移开嘴,满意地看着她终于“安静下来”的小脸,秦日顺深黝的黑瞳盈满真心地说:“我知道自己高攀不起-,可是身为一个男人,无论自己要扛百分之百惹-讨厌的风险、不管要面对不计其数来自于-的辱骂,我都不能不反对到底-不可以插手管这件事!这不是商量,我是在告知。”
晓瑜慢半拍地回过神,-起眼,控诉地说:“你没打声招呼,未经我的允许就吻我!”
“因为我不想打-的。”
她把嘴嘟得老高,忿忿地说:“秦、日、顺!你以为你是老几啊?我赏光和你约个会,可不是因为我当你是我的男朋友喔!你是不是往自己脸上贴金,以为我们之间有什么“特殊”关系啦?我要做什么&不做什么,都轮不到你来跟我“许可”!”
早料到会被她数落的男人,朝她伸出手说:“我很清楚-有多讨厌我,更加不愿意被我这个臭男人吻,对吧?那就把手表交出来,-可以一辈子咒骂我到死,我让-骂到高兴为止,绝不顶嘴。”
“哈!”由鼻子哼出气,晓瑜马上把皮包藏到身后。“你休想,我参与定了!”
“-使得我别无选择……”跨前一步逼近。
晓瑜往后退了几步,直到脚后跟被证物铁柜卡住,无路可退。“你、你又想故技重施呀?这次我会揍你喔!我要咬你喔!你有种试试看……”
“我让-打、让-揍、让-咬到皮开肉绽都行,可是-绝不会叫人来救-的,否则-手提包中的证物也保不住。那样,谁也别想由这团麻烦中月兑身了,对不对?”秦日顺温和的口吻,和他咄咄逼人的动作背道而驰。
“你、你……我真是看错人了!”
贴在证物柜上,明眸里酝酿着委屈的透明液量,她活像是“被自己养的狗反咬一口”般气恼地说:“下午我们吃饭的时候,看你不像其他男人般滔滔不绝地老爱炫耀自己,也不是枯燥乏味得连个字都挤不出来的木头人,我还小小地修正了自己脑中对你的偏见,把你由胆小表提升为一个善良、有教养、有风度的胆小表!”
“谢谢。”他笑笑地点头。
“……可是我错了!”晓瑜气炸地提高音量。“你远比我想象的还要狡诈卑鄙!连这种逼迫方式都使得出来,你彻头彻尾是个无耻小人!”
“-这么不想被我亲吻的话,那就把它交出来。”他口气诚恳,毫无半点讽刺。
晓瑜的话梗在喉咙,她咬咬牙。“你不会觉得这样很丢人现眼啊?因为一名淑女非常厌恶你的吻,两害取其轻,所以宁可接受这种威胁,把东西交出来,也不要你吻她。这应该是任何男人都会当成耻辱的事迹吧!”
“我看起来像在洋洋得意吗?”苦笑着,秦日顺道:“如果是为了保护那名淑女的人身安全,我想我愿意吞下这种耻辱。”
“什么?!你是说,跟我亲吻对你是耻辱不成?我不接受这种侮辱!”
“……很聪明,企图用颠三倒四的对话把我弄得团团转,好争取一点时间想办法月兑身。可惜-不是个会无理取闹的人,这点我还能看得出来。”
秦日顺再叹口气。“-我都心知肚明,给-再多时间也找不到其他办法的,-必须把它交出来,否则我们就在这边耗一辈子吧!”
被揭穿了胎中诡计的晓瑜,抿着嘴,骨碌碌地转动着一双鬼灵精的大眼。
他耐着性子,不为所动地等她死心断念。
最后,经过几分钟的犹豫、挣扎,左看右瞧、挤眉鼓腮,变换了许多苦恼表情的她,撇了撇唇。
“秦日顺你真是个讨厌鬼!”
柔柔一笑。“我很抱歉。”
心不甘、情不愿地打开手提包,她把手表丢到他的胸口上,秦日顺机敏地接住它。
“我很高兴-的谅解。还有,我为方才的吻造成-的不愉快,向-说声对不起。”朝晓瑜行了个礼,他把手表放进外套的口袋里。
撇开头,尚在气头上的晓瑜绷着脸,率先往门口走去,但是走没两步,她停住脚,转头瞪着秦日顺说:“你说你清楚我有多讨厌你,可是我跟你打赌,你绝对“不清楚”!因为──你虽然是个货真价实的讨厌鬼,但我并不讨厌你,所以你根本什么都不清楚!炳、哈!”
