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念筑一踏进祥安医院,立刻熟稔地走向楚慕风的办公室。
十六年前,也就是念筑九岁的时候,曾经发生过一场车祸,那场车祸伤及她的头部,致使一个血块残留于脑中,楚慕风本欲开刀清除血块,但因顾及脑部开刀并非小手术,危险度高达百分之五十,令他有所迟疑。
之后楚慕风和念筑的父亲凌亦恒及母亲柳心眉商量的结果,血块位于念筑的右脑后方,影响力并不大,如果药物控制得当,念筑依旧和正常人无异,因此,念筑每隔三个月便得到祥安医院接受检查,扫瞄脑中血块有无异样。
十余年的相处,楚慕风俨然成了念筑最敬爱的长者,而楚慕风对她的疼爱更是溢于言表。
“楚伯伯。”念筑一打开门便看到埋首于病历表中的楚慕风。
“嗨!小丫头,-来啦!”楚慕风宠溺地握住她的手往沙发椅走去。“怎么样?最近还好吧?有没有什么地方不舒服?”楚慕风关切地问。
“还不是老样子。”念筑满不在乎地耸耸肩。
“头痛的问题还是没变吗?”念筑时有头疼的症状,前一阵于他配制了止痛的药丸给她服用,不知道情况是否有改善。
“有哇!”念筑一本正经地点头。“前两个月我每逢初一、十五都痛得要命,吃了您开给我的药之后,我上个月只痛初一,这个月只疼十五。”
楚慕风当然知道念筑又在开玩笑,他揉了揉她乌黑的秀发,怜爱地说:“丫头,-又寻我开心。”
“哪有?这是实话,楚伯伯您的医术精湛,堪称再世华陀,这是整个祥安医院内众所皆知的事情,对不对?”
楚慕风失笑的连连摇头。“-什么时候变得这么伶牙俐齿的?”
“打从我学会夜夜磨牙开始。”念筑娇俏地回嘴。
“-哟!说话这么率直犀利,不怕吓跑-那群追求者吗?”
念筑抿了抿唇,一脸淡然。“无所谓,那群追求者又不能当饭吃。”
楚慕风讶异地挑了挑眉。“-居然把女人最值得炫耀的虚荣心给贬得一文不值?”
“这种事有什么好拿来骄傲炫耀的,只会徒增困扰而已。”
楚慕风赞赏地点点头。“这方面-和我儿子的论点倒是不谋而合。”突然想到什么似的,他说:“哦,对了,-还记不记得我曾经向-提过我有个儿子在国外念书?”
念筑点点头。楚慕风曾对她说他有个儿子,叫楚什么来着?唉呀!总之姓楚──废话!
他说他儿子无论品貌或学业都十分出色,所以大学毕业后便出国深造,至今仍未回国。
“记得,您还跟我说他温文儒雅、风度翩翩,是所有女孩子心目中的白马王子,是吗?”念筑忍住笑意,故作惋惜地叹了口气。“哎!可惜我没有眼福见见这位再世潘安的容貌。”
“丫头,瞧-这样子好象不相信是吧?”
“楚伯伯,不是我不相信,而是没有一个父母会说自己的子女丑,对不对?”
“言下之意,似乎我儿子丑得见不得人似的。”楚慕风没好气地说。“我有没有夸大其词,-见过他之后就知道了。”
“他不是在美国吗?”念筑有丝讶异。
“他前几天回国了,我打算把-的病历转交给他负责。”
“为什么?”念筑满月复疑问。“我的病情你不是比较清楚吗?为什么要交给他?”
