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实上,可玟以为自己对于任何即将出现在她眼前的事,都做了心理准备,而事实却不然。她站在那儿,意外的看着入口。
地下室的入口处,并没有森严的门禁,只是一处以简单拉帘隔起的空间。
这只告诉了可玟一件事,阎旭绝对没有预期到会有人胆敢闯进这里来找他。所以连门这种东西他都丝毫不介意。而这背后,更代表了她闯进去后即将面临的后果。
她的理智在劝她退一步,不要逼急他。
但她的情感却说,一切再不开始,阎旭会在它有机会发展成熟之前扼杀了这份情感。
情感,理智,她该听从什么?
“你推开门帘就可以看到他了。我不送了。祝你好运。”楚云转身要走。
“等一等,楚小姐。”
楚云等着。
“你--和阎旭是什么关系?”
楚云恶意的一笑,“我是他的情人,如何?”
“不,情人不可能会帮助自己的敌手,我知道你一定是善妒型的女人。”
“嫉妒要有本钱。阎旭根本不把我放在他心里,我吃个什么醋?我早就放弃他了,他之所以容忍我这个人,不外乎他以为他适合我这种坏女人。不过说实话,即使是坏女人也忍受不了他的冷淡。他没有心。他根本不会在乎,也不会受伤。”
“可是你还是爱他?”
楚云挑起一边唇角,“不。我不爱他,我只是喜欢看他被我烦的样子。”
“你是爱他,就像永树也爱他一样。”
“就一个今天才看见我们两个人的人来说,你倒自以为挺了解我们的。”
“因为你自己和永树都说,你们是阎旭的朋友。假如他这么让人受不了,你又怎贬愿意当他的朋友呢?”
这让楚云说不出话来,可是她也反问,“你呢?你是爱上阎旭了还是什么?你想见他的原因呢?”
可玟考虑了一会儿,“我和他之间的,究竟是什么,我想我还需要时间来证明。一
“你把他当作实验题的对象吗?还需要证明。”
“你这是在保护阎旭吗?”可玟透析的问。
楚云怔了一下。“我--”
“放心,我不会伤害他的。”可玟暗自的想,她比较可能伤害到的是自己。
楚云被她这一说,脸竟然红了。“我要走了。”
“谢谢你。”可玟还是来得及对着她的背影说。
等楚云一走,就只剩她和那门帘对峙着。
懊来的总是要来。可玟在心里面对自己说。她伸手去握拉门的把,门帘缓缓的朝着轨道无声的移动着。
“是谁?”
可玟伫立在那儿,双眼盛满了令她心惊的画面。
地下室偌大的空间裹显得阴森黑暗。漆黑无比的焦墙,一块只剩下半边画面的帷幕,许多烧焦的家具,无处不弥漫着恐怖气息,处处都是火灾后的模样。
这是有心的,有心要把这个地方布置得像火灾过后的模样。
唯一一件不属于火场的东西,是一座高热的熔炉。熔炉发出的噬人热焰,让人感觉怵目惊心。它就那样突兀的立在这一片的黑灰之中。
而阎旭呢?
他整个人站在熔炉之前,在火焰的背景前,浴别而立。他就是火焰,火焰也比不过他全身散发出来的火力。
他眼中进射的怒光,射向了可玟。
“你在这里做什么!”
这不像阎旭。阎旭该是以冰冷的态度来面对她,而他现在却以一种足以烧死她的怒焰吼叫着。
可玟曾肯定他不会伤害自己的。她是那么的肯定。莫非……她错了?
“我--”
“出去!”他直指着门说。“出去!”
她不退反进。“我要和你谈谈。”
“谈!”他狂暴的眼神,让可玟不知怎么面对这个新的阎旭。他不再像冰,而似火。
“对,谈。”她冷静的看着他说。
“在我伤到你之前,快滚出去!”