吐舌扮了个大大的鬼脸,她彷佛趾高气昂的孔雀般,一甩披肩长发,掉头踩着喀喀作响的高跟凉鞋径自离开。
中了这记没写在脚本上的回马枪,秦日顺抖动着肩膀,唇角抽搐,再也忍不住地放声大笑出来。
假如有人告诉他,项晓瑜是个很怪的女人,他会举双手双脚赞成这说法。然而,他也会告诉那些人──她是很怪,但怪得非常可爱。
当晚两个男人丢下晓瑜,初步讨论了可行的几个计划,然后再各自返家琢磨出一套计划,碰头重新协商后,确认采用程世庆提出的点子。再经过几次工作空档挤出的短暂两人小组会议后,他们“不入虎穴、焉得虎子”的计划终于出炉了。
“……计划大致上就是这样了。你看怎么样?”
秦日顺严格地审视摊在桌上的资料,点头。“我挑不出还有什么毛病,我们已经把所有可能的状况都沙盘推演过了,这是最佳的计划。况且,你的准备工作也都弄齐了。”
可这句话并未让程世庆展露欢颜,他推高银边眼镜,闭着眼睛揉搓鼻梁两侧,语带疲惫地说:“其实并不是所有准备都完成了,还有最后的一件事,我觉得……可能有困难。”
秦日顺正想开口问他是“什么困难”时,喀嚓的开门声,令屋内的两人警觉地以报纸、白纸遮盖住摆满桌面的重要资料。
“外送到府的香浓咖啡来喽~~”探头,晓瑜贼笑地说。
“拜托-,下次进来前先敲敲门,行吗?”程世庆申吟道。“我还以为是其他同事!”
反手关上门,她将手提纸袋放在小贬议桌上。“嘿,有礼貌一点儿行不行?我还特地跑了趟你爱的星巴克,买了你喜欢的榛果咖啡耶!没功劳也有苦劳,说声谢谢不会要你的命吧?”
“谢谢。”以讽刺的笑,配上认命的白眼,程世庆回道。
傍他一抹“这才象话”的眼神后,晓瑜从上头窥探着桌面上的东西,问道:“怎么样,你们进行得还好吗?”
“一切都很好。”秦日顺悄悄把某些资料露出来的边边,推回报纸底下。
晓瑜嘟起嘴。“我又没有要偷看,只是在想你们或许会有地方需要我帮忙嘛!最近晚上我都没有约会,很空闲喔!”
“回家去看-的“名侦探柯南”卡通吧,Miss好奇心。”程世庆自动地取出纸袋里的咖啡,分给秦日顺与他自己。
竖起中指一比,晓瑜拍拍说:“好,我闪人就是。你们可别后悔,我本来是想来跟你们分享几个有关“恬恬”的重要情报的。”
啜口咖啡,秦日顺抬起头淡淡地说:“你们找到不一致的刀口了,是吧?”
“可恶!我明明跟黄法医讲,叫他不要告诉林组长的!”晓瑜懊恼地一瞪。“那其他的你也听过了吧?”
“由胃中的残留物分析,证实她遇害的时间并非深夜,而是清晨。再加上第一次验尸时就已经知道的……死者生前六到十二小时左右曾有过自愿性的性X。”淡淡地,秦日顺说:“我和两名同仁已经开始清查可疑时间点内的市内所有宾馆出入口监视带,过滤有无死者与男子出入该处的影像。”
“你们动作真快!”她吃惊地赞叹。
耸耸肩。“时间拖得越长,对找寻证据就越不利,那些监视录影带可不会被永久保存下来。另外,我们也得祈祷他们不是进入某间连监视器都没装的破旧小旅社。总之,起码这给了我们方向,让我们知道她也许是清早离开宾馆,于返家路上被杀害的。”
“好了、好了!-别再找借口逗留在这边,干扰我们的讨论了,我们可不是大小姐的解闷道具。”程世庆冷漠地作势驱赶她。“再见、不送、慢走!”
“厚~~程世庆!你要不要更过分一点?”双手插腰,晓瑜义正词严地说:“好歹我也是客人耶!我赌上自己的法医良知、职业生涯,暗中帮助你们把手表弄到手,这就是你回报我的方式吗?以后你再有求于我的时候,看我会不会笨得再帮你忙!”
“研习资料都在-家睡一个礼拜了,还不够表示我的感激吗?不是我要赶-走,是-听到我们的计划后,难保不会蠢蠢欲动。这可是为了-的小命着想,代表着我们两位绅士的关怀与爱呢!秦日顺,你说对不?”
