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年前
这一年的夏天似乎特别的热。
连续两天的联考下来,人都快被烤焦了。夏霏考完最后一科,走出考场,脑海中盘旋的不是试题的内容,而是考场里那几只轰轰响的电风扇,在这种高温之下,吹出来的都是热风,将原本就已经混沌的脑袋瓜烘得更加昏眩。
不管怎么样,总算考完了,
台北这个地方,夏霏一逃诩不想多待。她身上的每一个细胞都在渴望回家,回到那个因为准备联考,已经三个月没回去过的家。
简单地将行李打理好,告别同学们,一个小时之后,她已经坐在南下的莒光号上。窗外的景致从都市繁华的霓虹转变成漆黑的一片,又从黑暗中走向另一个繁华,就这样一站过了一站。
别车上的人渐渐多了起来,冷气也愈来愈冷,她身上只穿一件苹果绿的小背心,因为无法适应这样突如其来的冷空气,她的双手不自觉地在手臂上轻轻摩擦著,希望藉此增加一点温暖。
“穿上吧,”一件雪白的薄外套就这样适时地出现在她的面前。
她有些诧异地看著身边的那个人,从上车到这一刻,她才真正感受到他的存在。他是一个外表看起来很年轻的男孩,五官彷佛雕像般地鲜明,给人很有个性的感觉。
她直觉的反应就是摇摇头,对于陌生人,尤其是男人,她一向是敬而远之。
“别逞强,看你都冷得发抖哩!”他露出一抹笑容,那阳光般的笑容的确有柔化他脸上线条的功能,让他变得亲切多了。
夏霏愣在那儿,不知该不该接受他的好意。
他也不管她接不接受,就直接将外套覆盖在她身上。夏霏只觉一股男性特有的气息,顷刻间充塞在她的呼吸之间,这是她第一次和家人之外的男人有这么“亲密”的接触。
“谢谢!”既然他这么好心,她也不好再拒绝。
他看了她一眼,没说什么。
她有一张漂亮的瓜子脸、精致的五官、白皙的肤色,整个人散发出的青春气息,一看就知道是未满二十岁的小女生。
“刚考完大学联考吗?”他猜测地问。
“你怎么知道?”她有些惊讶。
“直觉。”他果然没猜错。“在哪一站下车?”
她警戒地看著他。
“刚考完试一定很累,待会儿你睡过头,我好叫你起来。”他看出她的迟疑。
“丰原。”他怎么看都不像一个坏人,所以,她很快地撤了心防。
“真巧,我正好要到台中找朋友。”他又露出一抹笑容。
“还好我不住南部,要不睡过头,你恐怕没有机会叫我起来了。”她开玩笑地说。
“你如果住南部,我就只好陪你到站,再转车回来。”他似真似假道。
这样的话从一个陌生人口中说出来总有几分的轻佻,可夏霏却一点都不觉得反感。
之后,又是一阵沉默,他们谁都没再开口说话。
夏霏再次将视线转向窗外,原本有几分睡意的她,此时,精神又好了起来。
“你想念哪一所学校?”半晌后,他见她没有要睡觉的打算,再度开口问她。
“能上T大当然最好。”她再次转过头看他。
“有几分把握?”
“原本有九分,可这两天可怕的气温,让我的机会少了两成。”过度的高温总让人心浮气躁,思考能力也跟著减弱许多。
“每年的联考都是这样,我当初也觉得自己可能考不上T大了。”他安慰她。
“你是T大的学生?”她的双眸一亮。
“今年刚毕业,过不了多久就要入伍了。”他脸上是和煦的笑容。“我希望你能够如愿上T大当我的学妹。”
知道他是T大的学生,她对他多了一分崇拜。接下来他们又聊了许多,夏霏把他当成兄长般,向他请教了许多问题,一路上两人相谈甚欢,直到火车即将进入丰原车站……
“我都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他赶紧问她。
“夏霏,夏天的夏,霪雨霏霏的霏。”
“我要怎么跟你联络?”他的意图十分明显。
“嗯?”她迷惑地看著他。
“放榜后,我请你去大吃一顿。”
“为什么?”他们非亲非故的,不过是在火车上偶然相遇的两个人而已,他干嘛对她这么好?
