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OFF,谢谢你上次的帮忙。”
“你是指那两本书的事?”
“是啊,多亏有你,我才没有在经理面前出丑。不过,这两本书真的很有用,我受益菲浅。”
“你该去谢你的经理。”
“我已经谢过他了,不过他这个人哪,根本不必跟他客气。”
“你和他的关系还这么么僵?”
“比以前好一点。有时我甚至觉得,他其实不像我自己想的那么讨厌我。”
“如果是真的话,你岂不是一直对他有偏见?”
“也许是吧。不要再聊他了,聊聊你自己吧?”
“我自己有什么可聊的?”
“我们交谈这么久了,从来没见你向我抱怨工作的事。如果不是刻意不想说,那就一定是你在事业上非常成功。我猜,你不是屡战屡胜的操盘手,就是顶尖的财经分析师。”
“呵呵,我也希望自己是。”
OFF永远都是这么模棱两可的回答,从来不展露真实的自己,窗外夜幕迷离,霓虹隐约闪烁,我突然有了想说些什么的冲动。
“OFF,我对你没有什么幻想,所以,不要害怕被我打破。”
OFF沉默了很长时间,然后,跳出几个字,“我知道。”
凝视着小小的对话方块,我把双手放在键盘上,轻轻打出了“OFF,我想看到真实的你”,打完后,我迟疑了很久,又一个字一个字删除……
小小的对话方块一直停留在桌面上,我不敢再轻举妄动,怕一伸手,就触飞了虚拟网路中,唯一仅存的小小的幸福。
我知道.自己变得越来越懦弱了。
***
晨光清朗,蓝天似洗。
人流涌动中,凌飞夹在其中,走入丰泰大厦一楼。
“凌飞!”前方,欧阳安儿正朝他招手。
“安儿,早啊。”凌飞微笑着奔到她身边。一大早就看到清丽的美女,真是让人精神一振。
“你的气色比以前好多了。”欧阳安儿上下打量他。
“是吗?”凌飞模模自己的脸,“我这几天睡眠比较充足。”
“嗯,睡眠对身体很重要。你前几天看上去脸色苍白,很憔悴,我一直替你担心呢。”
“是吗?呵呵呵……”凌飞咧开嘴傻笑,心里充满了粉红色的小泡泡,安儿她在担心我……
“安儿,中午有空一起吃饭吗?”
“我约了我哥,如果他没空的话,我就来找你。”
为什么每次都是他排在欧阳冉后面,这个超级不识趣的大灯泡!
心里不爽归不爽,但凌飞还是笑道,“好啊,反正我是万年备用胎,只要你想,就来找我吧,我随时奉陪。”
“好啊。”欧阳安儿掩嘴轻笑。
走入办公室,凌飞月兑下西装。挂在衣架上,解开衬衫袖扣,撩到手肘,搓了搓手,打开电脑。
“看来你又恢复成一条活龙了!”乔原海笑眯眯地在旁边椅子上坐下。
“是时候重新出发了。”凌飞正襟危坐,输入自己的用户名与密码,登录交易部的系统。
“好,我期待你的表现。”乔原海笑道。
身边传来几道怨毒的目光,凌飞知道,是张新华一派的人。对他们而言,自己显然是个碍眼的存在,但是……
不好意思了,我会在这个位置上一直做下去,除非被人炒,否则,我绝不会主动离开。
不去理会别人,凌飞全神贯注地察看着行情。
突然,他桌上的电话响了,凌飞连忙接起来,“到我办公室来一下。”是欧阳冉的声音。
“好,我马上就来。”
一分钟后,凌飞就置身于经理办公室,除了他和欧阳冉外,办公桌右侧的沙发上,还端坐个一个人。
