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淮。”楚慕风推开书淮的房门,在床沿坐下。
“爸,还没睡?”书淮放下笔,转身望着父亲。
“我们需要谈谈。”
“谈什么?”
“念筑。”
“念筑?”书淮不明所以。
“是的。老实说,我不赞成你和念筑在一起。”楚慕风单刀直入地告诉书淮。
“为什么?我记得当初您说要将她的病历交给我时,不是极力想要撮合我们吗?”
“那是从前。儿子,不是爸爸现实,而是如今的念筑实在没人敢保证她能活多久,爱上这样一个女孩岂有幸福可言?”楚慕风苦口婆心地说,他相信一向聪明过人的书淮一定能明白他的苦心。
“可是我爱她!”书淮叹了口气。“爸,我知道你是为我好,但是我真的别无选择了,就算只有痛苦而没有幸福,我认了!就算她时日无多,我也认了!就算要为她牺牲一切,我通通都认了!因为我爱她,您明白吗?我爱她!她是我唯一刻骨铭心去爱的女人,只要是为了她,一切就都值得了。”他激动的眼眶泛着晶莹的泪光。
“你这样为她付出,换来的是什么?只有无尽的痛苦啊!拔不悬崖勒马,及时收手,或许你还能全身而退。”楚慕风不放弃地劝道。
“全身而退?如果我办得到,今天也不会如此痛苦了。”他悲凉地一笑。“爸,我相信您对感情的认知不是如此肤浅,或者您可以问问自己,妈妈都去世十几年了,为什么您一直没再续弦?是因为怕后母不能善待我和羽寒?还是根本没有人能取代妈妈在您心目中的地位?那么易地而处,您就能体会我的心情于万一。爸,您能明白什么叫做曾经沧海难为水?什么又叫做除却巫山不是云吗?如果您能够明白,就应该知道我的深情执着全是得自您的真传哪!”
书淮深吸一口气稳住激昂的情绪,在看到楚慕风逐渐转为阴鸷的脸色时,他知道父亲并没有把他的话听进去。
“我怎么会生出你这样一个冥顽不灵、不知好歹的儿子来,究竟要我怎么说你才听得进去?你以为人生所追求的就只有爱情吗?为了念筑,你甘心把一切都赔了进来,那我呢?羽寒呢?你把我们置于何地?你难道叫我看着你往痛苦的深渊中跳而袖手旁观?”楚慕风火冒三丈地大吼。
“那您以为我现在就好过了吗?失去念筑我快乐得起来吗?或许人生并不只为了爱情而活,但古人不是也曾说过:“问世间情为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许”?”书淮振振有辞的提出反证。“例如,梁山伯与祝英台,罗密欧与茱丽叶不都是最好的例子?”
楚慕风闻之气结。“你的意思是,为了念筑,你甚至可以舍弃我这个父亲?”
“爸!”书淮为难地叫道。
“是或不是?我和羽寒的份量当真不及一个念筑?”楚慕风目光凌厉的盯著书淮。
“这样比较实在不公平,您叫我怎么……”
“YesorNo?”楚慕风打断他的话,重复又问了一次。
书淮的心狠狠一抽,闭上双眼,他痛苦地低喃:“爸,别逼我……”
“好,我知道你的答案了。”楚慕风气呼呼地起身。
“爸!”书淮沉痛的唤住他。
“别叫我,我没有你这个“好儿子”!”他讥讽地说完后开门离去,将书淮盈满痛楚的脸庞隔绝于门内。
“爸,”羽寒唤住罢出书淮房内的楚慕风。“我在门外听得一清二楚,我想我们也该谈一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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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慕风接过羽寒递给他的热茶。“好了,-想谈什么?”
“谈哥哥。”羽寒坐在楚慕风的身边。
楚慕风向来最听羽寒的话,因为她聪颖灵慧,又擅于撒娇,很难让人对她说“不”。
“-休想替他说情,没什么好谈的。”楚慕风板起脸来说道。
“爸!”羽寒又使出她的拿手绝招。“别这样嘛,”她扯扯楚慕风的衣袖。“您先听我说完好不好?”
