独自守候在舱内的阎虹音在经过二分钟后立即觉得无聊,她是想为难他,却不想苦了自己。
若他真的钓不到她指定的鱼,他肯定不会回来见她,那……他会不会跳海去抓啊?
万一发生了事情,那不就表示──这艘船将会剩下她一个人?
她不安的在舱内来回踱步,愈想愈觉得可怕。
她不该在这个时候任性的。
悄悄地,她放轻脚步走上阶梯,往甲板瞧去。
没人?
咦?她马上转头往另一个方向查看,还是不见他的影子。
她一惊,跳出船舱,开始绕着船走,愈走愈急,因为到处都找不到他,除了甲板上的残饵,唯一的钓具也失去踪影。
她紧张慌乱的开始呼叫他的名字,却得不到任何的回应。
“喂……尹文!你到哪里去了?给我出来!听见没有?”恐惧感包围了她,她开始后悔自己适才的无理取闹。
“你不要吓我,听见了没?你到底在哪里?”她胡乱的吼着,声音开始颤抖,害怕的泪水模糊了她的视线。
她挫败的跌坐在腥臭的鱼饵边,无助的嚎啕大哭。
“你怎么可以丢下我一个人,你快点出来啦,好不好?我不要章鱼,也不要龙虾,我只要你好不好?你出来啦!”
她抽抽噎噎的抹着泪水,尽避视线再怎么模糊,她还是努力想找寻他的影子,结果却令她失望,她在失望中逐渐绝望。
失去了他,独留海上的她更显孤寂无助,在无援的恐惧下,她哭得更伤心了。
“你怎么可以丢下我一个人?呜呜……就算你掉进海里,你也要为了我死命的游上来嘛,你知不知道没有你我会有多伤心?这里什么都没有,你一直是我的依靠,你太过分了!欺骗我的感情在先,现在又……你要我怎么办?你要我怎么……”
“嫁给我如何?”瑞尹文站在她身后轻声的说。
他只不过是去石缝间采些贝类或藏匿的虾蟹,怎料一回来,就看见她就像五子哭墓趴在甲板上流一地的泪水?
不过他倒是听到了不少真心话。
她一惊,睁着泪汪汪的眼瞳,在一片晶亮中找到他的人。
“你……你跑到哪里去了?”
她马上跳了起来,担心害怕一阵子,她顾不得先前的矜持,冲过去抱住他;感觉到他的温度,她一放心,泪更如泻洪般一倾而出。
“你到哪里去了啦?我上来找不到人,你知不知道我以为你把我一个人丢在这里?你明明知道这里是海上,我什么都不会,你怎么可以不见?”
睇着她泪眼婆娑,他的心情却好得不得了,这趟石岛捕鱼记虽然有所收获,但不及眼前所见让他喜悦。
她果然还是在意他的。
她忘情的在他怀中哭泣,喋喋不休的责备他的不是,不让他有丝毫插嘴的机会。
“你还说什么要等到我接受你,你这样吓我对你有什么好处?呜……”她将眼泪抹在他身上。
“我没有打算吓-,我只是──”
“没有?你刚刚让我找了多久?起码有半小时!”她有气无力的-了他一拳,“半小时耶!你以为是一分钟吗?”
“-先听我说……”
“你先听我说才对!我担心得要死,这里什么人都没有,你对我有多重要你知不知道?”
“如果只在海上才算重要,我宁可不要。”他埋怨地说。
“不只是在海……”话才说到一半,她在他兴味正浓的神情下收了口,并松开抱住他的手。
她不想让他有任何期待,尽避她的行为已经坦诚了需要他的事实。
“要不要把话说完?”他还没听够呢。
她眉头一皱,马上恢复恶婆娘的脸孔对他大吼:
“你少、少得意忘形!你说,你干嘛故意躲起来?还有……”她对他身上湿渌渌和黏答答的情况皱起了鼻子。
“你怎么把自己弄成这样?别想要我同情你!”
他往旁边一退,丰收的鱼获量让她大开眼界。
他是怎么办到的?
懊似有一堆美食在她眼前活蹦乱跳,叫得出名字的大鱼有二条,还有三只颜色鲜艳的小鱼,更有一只小小的、黏呼呼的东西在甲板上苟延残喘蠕动。
这……这真的是章鱼?
“-没忘记-说的话吧?”他提醒她,他可是费了好大的功夫才捉到这只小章鱼,真是累惨他了!
“什么话?”她反问。
“一条章鱼,-就会接受我的承诺。”他提醒她。
闻言,她沉默了片刻,真是糟糕啊!
猎捕章鱼对她而言已经算是不可能的任务,她哪会想到他真的做到了?
啊……有了!
“哼!”阎虹音干咳了几下,正视他说道:“很抱歉哦,这只是条件的一部分而已,你忘了,我说过,除非你让我彻底完蛋,否则我不会真的接纳你,你听懂了吗?”
他眉宇间笼罩着一层寒气,她的得寸进尺实在令人生气。
她挑衅的眼眸里还有未干的泪水,对她死不认帐的行为已经忍耐到了极限,看来,他优柔政策的使用期限也到期了,是她逼他改变的。
在他还未想起该怎么做前,他乖乖地拾起那只小章鱼,挫败的将它扔回海里,却引起她的哇哇大叫。
“你干嘛?”
