰乱她的生活。
“这样不行,我可以跟任何一个女孩子看电影,却只想跟喧睡觉。”
什么跟什么嘛!她真想骂他一句,随即又放弃,对于这种“情圣”,她只能敬而远之。
“你那张照片很帅,我也相信你有N个优点,但是我爱明枫,包括他所有的优缺点。”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这样说,明知道方绍华也许只是在开玩笑,她还是无法纵容他有这样的举动。
电话那头沉默了片刻,害黎喧一颗心七上八下。
“唉哟!”他突然大叫了一声。
“怎么了?”她在电话这头心急地问。
“踢到铁板了,脚好痛!”
黎喧忍不住笑了出来。他怎么可以这样可爱!让她无法真正对他生气。
“今天晚上有一场吉他社主办的演唱会,等我唱完之后,大约九点吧,我回宿舍接你,然后一起去看午夜场的电影,OK?”
他仍一意孤行,完全没有将她的话放在心上!
币上电话后,黎喧有种奇异的感觉。这个学弟很迷人,像阳光一般,暖洋洋地照进她的心房,让她渐渐地失去基本的防卫能力……
这天晚上,方绍华果真回宿舍接黎喧一起去看电影。然而,到了电影院之后,她才知道他不止约她一个人,他另外还约了几个吉他社的社员。
“这位是国贸系的学姐,我的邻居。”方绍华这样介绍黎喧。
黎喧原以为只有她和方绍华两个人,没想到会是这样的场面,让她有些尴尬,又有些许的放心,只是弄不清方绍华为何要约这么一大票人一起看电影。
黎喧在这票人里面看见一对不友善的眼光——来自一位长发女孩。那女孩主动靠到方绍华的身旁,像在捍卫她的所有权。
黎喧摇摇头,想起那个晚上方绍华在躲避的那个女孩是不是她?或者还另有其人?他的生活可能超乎她想像的复杂。
他们看的是一部恐怖片,而那位敌视她的女孩就坐在方绍华左手边,只要出现恐怖的画面,她就大声尖叫,然后钻进方绍华的怀中。
方绍华一手搂着那个女孩,另一只手还可以紧紧握住黎喧的手;黎喧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荒谬,她没想到自己竟然会坐在这个地方,和一群没有任何交集点的人一起看电影。
她的心还在何明枫身上,她的手却在另一个男人的手掌中。
这场电影好漫长。
看完电影,他们几个人又提议要去吃宵夜,黎喧因为不想扫大家的兴,只好意兴阑珊地和他们去吃了一顿清粥小菜。
“绍华,你最爱吃糖醋排骨,我帮你夹了好多。”那女孩挑衅地瞄了黎喧一眼。
“喧,你太瘦了,多吃一点。”方绍华反而帮黎喧夹莱。
那女孩气得直瞪着黎喧,浓郁的火药味几乎一触即发,黎喧却疲惫得只想回去大睡一觉。
终于回到宿舍,黎喧感觉自己好像刚去参加一场外星人的聚会,她完全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甚至连那部恐怖片的效果都大打折扣。
“绍华,仅此一次,下不为例。”她不想说破,可她好像有些明白,今晚她只是一个挡箭牌。
“下次我会单独邀你一个人。”他的脸上毫无愧疚之色。
黎喧懒懒地看了他一眼。不会再有下次了!
“她就是那天敲你房门的那个女孩子?”她挑明地问。
“不是她。她们都是社团里的团员,没有特别的关系。”
“你说话老是不正经,会让每个女孩都以为你对她真的有意思。”自从她生日之后,她已经领教到他拐骗女孩的能耐,如果那些女孩和他之间有什么误会的话,一定都是他一个人的错。方绍华只是笑。
“喧,你是我见过最美的女孩。”
黎喧终于了解,方绍华还有另一项专长就是顾左右而言它,轻易地模糊问题的焦点。
“你到底有没有真正爱过谁?”黎喧觉得所有爱上他的女孩都很悲哀。
方绍华看着她,没回答。
黎喧懒得再理会他,转过身,打开房门,方绍华却在背后说:“你……”
她一惊,回过头,他的脸上挂着促狭的笑容——
“不跟我说晚安吗?”
“晚安!”她早晚会被他气死。
一个周末夜晚,黎喧和叶美晴去逛学校附近的夜市,两人只要看到喜欢吃的东西就一路吃,直到感觉到食物已经满到喉咙了,她们才作罢。
然后,她们将一份药炖排骨送到化学系的研究室.给叶美晴的阿娜答许立扬。许立扬正在做一个实验。她们看着-组造型复杂的玻璃仪器,里面的液体在加热板上沸腾着,好像很好玩的样子。
“学长,在做什么啊?”黎喧看着玻璃瓶内恐怖的蓝色液体。
“分解化学元素。”许立扬戴一副黑框的眼镜,看起来还真像个科学家。
“任何一种东西都可以经由化学仪器分解出来吗?”黎喧又问。
许立扬摇摇头:“当然也有无法分析的。”
“譬如说?”
“譬如说人的心。”
“人的心?”照X光不就可以了。
“人的心太复杂,到目前为止还没有任何一种仪器可以分析。”他认真地说。
黎喧恍然大悟,看不出许立扬说话还挺有哲理的。
“别讨论这些有的没有的了,先吃点心吧。”叶美晴把药炖排骨倒到保丽龙碗里。
“好香。”许立扬的肚子早已饿得咕噜咕噜叫了。
叶美晴坐在他身边,看着许立扬幸福地享受着美食,原本寒冷的十二月天,突然变得好温暖。
黎喧靠着窗,窗外是一排椰子树。长长的叶子垂到窗边,伸手就可触模到。
她想起从前和何明枫在-起那段时光.她喜欢他从身后抱着她,一起站在窗边看夜景。那种一生-世的感觉,平凡却美丽。
黎喧回到住处时,已经十二点了。
开门之前。她瞥见对面学弟的门前摆着一双女用黑色高跟长统靴,门缝里灯光昏黄,显然早已入睡了。
斑!他还好意思说他是童男!骗鬼啊!
那种不是滋味的感觉,再次袭上她的胸口。
她想,如果有一种仪器可以分析一个人的心,那么方绍华的心必定是一个七彩绚丽的花花世界。
这个晚上,黎喧直到三点多才睡着,她分了三分之二的心在注意对面的动静。无法理解的,她竟有点期待方绍华再次来敲她的房门,然后告诉她:
“我的寝室借同学开房间。”
但,直到天亮他都没有出现过………
当黎喧出门上课时,那双黑色的长统靴已经不在学弟门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