“好吧,看-怎么替那小子月兑罪。”
羽寒盈盈一笑。“爸,我先问您一个问题,您为什么会反对哥哥和念筑在一起呢?”
“说到这个我就有气!我关心他、担心他为了这段没有结果的感情而伤得体无完肤,可是他不但不能体会我的苦心,反而搬出你妈妈来压我。”他气咻咻地说。
“可是您又何曾体会过他的心情?其实他并没有说错什么,他的痴情和您是如出一辙,您都没办法忘了妈妈,又怎能奢望他将念筑-诸脑后?”
“如出一辙?他根本已经青出于蓝而胜于蓝了。”他闻声说。
羽寒在心底偷笑。“爸,哥哥在这条情路上已经走得够坎坷,您何忍再增加波折?除了帮助他减少负担之外,我真的做不到加以阻挠。爸,他的心已经够苦了,您还忍心在他心上再刺一刀吗?您的目的无非是使他不受到伤害,可是您如今却在伤害他呀!您拿父子亲情逼他放弃心爱的女人,世上还有比这个更残忍的吗?”
楚慕风猛然觉醒,方才在气头上并没有想那么多,如今冷静下来,才惊觉自己说的话重了些。
“爸,亲情和爱情并没有冲突,事实上它们是可以并存的,对不对?您不是一向最开通,坚持儿孙自有儿孙福的吗?哥哥他是个心智成熟的男人,他知道自己要的是什么,取舍之间,他自有分寸,您又何必介入?爸,聪明一世的您,千万别胡涂一时,成了扼杀儿子爱情的刽子手。”羽寒温柔地说。她总是用一颗包容、细腻善感的心去观察周遭的人、事、物,因此,她总能走进每个人的心中,体会他们的辛酸和痛楚。
楚慕风没有说话,只是静静的盯着手中的茶杯,但是羽寒知道她已经说服了父亲。
“爸,如果您真的爱他,那么,成全他吧!”
“-怎么知道有了念筑,书淮就会快乐?”楚慕风疑惑地问。
“至少,他曾经拥有过,尽避最后会失去,应该也了无遗憾。”羽寒感性地说道。
“或许,-说得对。我会好好考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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念筑没有想到几天后,书淮又给了她一大震撼。
为了排遣寂寞,念筑养成了听广播电台的习惯,尤其是中广流行网的心情点唱机单元。其实能够分享别人的喜怒哀乐,又何尝不是一件令人开心的事?
这天,她依例打开收音机,却意外听到了一封令她芳心欲碎的信。
收音机内依旧是念筑所熟悉的甜美嗓音。“接下来为各位听众读的,是一位至情男子楚书淮的来信。”一阵优美的音乐过后,主持人开始念出了信的内容:
主持人,你好:
我之所以来信,乃因为我所深爱的“她”喜欢收听这个节目,因此,我想藉由这个管道向她述说我的深情至爱。
令我魂牵梦萦的她名叫凌念筑,虽然和她才认识三个月,但我却早已做了和她相守一世的决心,然而,她的健康状态不是很好,更明白的说,她随时有可能撒手人寰,为此,她对这段感情投以不信任的l票,更不敢坦言她对我的感情,因为她怕有一天她终会离开这个世界,为了避免我受到伤害,她将所有的苦往肚里吞,为了保护我,她不惜让我误会她、曲解她……这样的女子怎不令我心疼?但是,她错了!她以为这么做就能使我免于受到伤害。她可知漠视我的爱对我而言,才是一辈子也抹不去的创伤?其实,我并不求能和自己挚爱的女子白头偕老,以念筑目前的身体状况而言,这似乎是一个遥不可及的梦想,然而,我不在乎,我情愿有如飞蛾扑火般,燃烧瞬间的美丽。但若没有了念筑,这样的人生又有何意义?