平时的冰冷外皮一揭去,他像是火爆浪子似的说。
“这里是你疗伤的地方吗?”她反而转开脸,看向那些家具说:“很奇怪。”
阎旭扔下他手中的铁棒,朝她走了过来,可玟心一紧。
“我想你。”她在他走到面前时突然说。
阎旭顿住。
“这两天,”她以诚实的眼,诚实的说:“我很想你。”
他眼中闪现的痛苦混合着挣扎。她真的懂了,这个阎旭是来不及隐藏起来的;来不及冷冻的;他只有在这儿才能让自己赤果而没有封闭情感。所以她能读出他的情绪。不论是痛苦,还是愤怒,都那么清楚的在他的面孔裹,眼眸中,嘴角刻痕上。
“你就是不知道怎么罢手,是吗?”他痛苦的扭着唇说。
“不是同情。”她只说:“上次我给你的真的不是同情。”
“否则是什么!”他挑衅的语气,看她是否真敢说出口。
“是……是……我爱--”
“不准说。”他怒斥,一把拖过她的双臂,不顾她脚伤的情况,拉住她。“你胆敢说出口!你胆敢说你爱我!你不爱,你根本不是要爱情。你只是想念这个。”
他残忍的唇降下,压迫在她的唇上。完全不美好,一点也不温柔,只有火热燃烧的愤怒在驱策着。他蹂躏着她的唇,喃喃低语,“你只是想要这个。”
可玟知道他试着在转变情势。她不能被他的攻击吓倒,他会以为自己得逞了。
他终于放开她,“这不叫爱。”
“是的,”她点头同意,“那不是爱。可是我要的,不是这个。”她拉下他的脸,在他的脸颊上印下一吻,“是这个。”接着是在他的唇上轻啄,“这个。”轮到他的疤痕。“还有这个。”
阎旭推开她,“你--”
“我爱你。”她只是清晰而又无比镇静的告诉他。
这句话像二十磅黄色炸药在这小小的空间中爆炸。他们相互瞪视着,没有一点浪漫的情调,只是一场惊逃诏地的表白。
“爱我?”他一转而为强烈的讥诮。“哦,我不需要爱情。不过如果你真这么笨,真以为自己能在三天里面爱上我的话,我倒可以要一样东西。”
可玟努力地不让他眼中高涨的烈火给烫伤,她紧张的看着他再次的靠近。
“你说你爱我是吗?现在我回答你,我不爱你,可是我要你。”他牢牢握着她的双手,“就是现在,马上。”
他毅然的宣布完后,不待她的回答,径自将她拖往一旁的大床上去。
可玟的心跳得如此之快,她竟一时间找不出答案也做不出反应。当她发现时,自己已被抛掷到烧得漆黑的床上,而他的手一点也不浪费时间的解着她的睡衣钮扣。
“不--”她终于惊慌的意识到他的行为。
“不?”他严厉的眉似在嘲笑她,“为什么不?你自己说你爱我的。既然爱我?为什么不,这应该是你要的。”
可玟由床上爬起来,“不,不,不。”
“你只有这句话要说吗?“不”什么?不要我?不爱我?还是不知道?”他一膝跪在床上,一手仍紧握她的手腕不放。他喷火的目光似乎要剥去她的自尊。
“我--”
他一个动作,轻易的将她重新拉倒在床上,这回他执意要完成它。“没有“我”了。你有机会走,有机会逃,这是你自己放弃的机会。我不再在乎了,管你什么天真纯洁,只要你和我在一起,在这里,在我手里,你就永远都不能离开我。你已经没有选择了。我要将你由我的血液中除去!”
可玟了解到一件事实,在这儿,他足以愤怒的抛却顾忌,罔顾她的意志强占她。
他没有耐心除去她的睡衣,改而掀起她的下-,去除障碍,当他伸手到自己的长裤上时,可玟突然开口。
“你要了我,也附带了我的心。这不会只是性,你知道的。”
他停下手,一手攫住她的下巴,“不要再天真了,你以为我会为这一点而担心?你付出什么是你的事,但是我只要你的身体。”
“他们是一起的。你以为你可以轻易的强占我的身体,然后一走了之?不会的。我会让你记住,只有我是真的连人带心的一起给你。不为金钱,不为得到你的心,也不是为了让你感到愧疚。只要你能真的那么冷酷的占有我,那就拿去吧!”
