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师,你有女朋友吗?”华剑凛突然问。
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你问这个干嘛。”苏珣有点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问一下又没关系,你有吗?”华剑凛看着他,颇有不刨出答案誓不罢休的架势。
苏珣看了他一眼,轻轻摇头。
“我就知道,肯定没有。”华剑凛弯起嘴角。
“这话听上去有点幸灾乐祸啊。”苏珣看了他一眼。
“我没有。只是觉得,老师看上去不像有女友的人,否则又怎会有时间和我在这里聊天。”
豹剑凛看着窗外的暮色,已近傍晚,偌大的校园,似一座空城,学生早散得差不多了。
“老师,你有没有喜欢过什么人?”
美丽的暮色,勾起隐藏在内心深处的画面,苏珣觉得心里某处,泛起淡淡的微酸。
“曾经有一个”
“哦?是什么样的人?说说看啊,老师,说嘛”华剑凛来了兴致,连声催问。
“他是我进入社会工作后的第一个同事。我刚毕业时,在一家文具公司当职员,就这么认识了他”苏珣凝视着远方,断断续续道。
“老师到现在还对她念念不忘,应该是位美女吧?”华剑凛盯着他的脸。
“其实我已经把他忘得差不多了,真的。”苏珣微微一笑,“他长得一般,但是性格很好,乐于助人,大家都很喜欢他。我一直觉得自己配不上他,从未奢望和他有什么发展果然,不久后,他就有了感情很好的恋人,现在应该已经结婚了吧,说不定孩子都上小学了不久后,我就离开那家公司,也从此和他失去联系”
“你干嘛不表白啊,笨蛋。”华剑凛难以理解地瞪着他,没好气地说。
“我不想把他吓坏。”苏珣淡淡笑了笑,对他的这句“笨蛋”不以为忤。虽然表面上华剑凛口口声声“老师”,但他知道,没大没小的他,并不曾真的拿他当老师看待。
豹剑凛不知道他喜欢的人是男性,不过,就算他喜欢女孩,恋情最终仍会无疾而终吧。
他的人生,处处充满了“无疾而终”这四个字。
“我这个人嘴笨,心也笨。和我在一起非常无趣,时间长了,他肯定会受不了的。从小到大,好像都没有什么人喜欢过我”
正自暴自弃地说着,低垂的下巴,被人以拇指和食指蓦地抬起,他掉入一双深不可测的寒眸
“别傻了,老师。干嘛这么自卑?我就觉得你不错啊,像一棵树,可以靠着休息,让人感觉特别平静,不知不觉,就能睡个好觉。”
低沉冷淡的声音,也许说不上安慰,却像一股久违的暖流,涌入苏珣心底,他的眼眶因此微微湿润了。
“我像树吗?果然是很无趣的存在啊。”苏珣噙泪笑道,立即收到大男孩凌厉而不悦的眸光,似乎不许他再这么眨低自己。
“那我还是继续当树吧。你累了的话,可以到我这边来,也许我不能做什么,但至少,可以让你好好睡一觉。”
被淡淡暮色渲染的年长男子的脸庞,有一种温和的朦胧美。
心里有什么东西在萌动.
像是阳光千丝万缕,又像是无形的枝蔓,于黑暗土壤中沉默绽放,恐怕花不了多久,就能顶破地面,朝笔直的树干纵深
“我先走了。”
豹剑凛的手一颤,像被藤条抽痛一样,迅速撤回。
虽然不知道那究竟是什么,大脑却收到本能的预警。这些莫名其妙的枝蔓,竟已不知何时,扎根到了心底这么深的地方,令华剑凛震惊不已。
他痛恨生命中一切难以掌控的东西,不允许任何事超出自己的计算范围,更没有多余的心力,去应对突发的情愫。于是,他掩耳盗铃,逃也似地离开了医务室——
干嘛这么自卑?我就觉得你不错啊,像一棵树,可以靠着休息,让人感觉特别平静
真的是这样?