“我很喜欢你,”
他还真是直接啊!
“我才高中毕业,还不想交男朋友。”他虽然长得很迷人,态度也很和善,可毕竟还是个陌生人,她怎知他是不是一只披著羊皮的狼?
“恋爱是大学必修的学分,我们可以先来个暑期辅导。”
什么歪理?他就要去当兵了,还来招惹她!
别车的速度已经慢了下来,扩音器里传来丰原站已经到达的讯息,夏霏站起身,准备要下车。
他拿出一张便条纸,迅速地在上头写上自己的姓名、电话、地址,塞到她手上。
“不要拒绝我,我们先交往看看,也许你会发现我们是命中注定要相遇的。”他很认真地说。
夏霏不置可否,将外套还给他,取出自己的行李,微笑地向他道别,随著人潮走下火车。
她回过头,看见他在火车上向她挥手,她放下手上的行李,也向他挥挥手。不知为什么,她有种感觉,他们会再相见,他们之间不可能就这样结束。
“夏霏,告诉我你的电话号码。”他在窗口对著她喊。
夏霏转头看了看四周来来往往的人潮,她哪敢当这么多人面前大声地报上自己的电话号码,只好笑著向他摇摇头。
别车缓缓地向前移动,他失望地看了她最后一眼。
直到火车完全在她的视线中消失后,夏霏摊开握在手中的那张便条纸,她发现他有一个很特别的名字,祁子砚。
离开火车站,夏霏又转搭公车回到位于小村落的家,原以为她可以好好地睡一觉,怎知她的恶梦才要开始。
夏霏是这个小村子里出了名的高材生,从小宝课就是顶呱呱,国小、国中几乎包下了所有的第一名;就连演讲比赛、书法比赛,甚至绘画比赛也都经常拿到前几名。最后,她终于不负众望,考上人人挤破头想进的A女中,一个人到外地念书。
今天,一听说她要回来,几乎所有左邻右舍、亲朋好友都到齐了,夏母还特别“办桌”宴请这些访客。
夏霏一进家门看见这阵仗,吓得差点就夺门而出。
她心上不免嘀咕:又不是已经考上理想学校,才刚考完试就弄成这样的排场,到时万一落榜,教她的脸往哪里搁?
可不管心上再怎么不情愿,她还是一一地向长辈们问好。
“考得怎么样?一定可以上T大对不对?”大家满怀期待地问。
“霏霏如果可以上师大最好。”夏父希望自己的女儿能够当老师。
“女孩子念师大好,将来当老师,多风光啊!”大家忙著附和。
“我倒觉得能考上中部的国立大学最好,我可不想霏霏总是离家那么远……”夏母接著发表自己的想法。
夏霏就在大家七嘴八舌中,溜进自己的房间,大大地喘了一口气。客厅里叽叽喳喳的人声仍在沸腾著,此时,她只想好好地洗个澡,把这一天下来所流的汗水洗得乾乾净净的。
“姊,你真是我们夏家的骄傲啊!”夏霏唯一的弟弟夏霖不知何时走进她的房里,双手抱在胸前,夸赞道。
夏霏抬起头来看他,她突然觉得夏霖不再是以前的那个小弟弟了,现在,他长得又高又俊,俨然是一个迷人的大男生了。
“夏霖,你真的长大了。”她站到他身前,身高一六五公分的她,只有到他的下巴那么高。
“姊姊也是一个大小姐了。”夏霖露出贼笑,在她脸颊上捏一把。
“好轻浮,你平常也是这样对待女同学的吗?”夏霏不以为然地白了他一眼。
“我才懒得理那些花痴哩!”他才高一,念的是男女合校的省二中,据他自己所吹嘘的,倒追他的女生加起来已经可以组一只足球队。
“说人家花痴!你有点口德好不好?”她老弟什么时候变得这么自以为是?
“不跟你瞎扯了,”夏霖摆摆手。“我是受人之托带话来的。”他暧昧地压低音量:“阿治哥在后面那棵玉兰花下等你。”
闻言,夏霏立即胀红了脸。
他怎会突然来找她?