莫名其妙地接到程世庆抛来的“球”,秦日顺伤脑筋地一笑。
“男人!”做出掐人的动作,她捉起包包。“最好天底下没有女人,这样就不会生出你们这种傲慢且自以为是的生物了!”愤怒地走到门前。“再、见!”
她的最后一句话让程世庆灵光一闪,他连忙大叫着:“对啊!我真笨,这种事应该交给-,-是行家啊!慢着、慢着!晓瑜-先别走!”-
眼回头,她故意刁难地说:“一会儿要我走,一会儿要我别走,你是不是该先治治这种优柔寡断的毛病呢,Mr.娘娘腔?”
“-说什么都行!晓瑜神仙、晓瑜娘娘、晓瑜我的天使,请-、拜托-、求-留下来帮我解决一个很重要的关键问题!”他眨眨镜片后的黑眸,一笑。
转了下眼睛,晓瑜摆出高姿态,双手抱胸说:“你要给我什么好处?”
“-不是一直很想帮忙吗?这就是-帮助恬恬洗冤的大好机会!”程世庆朝秦日顺挤眉弄眼,示意他“助阵鼓吹”。
即使不知道程世庆葫芦里卖什么药,但秦日顺认分地叹口气说:“他恐怕是真的走投无路了,所以亟需-的帮助-不是那么坏心眼的女孩,不会见死不救吧?晓瑜小姐。”
轮流地看看他们两人,晓瑜扬起唇角。“也罢,我喜欢被人感激,既然你们俩现在都知道我有多重要了,我就大发慈悲地帮个忙吧!说,到底是什么事?”
程世庆拿起披在椅子上的外套,一手伸进袖子里,边起身说:“很简单,我要-陪我去血拼。”
“啊?!”这要求绝对不在晓瑜的预测范围中。
程世庆微笑地说:“-的工作,就是帮我变身为一名绝世美女,-做得到吗?”
晓瑜张大嘴,看向秦日顺,一脸“他是不是疯了?”的错愕表情。
秦日顺当场笑出来,这的确是件他们两个大男人都无法胜任的工作,原来刚刚程世庆抱怨的“困难”就是这件事啊?
全新的化妆品,一应俱全地摊在化妆台上,从最新流行的幻彩眼影、珠光唇膏到迷你腮红,甚至妖艳色系的眼线,样样都不缺。
先以眉毛夹仔细地拔去男性粗浓的眉毛,直到剩下干干净净、细细长长的柳叶弯眉。接着以热蜡拔掉下颚介于寒毛与胡渣间的根根杂毛,理出一块光滑平整的下巴。宛如在粉刷墙面前必须去除残渣般,敷上了厚厚的面膜,柔化所有的男性角质,经过一连串上卸膜、洗脸、上化妆水、上收敛水的繁复手续后,好不容易进入最艰难的挑战──
“不要乱动啦!你这样我会把眉毛画歪掉的。”晓瑜皱着眉头,努力保持手中眉笔的平稳。
程世庆嘀咕道:“我没办法不动,眼睛里的这玩意儿搞得我很痒。”
“刚戴上抛弃式隐形镜片总是会有点儿不适应的。少-嗦了,是你自己说的,要我助你成为一代妖姬。”总算完成笔下的眉形,她取出睫毛夹。“把眼睛张到最大,住上看,很好……我要夹喽!”
“痛!-夹到我的肉了是不是?”
“只是一点点而已。你真的好吵喔,又不是什么大不了的痛,夹睫毛难免会夹到肉的嘛!”她笑嘻嘻地说。
“项晓瑜!傍我从实招来,-是不是故意的?”冷瞥。
榜格笑道:“我承认是我的疏失,但不是故意的。因为我一直强忍着笑意,你知道的,这感觉好怪,好像突然间多年的哥儿们摇身一变成为好姊妹了。嘻嘻……人家忍不住想叫你一声程妹妹。”
“……若非必要,我并不想这么做!”沈下脸,程世庆老大不爽地说。
“是、是,你得伪装成酒店公关,不然就无法接近姓张的,我懂。我又没说你有改行当河讠艺人的企图。”微笑着,晓瑜在涂抹完睫毛膏后,端详了一会儿,然后问着站在他们后方的秦日顺说:“如何?挺不赖的吧?”