看着对方消失的背影,苏珣再三思量他的话,脸庞不禁泛起微热,好久都无法消退
一个学期结束了,下个学期很快接踵而来。
豹剑凛越来越明显地感觉到,停留在自己身上的视线。
那不是具有侵略性的目光,倒更像水一样,清淡、透明,带一点羞涩,细润无声,将他整个人环拥。
豹剑凛早就习惯了沐浴在他人的注目下,若是别人,他一笑而过,可那个人,却是苏珣。
他少年老成,眼光锐利,善于察言观色,别人的喜好,一眼即能捕捉。他也清楚自己深受女生欢迎,从小到大,情书收到手软,至于男生虽然也有特别清秀漂亮的男生向他告白,但收到比自己年长一轮的老师近乎“爱慕”的眼神,还是生平第一遭。
是师生,又是同性。
这是悖德的情感,想想就忍不住厌恶,却又有说不出的禁忌刺激。
豹剑凛确信自己并非神经过敏,但在未证实之前,他继续保持常态,若无其事,像以前一样在午休或放学后,出入医务室。
彼此都很熟络了,华剑凛有时连门都不敲,直接推门进去,苏珣从不曾喝斥他无礼的举动。以前认为苏珣是个滥好人,对谁都这样,现在他隐隐察觉,十有八九是因为他对自己抱有异样情感的缘故。
早上第二节课时,华剑凛终于忍受不了冗长沉闷的物理,跷课来到医务室,在推门而入的一瞬间,他没有忽视苏珣眼中闪过的喜悦光芒。
“你怎么又跷课了?”
真是一点也不擅长掩饰的男人,明明很开心,却硬要板着一张睑,装出道貌岸然的样子。
豹剑凛在心里冷笑。
“就算天天跷课,我照样能拿全年级第一。”他扯下书包,丢给苏珣,翻身倒在病床上,“老师,我好累,让我睡一下。”
“又失眠了?父母吵架了?他们有没有打你?”苏珣关切地问道。
“吵了整整一晚,就算死人也会从棺材里跳出来。”华剑凛用薄毯盖住自己,闷声道,不想再多说什么。
苏珣轻叹口气,“待会儿我要去教务处开个会,睡醒后如果没人,把门关好再走。”
“知道了。”
静谧无声的医务室,只有微风轻拂窗前枝叶的声音,还有男人笔尖落在纸上的沙沙声
男人的存在感,真是淡薄似水啊。
心里这样想着,他陷入深沉的酣睡中
这一觉,不知睡了多久。
突然,门口钥匙串的轻微撞击,将华剑凛模模糊糊惊醒,他没有睁开眼,任意识游移在半梦半醒之间。
熟悉的脚步声,是苏珣没错,他这么快就开完会了?
脚步声来到窗口的桌前,轻轻一响,似乎放下了什么东西,停顿片刻,又移到他的床边
察觉到男人的气息,正飘移在自己上方,华剑凛的眼睫毛微微抖了一下,还是没有马上睁开眼睛。
男人凝视的时间很久,久到华剑凛都有些焦虑。昏睡的意识完全清醒,心中猜疑已久的东西,渐渐显山露水
突然,男人的手小心翼翼在他头顶碰了一下,呼吸变得急促起来,然后,他做了一个让彼此都惊骇不已的举动——
炽热的气息迅速贴近自己嘴唇,有个柔软的东西轻轻擦过,如蜻蜓点水,一闪即逝!
豹剑凛差点笑出声来,猛地睁开眼睛,眸中锐光骤闪,一把抓住了苏珣的手!
总算被他“捉奸在床”!
谤本没料到他在装睡,苏珣大吃一惊,俯下的身体还没有完全伸直,整个人便僵住了
四目相对,照出他的志得意满,和他的仓皇无助。
血色瞬间自苏珣的脸上褪去
苍白如纸的睑颊、瑟瑟发抖的全身,看上去犹如被尖锐的猫爪按住的小老鼠,可怜到让人目不忍睹的地步。
“我我我”
苏珣显然被吓得不轻,牙齿都在咯咯发抖。
豹剑凛弯起嘴角,像坏心的黑猫一样,邪恶地看着自己爪下的猎物,“老师,你居然敢趁我睡觉的时候偷亲我?”
他说得很慢,很清晰,毫不留情地指出这个让男人逃无可逃的事实。
“我没有不是”苏珣想把自己的手抽回去,却被他牢牢抓住,根本动弹不得。
“没有什么?不是什么?”