“我不相信。”他俯时,口中说着。
“我爱你。”这是她唯一的答复。
在他占有她的前一刻,她不愿闭上眼来逃避,她清澄的眼凝视着他火一般的眸子。
“我爱你。”
这终究是有差别的。他放开手。“住口。”
“为什么?”他痛苦的问,“为什么不走?不离我远远的?”
可玟看着他背对自己,痛苦写在他背上每一时坚硬的肌肉和刚硬的线条上。她慢慢拢起敞开的衣襟,坐起身。
“走?我不知道,我现在的情况,可能走不远吧!”她故意笑着,缓和他们之间那股强大的张力。虽然方才他没有强行占有她,可是,在两人衣衫不整及欲火末退的状况下……,她迫切需要一些别的事来移转自己注意力。
“爱情,”他语气平静的怪异,“是一种美好的感情。不要将它浪费在我这种人的身上,去外面寻找更适合你的人。其实你不爱我,这只是一种暂时的假象。”
“我不认为。”她轻轻反驳。
“我没有办法供给你任何的情感。”
“你不像你自以为的无情,阎旭。你还活着,你心里一定还有情感。”
“情感?假使痛苦和酸涩也能算情感的话,那,是的,我有情感。”
“快乐呢?喜悦呢?”
“对我而言,那一直是遥远的形容词,存在一些人的想象中。”
可玟静了下来。她一直不知道,原来世上真有人不懂得如何追求快乐。快乐理所当然的在她所住的世界里,却显然未曾来拜访过阎旭。
“-懂了吧?我们之间的距离,好比白天和黑夜。”
“在凌晨的时候,白天和黑夜的距离岂不只有千分之几秒的差别?”
“接着背道而驰。”
“不,互相奔向对方。”
他摇头,伸手套上长裤。“我会让汤尼下来带你上去。”
“我要留在这儿。”
“不要考验我,这儿的我,和在外面的我不一样。我不会阻止自己去做任何我想做的事。包括占有你,我的血还在为你沸腾。”
可玟红着脸,觉得自己即将说的话大胆而显得放荡。“我不在乎。”
他挑起眉,可是没有点出她的涵意。“你以为在这儿能找到什么?我的情感?”
“我想了解你。”
“我之所以丑陋的全部吗?”
“你之所以是你的“全部”。”她强调。
“你知道之后,又怎样?”
“更知道我为什么会爱上你,更知道要如何去爱你。”
他不再说话,只是重新走到熔炉的前面,执起原先的铁棒,现在可玟看清楚那是一柄铁夹。他以铁夹夹起一块透明的物体,送进熔炉里。
“你在做什么?”
阎旭似乎下定决心不准备理会她。
她撑起腿准备下床。
“你敢用那条受伤的腿走看看!”他蓦的转首对她吼。
可玟吓得缩回腿。
“你今天这样走下来,本就是不该。你现在还想动!我真该找条链子把你栓在床上,看你还能不能乱跑。”
“你这是在关心我吗?”
阎旭哼了一声,“你的脚好了,就没理由待下来。”
可玟不理会他,依旧喜孜孜的笑着。
她喜欢新的、不怕说话的阎旭,起码比那自闭的模样要好多了。不管他说什么,她都不会生气的。
“等我弄完,我会亲自将你送回去。把你绑在房间,直到你哥哥接你回去。”
这句话夺走了她的喜悦。
他真知道怎么灭人威风。
阎旭专心的弄起他手中的物品。而她开始觉得睡神找向她,她频频的合上双眼,渐渐的打了两声呵欠后,她不再能够集中焦距,睡意浓重的她趴躺在床上,睡着了。
******
阎旭专心的工作了两个钟头后,一件玻璃维纳斯站立在火炉之前。
他触模着冰凉的雕像,冷却后的玻璃,已经不再带有炼火的炙烫。雕像是完美的,面颊带着一颗晶莹的泪珠,仿佛已知道自己的命运。阎旭慢慢的举起雕像,一把扔进了熔炉里,那高张如饿火似的噬人焰舞,着了火的维纳斯,迅速的消失在火炉里面。
他那份被燃起火焰的心,也随这仪式得到了冷却。
阎旭回身去看安静无声的可玟时,才发现她已经睡着了。
他以为每一次自己是在避开她、躲开她,却总在不知不觉间让她又靠得更近。
她愈来愈靠近,他也愈来愈无法控制自己。
说爱情?她怎么可能说出口?