江俊治是她国中时代的同学,也是村子里青梅竹马的玩伴,从国二开始,班上的同学就莫名其妙地将他们凑成一对。
原本她也满欣赏外表俊逸又沉稳的他,却因为同学们的起哄,反而弄得两个人尴尬得不敢说话。只是偶尔会互相偷瞄,发现对方正在看自己时,就会脸红心跳地别开头,心中却升起一股难以言喻的甜蜜感觉。
那份纯纯的爱意,一直持续到她国中毕业,北上念书之后,才渐渐地淡去……
没想到他会在这时来找她,让她心中那份沉淀许久,懵懵懂懂的少女情怀又鲜明了起来,她也好想知道他变成什么样了。
“还发呆啊?快去嘛!”夏霖笑得好邪恶。
夏霏一走出后院,就在那棵陪伴她走过十几年岁月的玉兰花下看见一抹高大的身影,她有些情怯,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后,鼓起勇气扬著一张笑脸走向他。
“江俊治,你不敢到我家啊?”她故意轻松地问。
“你们家人好多。”他原本也打算要大大方方地登门拜访,怎知还没走到门口,就被那场面吓得不敢前进,还好遇到她弟弟,请他帮忙传话。
“原来你还是那么容易害羞。”她记得他以前很容易脸红,可她就爱看他脸红的样子,那抹染上他双颊的红晕,让他那张俊逸的脸庞变得更加迷人。
他没说什么,只是望著她,那眼神和从前有些不同,她在他眼底看见一抹奇异的光芒,让她莫名地心慌了起来。
“我们到附近走一走,好不好?”半晌后,他说。
她点点头,两人并肩走向村落后方的那片稻田。
晴朗的夜空,云影淡淡,月亮又圆又亮,星星失去了平日光芒,稀稀疏疏地点缀其间;稻田里一片即将采收的稻穗,在月光下隐隐约约地展现它金黄的色泽。
这样迷人的风光,她已经很久没有好好欣赏过了。
“你考得不错吧?”他突然开口问。
“热得昏沉沉的,交了卷子,什么都忘了。”她甚至连答案都懒得对。
江俊治淡淡地一笑。
“听说你爸爸希望你能考上师大?”
原来她老爸已经四处去“宣传”了。对乡下人来说,女孩子要是能够考上师大,就等于捧著铁饭碗,前途无量。
“如果能上北部的学校最好,我倒不一定要念师大。”现在的学生已经不像过去那么好管教,所以,对于当老师她并不特别向往。
“大家都很羡慕你能到台北念书,我们还在国庆日的仪队里寻找你的身影,你可是我们村子里的骄傲呢!”他感到与有荣焉。
“是吗?”能进入学校的仪队的确是一件很荣耀的事,那是对一个女孩智慧与外貌的肯定,可她从不以此来炫耀。
“我也希望能考上北部的学校。”他回头看著她。“这样一来,我就可以常常见到你了。”
夏霏怔住。
他真的不一样了,以前的他绝不敢表现得如此露骨,他这么说,仿佛是一种约定、一种表白。此刻,她感到整个人都飘飘然的,说不上是什么滋味,但可以肯定的是,她很高兴听见他这么说。
月光打在她的睑上,将她原本白皙的肤色映照得更加晶莹剔透,江俊治突然有一股想要拥抱她的冲动,但终究他还是忍了下来。
三年多来的痴情等候,只为期望这份感情有朝一日能够开花结果,所以他努力让自己能够跟得上她,日夜苦读,目标锁定北部国立大学。
而夏霏,则是他的终极目标。
“堂姊,你在台北有没有交男朋友?”夏霏的堂妹,现在才国三的夏梦轩,一早就缠著夏霏,想要从她身上挖点八卦。
“台北的男生都很花的,还是少惹为妙。”夏霏之所以会对陌生男孩采敬而远之的态度,最主要还是因为听太多可怕的例子了。
据她同学所说,很多去参加舞会或联谊活动的男生,他们身上随时都会携带,只要看对眼,当晚就可以发生一夜。
对于在乡下长大的夏霏,那是一种不可思议的男女关系,可许多都市人都视为理所当然,吓得她都不敢参加那类的活动。
“人家都说在北部念书的生活是多采多姿的,我就不信堂姊这么漂亮,身材又这么好,会没有男朋友。”夏梦轩仍不死心。
“我说没有就没有,你不要把台北当作是恋爱天堂了。”真是爱作梦的小女生!