豹剑凛挑了挑劲眉,缓缓坐起来
他曲起左膝,左手搁在膝上,右手仍紧紧抓着男人的手,轻轻一扯,男人僵化而虚弱的身体,承受不住半点外力冲击,晃了晃,栽倒在他床前,形成卑屈求饶的姿势。
豹剑凛松开手,改用修长的手指擒住他清瘦的下巴,强迫他抬头,与他对视
“老师,你喜欢我。”
焙慢地、又恶劣地指出这个事实,苏珣的脸色更加惨白。
“我是你的学生,还是同性,你居然喜欢上我?亏你还是为人师表,没想到私底下,却是个变态同性恋。”
尖锐的辱骂,让苏珣一片澹淡的灰败嘴唇,剧烈颤抖起来。
“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该不会是一见钟情吧?难怪我一直觉得你很怪,对我好得出奇不说,还经常用湿湿的眼睛盯着我看,一脸想诱惑我的样子。老师,这样可不太好哦”
爱情的魔力真大,不分性别年龄。
眼前的男人胆小如鼠、温和懦弱,却在明知悖德的情况下,仍控制不住偷吻自己,可见他对自己感情之深。
他就这么喜欢自己?
有点震惊,有点不解,更多的,是难以言喻的满足感。
“对不起”苏珣终于挤出一丝濒临死亡的声音,“我知道自己不应该我不是故意要让你恶心只是只是”
再也说不出来,苏珣面如死灰,整个人抖得如同秋风中的枯叶,通红的眼角,溢出豆大的晶莹露珠
“我并不是想对你做什么真的我知道你无法接受我不是什么变态只是只是忍不住喜欢上你”
“真的只是喜欢我?”华剑凛的手捏紧了他的下巴,“你有没有像这样诱惑过别人?”
苏珣的眼睛蓦然睁大,开始挣扎起来,“怎么可能这种事当然只有对你”
“真的?”华剑凛追问道,牢牢盯着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如此执着于这个答案。
“真的只有对你一个”苏珣泫然欲泣道,软弱的眼神中藏着哀绝的伤痛。
豹剑凛这才放下心来,意识到自己欺负得过头了。
要是太用力,把掌下已经吓掉半条命的温驯小老鼠给不小心捏死,就不好玩了。在这寂寞得令人发狂的校园中,他好不容易才找到一个可供无聊消遣的对象,有一个平静的栖身之所,若是就这样和他彻底断绝关系,那他以后的日子,该怎么打发?
因此,华剑凛大发慈悲地松开了自己的手指。
“好了好了,老师,别哭都是年近三十岁的老男人了,还哭鼻子,真的很难看。”
豹剑凛捧住他的脸,用拇指一遍遍拭去他的泪,并压住他的眼角,试图让他停止啜泣。但不管他怎么擦拭,眼泪依旧像断了线的珍珠一样往下掉,哭得稀里哗啦的一张脸,看上去真的很丑,却丑得让他怦然心动。
“你怎么还是哭个不停?要怎样才能停住?”华剑凛皱眉看着他,内心一动,突然凑上去,轻轻碰了碰对方苍白的嘴唇。
万万没想到他有这种举动,苏珣大吃一惊,停止啜泣,呆呆看着他,显然无法消化刚才发生的一切
豹剑凛很满意地一笑,“果然,接吻是最有效的止哭方法。”
苏珣还是呆呆的,呆得很可爱。
“老师,我和男人的初吻,就这样被你夺走了,你要赔我!”
钡坏的戏谑之意,再度涌上心头,华剑凛不由分说,抬起他的下巴,重重堵上了他的唇
湿热的口腔,有股融融的暖意。
苏珣被他吓得不轻,手指放在他肩膀,拼命推搡,却忘了把牙关紧闭,让他长驱直入,一下子逮到他慌乱的舌尖,用力吮吸起来。
嫌他抗拒的力量有点碍事,华剑凛用一只手捉住他的双腕,扣在背后,用另一只手托住了他的下巴,贪婪地吮吸着口中的绵软,放任自己霸道的舌头,在他柔软的口中横扫一气。
是不折不扣的男人味道!