“这就不是我要吹牛了,我儿子虽然年纪轻轻,却是美国首屈一指的脑科权威喔!况且对于-的病况,我已无法做任何突破,或许试试我儿子留美的技术会有意想不到的收获,例如-十几年的老毛病——头痛。”他耐心的向她解释。
“好吧!如果你认为有必要。”她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
“好啦!我们该去做检查了。”楚慕风怜爱地轻拍她的粉颊。
念筑点点头,柔顺的跟他走出办公室。
做完了检查,领了一些止疼的药,她缓缓地走出医院,经过一间小教堂时,她往里头一望,随口说道:“你要是能赐给我一个气宇轩昂、出类拔萃的白马王子,我就信你!”
念筑转回视线,才往前跨一步,一辆速度极快的机车呼啸般冲向她,情急之下,她往内侧一闪,一个踉跄,身子往前倾,她本能的以手护住身体,恰巧地上有一破裂玻璃瓶,竟狠狠地划过她的手臂,渗出滴滴的鲜血。
念筑痛得咬住下唇-心中咕哝道:“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
“小姐,-没事吧?”一个低沉又充满磁性的嗓音自她头顶传来,念筑仰看,一名出奇俊美的男子正俯身望着她。
“没事。”念筑挣扎着欲起身,无奈力不从心。
男子笑着拉起她,在瞥见她手臂上的伤时,立刻掏出手帕按住她的伤口。“这叫没事?”
“谢谢。”她接过手帕。“这只是小case。”违背良心!事实上她都快痛晕了。
死鸭子嘴硬!他想。“前面有家医院,我想-会需要它。”
“不用了。”她才刚从那里出来哎!
“可是血还在流……”
“该停的时候,它自然会停。”念筑毫不在意。
男子还想说什么,却突然意识到,咦,不对呀,我怎么比她还着急?
她望着他,脑中闪过一个想法:他的确是个气宇轩昂、出类拔萃的青年,会不会……
“为什么这样看着我?”男子温文的嗓音将她的思绪拉回现实。
“噢!没什么。”念筑心虚的避开他的目光,假装低头审视臂上的伤,然后说:“你看,血不流了。”
“它可真听-的话。”男子笑道。
“那可不!”两人相视一笑。“喔,对了,谢谢你的挺身相助和……手帕。”
“举手之劳。”他学着她的口气说:“这只是小case。”
念筑淡淡一笑,不语。
沉默了数秒后,男子再度开口打破岑寂。“小姐,相信我,这绝不是电影小说的烂对白,但我真的觉得-很面熟,似乎在哪里见过。”
念筑闻言不由莞尔。“先生,你──”
“楚书淮。”他主动地介绍自己。
她点点头。“楚先生,老实说,我并不认为我们见过面。当然,除了倒霉的今天外。”说完不待他有所反应便匆匆离去,留下一抹淡淡的幽香。
楚书淮呆愣了一分钟之久才回过神来,但此地除了淡雅的清香外,伊人早已芳踪渺茫。
失望立即充塞了他整个心房。“噢!我竟然忘了问她的名字!”
见鬼!楚书淮,你究竟着了什么魔?一个不过相处数十分钟的女孩,你竟为了忘记问她的名字而失魂落魄的,在美国时,多少热情妩媚的女子投怀送抱你都能坐怀不乱,为什么今天会对这个纤柔慧黠的清秀佳人心系至此呢?
尽避他是如此声色俱厉的怒斥自己,但仍驱不走内心深处那份怅然若失的情怀,更无法为今天的反常行为找到合理的解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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带着矛盾复杂的情绪,楚书淮来到了祥安医院。
经过一番探索后,他顺利地找到了楚慕风的办公室。
“爸,您找我来有什么事吗?”楚书淮率先开口询问。
“臭小子,没事就不能找你吗?”楚慕风颇不是滋味地说。
“当然不是,只是我这不成材的儿子能蒙老爸宠召,此事一定非同小可嘛!”