扯唇。“我不予置评。”
“为什么?很美啊!”晓瑜对自己的杰作再欣赏不过了。“颈部的喉结用黑色宽颈带就能遮住了,再加上以假乳塞出来的……哇噻,这位性感美女是谁啊?”
假使没看到整个“变装”的过程,秦日顺还能冷静客观地评论。但是亲眼目睹整个过程后,他不得不老实地说──
“我想,我还是偏好纯天然、无添加的真女人。”
一咋舌,晓瑜嫌弃地说:“我们别管这个没眼光的家伙!亲爱的程“妹妹”,我们到楼下做个小小的实验,看看我的家人有没有人能看得出你是个男的吧!”
脸上写着一千个、一万个不愿意,但程世庆依然无奈地撑起沉重的双脚,站起来。假使过不了这一关,恐怕也过不了张老板“阅女无数”的锐眼。那么,想要说服他相信自己的“假身分”,继而搜集有关恬恬被害的内幕,无异是缘木求鱼。
“祝我们好运吧!”
秦日顺同情地献上祝福,目送满脸悲怆、形同上法场的“程妹妹”,在幸灾乐祸的小恶魔项晓瑜的带领下,离开她的卧室。
被单独留下的他,看着墙上晓瑜得到的琳琅满目的奖牌、奖状打发时间,并从而得到一点小小的情报──
被誉为“尚大胆”的项晓瑜小姐,除了胆大以外,她会的技艺也不少。速读、作文、诗歌朗诵到网球比赛的优胜,可说是允文允武,才艺双全。
不过,当他看到里头有张朴素的女童军“每日一善表扬奖”,脸庞不由得浮出笑意。一个人过去的历史是无法造假的,晓瑜打从天性里就是个喜欢“管他人闲事”的小小鸡婆妹,怪不得会走上做一名法医的道路。
……他几乎可想象出小时候的晓瑜,打抱不平地在班级主持正义,或是亲切地带领老婆婆过马路,指挥这儿、指挥那儿的霸气模样。
懊遗憾,真希望自己是从小就认识她的青梅竹马,这样就不会错过“当年”的小小项晓瑜了。
没错,秦日顺了解自己正陷入一个大麻烦。
这就像是明明已经事先打过了N次的预防针,却还是染上感冒一样,而且发起病来格外严重、会要人命。
普通没打过“预防针”而犯了点小靶冒的人──譬如那些单单看上晓瑜的外貌就爱上了她的男人们──只要流行期一过(梦想破灭),自然就会产生抗体(重返现实),不必担心会因此而留下什么后遗症。
至于真正需要烦恼能不能痊愈(全身而退)的人,就是秦日顺这种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的家伙。喜欢上“全部”的项晓瑜,不只是她娇甜可爱的容颜,连她从头到脚的古怪缺点、脾气也一并爱了进去,“爱丢卡惨死”。
越是挣扎着不去承认,就越像是掉进泥沼般,越陷越下去。
所以秦日顺决定给命运一个机会,看看这个爱的泥沼有多深,纵使到最后无法自拔,沦为波下灭顶忠臣,也比做个到死都不承认自己的心意,连自己怎么死都不知道的迟钝痴心鬼要好些。
喀啦!
门一被推开,晓瑜兴高采烈的欢呼声便传了进来──
“秦日顺!要崇拜我趁现在,快!”
他的笑意酿在眼底。“-办到了?”
“对!我们成功了耶!程“妹妹”在下头和我妈妈、女乃女乃聊了十多分钟,她们一点儿都没发现“她”是个“他”。这证明了我的化妆技术一流,可以让一个大男人雌雄莫辨哟!”
手舞足蹈地扑到秦日顺的怀中,晓瑜开心的笑脸灿烂得像春阳下的粉樱。秦日顺轻搂住她,暗暗祈求这一刻能停留住。
“看到你们情感进展得如此迅速,身为媒人的我也非常高兴。不知道何时能喝到二位的喜酒呢?”慢她一步进入屋内的程“咬金”,同样满脸微笑地倚门而立。
晓瑜宛如触电般地跳离开秦日顺的怀抱,红着脸说:“拜托,你瞎说也看一下场跋、对象好不好?我们大家都是朋友,朋友间搂搂抱抱有啥好大惊小敝的?会想歪的,都是天生脑子坏去的人。”
程世庆可没错失秦日顺脸上晃过的一丝“惆怅”,但他好心地不点明它。改说:“-脸都红了,嘴硬的项大小姐!”