“看了不就知道?”他一边说着,一边将小鱼也丢回海里。
她一惊,伸手捞起大鱼,气愤的指责他。
“你故意的?我辛辛苦苦等到的鱼,你居然就这样丢回海里?”
“-辛苦?”
“我在这里找你,在大太阳下等你,又哭了那么久,浪费那么多的泪水,当然辛苦!”
“-简直是强词夺理!”他忍不住必了一句。
阎虹音闻言,怒气有如惊逃诏地的爆发。
从他说出喜欢她开始,他对她只有顺从,现在的反驳对她来说犹如忤逆。
“你敢说我强词夺理?那你不要追着我跑,回到陆地的时候,我们分道扬镳,你不要来犯我!”
凝视她突然变得野蛮无理,他皱眉摇头,“-还是想尽办法丑化自己让我讨厌-?”
“我哪有丑化?”她摇摇头,“我本来就不怎么美丽,如果你不习惯这样的我,我还是老话一句,离我远一点。”
“接受我有这么困难吗?”
“不是接不接受的问题。”她看着他,深深地吸了口气。
也许是想试探,也许她还是期待他能给她安心的保障,她决定做一个赌注,虽然她不是很有自信。
一直以来,她都躲在自卑里建立防卫线,他会不会是特别的?他真能接受她的过去吗?
“一般男人……”她眼芒闪烁,颤着声音道:“会接受一个曾经被侮辱的女人吗?就算会,他也不会接受她为了报复而自暴自弃去当个陪酒女郎吧?”
瑞尹文震慑的看着她。
在她眼中,他彷佛看到她的记忆,片片段段都从她的眼中播放出来,逐一让他看清楚。
“-曾经这么做?”他问。
“没错!”她在看见他震惊的反应时,整颗心都碎了。
丙然,他不特别,他只是一般的男人,在知道真相以后,他们只会逃避,这是她对男人的看法,现在更如定律。
得到明确的答案后,尽避再怎么伤心,她也只能重新面对。
“你也会怕了?”她扭头看着海面,语气很沉地道:“这就是我不想提的理由,一直以来,你们男人都自以为伟大,认为自己可以包容一切!结果呢?你的反应很真实,和别人没有不同,所有轻视、鄙夷、嫌弃……全都表现出来了!现在,你还有胆子大声说爱我吗?”
他在她身后摇头,因为她错了。他震惊的是她的遭遇,他心疼、不舍,却无法想象她是怎么熬过来的?
久久等不到辩驳,她的心碎成片片。
原来,她真的在意他,在意他知道真相后的反应更胜于其它人!
原来,她需要他。
原来,她也爱他!
可是,一切的领悟都来不及了;她已经亲手破坏了一切,那倒不如继续错下去吧!
“好了,相信你的白日梦该醒了。”
她转身看着他,眼神坚定而冷淡,她收起所有受伤的、脆弱的思绪,不让他察觉。
“这是-编出来的故事,想吓跑追求者?”
“你忘了,我没有追求者。”她重复当年他和那名女模批评她的话语,一字一句,她都不曾忘记。“男人都嫌我有个肮脏的过去,连带地觉得我这个人也是不堪的,哪里来的追求者?”
他僵凝着面容,觉得她的话好刺耳,他不想再听到她说这些伤害自己的话。
“-如果是想吓跑我,没必要告诉我这件事。”
“你一向好奇,不是吗?”她点开他的死穴,冷硬地道:“是你逼我不得不提!今天我能在公司里生存,除了仰赖同学的引进,也要上头肯定我。反正我即将走入幕后,长期饭碗已经有了,我还需要指望什么不能期待的东西吗?”
“-曾经期待?”他问道。
“我的期待早被蜚短流长抹煞了。”她黯淡地道。
“那么,我们来个约定?”他突然认真的提议。
他又想干嘛?她疑惑的看着他。
“如果……”他正色地道:“我说我并不想放弃-,-肯定不相信我。”
“你刚刚的表情已经说得很清楚了。”她不明白他还想做何补救?
“是-说的,除非我真要-完蛋,否则我永远得不到-!”他缓缓地道:“那么也就是说,若是我也跟着玩完,我就可以得到-了。”
这……这话是从哪里转的?
她皱眉正想抗议,一阵由远而近的马达声吸引两个人的视线。
一艘快艇往他们驶来,卓夫兰帅气的躺在椅子上,正戴着太阳眼镜优闲地享受阳光。
“如何?”明白受难之旅即将结束,他需要一个绝对的肯定来鼓励他即将行使的决定。
快艇的马达声几乎掩盖了她的声音。
她无法忽视他的认真,左右思量,她已经对他彻底失望了,他还期待她能说什么?