他像个童心未泯的顽童般朝父亲眨眨眼。
楚慕风不禁笑了。“好啦!别消遣我这把老骨头了,没错,我的确有事要跟你商量。”他顿了顿,神情转为严肃。“书淮,我有一个病人要交给你诊治。”
楚书淮疑惑的审视着父亲的表情,然后领悟地点点头说道:“这个人对您而言,必定不是普通的病人。”
楚慕风点了点头。“是的,她从九岁起就交由我来诊治,十六年来,我们也培养了有如父女般的感情。”
“她……是什么病?”
“她九岁时发生车祸,当时我虽然将她由鬼门关救了回来,但是那场车祸伤及她的脑部,有个血块残留在脑中,她的父母不愿她承受开刀的危险性,所以十六年来一直以药物控制着血块,到目前为止,情况还算良好。”
书淮在一旁愈听愈胡涂。“但,您为什么要将她交给我?她的病情您不是比较清楚吗?”
楚慕风先是一愣,倏地,眼中闪过一丝奇异的光芒。“很好,你们果然心灵相通。”看见书淮诧异的目光,他又补充道:“书淮,你知道吗?她也是这么问我的:“楚伯伯,我的病情你不是比较清楚吗?为什么要将我交给他?”由此可见,你们还挺有默契嘛!”
书淮顿时省悟过来。“爸!您别乱点鸳鸯谱,这……根本不可能嘛!”
“话别说太满,不可能的事总是最容易发生。”楚慕风自信地一笑。
书淮摇摇头。“爸,医者最忌讳和病人有感情上的牵扯,一旦感情用事就会影响判断能力,而做出不理智的抉择,这点您不会不清楚吧?所以,不和病人发生私人的感情是我最基本的行医原则,我只能答应您尽可能医治她的病,其余的,爱莫能助。”
楚慕风老神在在地笑了笑。“你尽避“铁齿”好了,反正我有预感,月下老人是站在我这边的。”
是的!爱神邱比特定会让他们俯首称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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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开教堂后的念筑茫然不知所措,那名叫楚书淮的男子无疑在她平静的心湖投下一颗巨石,掀起前所未有的轩然大波,令她无力招架。心绪如麻的她,此刻只想找个人倾吐心中杂乱无章的思绪,而第一个浮在她脑际的影像便是李昶萱。
李昶萱是她的高中学姊,她们相知、相惜,感情更胜于至亲手足。她一路看着昶萱与她们的学长韩硕齐相识、相恋,到怀有身孕、毅然辍学与韩硕齐携手走向红毯的彼端。
四年前韩硕齐发生车祸不治身亡,哀痛逾恒的昶萱几乎丧失活下去的勇气,是她年幼的稚儿韩芷岚使她重新燃起生存的希望,而念筑正是她在那段灰色时期的精神支柱。
矮硕齐死后,她的经济立刻面临捉襟见肘的窘困,身为好友的念筑立刻挺身而出,安排昶萱到其父亲凌亦恒的公司上班。凭借着本身的努力与毅力,李昶萱如今已是永旭企业的业务经理了。
想到这里,念筑不禁绽放一朵欣慰的微笑。她拦了辆出租车,毫不犹豫的说了永旭大楼的地址。
到达永旭企业集团后,她乘着电梯到达了十楼,笔直地朝业务经理的办公室走去。
当平稳的叩门声响起时,李昶萱头也不抬地说了声:“请进。”一副公事化的口吻。
门开了,但却迟迟没有声音,李昶萱不禁纳闷地抬起头来。“有什么……”当她看到念筑的那一-那,不由忘形地大喊:“念筑?”
念筑顽皮地眨眨眼说道:“是的,如假包换的凌念筑。”
昶萱微微一笑,起身走向她。“-今天怎么会想到要来找我?”
“想-嘛!”念筑撒娇地说道。
“少来了,-一定又有满月复的垃圾无处倾倒才来找我对不对?”昶萱一副了解的神情。“-等一下,我交代一下再跟-出去。”说完立刻又忙了起来。
念筑穷极无聊的四处晃,最后她决定去造访她那位酷得不象话的哥哥凌孟樵。
她依旧如法泡制地举起手在门上轻叩了几声,当里头传来凌孟樵沈稳庄重的声音时,她开门走了进去,见到的依旧是埋首公文的孟樵。
凌孟樵头也不抬地说:“有什么事吗?”