“谁叫你要说那种无聊话?这叫做尴尬!你看啦,人家秦日顺都下不了台了。现在是什么年代了,还玩不够男女授受不亲的游戏呀!”晓瑜嘟嘟嘴。“秦日顺,我们别理那个扫兴鬼!我跟你讲,刚刚在楼下啊……”
拉着秦日顺猛咬耳朵,她未曾发现他纵溺的笑脸中有丝淡淡的伤感,兀自叽哩呱啦地、兴奋地描述着家人怎样款待着女装的程世庆,彻底被他们的小小恶作剧给蒙住了的情形。
“-,我看时间差不多了,我们是不是该动身前往酒店了?你刚刚有测试过窃听器了吗?”程世庆插口打断滔滔不绝的晓瑜。
秦日顺点点头,掏出自己身上的小主机。“收音正常,你随时都可以透过迷你麦克风告诉我,何时要冲进去逮人。”
“很好。那么我先开车过去了。”
“我随后就到。”
晓瑜眨眨依依不舍的明眸。“我真的不能跟吗?”
侧背起笨重的器材,秦日顺心意不变地摇了摇头。
晓瑜大大地叹了口气,让开路,退而求其次地说:“小心点,等你们的好消息喽!”
秦日顺很感激她的“识大体”,没在这节骨眼上增添不必要的“口舌之争”。
“我走了。”
这场只准成功,不得失败的任务,历经一周多的准备工作后,即将执行。
打转方向盘,秦日顺把租来的黑色厢型车倒退,驶进“凤鸣酒店”隔邻的暗巷。一停妥,他跨过驾驶座,移到后头的车厢里,那儿已经装置好高科技的监视设备,启动后就可以收到隐藏在程世怯邡环里所录制的影像,以及他颈圈里窃听器传送来的声音。这些东西都是程世庆以研究的名义从美国携带回台的,没想到会在这种情况下派上用场。
接续上车用电池,调整车顶天线的高度,讯号波在数十秒的蓝色杂讯后,被无声的场景取代。他转动了下滤波器控钮,很快地,讯号波被酒店的场景所取代,出现在镜头上的是一名陌生的女子,她坐在程世庆的对面,不知在说些什么。
秦日顺戴上无线监听耳机。
“……-说-叫做程静,是恬恬的朋友?可是我怎么知道-说的是真、是假?恬恬已经死了,我也找不到人问啊!”
一张照片与名片被递到女子面前,女子边抽烟边盯着那两样东西看。
“好吧,我暂时相信-的话。那么,就先让-试一天,看看-的表现再说吧!不过-原先待的地方待遇也不错啊,为什么会离开那家店呢?”
“……”
女子再喷了口白烟。
“我晓得大家出来挥诩是有苦衷的,家家有本难念的经,-不讲我也不深问就是。可是-最好别给这儿添什么麻烦,否则我随时都会叫-走人的,懂吗?”
短暂空白后,女子扬扬眉,下颚一指。
“-先到休息室去吧!开店的时候,小弟会去叫-们的。”
镜头摇蔽了下,四周的景物扩大,看得出这是间装潢得相当气派、金碧辉煌的酒店。根据秦日顺手上的资料,这间“凤鸣酒店”走的是高级、高消费路线,自开幕到今天不过短短三年时间,这儿俨然已成为政商、黑白两道与记者出没的讯息交换中心了。许多八卦由此而生,由此传出,再由此地解决。
镜头画面显示程世庆进入了某个摆放着沙发与化妆台的小房间内。
“秦日顺,你听得到吗?我现在是一个人,可以讲话。”
拿起迷你对讲机,挂到脖子上。“我听到了。恭喜你通过第一关。”
沙沙的杂音带着笑声回传。“说恭喜还太早,虽然姓张的每个月初都会到“凤鸣”来,但我们也不能肯定他今天一定会出现。万一没来的话,还不知道得耗上多少天呢!”
“俗话说,好的开始是成功的一半。”称不上是安慰,至少能给他打打气。
“……”程世庆的口气少了揶揄,多了认真,道:“讲真的,跟晓瑜用拖拖拉拉、迂回的方式是行不通的。我看等这次的事结束后,你最好还是把自己心里头的情感跟她说清楚吧!”
秦日顺苦笑。“干么突然提这件事?”