他,一个毁了容的丑陋汉。他,一个冷血无情的企业家。他,一个先天家庭就不正常的怪胎。怎么是他?他自己都无法相信。“我爱你。”这三个字不该给他的。她有更多更好更正常的候选人能接受这份情感。她却傻傻的说爱他。不管她是好奇,是同情,是无知,还是天真。她都引发了一头饥渴野兽的危险渴求。
他是饥渴的。
对于她的爱情,她的人,及她截然不同的心。
一颗纯净,受到呵护安全成长的心。
由七岁那年起,阎旭已经失去那颗心,他不愿意再记起那种情感,七情六欲的感受。他宁愿就一直这样保持下去。
他可以处理心中的饥渴野兽。
问题是,他怎么做才能让她离自己远远的?
*****
“也给我倒一杯吧!”
楚云走进黑暗的书房,看着阎旭站在窗前独酌的轮廓说。
他举起桌上的酒瓶,倒出一杯酒,沉默的递给她。
“她还在睡。”
楚云故意告诉他,想试探他的反应。
“你知道吗?当大家看到你抱着她走上来时,所有的人第一个想法是--她还活着吗?”她想说个笑,只可惜他不可能欣赏。
她叹口气,啜口酒。“我决定了。”
他没有问她的“决定”。楚云等了又等,还是自己说:“下次,我也要下去那儿看看。既然她可以平安无事的闯进你的禁地,那我也要。”
听完这句话,他突然放下手中的杯子,伸手拉楚云。
楚云讶异的看着他。他的脸缓缓的低下来。莫非他真要吻自己?楚云头脑有点短路的想着,而他的唇已经贴上她的。
慢慢的,楚云合上眼。
两人温存的一吻。一吻结束时,阎旭冷静的看着她,楚云没有昏倒也没有喘气,同样的冷静回视他。
“为什么要吻我?”
“练习。”他说。
“不会吧!”楚云笑两声,“你怎么会不知道怎么接吻,为什么还需要练习?”
“岳可玟说她爱我。”
楚云对这句话抬抬眉。“哇!”
“你可以帮我。”
“当你的假情人?可能早被她看破了。她问过我和你的关系,我故意说是情人,她一点也没受影响。我想,你可能会失望。我不是个好的挡箭牌。”
“你愿不愿意?”
“我是个坏女人。一个坏女人什么都敢做,我为什么会不愿意呢?”楚云斜眼一笑,“问题是,这解决不了你的问题。我看得出来,你对她是动情了。可是这让你害怕,因为你不想有感情,想当个狠心的魔头。”
“我不需要心理医师。”
“很不幸的,我却说中了。”
阎旭沉默了下来。
楚云又后悔自己的快嘴总是让他沉默。一旦开始沉默,就没有人能解读出阎旭的想法。
“好吧!”她叹口气,“我帮你。”
他侧脸看她。
“想让一个女人死心是吗?那就不要怕伤害她。你得手后,马上分手。她绝对不可能误会你对她还有感情,她会知道自己是被人利用了。女人的情感之所以脆弱,就在于把情感和身体连为一体。所以,你伤害了这两者,也是最难复元的。”
他皱起眉。
“不舍得?那就没有别的法子了。我现在给你的是过来人的意见。其他的,你就自己想吧!我没有别的方法了。”
楚云放下杯子。“另外,束台岛方面--”
“照做就是。”
“我知道。不过现在不太一样,有个议员知道了,他要调查整件事。”
“让他查。”
“可是这样一来,他或许会查到“忆湘”基金会。”
“他有那么厉害?”