老天!这家伙比昶萱还冷酷!
“没事就不能来找你吗?”她没好气地说。
孟樵闻言惊愕地抬头。“念筑?-怎么来了?”
“你以为我爱来啊!”气死了!怎么每个人的反应都如出一辙。“要不是有事,我才懒得理你呢!”
“哦?”他扬起两道英挺的剑眉,学着古人打躬作揖。“小姐有何吩咐,在下定当全力以赴,即使赴汤蹈火亦在所不惜。”卸下冷峻面孔的他,顽皮得有如大孩子般。
念筑不由轻笑出声。“赴汤蹈火倒是不用,只是本姑娘想做做当姑姑的瘾,你肯不肯帮我呢?”
“这——”他顿时哑口无言。
“怎么样呢?”
“念筑,-这是哪壶不开提哪壶嘛!-明知道这是不可能的,我才不会这么想不开呢!”
“好啦!不逗你了,我是要请你下班后去帮我接小岚,我和昶萱有事,所以她女儿就拜托你喽!”韩芷岚目前就读国小二年级,这个八岁的小娃儿有时古灵精怪得令人拿她没办法,有时又乖巧窝心的令人怜疼,或许是早年失父,使她比一般同年龄的孩子还早熟聪颖,所以念筑、孟樵,甚至念筑的父母,大家无不对她疼爱有加。
“没问题,只要和结婚无关,一切OK!”孟樵爽快的应允。
念筑失笑地摇摇头。“真是的,叫你结婚好象要你去死似的!”
“不,我更正。是生不如死!”孟樵一本正经地说道。
“好啦!不跟你扯了,我再不过去,昶萱就要把我列为失踪人口了。”在开门前她又巧笑嫣然的回过头说道:“万一哪天你“想不开”的时候,记得带那位让你“生不如死”的女孩给我瞧瞧,让我对她致上最崇高的敬意。”
“不会有这一天的,除非她有三头六臂。”孟樵十分自信地说。
“难讲喔!小心天网恢恢,喔,不!是“情网恢恢”疏而不漏,我相信月下老人不会放过你这只漏网之鱼的。”不待他有所反应,念筑便转身开门,翩然离去,留下一脸不以为然的孟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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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念筑和李昶萱相偕离开了永旭大楼,往就近的咖啡屋走去。
“昶萱,-知道吗?我那宝贝哥哥居然将结婚说成“生不如死”,有那么可怕吗?”
念筑夸张的表情逗得昶萱哭笑不得,然后念筑手臂上的伤口吸引了她所有的注意力。
“念筑,-受伤了?”
“没什么,刚才不小心跌倒,被玻璃刮伤的。”她推开咖啡屋的门,选了个空桌落座。
“然后呢?”
“什么然后?”
“少装蒜,从实招来。”
“然后血就自动停了,我就来找-了,这还需要说吗?”念筑一副“-是白痴啊?”的表情。
“我不是指这个,我是说它。”昶萱指了指念筑手中握着的手帕。“根据我对-凌大小姐的认识,-出门只带面纸,从不带手帕的,那么它是哪位善心人士给-的?”
想到楚书淮,念筑的心又是一阵紊乱。“是一名过路人,他见我受伤,好心借我手帕让我止血。”
“是个男人?”
念筑一脸诧异。“-怎么知道?”
“我不仅知道,而且我还知道他是个让-芳心大乱的男人。”
念筑心头一震。“昶萱,-在说什么?”
“念筑,-知道吗?我从没见过-这么不知所措过,以前-面对那群穷追不舍的追求者时,都能以四两拨千金的方式,一一打回票,为什么对一个初次见面的男人,-会表现得如此失常?”