即使我是如此深爱着念筑,但我希望我的爱带给她的是希望、是快乐,而不是负担和痛苦,若我的爱给了她压力,那么我情愿放弃她,让她活得自在一点……
写到这里,我已经不知道该用什么词语来形容我内心的感受了,不如为我播放一首吴奇隆所演唱的“双飞”,送给念筑、送给我,也送给全天下的有情人。最后,请代我向念筑说声:“念筑,我爱-,记得我曾答应过-,不会为了愚孝而放弃自己挚爱的女子吗?不管我的父亲如何反对,我绝不会做和陆游相同的决定,请-
相信,不管将来会发生什么事,-永远在我心中,我对-的爱永志不变。
痴情男子楚书淮敬上”
念完后又是一阵优美的音乐,配合着主持人甜美的嗓音。“希望这位念筑小姐听到了楚书淮的来信,更希望你们早日有情人终成眷属。好的,现在就为各位播放这首“双飞”。”
收音机前的念筑早已泣不成声,尤其在听到她曾为书淮唱过的那首“双飞”之后,她更是柔肠寸断、泪雨滂沱。
书淮、书淮……
你为什么要这么傻、这么痴?
然而,在哭过之后,她发现让书淮离开她的生命是一项那么艰巨的任务,面对如此深情的男人,有几人能抗拒?
不!不管如何困难,她都必须这么做,而且要彻底斩断情丝,因为她是这么的爱他,不愿看到他受到任何伤害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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念筑尚未想到如何让书淮彻底对她死心,没想到上苍已为她做了一次最残酷的安排。
这一天,念筑-下所有烦人的事,和两位挚友──李昶萱和裴静茹在咖啡厅聚一聚,而高中时总是高喊今生将抱独身主义,不碰男女之间乱七八糟的事的静茹,竟带着一见倾心的男友杜文康同往。
“唉哟!当初也不知道是谁说死也不谈感情的,现在竟然你侬我侬的。”昶萱挖苦道。
“就是嘛!居然瞒得密不通风的,连我们也没透露。”念筑也忍不住抱怨。
“-自己不也一样,恋爱了也不告诉我们。”静茹反将念筑一军。
“我?”念筑指着自己的鼻子。“别开玩笑了,我哪来的对象?”
“还说没有,那天在我生日会上和-一起离开的那位气度非凡、俊俏无比的翩翩男子呢?”静茹一副预备严刑逼供的姿态。
“是吗?念筑,-什么时候认识了这么一位帅哥,我怎么不知道?”昶萱也加入阵容帮静茹摇旗-喊。
“他叫楚书淮,他爸爸是我爸爸的好朋友,那天他是代他爸爸来向我致贺的。”静茹代为回答。
一提到书淮,念筑的眼神明显的一黯。“静茹,书淮不是我的男朋友。”
“楚书淮?书淮?”昶萱侧着头沉思。“对了!那一定不是巧合。”
“什么巧合?”众人皆愕然。
“民众日报啊!”
“民众日报啊?”静茹似乎仍然迷迷糊糊,而念筑则是心虚的低下头。
“对啊!前几天我在民众日报上的留言板上发现了一则留言,留言的人就叫书淮,而留言的对象就是咱们艳惊四座的念筑小姐,连续了好几天,想不注意都下行。”
“念筑?”两人瞅着她瞧,一副打破沙锅问到底的神态。
“各位,可以饶了我吗?”念筑莫可奈何的求饶。
“不行!”两人异口同声地说。
“总之,我和书淮不会有结果的。”念筑不胜愁苦地说。
“为什么?”静茹现在才发现事态不寻常。“别说-不爱他,我不会相信的。他是那种可以令女人-弃矜持去倒追他的男人,况且他对-又如此用心良苦,我看全世界的女人都要嫉妒-的幸运了。”
“有人注意到我的存在吗?”杜文康终于发难了。
“文康,你怎么了?”静茹疑惑地问。
杜文康长吁短叹的直摇头。“唉!自己的女朋友在我的面前直夸别的男人,害我的心里直冒酸气,居然还问我怎么了?”