楚云耸耸肩,“我接触过他一两次,非正式的,在电话上。他是那类自以为是正义之神的化身,刚正不阿的那一型。还听说,有人暗示授惠给他,马上被举发呢!”
“先做好准备。不到必要,不要暴露出“忆湘”基金会的内幕。我不想惹出那些大老们来。他们已经是古板脑筋了。”
“这我知道。”
“永树知道吗?”
“我会告诉他的。”
她走出书房,永树已经等在门外。“他怎么说?”
楚云暗示他一个眼神,两人走下了楼梯。“保护“忆湘”基金会是首要目的,其他的……看着办-!”
“你没说--”
“说什么?他现在满脑子都是那女孩子的事。他甚至想用我来吓退那女孩,懂吗?他已经黔驴技穷。我想,或许最不可能的事还是发生了。我们的阎旭大少爷,竟爱上了一个什么都不懂的小女孩。”
“岳小姐不是小女孩。”
“傻到爱上阎旭的,就算。”
“你不爱他?”
“大约只有几分钟吧!别傻了,对我?他这辈子连一秒钟都不会爱我。”
“也许她不笨,毕竟她让阎旭走投无路。”
“谁说她不笨?阎旭有我这么个狠心的狗头军师,她,迟早糟殃。”
“你给阎旭出了什么主意?”
“女人的毒计。”楚云一点也不介意的回答。
“-!”永树急急的叹口气,“为什么这么做呢?”
“因为,”楚云停顿半晌,“我想看看有没有一种爱情,真的叫爱情。”
“我搞不懂。”
楚云拍拍永树的脸颊,“你这种好男人,一辈子也无法理解我的生命中遭遇过什么。所以,就像可玟一样,她如果要真的接近到阎旭的心,她一定要吃点苦头。”
“我希望阎旭不要听你的。”
“机会渺茫。”楚云说。
“你对自己的毒计这么有信心?”
她摇摇头,“因为对阎旭来说,他已经无计可施,无路可走。他一定会这么做的。”
是的,非攻即守,在敌人一味进攻之际,只有奇招能致胜,楚云知道阎旭十分清楚这一点。他不可能弃守他的观念,只有对岳可玟进攻了。
楚云会等着看,爱情究竟是什么东西!
*****
可玟在温暖的床上翻个身,对柔软的被褥,发出满意的咕哝。柔软?她脑子的警铃一响,她立即翻身坐起。
可玟连想都不想的伸腿下床。
“不要动。”
摆暗之中,他的声音沉稳而冷静,完全像是冰冷的阎旭,不再是地下室中狂傲的男子,不再有激烈的言词。
她听话的收回腿。“我只是想去找你,你既然在这儿,那我当然可以不要动。”
可玟听不到回音,只好扭亮小桌上的灯。灯照出了他坐在床前的沙发椅上。
阎旭拱起双手,考虑的黑眼深邃的看着她……
可玟知道事情有变化了。阎旭在计画着什么,而他的计画让她感到一朵不祥的云飘过上空。是什么?他决定不满两星期,就把她送走?还是他识破她的失忆症是假装的?
“-多大了?”他开口。
这是第一次,阎旭对她有丝好奇。他竟想知道自己的年龄?可玟讶异的眨眼。
“二十三岁。”
“很诚实。”他点头。
“当然,反正你们早就调查过--”可玟一咬舌。她这句话已收不回。
阎旭拾抬眉,不置一词。
“你就是来问我有关失忆症的事吗?”可玟索性说,“我承认。”
“想起来了?”
“根本没有失忆症。全是我编的,因为我想留下来。”
“怎么不继续往下问呢?生气啊!对我吼啊!我欺骗了你耶!”可玟挑衅着。
“我们都是成人了。”
“我是。至于你的年纪,你可能还停留在受到伤害的那一年吧!”她故意出击。“你母亲伤害了你,你就把自己封锁起来,不再成长。扮演着魔鬼的角色,试图让所有的人都离你远远的,这样你就可以躲在自己的安乐窝里面,不是吗?”