“不是吗?我听同学说在台北随便逛个街都可以遇到明星呢!”夏梦轩对那个充满绚丽色彩的城市是无限向往的。
“是喔!走在路上还可以踢到钱呢!”夏霏无奈地翻了一个白眼。
“真的啊?”夏梦轩双眼随之一亮。“难怪人家说台北遍地是黄金。”
这下夏霏真的是败给她了!
“你们快来看啊,阿治哥抓到一尾二尺多的河鳗!”这时外头突然传来夏霖的叫喊声。
两个女生兴匆匆地跑了出去,屋外已经围著一群人,他们正在那儿讨论这一尾河鳗可以卖多少钱。
“上次我抓到那尾才一尺多,就卖了两千多块,这尾应该可以卖更好的价钱吧?”夏霏的大堂哥说。
“阿治你发了,这个暑假只要多抓几尾,念大学的学费就有了。”另一个邻居接著说。
“我这尾不卖的。”江俊治摇摇头。
“不卖?难道要留著自己吃?”大堂哥惋惜地说。
“夏霏刚考完联考,所以……我……我打算要送给她补一补。”江俊治有些腼腆地说。
闻言,几个男生当场表叫鬼叫的,让夏霏羞得只想躲起来。
这个江俊治也太直接了吧?他对她的意图昭然若揭,如此一来,整个村子很快就会传遍他们两人的八卦新闻,她还要不要做人哪?
“霏霏,你还躲在那儿做什么?快过来收下这份大礼啊!”大堂哥在一旁催促著。
夏霏看了江俊治一眼,再看看那尾装在水桶里的河鳗,众目睽睽之下,害她收也不是,不收也不是。
“我替姊姊收下了。”夏霖马上动手将这尾价值不菲的河鳗往屋内搬。
“原来堂姊喜欢的人是阿治哥啊!”夏梦轩恍然大悟地说。
“你不要乱说话。”夏霏尴尬地赏她一记白眼。
大堂哥立即推了江俊治一把,江俊治脚下一个踉跄,向前跑了几步,差点就撞上夏霏。
“散了!散了!惫在这儿当电灯泡啊?”大堂哥向围观的人群挥挥手,大伙儿立即会意过来,嘴角噙著笑容,各自散去。
“我也该回家了!”夏梦轩也不想留下来当电灯泡。
最后剩下他们两个人杵在那儿,谁都不好意思先开口,大约过了一分钟,江俊治才结结巴巴地说:
“你太瘦了,所以……我……”
见他脸红得像关公一样,夏霏忍不住噗哧一声,笑了出来。
“大热天的,你要害我流鼻血啊?”
“我……”他的脸更红了。
“谢谢你的好意,可下次不要再送我这种东西了,我还没那么虚弱。”夏霏有些好笑地说。
明知这件事很快就会成为村子里茶馀饭后的趣闻,夏霏却不忍苛责他,心上还有种甜蜜的感觉在滋生。
夏风徐徐,暖暖地穿越她的心底。
夏阳烈烈。
晒谷场上一排排金黄色的谷子,仿佛随时都会燃烧起来似的。
夏霏很庆幸自己的父亲在农会上班,家里不种稻,所以她不必像邻居的孩子般,必须在三十几度的骄阳下定时地翻著晒谷场上的稻谷。
她永远不会忘记有一回她因为好奇,帮大伯他们翻了一回稻谷,下场却是整个身体奇痒难耐,从此之后,她再也不敢碰那种东西了。
“堂姊,有个外地来的大男生,说要找你。”夏梦轩慌张地跑了进来。
“是什么人?”夏霏喃喃地说。
“人在外头,你去看看吧。”夏梦轩指了指门外。
夏霏满脸疑惑地走出去,不意却撞进一双深不见底的眸子里,她在原地怔住,许久都回不了神。
“你家还真难找,这村子里光二十七号就有四、五家。”祁子砚露出一排整齐洁白的牙齿,笑著说。
夏霏这下才回过神来,不解地问他:
“你怎么知道我家的地址?”她不记得自己有给过他家里的住址。
“查的。”他神情自若地走到她面前。
她才不信他如此神通广大,光知道她的名字就可以查到她的地址。可她又想不出还有什么可能性,让他竟然能找上门来。
“你还记不记得谭可欣?”
