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啊……”冶恬拿起一个迷你火腿三明治,递到他的嘴边。
鸣臣黑眸眯成两道弯月,笑笑地咬住。
“怎么样,好不好吃啊?”
他嚼了两下,想了想说:“嗯,是三明治的味道。”
冶恬不满地嘟起嘴:“不只是三明治的味道吧!生火腿的美味就在于它未经过腌制的鲜女敕口感与普通火腿截然不同,尤其是市面上贩售的由工厂大量生产的普通火腿,多半会有掺加人工的精制剂,好让它吃起来脆脆滑滑的,再怎么说这生火腿可是我亲手制作的,难道你吃不出其中的爱心吗?”
他忍俊不禁地放声笑出:“你心思真是单纯,我就晓得假如我这么说,你一定会来这一篇有关食物的长篇大论。哈哈哈!”
冶恬抡起拳头,以撒娇的力道捶着他的胸口说:“你是故意的!”
圈握住她的小拳头,他笑着招供说:“好、好,我承认这三明治很好吃,火腿也很女敕、爽口,搭配上起司的香浓与番茄的酸甜,真是人间极品,你是最厉害的厨娘,行不行?”
“万岁厂冶恬忘形地跳起来,压在他身上得意又放肆地甜笑着,“我终于听到你一点中肯的评语了。我就知道,迟早有一天你会败倒在我的手艺底下,嘿嘿嘿!我果然是天才!”
他以宠溺的眼光仰视着她淡淡地说:“我很想说看到你这么高兴,我也为你高兴,但其实我现在心里可是在淌血,小恶魔。”
“嗯……”冶恬努力想在他意图不轨的大手挑逗下,保持一丝理智,她咬住下唇,耐住喘息地问,“为什么……我说了什么话让你伤心吗?”
他舌忝着唇说:“别小看我心中的黑色妒火……除了我……我不允许你把任何事放在我之前,就算是你最热爱的料理也一样。还是说我带给你的快乐,比不上料理给你的快乐?”
冶恬摇着头说:“不……不是的……”
“不是什么?料理不是你的最爱,还是我不是你的最爱。”
“别这样……”放在他胸膛上的十指,难耐地弯起,“我不能比……你和料理都一样重要……”
“一样重要?”鸣臣眼眸窜过一丝邪恶怒火,“原来如此。这个答案让人非常不满意,看来我的努力还不够。”
突然间他翻身将冶恬压住,吓了她一跳,“你要做什么……”
他挑着眉,唇边的笑像是野蛮的兽:“当然是做从昨夜一直做到现在的那件事,只不过……要换个方式……”
***
“唉,说起来,岳小姐待在我们这儿的日子,也只剩下短短的两天了。”张嫂帮忙冶恬摘选着菜叶,边说,“那个什么赌注的试验是后天一早,还是后天晚上?”
“用餐的时间虽然是晚上,不过我可能早上就得回去美食俱乐部准备食材,所以只剩今晚与明晚睡在这儿。”冶恬有些寂寥地说着。
“真是舍不得和你分开啊,有你在这儿,帮了我不少忙,况且你的菜又那么好吃。想到以后先生又得忍耐我这笨手笨脚的老太婆所煮的东西,我就替先生感到悲哀。也许我该退休,干脆让岳小姐留下来……啊,这样又太委屈你了,怎么可以如此大才小用呢厂
冶恬笑笑,没有答话。
时间真是不留情地过去。她这些天以来都极力避免去想到这个问题,但这并不代表“问题”会自动消失。鸣臣也没有提,但他是和自己一样回避问题,或者是根本就不认为它是个问题,冶恬就不得而知了。
连想问他一句“我回美食俱乐部后,你会不会想我?”的勇气都没有。
骂她胆小也好、骂她真是呆子也罢……这种如履薄冰的心情,谁能体会呢!她又何尝不想拍着胸脯大声地说:“他当然会想我,我们彼此相爱,看不到我,他一定会寂寞的,那还用说厂
可是——她怎么知道,目前燃烧在他们之间的激情,会不会因为距离变得遥远,而转淡变浅甚至消失呢?这是她第一次谈恋爱,没有过去的经验可以参考,分辨出男人的爱语可不可靠。