“你有机会走。”
“我不走。”她顶回去,“不论你怎么想,我都要把你由那安乐窝里面拖出来。我要撕破你魔鬼的面具,我要让你知道你是值得爱的,不是个有缺憾的人。你不能把自己封闭起来。相信我,我爱你。”
他垂下眼,修长的指尖模着沙发的扶手。“没错。”
可玟几乎要错过那两个字。“什么?”心跳了两下,接着狂奔。
“-是对的。”他同意。“我们都是成人了,没什么需要逃避的。”
不需逃避?可玟看着他着魔般的抚着红木的肌理。仿佛在他手指下被抚弄的是她的心。
“我们可以作项安排。”
“安排?”他是在引她走进某种陷阱吗?
“你说你要把我由安乐窝中挖出来,”他引用她的话,对她少有的一笑,“你需要时间,需要了解我,要让我爱上你,不是吗?”
可玟似懂非懂的点头,他说的没错,可是重点呢?
“我,可以给你时间,我不再抗拒。你所有的问题,我都会回答。你想怎么了解我,怎么改造我,可以。欢迎。”
“可是?”她小心的问。
“与魔鬼交易,通常要付出代价。”
“我的心早给你了。”可玟指出。
“心,是无形的。我要有形的。一逃邺十四小时,日夜都要在我身旁。一个星期。”
可玟的心由狂奔到失速。“你要我用我的身体来交换?”
“不。事情会顺其自然,当我要你的时候,也是你要我的时候。”
“我不明白,这样做有何用意?”
“-不需要明白用意,只要回答。”
似乎这是个好机会。
而可玟知道世界不会有这么便宜的事。
他在计画什么,可是她却飞蛾扑火般不能自制。“我答应你。”
“好,等明天医生拆了夹板后,我们的契约就生效。”他说,放下腿,站立起来。“一星期,岳可玟。”
*****
“恭喜你了,现在你脚上的伤已经好得差不多了。”医生一边取下夹板,一边告诉可玟。可玟的全副精神完全摆在站立在门边刻意疏远的阎旭。
今天他一身白衬衫,深蓝条纹长裤,有丝雅痞味。
“谢谢。”她回过神,对王医师一笑。
“你有没有再想起些什么?”
可玟微红着脸说:“你说的对,睡一睡我就什么都记起来了。”
“太好了,我总算不负所托将你又完整的交回阎先生手中了。”
可玟像个红脸关公似的不敢说一个字。
她还是--对于欺骗所有的人感到理亏的。
医生前脚一走,阎旭就关起了房门。
可玟好不容易平静的心,即刻随着他的靠近波涛汹涌起来。
阎旭坐在床沿,掀开她的被单,看着她右腿上苍白的那块肌肤。他的手温柔的贴在上面。“会痛吗?”
她摇摇头,因为自己的声带不听使唤。
他握着她的右小腿,做了一下曲膝延伸的动作。“这样呢?”
“不会痛,我感觉很好。”
阎旭满意的点头,“你可以下床走走。”
得到允许,可玟迫不及待的就踩到地板上,走了两三步,她高兴的旋个身,“你瞧--”她撞到了在她身后不远处跟着的阎旭,话也就这样不见了。
他牢牢握着她肩膀的手,温暖的定住她。她能嗅到他身上混合着淡淡清新的香皂味及刮胡水味及属于男人体味。让她晕眩了一下。
“小心。”他说,慢慢的让她站好,拉开了两人的距离。
她嫣红的脸蛋,说不出一个字。今天的阎旭,温柔的奇怪。“我没事。”她终于说。
“衣柜里有一些衣服,是我请人去带回来的。都是新的。你自己挑套外出服,我带你出去玩一玩。”
“玩?”