巴那些娇滴滴的女孩子完全不同,却并没有想象中恶心,反而出乎意料的诱人。清新而柔软,任他予取予求的温驯,令人疯狂。
对方已完全失去抵抗的力量,华剑凛的动作温柔起来,松开他的手,几乎半抱住他,像对恋人般忘情接吻。
他觉得自己有点饥渴,对方湿热的舌头几乎被他吸进了口中,仍有不满足的感觉。他用舌尖在他舌苔上挑逗摩擦,感受着酥麻的快意,年轻的身躯,因唇舌交缠的刺激而变得热血沸腾,忘乎所以,胯下不知不觉硬挺起来
“啊”
对方从鼻间发出如小动物般的细微申吟,刺激着他的血性,吻得愈发火热。
一团火不知不觉在小肮升腾,他已开始按捺不住地胡乱抚模着他的背部
突然,一阵急切的敲门声,惊醒了难舍难分的两人。苏珣像着火般跳起来,推开他,匆忙整理着身上凌乱的衣服,原本苍白如纸的脸颊,此际是一片美丽的嫣红。
豹剑凛倒比他镇定多了,慢吞吞地抓了下头发,找鞋子下床。
“老师,这位同学在上实验课时,不小心把手臂划伤了,请给他包扎一下。”
来的是两位低年级的同学,其中没有受伤的这位,似乎认识华剑凛,礼貌地朝他打招呼,“学长好。”
豹剑凛并不认识他们,只是淡淡点头。
“好的,请坐到右边的椅子上,让我看一下。”苏珣连忙引导他们坐下。
“老师,你的脸好红,是发烧了吗?”
“没事,没什么,我身体很好,谢谢。”无心的询问,令作贼心虚的苏珣脸色更红,差点失手打翻了药箱。
“老师,我先回去了。”
豹剑凛冷冷说了一声,甩上书包,径自打开门,大步走了出去。
他先是慢慢走了几步,然后,突然像头受了刺激的猛兽,拔腿向前狂奔起来
自己真是疯了!
居然会去亲一个男人,而且还亲得如此投入!
虽说一开始只是戏谑,可到后来,不仅仅是玩笑那么简单。他很投入,也享受到了亲吻的美妙,如果没有被刚才两位学生打扰的话,不知道下面会发生什么。
明知危险,却放不了手,无法停止想要戏弄他的心情。就像幼稚园的小男生,面对心爱的女生不敢告白,不是狠狠揪她的小辫子,就是拼命扯她的衣服,非把她弄得嚎啕大哭不可,以引起她对自己的注意。
豹剑凛知道自己这样很蠢,想玩的话,有大把漂亮女生对他送秋波、塞情书,何必找这么一个沉闷无趣的老男人?
难道他真的想变成同性恋不可?
可不管理智怎么警告,忍耐不了几天,他的脚步,依然会自动自发朝医务室走去
看到他再次出现,苏珣一开始还很惊恐慌张,像偷油的老鼠见到了猫,露出一脸快要死的苍白表情。后来发现,华剑凛并不真的像嘴上说的那么厌恶自己,便渐渐安定下来。再后来,对他的种种像小阿子般的恶劣举止见惯不怪,只是报以无奈的苦笑。
像往常一样,华剑凛趁午休时间,潜到医务室,逮到正在整理档案的苏珣,一把抱住他,就急切索吻。
正在青春发育期的男孩,对新鲜事物充满好奇。浅尝一次的KlSS,显然不能令华剑凛满足,于是只要逮到时机,他就开始磨练吻技。苏珣一开始拼命拒绝,却根本拗不过他的力气,到了后来,就完全放弃了。
“老师,你喜欢我吧?”
浓烈的深吻,令两人都气息紊乱。
苏珣的脸颊晕红一片,眼眸清柔似水,清癯的五官透析出一层诱人性感,与平时判若两人。
对方湿润的眼眸中,满满都是自己,这种感觉真的很不错。
“你明知故问。”苏珣有些难堪地低下头,避开华剑凛如鹰隼般的目光。
“我不知道啊,所以要听你亲口告诉我。”华剑凛坏坏地笑了,抬起苏珣的下巴。
“你”苏珣颤抖着嘴唇,瞪了他一眼,那模样真是可爱极了,“你这家伙真差劲。”
连忿然的指控,都有说不出的可爱。
都是二十八岁的男人了,怎么还能如此纯粹透明,没有丝毫世俗之气,实在让人难以相信。
“老师,昨天李媛媛向我告白,说希望能成为我的女朋友。李媛媛你知道吧?我们学校有名的校花,据说追求她的人,可以站成一个排,没想到她却主动向我告白。她真的很漂亮,也很清纯,对我说喜欢我的时候,都快哭出来了。真是梨花带雨,我见犹怜”
豹剑凛低下头,凝视着苏珣的眼睛,一个字一个字道:“老师,你说,我要不要答应她?”