谭可欣?她当然记得,她是她念高中时隔壁班的班花,一年级时就已经红透半边天,学校里没有几个人不认识她的。
莫非……
“她是我表妹。”他立刻解开她的疑惑。
“原来如此。”世上就有这么巧的事。
“你相不相信缘分?”他突然很严肃地问她。
夏霏看了还杵在一旁的堂妹一眼,夏梦轩会意,立即识趣地离开。可夏霏还是觉得不妙,堂妹这个八卦女王,不知又要替她制造出什么样的热门话题。
这几天光她和江俊治的绯闻就已经传得满天飞,现在再来个祁子砚,她这个暑假肯定不怎么好过了!
“我只相信祸不单行。”她沮丧地说。
“别这样,我为了要来看你,高兴得整晚都睡不著。”
“就因为火车上的偶遇,你就认为我们有缘?”她承认他大老远寻来,让她颇为感动,可她现在心上乱糟糟的,仿佛有个天秤摆在她的心上,一边放著他,另一端放著江俊治。
自从那天在火车上分别之后,她偶尔会想起他,却也因为江俊治的出现,她对他没有太多的期待,只当那是一场美好的回忆,怎知他会这么认真?
她在心中替他找了几个理由:也许他是因为即将去当兵,身边又刚好没有女朋友,所以拿她来填补内心的空虚;也可能他是因为刚刚失恋,想找个替代的人选,而她刚好在这个时候出现,所以,就找上了她……
“我那天在台北火车站就已经注意到你了,没想到上车后座位又正好在你旁边,这样的凑巧,连我自己都感到意外。”他继续说:“那天你不愿意给我电话,我真的好失望,更不敢指望你会打电话给我……谁知我在无意间翻看表妹的毕业纪念册时,竟然看到你的照片,你说这种种巧合若不是缘分,又该如何解释呢?”
的确是很巧,她也不知该如何解释,可她总不能因为这样的理由,就傻傻地和他凑成一对吧?
“你……你想怎么样嘛?”此时此刻,她也乱了方寸。
他只是望著她笑。
奇怪,同样是笑容,江俊治笑得那么腼腆,为什么他却可以笑得这么野,这么让人……脸红心跳!
“不怎么样!”他潇洒地说:“我刚刚看见溪边那里有条长堤,不如我们去那边散步吧。”
她连说不的机会都没有,他就拉起她的手,直接往溪边的方向走。
她几次想甩开他的手,却让他紧紧握住,甩都甩不掉,还好这条路上没什么住抱,要不他们现在这样子成何体统?
“喂!你这个人很霸道耶!”她抗议道。
“你忘了我是个有名有姓的人。”他皱了皱眉头。
“我忘了!”她才不要让他太过得意。
“忘了?”他停下脚步,邪气地看著她,再问一次:“你真的忘了?”
“忘了就忘了,还有真的假的!”她就是要气他。
他突然一把搂住她的腰,另一只手捏住她的下巴,将脸移近她,眼看就要碰到她的唇。
“你干什么?”她吓得轻颤了一下。
“再给你一次机会,我叫什么名字?”他那双眼狂野地盯著她,仿佛随时都可以吃了她一般。
懊狂妄的一个男人,他怎么可以这样逼迫她?害她一颗心狂乱地跳著,好像下一秒钟就要从嘴巴里跳出来似的。
“祁子砚!”真是恶势力当头,她不得不从。
“很好。”他松开手,咧著嘴,得意地笑著!
真是要命的家伙!她怎会惹上这种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