“我……”是的!她心中的确有难以言喻的失落感,不可否认,她对他的确存有太多不知名的情愫。
彷佛看穿她的思维,昶萱轻柔的一笑。“这种感觉的确很奇妙,念筑,-知道吗?-今天反常得不像原来的-,反倒像从前的我。”
“什……什么意思?”念筑的脸色倏地泛白了。
“念筑,-相信一见钟情吗?”昶萱不答反问。
“一见钟情?”她傻傻地重复着。
“是的,一见钟情。”昶萱见她犹豫地点头,于是又道:“起初我也不信,后来遇到了硕齐,我才明白世间仍有至死不渝的深情。念筑,现在的-简直像极了当年坠入情网的我,迷惘、困惑,但又难以抗拒他的款款深情。”
“够了!昶萱,-已经有点语无伦次了,什么当年的-现在的我,我和他只是初次见面,-就说得好象我非嫁给他不可,真是小题大作。”她有丝心虚地辩驳。
“我小题大作?”昶萱用食指指着自己的鼻子,然后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呃……或许有一点吧!我一味的沉浸在自己的故事中,忘了-和他才初次见面。”她调皮地吐吐舌。“没关系,等你们更进一步的时候我再告诉-我的经验谈。”
“敬谢不敏!”念筑无奈地摇摇头。
昶萱见她那模样,加重语气道:“别不相信我的话,时间会证明一切的。”
“再长的时间也无法证明什么,因为我再也不可能见到他了。”语气中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怅然与落寞。
“不!我相信只要有缘,你们必会再见面。”
念筑淡淡笑道:“谢谢-“鸡婆”的安慰,虽然它起不了多大的作用。”
尽避表面上她装作若无其事,然而平静的心湖却因昶萱的一席话而掀起了惊涛骇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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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该死!”凌孟樵忿忿地-着方向盘。
距离小岚放学的时间已过了一个小时,而这条该死的道路却仍然塞车塞得水泄不通。
怎么办?小岚一定等的很心急。“拜托,千万别发生什么意外,小岚呀,乖乖等我,千万别乱跑。”他在心底担忧的祷告。
当他行色匆匆的赶到晴芳国小时,尚未厘清头绪便被一名迎面而来的年轻女子骂得体无完肤。
“韩先生,你不觉得现在的时间“太早”了吗?你知不知道你女儿在这里等了你将近两个小时?你真是个粗心大意的父亲。万一小岚发生了什么意外,你这辈子良心会安吗?你怎能允许这种事情发生?你……”女子忽然止住了,她错愕地望着他略含笑意的双眸。
凌孟樵饶富趣意地盯着眼前这位娇俏明媚的女子,似乎颇享受她的指责。
起初他也被突如其来的指责搞得一头雾水,但须臾他便省悟过来了,原来眼前这位女子将他误以为是小岚的父亲,由那句“韩先生”便可得知了。
但他似乎并无解释的动机,只是兴味盎然地瞅着她。“就这样?请继续啊!”
楚羽寒被他瞧得双颊绯红,但她不允许自己怯懦退缩,于是她再度昂起下巴严厉的指责:“你居然一点羞愧的感觉也没有,你是我见过最没有责任感的父亲,不管有什么理由,我不能谅解将小岚独自一人丢在这里的行径,你有没有想过万一有某个见财起心的歹徒将她掳走了,或是发生什么意外的话该怎么办?你这个无知、庸俗、自大又傲慢的家伙接下来是不是准备要说公事忙走不开?还是忘了带表?或者被客户缠住了?还是车子-锚?更或者──塞车?”她满脸怒霞地瞅着他,眼中闪着两朵美丽的怒焰。
孟樵似笑非笑地答道:“很遗憾的,正是塞车。”
楚羽寒夸张的一笑。“哈,老套!我以为你会有新鲜一点的说诃。小岚有你这样的父亲真是不幸。”
孟樵则仍是一贯的洒月兑孤傲,他审视她良久才不疾不徐地说道:“-不觉得你应该再确定一下我是不是小岚的父亲?”