“这点小忠告算是报答你的鼎力相助。”程世庆在彼端竖起大拇指朝前一比。“GO,伙伴。这是你唯一能攻破晓瑜防线的方式,进攻、进攻、再进攻。别想那么多,行动就是了。”
“老实跟你说,我是喜欢晓瑜没错。”
“呵呵,凡事都瞒不过我程某的这双锐眼。”
“可是……她只把我当成普通朋友。我和她,还没有你和她来得匹配。你们两个无论是默契、迸出的火花都胜过我和她。若要由我们两个当中挑一个做男朋友的话,我相信她会选你。我不懂你们为何要分手?”
“老兄,就是你这种负面的想法,让你们卡住了,你懂吗?”
程世庆在另一头嚷道:“我和晓瑜做朋友可以,做情人的话会闹出命案的!我不像你受得了她的脾气,实际上,和她认识这么久,看她交往过的男友没有二十个也有十个,你大概是唯一一个在她身边却没被她逼得捉狂,甚至还有办法和她周旋的家伙了。”
“她没那么难缠,你说得太过火了。”忍不住替晓瑜捍卫一下名誉。
“听听,你还能帮她讲话呢!”诧异着,程世庆笑道:“我当然不是要说晓瑜的坏话,她真那么无可救药的话,我也不敢在这边强硬地推销给你。可是我真的觉得,那位任性大小姐的身边有你这样一号稳重、谨慎的人物在,会对全世界都好。相对地,你也能得到一点好的影响。从晓瑜身上学点“鲁莽”吧!想,不是件坏事;想太多,却容易坏事。”
中断,声音蓦地转小。“好像有人来了,我不讲了,你自己想想吧!”
秦日顺看着萤幕上的休息室里,陆陆续绩进来了一些女子。她们见到“新人”,好奇地与他攀谈起来。程世庆回复原先使用的假音,以“程静”的身分,巧妙地融入那小团体里,气氛极为融洽……
目前这种“西线无战事”的情况,会持续好一阵子。秦日顺向后靠在椅背上,闭上眼睛假寐,心里早做好长期抗战的准备。
“咚”、“咚咚”!
车门外响起不应有的敲门声。
秦日顺手脚俐落地把一整排衣物吊挂在机器的周遭,伪装成一辆运送干洗衣物的货车,套上印有洗衣店MARK的薄呢夹克,做个深呼吸后拉开车门──
“有什么事──晓、晓瑜?!”
一吐舌,拉低了戴在脑袋上的棒球帽,穿着像个十七、八岁青少年的晓瑜,两手比出V字,笑道:“我还是来了!”
单手撑额,不知要说什么才能把她赶回去的秦日顺,重重地叹口气。“-一路跟踪我的车吗?”
“何必跟踪?我知道你们一定是埋伏在这间酒店旁,所以我换好衣服,还洗了澡,然后就悠哉地来这边散步啦!当当~~好神奇喔,居然真让我找到了呢!”咧嘴,撒娇甜笑。“嗳,让我进去车子里嘛!”
秦日顺摇头。“-不可以进来,快点回去吧!”
“你赶我回去,我会引起很多“不必要”的注意喔!”她吃定他不能轻举妄动。
是哪个呆头鹅居然相信这位小姐“识得大体”的?秦日顺早该警觉到,她会那么爽快地让步,是心里有诡、计!
“我保证不会乱动东西的,让我上去嘛!”
连一秒钟都无须考虑。“不行,请回去。假使引起注目,让这计划失败的话,-就纵放了一名杀人犯与毒贩-也不希望造成这样的后果吧?我破不了这案子无所谓,只要-是安全的就够了。”
怒瞪着他两秒钟后,晓瑜突然把目光投到左前方。“……咦?那不是程世庆吗?他离开酒店了耶!”
“我不会上-当的。”秦日顺叹息地说。她不是以为玩“看,天空有飞碟!”的游戏,就能骗开他的注意力吧?
“我没骗你!你快看啊!”焦急的模样不似假装。
包疑地,秦日顺看着她所指的方向,恰巧目睹了程世庆扮演的女公关坐进一辆黑色宾上,而后一名身穿黑西装的男人随“她”上了车。车门关上,启动,往前驶出。
懊死!被晓瑜分了心,没想到程世庆这么快就与姓张的搭上线了!
秦日顺急忙从后车厢移到前面的驾驶座,当他还在发动车子引擎的时候,后车门“砰”地一声被人关上。
“晓瑜,别闹了!-快下去!”
“你再不追过去,我们就会失去程世庆的讯号了!你要害他落得孤立无援吗?别管我的什么安全不安全了,开你的车就是!”
低咒着,事到如今也没时间和晓瑜争论这些了。他咬牙踩下油门,将车子移出暗巷,出发追赶那辆黑色宾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