“讨厌!”静茹的脸倏地红了起来。
就这样,话题轻易的由念筑和书淮转到静茹和杜文康的恋爱过程。
“杜先生,我真佩服你,竟然能将这个刁钻的小妮子驯服。”昶萱毫不吝啬的送上她的恭维。
“不,应该说他勇气可嘉。”念筑调侃道。
“念筑!”静茹抗议地低喊。
“好了,不逗-了,我……”倏地,念筑的笑容冻结在唇边。
“怎么了?”昶萱发现她的异样,随着她的目光望向门口,一位气宇轩昂、俊逸不凡的年轻人由门口走了进来。
“就是他?”昶萱疑惑地问。
念筑不语。
昶萱再度转头,那名男子已在角落坐了下来,显然没有发现念筑。
突然,一个荒唐的念头闪过念筑的脑海。“静茹,-的男朋友借一下。”
“什么?”静茹以为地听错了。
“我能请问一下-为什么要“借用”我吗?”杜文康好奇地问。
“呃……事情不是你们想的那样,而是……”念筑有些尴尬。
“是因为他?”昶萱问道。
“是的。”念筑艰涩地点头。
“为什么?他究竟有什么不好?”静茹问道。
“就因为他太好了,我配不上他。”念筑悲凄地说。
“配不上?你们堪称郎才女貌,怎会配不上?”
“静茹,-应该知道我的身体状况,我怎忍心……”
“这是什么谬论?他若爱-,应该不会在意。”昶萱不满的打断她。
“他是不在意,可是我不能不在意。”
“念筑……”静茹还想劝她。
“好了,我已经决定了,帮我,好吗?”念筑噙着泪祈求。
“希望-将来不会后悔。”静茹一脸凝重。
“只要他快乐,我就不会后悔。”
杜文康终于发言了:“-确定这么做,他就会快乐吗?”
“是的。”
“那我们还有什么话说,”杜文康拉起念筑。“走吧。”
“谢谢你。”
就这样,杜文康搂着念筑走向书淮。
“书淮。”念筑轻唤道。
“念筑!”乍见她,书淮心中无限喜悦。然而,当他看到念筑身旁男子及搭在她肩上的手,笑容顿时冻结了。“他是……”
念筑挤出一丝勉强笑容。“他是我的男朋友。”她故做亲昵的对杜文康说:“文康,他就是我跟你说过的楚书淮。”
“念筑,-……”书淮一时不知如何反应,只觉得心好痛、好痛。
“书淮,我知道你不会相信,但是我要告诉你,这是真的。没错,我是爱过你,不,应该说我以为我爱你,但事实上那只是一时的迷惘,当热度退去时,我才猛然发觉自己误把友情当成爱情。我真的不是有意的,和你交往的期间,我的确是用真心对待你,但那只是朋友的感情,你明白吗?”念筑强迫自己说出违心之论。
“为什么?为什么-不早告诉我?你让我像个自作多情的傻瓜。”书淮的语调出奇的平静,然而眼中闪过的一丝痛楚却泄漏他内心真正的感觉。
“你应该知道我曾经尝试着让你恨我、离开我,是你自己不知道清醒,一味的躲避,不肯看清事实,想想,若我爱你,又怎忍心如此伤你呢?”念筑的心正一点一滴的碎裂,她知道说出这些话不啻伤了书淮,更是宣判了自己死刑。
书淮笑了,笑得比哭还难看。“我说过,如果我放开-能让-自在些,那么我就是心碎也甘之如饴。”在崩溃之前,他毅然转身,离开咖啡屋。
杜文康再也看不下去了,他不能成为拆散这对爱侣的间接凶手。“楚先生!”他-下念筑追了上去。
“杜……”念筑想唤住杜文康,却来不及了。
跌坐在书淮曾坐过的椅子上,念筑的泪一颗颗往下掉。
“念筑,-何苦?我看得出来,-很爱他。”昶萱走至她身旁,轻拥着她。
念筑彻底崩溃了,抱住昶萱,她痛哭失声。
“念筑……”静茹担忧地唤道。
“念筑,-现在后悔还来得及。”昶萱说道。
“不,我并不后悔,”抬起泪雾朦胧的双眼,她哽咽道:“如果我接受了他的感情,那么他将日夜承受着或许下一刻就会失去我的煎熬,这种感觉真的不好受,-明白吗?”