为什么爱情这么麻烦?不承认爱之前,为了确认对方的爱意而不安。确认了对方的爱意之后,又为了能不能留住对方的爱意而不安。留住了他的爱,这一次又要为什么而不安呢?!扑通扑通的心跳过后,伴随而来的是扑通扑通的紧张恐惧。
巴爱情比起来,料理就简单而容易掌握多了。永远不会背叛自己,也不用担心自己对料理的热情是否有减退的一天。
然而,料理永远也不能拥抱她、给她温暖的体热和肌肤相亲的喜悦,以及那种寻找到自己灵魂港湾的放心感。料理也许化解得了寂寞,却不能化解冰冷的四肢与夜晚的孤独吧!人总是如此贪心。冶恬幽幽地想着:也因此,听谓的“永远的爱”其实并不代表任何意思,哪怕是嘴巴上承诺了“永远”,人类精神本质上的不安定,绝对无法达到“恒久不变”的境界。毕竟,谁也不知道下一秒,会发生什么事。“先生,您回来了!”张嫂站起来,走上前去接过紫鸣臣的公事包说,“岳小姐还在准备晚餐呢,您要不要先休息一会儿,等饭煮好了……”“你去忙你的,我在这儿和岳小姐说说话。”鸣臣在她背后说着。冶恬握着刀子的手在发抖。“好。那我就先去帮您放公事包,再准备一下您的洗澡水。”张嫂笑着把厨房空给他们俩。脚步声缓慢地接近,冶恬克制住必头的冲动,然后颈边就被吹了一口热气说:“好香,你在煮什么?”“清炖牛尾汤。”麻痒的触感让她的声音都不禁抖颤。
他的手搭在她的腰间说:“天逃诩吃这么豪华的大餐,你打算把我喂成两倍宽的相扑选手不成?”
“我可不是随便煮煮的!”她生气地回头,反驳他说,“每一餐的卡路里与五谷、肉、菜、水果的均衡,我都有注意到,才不会让你发福呢厂
“呵呵,终于肯回头看我啦?”他亲吻着她气嘟嘟的小嘴说,“我还以为你打算一直用这可爱的小对着我说话呢!”
“那是因为——”怎么好意思说,因为光听到他的声音,自己就会浑身发热呢!不想让他看到自己满面通红,才假装正经地在煮饭。
“因为什么?”他含笑的黑眸流露着浓浓的蜜意。
冶恬心慌意乱地推开他,讪讪地说:“你去那边啦,不要烦我,不然就让你吃烧焦的菜。”
“菜烧焦也没有关系,现在我更想要的是——”他以指头弹着她的唇说,“给我一个吻吧,冶恬。”
“干嘛一回来就……嗯!”
结果抗议无效,他如愿以偿地占领了她的香唇,良久良久。
要不是冶恬听见了锅子正在咕噜咕噜地叫着,威胁地传出了几乎要烧焦的味道,一把推开了他,只怕他还不会如此轻易就放过她。
“哇!有点烧焦了啦,都是你!”掀开锅盖,冶恬沮丧得一跺脚,她已经好久都不曾煮出火候失败的料理,而这不败记录,都因为他而被打破。
“没关系,反正我又不挑剔。”
“你没关系,我可有关系,这是身为一名厨师的荣誉,你不懂。”
鸱臣无奈地笑着:“好,我反省,可以吧?别气了,你那张小脸越生气就越可爱,你不希望被我在这儿摆平的话,快点收拾起这么可爱的表情,别诱惑我。”
“贫嘴!”
他笑着抱住她的腰说:“我们这样像不像是成天嬉笑怒骂的热恋小夫妻啊?”
为他如此恬不知耻的形容,冶恬张口结舌地说:“谁、谁和你结婚……别、乱说话!”
“可是你穿着我家的围裙,站在厨房中,为我准备满满爱心的晚餐,和小妻子有什么两样?我真幸运啊,能拥有这么一个手艺三颗星的美丽厨娘,不但床上服务满点,就连手艺也是满点,呵呵!”
冶恬噘起红唇说:“原来你是贪图我的厨艺?”
“错。我贪图你的美色。”
“还真敢说喔!”嗔白他一眼。
“决定了,晚餐不吃了,我要吃你!”他如饿虎扑羊地把她拦腰抱起。“哇,救命,放我下来!”