“庆祝你的康复。”他说,举起脚朝外走,“我会在一楼等你。”
是她头发昏不正常了吗?阎旭竟说要去“玩”?他,玩?这突兀的转变,却让可玟脸上挂的开心笑容愈荡愈开。他想玩吗?太好了,她会教他知道人生也有快乐的一面。
几分钟后,可玟慢慢地走下楼。
阎旭站在楼梯口等,眼神专注。“你今天气色很好。”
“才怪,”她吐吐舌,“我躺在床上都快一星期了,早就像风干的苹果。我需要晒点太阳。”
“不,”他说,握着她的手,接着是她的腰。“你看起来--完美。”
“完美?”她闻言皱皱鼻子,“那种形容词是给大卫雕像用的。”
“你希望我怎么说呢?”
“只要你喜欢就好。”
“我喜欢,非常喜欢。”他俊美的脸上涌现的欲情,让她起了一阵震颤。
“我们要去哪儿?”
“乐园。”
可玟以为他在开玩笑。当她笑着坐上他的法拉利车时,她一点也不认为他们真的要去什么乐园。可是他说的是真的。
车子驶进一座闻名的游乐园。
游乐园内以著名的白色细沙滩,绝景的湛蓝海水,及昂贵的各种陆上、水上游乐设施而闻名。这里向来都是人来人往的。可是今天呢?
“为什么停车场连人影都不见一个?”
“因为我包下来了。”他边取出车钥匙说。“下车吧!”
可玟推开车门,徐徐的风已经吹过来。“为什么要这么麻烦?再说,别人也有来玩的权利,凭什么让你一个人包下来?”
“我们公司握有这游乐园的大部分股权。”阎旭下车,并戴上墨镜说。
“这不代表你有权--”
“可玟,一次一步。”他叹气的提醒她。
可玟知道现在不是生气的时候。“好。我一次只问你一个问题,你说过要让我了解你的。”
他点头同意,“可以。你问一个问题,交换一个吻。”
被成可玟挑眉了,“先前并没有这条规定。”
“增加一点趣味。我太久没有考过试了,如果你想知道什么,起码让我保持清醒。你的吻--是最有用的提神剂。”他盯着她的红唇。“怎么样?”
可玟喜欢他的吻,她不会羞到不承认。在这种地方,一个吻想必不伤大雅。
“成交。”
他脸上的笑,可以让一打的小女孩酥软昏倒。“GOOD。”
“我的第一个问题,自从你七岁之后,是谁抚养你的?”
阎旭脸上的笑容消失。“你真不浪费时间。”
“我很想知道。大家都说你七岁时发生意外,我却想知道意外中生存下来的小男孩到哪里去了?”
阎旭转头走向陆上的游乐场。高耸的旋转椅,摩天轮,三百六十度云霄飞车。“你喜欢玩什么?”他站在人口处问。
“我的答案。”
“我会告诉你。”
可玟看一眼场中的游戏,脸上浮起调皮的模样。“云霄飞车。”
“可以。”他朝游戏场的工作人员点个头,随即有人启动了云霄飞车。“走吧!”
坐在云霄飞车上,有阎旭在身旁,是种怪异的刺激。他完全是压抑派的。不论车速有多高,旋转有多眩天转地,他照样一言不发的安静坐着。
可玟是那种尽情尖叫,松手,玩得很疯的那型。
“哇!”等到车子缓缓到站后,她舒口气,“我们到了。”
“还想再玩一次吗?”
“不要了。”她认为高度刺激是仅供发泄的。
“我住在亲戚家。”
这么突然的给她答案,可玟有点转不过来。“你还有亲戚?”
“这是你的第二个问题吗?”他又笑了。
“HELLHOT。”
他墨绿色镜片下的一眉高耸,““见鬼”可不是淑女该说的话。”
“不公平,你回答的太短了。”
“我只告诉你,你问的。”
那她在完全了解这男人前,最好垫厚自己的唇。“我的问题有没有长短限制?”
“没有。可是记得,一个问题,一个吻。”
“我知道。”
“那么,我可以索取我的吻-?”
必答像乌龟般慢,讨赏倒挺神速的。可玟仰起脸。
他攫住她的下巴,以折腾人的慢速度,印上她的唇。
纯洁的一吻,完全出乎可玟的意料。
“下一项,你想玩什么?”
阎旭大步走开的时候,可玟还傻傻的站在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