“可是他爱-啊!”静茹仍尝试劝醒她。“失去-,他又何尝会好过?”
念筑惨然一笑。“总比分分秒秒都得承受得而复失的痛苦好吧!”
“念筑,-对他投注的感情真的好深!-情愿苦自己,也不愿他承受一丁点的痛苦,不论他是否能得到-,他都是个幸福的男人。”昶萱感叹地说。
“或许吧!”念筑转向窗外望着蔚蓝如洗的湛蓝天空,心中却是阴霾一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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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先生,请等一下。”杜文康快步向前拦住书淮。
“有什么事吗?”书淮冷声说。
“我只是想告诉你,我和念筑……”
杜文康尚未说完便被书淮打断了。“我知道你和念筑是男女朋友,你放心,我不会再和念筑有丝毫的牵扯。”书淮以为杜文康是来劝他打消追求念筑的念头。
“你误会了,我是说……”杜文康想了想,决定先试探书淮对念筑的感情究竟有多深。“你对念筑的爱究竟有多深?”
“深?感情的深浅该如何定义?”书淮苦笑着反问他。
“如果深到可以不计较一切,你就不该放弃她。当然,如果你不爱她,那又另当别论。”杜文康暗示他。
“你说什么?”书淮以为自己听错了。
“我打算把念筑让……”杜文康没有机会把话说完,因为书淮已一拳挥向他的下巴。
“该死的混蛋!有胆你再说一遍!”书淮忿忿地说。
杜文康末料书淮会有此举,一个踉跄,退了好几步,待他站定后,才揉着下巴苦笑。“这位仁兄,你下手太重了点吧!你就不能轻一点?”
“我没打得你满地找牙就不错了!”
“-!你这个人真不知感恩图报,我好心撮合你们,你不感激也就罢了,怎么……”书淮的拳头又挥过来了,这一次,文康聪明的闪过了。
“杜文康,你究竟把念筑当成什么,可以任你转送?我警告你,如果你敢欺负念筑,我楚书淮第一个找你算帐。”
“既然你这么爱她,为什么要放弃她呢?”
“难道你不知道她爱的人是你吗?”书淮苦涩地说。“我除了成全她之外还能怎么办?好好对待她,否则你会后悔的。”说完后立刻转身离去,丢下张口结舌的杜文康。
文康怔怔的看着他离去的背影,直至他渐渐走远,才想起自己此行的目的。“喂,楚……”但书淮早已走远了。
糟糕!这下可真是弄巧成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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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晚,又是个漫长难熬的夜,多少个夜晚,她独自垂泪至天明?又有多少个夜晚,她凭栏追思着那段才刚萌芽便宣告结束的恋情?想起那段他们共有的甜蜜时光;想起他真诚的深情告白;想起他煞费苦心为她安排的一连串惊奇;她的泪又溃堤而出……
“书淮呀!如果还有选择的余地,我绝不忍伤你一分一毫,但,我别无选择,只有狠心斩断情丝,你才能彻底自痛苦的深渊走出,虽然代价是使我陷入更深不见底的痛楚中,我也义无反顾。”她噙着泪喃喃自语道。
只是她完全没有想到,此举带给书淮的不是解月兑,而是更深的创伤,她更不知道今夜还有个人也和她一样被情所伤、憔悴难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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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唉!”又是一声长叹。
一阵思忖之后,书淮转身走出房门,朝羽寒的房间走去。
“哥,怎么还没睡,有事?”羽寒由一堆书本中抬起头,望着刚进门的哥哥。
“我想麻烦-帮我打通电话给念筑,请她到医院来做一次检查。”
“为什么你不自己打?”羽寒疑惑的瞅着他。
他以一句不方便轻轻带过。
“这就奇了!你是她的主治大夫,请她到医院做检查不是天经地义的事吗?反而我打过去才觉得奇怪呢!”