羽寒脸色骤变。“什么意思?”
“凌叔叔,你来接我啦!”坐在花圃旁的韩芷岚一看见孟樵便蹦蹦跳跳的冲出门口直奔他身边。
“小岚,”羽寒失控冲到小岚面前,蹲抓住她的手问:“-刚才叫他什么?”
“凌叔叔啊,我一直都是这样叫他的。”小岚天真地答道。
羽寒一听,红霞立即染满双颊,她嗫嚅地说道:“-为什么不告诉我?”
他似笑非笑的撇撇唇。“-有给我说话的机会吗?”
“我……不是故意的。”她羞红着脸低下头。
“是啊,不是故意把我骂得狼狈凄惨,也不是故意让我连一句“对不起”都听不到。”
“我……为什么要跟你说对不起?”她被他瞧得颇不自在,有种无所遁形的压迫感,于是她再度昂首瞪视他,怒气冲冲地说道:“虽然你不是小岚的父亲,但你确实让她在这里眼巴巴的等着你,也害我陪她等了你两个小时,你确实是不可原谅。”
“-陪了她两个小时?”孟樵不解地望着她。
小岚抢先在羽寒之前答道:“是啊,楚老师在这里陪了我两个小时。放学的时候楚老师看我妈妈没来接我就说要陪我等妈妈,结果等了好久你才来。”
孟樵望着她小巧的脸蛋,愧疚顿时溢满胸膛。他蹲对小岚柔声说道:“对不起,凌叔叔半路上塞车,所以赶不过来,害-等那么久,我……”
小岚猛力地摇摇头,打断了他的话。“没关系,小岚不怪叔叔,反正叔叔又不是故意的,可是楚老师好可怜哟!她陪我在这里被蚊子叮,而且也还没吃饭。”
孟樵望了望小岚,又抬头望向羽寒说道:“小姐,-还没吃晚餐吧?不如一起进餐,如何?”
羽寒立刻摇头婉拒。“不用,我……”
“好啦,楚老师,小岚好想和-一起吃晚餐,好不好,楚老师?”小岚仰着无邪的小脸蛋期盼地望着她。
“小姐,-就答应吧,难道你打算让我良心难安,愧疚得失眠一整夜?”
“这个主意听起来不错。”她淡淡地说。
孟樵翻了个白眼。“-忍心让小岚失望?”
“我……”望着小岚满含期盼的双眸,拒绝的话到了嘴边又硬生生的咽了回去。“好吧,看在小岚的分上,我就勉为其难喽!”
勉为其难?孟樵在心中重复着,不禁摇头苦笑。
天晓得有多少女人排着队等候他的宣召,而她居然说勉为其难?
乍见她开始,她便给他太多的新奇感受,当她指着他的鼻子破口大骂时,那股清新自然的朝气令他为之眩目,浑然天成的明媚气息着实震慑了他。她是如此自然而不矫情,令人不由自主的受她吸引。几分钟前,她还毫不留情的臭骂他,得知他并非小岚的父亲时,又羞赧的像个小女人般手足无措;当她“勉强”答应陪他共进晚餐时,又像个顽皮慧黠的小女孩般娇俏可人;而今她在他车上对小岚细语呢喃,目光温柔醉人,犹如一位尽职的小母亲般疼溺她的小阿,散发着层层的母性光辉。
噢!她真是个具有多重风貌,奇特又耐人寻味的女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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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下车吧!”孟樵将车子停好后,便领着她们走进一家情调优雅的西餐厅。
坐定后,他目光定定的锁在她脸上,从容地说道:“小姐,-总不希望我就一直这样称呼-吧?”
她不置可否地耸耸肩。“有何不可?”