***
虽然鸣臣开玩笑地要把她抱上床,可是两人打打闹闹地到了客厅,被张嫂撞见,冶恬立刻就不好意思地推开他,回到厨房去煮他的晚餐。经过一番波折后,用完餐,躲开了张嫂的眼目,冶恬才偷偷溜到他房间中。
不消说,小两口又是一阵耳鬓厮磨……
水气氤氲的浴室中,他们相互以泡沫涂抹在对方身上玩耍着。
“哈哈哈,我投降了,好痒!”冶恬举高双手,高呼着。
他扭开了莲蓬头,在水花四溅的雨雾中,交换一个悠长的吻,然后他抱着她一起坐进漂浮着沐浴泡沫的浴白中。
“呼……辛勤工作后,泡澡真是人生一大享受。”冶恬微笑着往后靠在他的胸膛上,“油烟味和汗臭也消失了。以前在当见习厨师的时候,最受不了的就是得吸一整天的油烟味,那时候真觉得自己成了活动抽油烟机呢。”
“我以为你这么喜欢料理,不会介意油烟味呢。”
“有人是因为喜欢烤肉的烟味,才烤肉的吗?至少我就不是。我虽然喜欢煮菜,但煮菜一定会产生油烟味,那是不得不接受的附属品,才不是我喜欢油烟呢!”她翻过身子,捧着他的脸说,“要不然,你又是为什么喜欢设计建筑物呢?因为你喜欢成天埋首在设计图上吗?当然不是吧!”
“算你有理,行吧。”他笑着以额头擦擦她的额头说,“既然如此,以后你就可以不必成天沾着油烟味,只要你高兴,你要煮一餐或两餐都可以。不想煮,吃外面也可以。”
她不解地歪着头说:“吃外面?这是什么意思。就算我升任了美食俱乐部主厨,还是不可能远离油烟啊!别看‘主厨’两个字挂在上面好听,实际上只是有人会帮我们准备好材料,真正动手煮料理的人还是我啊!”
“所以我是指我今天已经打电话给端木了,告诉他那赌注已经可以取消了。”他揽着她的颈子,轻轻地咬着她说,“因为你要留在我身边。”
他的话宛如晴天霹雳般,冻住了冶恬。
“你……再说……一次……”
“怎么了,冶恬?”他担忧地看着她突然发青的脸,探手。
冶恬尖叫一声:“别碰我!”哗地从浴白中跳出来,“真是令人难以相信,你竟然……你把我当成什么了!我可不是你的东西!你怎么可以——”
他也跟着追出了浴室:“慢着,冶恬,你在说什么,冷静一点厂
“我不要你碰我!放手!”她大叫。
“我不能放手!”他怒吼。
冶恬一时气血上涌,开始不顾一切地攻击他,张口朝他肌肉贲张的手腕上咬下去,可是他依然不愿松手,只是降低了一点音调说:“你尽避咬吧,我惫是不会松手的,除非你告诉我,“你到底是为了什么如此生气?”
看着自己咬出的伤痕,冶恬红了眼眶:“你竟然反过来问我,这证明了你根本就不了解我,一点都不了解我,所以才会做出这种事。”
“我‘做了’什么?”他也以受伤的口气问。
“你——不知道进入美食俱乐部工作,对我而言有多么重大的意义吗?那是我的梦想,集我的梦想之大全的餐厅,能在那儿工作,就代表我终于能实现从孩童时期开始就一直盼望的美梦,可如今这个梦你却连问都不问我,竟一手毁坏它!还问我为何生气?我不是生气,我是伤心得快死掉了!”
任何人糟蹋她的梦想,都不及他一手破坏了它,所带给她的伤痛更深。正因为自己是如此地爱他,所以更难以接受他竟成为自己梦想的刽于手。
“原来是这件事。”他松口气说,“我还以为……”
“这件事?!对你而言,我的梦想只是:这件事’!”冶恬甩开他的手说,“我对你失望透了,想不到我这么不会看人,我真是看错你了,紫鸣臣。我再也不要看到你!”