“羽寒,-不懂。她不会愿意听到我的声音的,我不希望给她增添无谓的困扰。”话中有太多太多的无奈。
“困扰?何解?”羽寒更困惑了。
“她有男朋友了,我不希望引起他们之间的误会。”
“男朋友?不可能!”羽寒激烈地摇头,摇到书淮有点担心她脖子扭到。
“这是千真万确,不容置疑的事实。”
“尽避如此,你还是惦着她、放不下她是不是?”她柔柔地说。
“是的,我是多么希望自己能将她的事-诸脑后,但是我办不到,真的办不到!”他悲痛地低喃。
“哥,你还真是……”
“无药可救,是吗?”
“不,是痴情得令人心疼。”她感慨道。
“那就帮我一次,好吗?”
羽寒接过书淮给她的电话号码,无奈地点头。
书淮见羽寒应允便安心的离开,当然他不知道羽寒究竟对念筑说了什么,使得念筑在隔天早上便去了医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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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麻烦您,请找凌念筑小姐。”羽寒不失礼貌的对电话的另一头说着。
接电话的人正是孟樵。
这声音好耳熟。“请问-是?”
“您好,我是楚羽寒。”羽寒大方的报上自己的姓名。
孟樵大笑。“嗨,泼辣小姐,想不到-也能这么温柔又有礼貌。”
羽寒一怔。“是你?”
“没错,是-恨得牙痒痒的凌孟樵。”
“你在念筑家里干么?我警告你,少打念筑的主意!”
看来他在她心中的形象不怎么好,她似乎把他看成玩世不恭的公子──虽然他的确是。“为什么?-吃醋?”他顽皮的本性又来了,他最喜欢在言语上吃她一点点小豆腐,看她气得恨不能杀他泄愤的可爱样子。
“去死啦!从没看过这么不要脸的男人。”她很不客气的顶回去。
“咦?刚才那一个温驯的小女孩呢?和这个张牙舞爪的母老虎差了十万八千里。”
“废话少说,念筑在吗?”她懒得跟他多费唇舌,只要是凌孟樵说的话,她全都定义为“废话”。
“如果-加个“请”字的话,我就考虑让-为-那个“深情有余,智商不足”的白痴大哥陈情。”
他怎么知道她大哥是谁?不过这个还不是重点,重点是要她对他低声下气,呕啊!
“虎落平阳被犬欺。”她咕哝道。
“这点我绝下怀疑,-楚羽寒的确是一头惹不起的母老虎。”
羽寒克制自己不对他吼,忍辱负重、小不忍则乱大谋。现在是她有求于人,不得不低声下气,为了书淮,认了。“好吧,“请问”凌大少爷,念筑在吗?”
“嗯,顺耳多了,最后,告诉-,我是念筑的哥哥,“亲”哥哥!所以就算我想,也无法动念筑的歪脑筋,解说完毕。”
不待羽寒有所反应,他已按下“保留”的按键,一阵优美的音乐代替了孟樵低沉迷人的嗓音,等音乐声消失时,耳边响起的已是念筑的声音。
羽寒急欲求证。“念筑,凌孟樵真的是-哥哥?”
“是啊!-真的认识他?”
“哇,-好不幸喔!”口吻充满同情。
念筑对这样的评语颇为讶异。“据我所知,我哥在女人堆里挺抢手的,一群女人卯足了劲只为求他青睐,-怎么好象很不屑?”
“八字不合。”
“又不是结婚,还看八字咧!”
“念筑!-怎么和他一样可恶,占我便宜。”
“他也占-便宜吗?怎么个占法?要他为-负责吗?”念筑笑问。
“凌念筑!”咦,不对,这不是她打电话来的重点。“言归正传,念筑,我哥告诉我说,-有男朋友了,是吗?”
“羽寒,我已经心有所属了。”她可没骗羽寒,她确实心有所属。
“那我哥没骗我喽?”
念筑不答。
“念筑,”羽寒肯定事有蹊跷。“不管怎么样,我希望你能去一趟医院,好吗。”
“做什么?”