“我来介绍一下,NEWPALM公司的副总,傅宣年。这位是我们公司的经纪人,凌飞。”
“很高兴认识您。”
双方各自握手,凌飞仔细地看了一眼傅宣年,他年约五十,略显福态,精神矍铄,五官祥和。
“傅总打算投资一千万人民币到期市中,以前,和他合作的是东方天元,但在运作中成绩不理想,一个月就亏了二百多万。所以傅总就更换了经纪人,我和傅总私下有交情,蒙他信赖,愿意来我们的交易部。”欧阳冉对凌飞说。
“欧阳经理太客气了,我知道你们丰泰大名鼎鼎,这点投资额,能不能勉强算一个中户都是问题。而你的时间又那么宝贵,都可以用黄金来计算了,我的这几文钱,可根本请不动你这尊大佛啊。”傅宣年朗声笑道。
“哪里,你这不是讽刺我吗?要不是最近实在分身乏术,我一定会亲自照看你的户头。”欧阳冉微微一笑。
“这我倒不敢有非份之想,你亲自管理的,都是数百万美元起价的大投资。反正我相信你的眼光,只要是你推荐的人才,我都百分百信赖。”傅宣年拍着胸口说。
听到这里,凌飞已经明白了。
“经理……”他的内心五味陈杂,没想到,欧阳冉居然会主动介绍客户给他。而且还是投资额一千万的大客户。
欧阳冉微一抬手止住他,对傅宣年说:“虽然我不敢夸下海口,稳赚百分之五十以上,但我们一定会尽力的。放心吧,傅总,人情之外,公事公办,既然做下承诺,我们就一定会做到。”
“好!欧阳经理,我就欣赏你的爽快。”傅宣年开怀大笑。
彼此言谈甚欢,印象都不错。
接下来,双方各自签约,傅宣年成为凌飞第一个投资额千万的客户,当然,一切交易行为,都必须先给欧阳冉过目。
“凌先生,今后还请多多关照。”傅宣年自车后座探出头,微笑颔首,欧阳冉和凌飞亲自将他送到一楼。
“也请您多多关照。”凌飞微微欠身。
目送汽车消失在前方,凌飞转向身边的男人,“经理,谢谢你,还肯给我机会。”
“机会可不是从逃邙降的免费午餐。”欧阳冉的神情很凝重,“这是最后一次,也是唯一一次。凌飞,这次只许胜,不许败,如果你又输了的放,就给我卷铺盖滚蛋吧。”
十分残忍严厉的话,但凌飞却没有半点不快。
“你真的相信我?”
“我只相信自己的眼光。”
不知怎地,凌飞的整颗心,因这句话而瞬间明亮起来。
直到这一刻,他才相信,自己在欧阳冉眼中,并非一无是处。
一开始,他就对欧阳冉有抵触情绪,部分原因,固然因这看这个男人不顺眼,但更重要的原因,是知道欧阳冉也同样厌恶他。
凌飞年轻气盛,自尊心高,别人敬他一寸,他还敬对方一丈,但别人若贬他一寸,他必会更加贬对方。
直到现在,他才意识到,也许他的确深深误会了欧阳冉,他虽然说话犀利毒辣,但内心却并不如外貌所表现的那样。
“经理,我……”凌飞看着他,眼里闪动着感动与示好的星光。
“笨蛋,不要自作多情。我知道你讨厌我,我也讨厌你。可能的话,我巴不得你早点消失在我眼前。我只是出于好心。不想让你再去毒害别的客户,在我眼皮底下,你就算怎么折腾,总不可能再捅出什么篓子吧,我可不想一再替你擦!”欧阳冉一脸厌恶的皱起眉,转身走入电梯。
一盆冷水浇上,凌飞那好不容易萌生的对欧阳冉微妙的好感,被立刻“秒杀”殆尽。
啊啊啊……不必怀疑了,他真的非常、非常讨厌这个男人!