丙然,苏珣的脸色瞬间变得苍白,用力推开他的怀抱,“你自己的事情,你自己解决!”
“就因为自己无法解决,所以才来找你商量啊。”
对方低垂的眼睫毛,因受到刺激的缘故,剧烈震颤着,华剑凛心中大乐,拼命憋住,才没有恶劣地当场笑出来。
“既然你那么喜欢她,就答应她啊。”
苏珣才欲转身,就被华剑凛拦腰一把抱住,苏珣微吃了一惊,挣扎起来,“你放开我。”
“老师,你好像一脸快哭的样子。”
“我没有。”
“骗你的,老师。我又不喜欢她,当场就拒绝了。”华剑凛把脸埋在苏珣颈部,闻着他清新的味道。
苏珣比他矮半个头,抱起来大小正好,高度也完美。
“你”
背中的身躯不由僵住,几秒后,又颤抖起来,不知是因为高兴,还是被骗的愤怒。这一次,华剑凛就算再夜郎自大,也觉得应该是后者。
“你还真是个孩子啊。”
耳边传来轻轻叹息,华剑凛抬起头,苏珣正无奈地看着他,露出招牌式的苦笑。
“我才不是孩子,我已经成年了!”华剑凛不悦地撇撇嘴,浑然没察觉,现在的自己,全身上下都充满了霸道的孩子气。
“你啊”
苏珣模模他的头,再次露出温柔的苦笑。
这种笑容,令华剑凛相当不爽,觉得自己彷佛被看穿一样,于是更加起劲地折磨对方。可若真的看到对方落泪,他又有点于心不忍,开始加倍对他温柔。
两人的相处模式,就这样一直重复。
豹剑凛深深沉溺在这种“抽一鞭子,再给几颗糖”的模式里,乐此不疲。苏珣性情温和,纵有怨言,也大多逆来顺受。剪不断、理还乱的纠葛,将两人牢牢缠住,直到高三的下半学期
突如其来的事件,彻底分开了两人。
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
一天,两人正在亲吻时,不慎被别的老师撞见,医务室的秘密恋情,就此曝光。
一石激起千层浪。
同性师生恋的丑闻,引起轩然大波。此时正值华剑凛面临全国联考的关键时候。华剑凛是全校的尖子生,每次模拟考试,成绩都位列前三,这次想必也能轻松考入一流重点大学。学校为了面子和荣誉,自然要保护他。于是苏珣站出来,将责任全部揽到自己身上,承认是自己行为不端、败坏风纪,一切都是他的错。
事实上,一开始,也的确如此。
若不是自己投注的炽热视线,华剑凛就不会注意到自己的存在;若不是自己放任感情泛滥,没有及时遏止与拒绝,事情便不可能发展到不可收拾的地步;若不是自己太软弱,屈服于喜欢他的私心,就不会铸成大错。
豹剑凛年少热血,他却是成年人,不该就此放任自己畸形的感情。苏珣对此很自责、很懊悔。
豹剑凛还很年轻,前程似锦,不能因这件事,给他抹上污点。于是他承担下所有指责,结果自然是被立即解职。
苏珣离开校园那天,华剑凛等在医务室外,看着他的眼神,异常复杂。整个过程中,他都保持沉默,那是因为明白自己无法做些什么。
除了眼睁睁看着苏珣担下全部责任外,他还能做什么?能改变什么现状?即使改变了,两人又将如何继续发展?错位的畸形感情,还会给自己的生活带来多大黑洞?
未知的危险令他退缩了,对苏珣并不明朗的复杂感情,也令他无法做出任何判断。
直到现在,华剑凛都没有理清对他的感觉。
厌恶他?不,如果真的厌恶,他大可以对他不理不睬,又何必与他纠缠了近三年?