孟樵恍若未闻似的径自说道:“我叫凌孟樵,凌空的凌,孟晋的孟,樵夫的樵,是小岚母亲的上司-呢?”
“呃,我叫楚羽寒,衣冠楚楚的楚,羽毛的羽,寒冷的寒。”
“羽寒?”孟樵重复的玩味着,目光深邃难懂。
羽寒对他大胆不加掩饰的打量目光感到一丝不自在,但又不便多说什么。
直到服务生送上餐点时,他才移开视线。
进餐当中,羽寒总是刻意的低着头逃避他的视线,但仍能清楚的感受到前方投射而来的灼人目光,令她坐立难安。
坐在他们中间的小岚似乎也感受到这股特别的气氛,于是疑惑地问:“凌叔叔,你会和楚老师来电吗?”
正在喝咖啡的孟樵一窒,被刚入口的咖啡呛得猛咳嗽。他拿起一杯白开水猛往嘴里灌,直至呼吸稍顺后才摇头苦笑道:“小岚,-真是语不惊人死不休!”
“那是代表会,还是不会呢?”小岚侧着头问。
“呃……这个……”灵机一动,他将矛头转向瞪视他的羽寒。“这个-就得问-的楚老师了。”
小岚将目标移向身旁的羽寒问道:“楚老师,会不会呢?”
羽寒恼怒地瞪着在一旁串灾乐祸的孟樵,不知该如何启口。
小岚撒娇地拉拉羽寒的衣袖。“到底会不会嘛?”
羽寒被问得狼狈不堪又难以招架,索性豁出去了。“不会!”
小岚似乎仍然不肯放过她,狐疑地问:“怎么会呢?你们之间的电波比核能发电厂的电流还强。”
羽寒恶狠狠地瞪了一眼笑意横生的孟樵,然后转头对小岚说:“因为……呃,你凌叔叔的电流不够强,所以电不到我。”
小岚仍是一脸疑惑。“那-可以去电凌叔叔哇,-的电流一定比他强。”
“什么?”她简直不敢置信。
“笨蛋!小岚是要-倒追我。”孟樵满脸尽是笑意,嗯,这个女人挺对他的胃口,偶尔戏弄她好象是不错的生活调剂,至少她不会像其它女人,一见到他不是紧张拘谨的说不出话就是娇嗲的令人反感。
“闭嘴!”羽寒气呼呼地瞪着他。
“其实,若是-真的要倒追我,我或许可以考虑看看。”他不怕死地说。
羽寒在莫可奈何之余,只好转头对小岚说:“小岚,楚老师绝对不会去电-的凌叔叔,听懂了没?”
“那……凌叔叔可以去充电啊!等他电力足够的时候再来电-嘛!”
她没好气的朝天花板翻了个白眼。“那-就得找-的凌叔叔商量如何“充电”了。”
“-确定我会为了-而“充电”吗?”孟樵存心逗她,和她拌嘴实在有无穷的乐趣。
“我希罕-?你最好从这个世界上消失,我眼不见为净。”她咬牙切齿地说。
孟樵正欲反驳,却被小岚抢先了一步。“楚老师,你们是在打情骂俏吗?”
“是!”
“不是!”
孟樵和羽寒同时回答。
羽寒用着杀人的目光看着孟樵。见小岚张嘴又欲表达“高见”,生怕她又出任何惊人之语,立刻赶在她之前声色俱厉的命令她:“闭嘴!小岚,吃东西时不可以说话。”
然而这个举动却惹来孟樵的朗声大笑,令羽寒又羞又恼的死命盯着他。
偏偏孟樵还不懂得“见好就收”的道理,居然贼兮兮的调笑道:“别用那种既崇拜又爱慕的眼光看我,我无福消受。”
“凌──孟──樵!”她恼怒地叫道。
孟樵立刻噤声不语,因为他知道他已经将她惹毛了,他要是再不识相的话,下场铁定很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