“检查啊!-已经超过三个月没去医院了。”
“我不想去。”天啊!有谁能明白这种相见不如不见的痛苦?
“为什么?-难道不知道我哥有多担心-吗?-怎么忍心这么折磨他?”羽寒有些激动地喊道。“念筑,不管是为了我哥哥还是为了你自己,-都必须去一趟,我哥为-担足了心,-就算让他安心一下又会怎样?”
“我……”她无言以对。
羽寒轻叹。“念筑,-明明对我哥哥有感觉的,为什么要苦苦压抑呢?”
“羽寒,-在说什么?”念筑一惊,立刻装傻。
“念筑,我能感受到-对我哥哥那份无怨无尤的爱。”无意中,孟樵说过的话她竟也朗朗上口。
“不,-不懂。”
“我哥也说我不懂,但你们就真的懂了吗?若你们真的懂了,就不会苦苦折磨对方,也折磨自己了。”
“我真的不愿伤害他,但……”
“但-却是伤他最深的人。”羽寒接口道。
“我很抱歉。”
“-是该觉得抱歉,但对象不是我。带着-的歉意,去告诉那个为你牵肠挂肚的男人吧!”
羽寒的话触动了念筑的心弦,隔日念筑带着百味杂陈的心情踏进医院,她不知道自己究竟为什么急着来这里,或许她仍放不下书淮吧!
因此,此刻她才会站在楚书淮的办公室前。
老天,她究竟该对他说什么?又能对他说什么?
她半带犹豫的轻敲了几下紧闭的门扉,直到里面传来令她情牵梦系的低沉嗓音时,她才开门走了进去。
书淮正在研究念筑的病历资料,随眼抬首一瞄,却在看到念筑时,讶异得说不出一句话来。
“怎么?不认识我了?”念筑故作轻松的在沙发椅上坐了下来。
“不是,”他连忙掩饰自己的失态。“-……最近过得如何?他对-好吗?”语气中藏有太多的关怀与思念。
念筑细细的审视着他。
依旧俊逸的脸庞上似乎散发着几许孤寒的特质,清朗深邃的眸子也承载着太多的愁绪,原本神采飞扬的气息已不复见。念筑十分清楚这一切是谁造成的,这更坚定了她的决心。
她狠下心漠视他不加掩饰的关怀,冷淡地说:“你的问题似乎不在检查范围内。”
“念筑!”书淮的心阵阵抽搐,面对曾经耳鬓厮磨、投下深切感情的恋人,如今却冷淡如陌路,还有什么比这更令他感到悲痛?造成这一切情势的原因只有一个。“我明白了,-不希望和我有任何牵扯是为了避免杜文康的误会,是吗?”
不!不是的,完全不是这样,我是怕你受到伤害呀!
然而,她说出口的却是:“是的,如果可能,我们最好都别见面。”
书淮目光深沉的盯着她良久,然后沉痛地开口:“好!我会如-所愿。”
他拿着面前的资料起身走向她。“这是你历年来的病历报告,-把它拿去给我父亲,从此我们就再无瓜葛。”他知道说出这些话后,等于是宣判了自己的死刑。
念筑听着这些令她芳心俱碎的话,心中哀痛莫名,但她仍强打起精神,递给他一抹如花笑靥。“谢谢你的成全。”
书淮笑得好萧索。“不客气。”
“那我走了。”念筑接过病历报告站起身。
“再见。”书淮面无表情地说。
转过身,念筑强迫自己踏出如千斤重的脚,一步一步地走向门外,每走一步,书淮彷佛也一步步远离她的生命中,当她触及门把时,犹如触电般迅速缩回了手。她冲动的转身,恋恋不舍的深深看了他一眼,彷佛要把他的容貌牢牢印在脑海中。
她眼底蓄满了不争气的泪水,就在即将淌下之际,她匆匆开了门离去。
书淮错愕的看着她的一举一动。
虽然她走得如此仓促,但他仍眼尖的看到她那颗已然滑落的泪珠。
她究竟为谁而落泪?书淮压根儿也没想到那个人会是自己。
一扇木门,隔开了两个心碎的有情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