喜欢他?没错,他的确喜欢有空就往医务室跑,喜欢与他KISS的感觉,却并不认为,自己对他的感情,可以用“喜欢”这个词来形容。
首先,苏珣是个男人,而他对男人不感兴趣;其次,与其说喜欢,倒不如说一时迷惑,热血上涌更适合;再说,一开始与他相处,就是戏弄的心情居多,虽然发展出乎自己预料,但到今天,戏谑的成分并不曾有多少改变。
也许,自己真的玩得太过火了。既然已到该结束的时候,那就正好借机让它结束吧。只是没料到,竟会以苏珣的离职为代价,这未免让他于心不忍。
内心纠结起伏,华剑凛不知该如何诉说别语,苏珣却显然比他更放得开。
看着站在门口、一脸凝重阴沉的大男孩,他微微笑了,“干嘛露出这副表情啊?其实我当老师已经当腻了,真的。正好藉这件事,换一个新环境,对我来说反而是好事。”
对方表现得很轻松,华剑凛也不想再沉重下去,于是撇了撇嘴角,“老师,就凭你这副样子,走到哪里,都是被人欺负的份。”
“是吗?”苏珣苦笑道:“我的性格就是这样,改不了了。”
“再去找个学校任教吧,还是当老师适合你,比较单纯。太复杂的事,你应付不来。”
“哦?你好像很了解我啊。”苏珣笑了。
印象中,他似乎说过同样的话。
人面依旧,世事已非。
“老师,别再做老好人了。强硬一点,别老是任别人欺负你。”华剑凛看着他。
“除了你,还有谁会欺负我啊。”
叹息般的声音,令华剑凛一时语塞。
苏珣看了看手表,“我该走了。保重,华剑凛。”
他不说再见。
心脏不知为什么突然抽痛,华剑凛凝视着他,低声道:“对不起,老师。”
“对不起”这三个字,是压在他心头最沉重的愧疚,可除了这三个字外,他真的不知该说什么好。
苏珣轻轻摇摇头,笑了笑,避开他的视线,捧着小小的纸箱,缓缓朝外走去
“老师!”华剑凛突然朗声叫道:“为什么你从来都不问,我到底喜不喜欢你?”
苏珣的脚步停住
无声的寂静,缭绕在两人之间。
“因为我知道答案。”苏珣淡淡道,没有回头。
他从来不是善于提问的人,更不是执着于答案的人。从突如其来被吻的那一天起,他就知道,有些事,根本没必要问。他有眼睛,可以看;也有心,可以去感觉。
明知答案是否定的,又何必去问,徒增伤心?
深深吸一口气,苏珣抱住纸箱,继续朝前走,没有回头,很快就消失在华剑凛的视线中。
这是一段莫名其妙的错位感情。
只是几次欲罢不能的亲吻,青春热血期的冲动而已,唯一比较惊人的是对象是男人,还比自己大,除此外,真的没什么大不了的。
连喜欢都谈不上,更遑论是爱。
本不该开始,现在能及时悬崖勒马,对彼此都是好事。
豹剑凛觉得有种轻松的解月兑感,可残留在视网膜的削瘦身影,不知为何,竟让他有种被高温灼伤的感觉,好长一段时间,都无法痊愈。
他闭上眼睛,试图把男人化为已逝的残像。然而那后果,却让自己彷佛失心一般,蜂拥而来的寂寞空虚,让人几乎抓狂。
最后几个月的校园中,他就像一匹无处可去的孤狼,不断徘徊在医务室门外,却从不曾踏足半步,哪怕身上的伤口疼得再厉害。因为他知道,再不会有像他那样,替自己裹伤、听自己抱怨、被自己吃得死死的温柔老师。
然后,华剑凛以优异的成绩,如愿考上了一流重点大学。四年毕业后,顺利进入薪资优渥的大公司就职,更在二年后,夺得总裁千金的芳心,眼看就要登堂入室,抱得美人归。
一切都不可能再好了。
痹煌的锦缎在前方铺展,就在他顺利踏进的时候,他却再次遇到了他。而这个男人,竟要成为自己的姐夫?
再没有比这个更讽刺的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