***
这次不比寻常,是自己能继续留在丰泰的唯一机会。
凌飞心里非常清楚,所以操作时比以前谨慎了十倍不止。
在做单时,每进一次单。就和止损单一起打入系统,一旦商品的涨跌超过了预先设定的警戒线,就立即平仓月兑手。这样,就很好地解决了被套牢的问题,即便损失,也可以控制在合理范围内。
在征取欧阳冉的意见后,凌飞选择了大豆作为自己的突破口。
大豆期货自在国家商品交易所推出以来,一直没有受到过多关注,但自从越来越多的企业资金注入,大豆一扫过去一年的冷清场面,日趋活跃起来。
五月份的大豆,蕴含着一个非常好的投资机会。
在研究了多方资讯后,凌飞认为,目前国际上,大豆的供求关系并没有出现大的变化,依旧维持在供大于求的局面,一时恐怕难以改变。
而国内的消耗,进口大豆占了百分之四十,一个十分可观的比例。进口大豆性能优于国产大豆,出油率高出百分之二十,曰益被油料生产厂家所热衷,再加上国内减产,因此,国家大批进口大豆,是不可逆转的趋势,国内大豆价格必会下跌,所以做空是明智的选择。
欧阳冉并没有反对,只是提醒了一句,“注意国家政策,农产品一向敏感,政策朝令夕改,也不是不可能的事。”
“我知道,我会密切关注的。”
凌飞不敢怠慢,观察了近一个星期,眼见时机成熟,才开始建仓。
一月十日,当大豆徘徊在一千六百元/吨时,他开始加码,每次由二十点改为十点,由四十手改为八十手。等大豆跌到一千三百元/吨时,原先即定的百分之三十投入资金,三百万全部入市,共持仓二千余手,均价一四二一点五六元/吨。
乔原海知道他入市三百万,不禁为他捏了一把冷汗,“凌飞,悠着点。”
“我已经做了一切我能做的,现在就看运气了。”凌飞微微一笑,神却却只见沉稳。
乔原海暗暗佩服,他和凌飞朝夕相处,每一天,对方的变化都赫然在目。他基本上每逃诩有进步,每逃诩在成长,而且,是以一种非常惊人的速度成长着。
真是后生可畏。
“欧阳冉对你很器重啊,一再给你机会。我听说,因为你的事,他也承受了不少压力。”乔原海凑在他身边,压低声音说。
“是吗?”凌飞第一次听说,吃了一惊。
“上头似乎找欧阳冉谈过,说你殴打方建国,影响太坏,想开除你。但欧阳冉却力保你,不管怎么说,他过不了几年就是丰泰甚至整个集团接班人,所以他一开口,也就没人敢再发话了……我还听说……”
乔原海小心地看了看张新华的办公桌,见他不在,才放心继续说,“张新华曾勾结了各交易组长,联名向欧阳冉告状,想把你踢出去,也是欧阳冉压了下来。为此,张新华他们对欧阳冉很不满。”
“我怎么一点也不知道?”凌飞愕然问他。
“你那些天,不是钻在电脑里,就是书堆中,跟你说什么都心不在焉。我想你也许心情不好,需要时间调整,也就没敢拿这些八卦来烦你。”
“你应该早点告诉我!”凌飞不无埋怨地说。
那段时间,应该就是他埋头苦读自我充电的日子。没想到,私底下却起了这么多风波,而作为当事人的他,却兀自懵懂不察。
从张新华的态度来看,他也隐隐感到,欧阳冉承受着属下给他的压力,但没料想,上头竟也给他施压,他却一声不吭,替自己扛着。
想起以前对他的种种偏见,凌飞觉得十分惭愧。
***
在交易同时,凌飞发了一份虚拟实盘到MACD论坛,让网友们监督评论,最重要的,是想让OFF看到,果不其然,不久他就收到OFF的短讯,对他的入市表达了赞同。
当时市场偏向多头,预测国家不久即将出台有关“转基因条例”的政策,这就意味着,部分属于转基因的进品大豆,将受到一定限制,因此,国内大豆价格一定会上涨。
受此利多消息影响,大众纷纷买入大豆,价格渐渐攀升,到二十日,大豆涨到了一六七二元/吨。
形势显然非常不利于凌飞,但他却并没有像往常般急躁,反而显得老神在在,也不像平日那样加班加点,熬到通宵,而是一到下班时间,就立刻走人。
乔原海看在眼里,不禁啧啧称奇,凌飞这小子,到底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到了二十二日,多头又利用资金优势,发动了新一轮疯狂拉升,使五月大豆合约价格,在交割月前,就达到了一八五○元以上。
乔原海忍不住替凌飞着急,“凌飞,都涨到这么高了,你还不赶快平仓,小心赔个血本无归。”
凌飞微微一笑,“我有设止损点,不急。”
“止损点是多少?”
“二二○○。”
乔原海吃了一惊,“这么高的止损点,设了跟没设有什么区别?”
“当然有区别。二二○○是我的最后防线,你看,现在只有一八五○,还远远没到,多头主力后继无力,撑不到几时,照我的估计,不出三天,盘面必有变化。”
这小子是不是又自信过头了?
乔原海在心里暗暗嘀咕,不过还是好心地决定,别在这个时候泼凌飞的冷水比较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