“停!”他拦下她往外冲的脚步说,“我绝对没有破坏你梦想的意思,冶恬。我当然知道做厨师对你而言很重要。可是你能不能听我把话说完?”
“你还有什么话要说?!”
“有。而且还很多!”他以铁腕将她拉回来,并且在她赤果的身子上裹一件浴袍,带她回到床边坐下说,“我不是想要破坏你的梦想,我想给你另一个取而代之的梦想。如此而已。”
冶恬以手背气愤地抹着泪水,哽咽地说:“你还要耍什么花样来骗我。”
他叹气:“我没有要耍花样。”走到角落的桌子,打开抽屉,他取出一只绒布盒,重回她的身边,屈起一膝跪在她的面前说:“我爱你,岳冶恬,你愿不愿意接受我的心意,嫁给我?”
一打开,那只躺在深蓝色绒布中闪烁生辉的钻石戒指,刺眼地呈现在她面前。冶恬不敢置信地盯着它。
鸥臣温柔地一笑,说:“我想保留这份惊喜,所以没有告诉你。你还喜欢它吗?”
冶恬吞了一口口水,轮流地看着他的脸与戒指,不知所措。她不知道他什么时候买了这只戒指,她一直以为他没有考虑过彼此的将来,可是他全都考虑了。成为他的妻子,成为这个家的女主人,成为他生命中理所当然的一份子,这么诱人的提议,她从未遇到过。
“你不必去美食俱乐部,留在家里,做我今生的厨娘。不沦你想做什么样的料理都可以,客人只有我一个,你不会嫌弃吧?”
冶恬颤抖地模着那只美得教人发晕的戒指,挣扎着。
答应他呀!这么好的事,不会再次发生了。你不是喜欢这个男人吗?还在犹豫什么,快点点头说好。说你愿意!——
不可以,你的梦想不是只做一个人的厨师,你的厨艺是为了带给更多人幸福而存在的,你想让更多、更多的人了解到品尝美食的幸福,所以才选择当一名厨师,难道你要为了一个男人,背叛自己多年来的梦想?
那又怎么样,梦想是虚幻的,他是真实的。你要是拒绝了他,就再也没有第二个他了。你不是如此地爱他吗?能够拥有独占他的机会,你还在犹豫什么!——
你会后悔的,为了男人而放弃梦想,你岳冶恬就不再是岳冶恬丁。你想成为那种以夫为天的女人吗?依你的个性,你能办得到吗?
你会后悔的。拒绝他、失去了他,你一定会后悔的。
“冶恬?”他催促地握住她的手。
吞下一阵阵的心痛,冶恬播着头,将戒指推回去给他。
“冶恬!”他俊美的脸孔浮现错愕。
“我不能!”她哭泣着说,“我不能嫁给你!我不能只为一个人做菜,我想要那份工作,我要我的梦想!”
“你的意思是,我比不上美食俱乐部的主厨地位,你宁可选择它而不是我?”他渐渐染上寒冰的黑眸,有着令人胆战的寒冷。
“假如今天换成你是我呢?你可以放弃所有的工作,为我而选择留在家中?你太自私了,为什么要这样要求我?”
“我自私?”他喑哑地说,“想要独占自己的女人有什么错?你的全部都是我的,为什么我不能要求你?我并不是要你放弃料理本身,只是要你把全部的料理都放在家中,这样有何不可!我不懂,冶恬,你也很自私,你眼前只有自己的梦想,那你把我放在什么地方?你本来怎么打算的,回到美食俱乐部以后;每周一两天来和我厮混一下上个床玩玩?你的未来里,我的位置只是个打发空虚的工具,是吗?”
他的每一句话都是如此伤人,冶恬也失去了控制地叫道:“是啊,我就是这样打算的。你这个眼中只有自己工作的自私沙猪,我终于知道为什么平芷灵和你结婚不到三天就会和你离婚,因为在你眼中我们女人就是活该留在家里的工具,只配帮你暖床、煮饭、生孩子!”
他扬起一手,冶恬瞪着他,一派“你打啊!”的挑衅态度。
终究,他还是没有打她,不舍?心疼?或者是天生的绅士风度?冶恬不知道是哪一个。鸣臣忿忿地放下手,转过身。
“既然你是这样的看法,我也没有话好说了,你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