“两位,一日蜜月海上飘流行如何?还不错吧?”卓夫兰一开口,就把无聊当有趣的要白目。
阎虹音恶狠狠的瞪了他一眼,顺手将手中的大鱼不客气的扔在他名贵的T恤上。
必首时,瑞尹文依然静静地等待她的答案。
“好吧。”她凝重的对他说:“你说你爱我,除非全天下的人都相信了,我才会相信你。”
“这是-开出来的最后条件?”瑞尹文不知从哪里模来手机,偷偷以录音功能录下她刚才的话。
“你居然……”她大怒,气他的小人之举。
可他一点也不心虚,镇定的等候她的同意。
她只好又气又闷的颔首,“我还能有什么条件?公众舆论让我深受其害,现在我要向大家讨回公道,绝对合理!”
况且,他那些影迷更难对付,她不相信他们肯从辱骂她转而支持她,听起来很荒谬!
“好!”得到同意之后,他心满意足的收起手机。
卓夫兰在旁莫名其妙的看着两个人,一边懊恼是不是错过什么好戏?
早知道在船内装个摄影机就好了。
必到陆地之后,所有的拍摄工作如有神助,进行得非常快速。
一连两个星期一口气赶拍三部像小连续剧的短片,也算一项创举。
班梦飞来探好朋友的班,顺便来看看这个传奇海港。
“瑞尹文得回去好莱坞了。”班梦飞在小屋里,远眺海滩的浪花和正在拍宣传照的瑞尹文。
阎虹音伴着好友坐在小屋里,已喝了半打啤酒,她的脸颊红润,完全拜这些酒精所赐。
听到班梦飞带来的消息,阎虹音的心情不禁低落。
等了几天,瑞尹文没有说什么,更没有表示什么,船上的一切就如一场梦。回到陆地的时候,梦就醒了。
她一样什么都没有。
“是吗?”她胡乱的应和着,“反正也没什么关系,他这几天还不是什么都没有表示……”
“表示什么?”班梦飞耳尖的追问,随即又想到阎虹音摆的乌龙,“对了!-也真是够了!明明有带手机在身上,怎么会忘记它的存在,还让自己在海上受苦受难困了一天?-白痴啊?”
阎虹音大笑了两声,对呀,这还真是一大笑话呢!
“工作中的我们得关机的,一逃邺十四小时几乎三分之二都在工作,会忘了手机的存在也是理所当然的!”
“害我担心个半死!”班梦飞埋怨她,“还怕-和他独处,回来后会告诉我-和他怎么样了咧?”
“我们还能怎么样?”
“他不是很爱-?”班梦飞在她和他的绯闻公开后,才敢这么问。
阎虹音是个傻女人,不过,也只有真正相爱的两人,才会敢在事业开出红盘时这么做,不是吗?
“当他知道我的事之后,他还会想碰我吗?”阎虹音语毕,挫败的将手中的酒一饮而尽。
她好苦、好闷、好想哭……
这几天下来,瑞尹文对工作的敬业实在没话说,可对她的不闻不问却严重的伤害她。
为了不让泪水流下来,她一再的以酒精麻醉自己,却发现自己喝醉的机率一天比一天少,她的酒量愈来愈好。
班梦飞纳闷的看着她又打开一瓶酒,连冰块也不加,直接就口喝了大半。
“虹音,不要喝这么多啦!”班梦飞看了一阵心惊,“-又不是被迫喝酒,没必要把自己的身体搞成从前那样吧?”
“从前?”阎虹音冷哼一声,定定的看着好友。
她所有的委屈和悲情全写在脸上,看得班梦飞好心疼。
阎虹音不由分说又啜了好几口酒,摇头叹气。
“-最清楚我的过去,我拒绝-丈夫的好意,我发誓我要亲手找出当初杀我姐姐的凶手,所以混到酒店上班,-无法阻止我,也因为如此,“下海陪酒”这几个字一直从那时候跟着我,可是我一点也没后悔过,毕竟那个混蛋也得到他应得的报应。”
“但-也告诉过我,在那段期间,-除了被吃豆腐,也还是清白的呀!”班梦飞抚了抚好友的背,对她猛灌酒的举动无可奈何。
“有谁会信?”阎虹音其实一点也不在意别人用什么难听的话来批评她,只除了瑞尹文。
她好难过,从以前到现在,她都好难过!
“-会不会误解了什么?”班梦飞质疑,因为这与她听到的有所出入,“他对-不是唯命是从吗?”
“就在那该死的海上,我告诉他我曾经被侮辱!”阎虹音模着冰凉的酒瓶,淡淡地道。
班梦飞眉头一紧,微愠地扳过她的肩膀。
“-为什么要骗他?-根本……”
“不骗他,我会知道他真正的想法吗?”
阎虹音不待班梦飞说完,冷然地说:“更何况,被数不清的男人模过的身体,还能算干净吗?”
班梦飞沉默了半晌,深深地摇头。
“虹音,-错了,-不该骗他,就算-想知道他的想法,也不应该用这种方式伤害自己。”
“伤害自己?”她不了解这话从何而来。
班梦飞指着桌边的空瓶。
“喝这么多酒代表什么?我看到-不停的在残害自己,这更证明了一点,-一直都很爱他。”
“谁……谁说的?”阎虹音低声否认,可那为数不少的空酒瓶却无言的揭穿她的谎言。
任谁都可以一目了然,她的确爱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