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君遥想了一晚,枕边的妻子也翻来覆去,一夜无眠。
他们的心思都是一样的,他懂妻子,不用说也明白,他们必然都做了同样的打算,只是谁都没有说出口罢了。
天一亮,他立刻把一双儿女唤进房里来。
‘祈儿,爹现在说的,你听清楚,一个字都别漏了。’他慎重其事开了口。
‘爹请说。’‘你,娶了盼儿。给她一个名分,让她好好生下孩子,照顾他们母子一辈子。’‘好。’陆祈君眼也没眨,沈声应诺。‘我明日便上洪家赔罪退婚。’一旁的盼儿听傻了,急喊:‘爹,这不可以——’‘盼儿,这由不得你。’一直以来,从不对女儿命令什么,这是头一回遥强势作主。‘在家从父,盼儿,你若还认自己是陆家的女儿,你的婚事,,陆君爹说了算。’她哑口无言。
‘可……哥哥不爱我,我也不爱哥哥,没有感情的婚姻会误了哥哥一生的。’她不爱他……纵使明白,亲耳听着总是椎心刺骨。
陆祈君麻木地扯唇一笑。‘我无所谓。’‘可我不要!’她一急,喊了出来,没留意那瞬间,陆祈君眸光一黯。‘爹,我不要嫁。’陆君遥张口欲言,始终沉默着的妻子突然开了口。‘君遥,你和祈儿先出去,我来与她谈。’与妻子眸光流转相视,他点头。
案子俩走出房门,陆君遥轻问:‘祈儿,你会怪爹吗?’硬要他扛下这责任,着实于心有愧,为保护女儿,他已顾不得儿子的心情。
‘不。纵使爹不说,我也会这么做。’陆君遥沈叹,拍了拍儿子的肩。‘难为你了,祈儿。’他懂儿子此刻心有多痛。
爱了一辈子的女人,月复中怀着别人的骨肉,还得强抑苦楚娶她,眼睁睁看着她的人在身边,却想着另一个人,全心为着另一个人,明明祈儿已有心放下,却残忍地要他走不掉又爱不得。
可他还能怎么做?身为一名父亲,两边都是他的孩子,眼前,他只能选择先保护盼儿。
未婚产子,她还怎么做人?孩子将来又如何立足,她与孩子都需要一个名分,安安稳稳不被侵扰。而祈儿,他与盼儿还有长长的一生要过,成了夫妻,还能慢慢培养夫妻情分,盼儿的心不是铁打的,总能感受祈儿用情之深,或许有一天,她能淡忘陆武,接受祈儿。
除此之外,他没别的法子了!
而房内,盼儿急忙抓住母亲的手求助。‘娘,你劝劝爹,别逼哥哥娶我,那对他并不公平——’‘盼儿。’孟心芽轻轻打断。‘你知道你将要面对的是什么吗?独自一人扛下所有,你会很苦的。’这滋味她再清楚不过了,当年一人撑下怀孕,生子、持家的过程,夜里头孤单无助,能向谁诉?
想哭都不敢哭出声,这条路是自个儿选的,又无人可怨。
她是名正言顺的陆夫人,有名分都尚且如此,何况无名无分的盼儿,她会熬得比她更艰辛。
‘我知道!可那也不能拿哥哥的幸福陪葬——’‘盼儿,你有没有想过,你爹为何要这么做?护了女儿,却赔上儿子一生幸福,意义在哪?’她答不上话来。
‘那是因为,祈儿的人生未必没有希望。’孟心芽轻抚她茫然不解的脸庞,微微一笑。‘想想这些年祈儿为你做的一切,想想他用什么样的心情在待你,你会有答案的。’哥哥用什么样的心情在待她?
一直以来,总以为他们是兄妹,一辈子相互扶持,他们是最懂对方的人,不是如此吗?
她不懂,怎么也不明白,于是问了爹。
陆君遥静默了许久、许久——‘不愿嬴的心情。’说得浅了,委屈祈儿,说得深了,她又如何能体会?
要他说,不过就这么几个字——不愿嬴的心情。
纵使有赢的可能,得用她的泪来换,他便不愿。
可盼儿能懂吗?
尽避盼儿没点头,陆祈君终究还是退婚了,亲自上洪家赔罪致歉:对方父母气愤地掴了他一掌,打出生连父亲都没打过的陆祈君,不闪不避地受下了。
‘一会儿要娶、一会儿不娶,你陆家财大气粗便可以如此戏耍人吗?!退了婚我女儿往后还怎么做人!’他受下所有指责,对洪家的要求照单全收。
他们不要任何的金钱赔偿,书香世家重的是门风,因而他要跪地赔罪,以表忏悔,也昭示是他对不起洪家,非洪氏女有损妇德,还他女儿清白。
‘对不住,洪姑娘,我有非守护不可的人,只得愧对于你。’他只说了这么几句。
盼儿得知此事,替他不值。洪家简直欺负人!
可他就是做了。
为了她,对人卑躬屈膝。
‘哥哥真笨!’那么不合理的要求,为何要吞忍?
他却说:‘这是我欠他们的。’若不如此,洪家小姐名声会因他而受损,女子闺誉有多重要他是清楚的,他为保盼儿的,总得给另一个人交代。
‘可是……这好难堪……’往后全京城会如何笑话他?一向高高在上的尊贵少爷、天之骄子,几曾受过这等屈辱?他是为了她,才去承受那些的……他好傻,傻得她莫名感到心口微微刺痛。
‘没事的。盼儿,过去就好了。’他笑笑安慰她。
怎么可能过得去!他为她做了多少,她怎么可能麻木无心,当作没这回事?
她再傻也不至于察觉不出,哥哥待她……有情。
‘我嫁!’她冲动地月兑口而出。‘哥哥,我嫁。’这是哥哥想要的,这是爹娘希望的,所以她嫁。
陆祈君倒茶的动作停住,回眸瞧她,而后浅浅一笑。‘嗯。我会准备婚事。’为避免盼儿肚子大了,惹人非议,婚期决定得匆促,一切从简。
拜堂之前,陆君遥召集陆氏宗亲,说明盼儿身世,将其由陆氏族谱除名。
数日后,两人成亲,入宗庙拜祖宗,失了陆家二小姐身分,却成为陆家媳妇。
多年下来,身世谣传纷纷杂杂,如今昭然以示,止了诸多流言,如今众人只知晓,她是陆家长媳。
洞房之夜,陆祈君曾问她:‘会怪爹娘如是安排吗?’他知道,她多以陆家女儿身分为荣,如今,所有人皆知她是毫无血缘的外姓人,要说不失落,他是决计不信的。
她摇摇头。这本就是事实,有何好怪?
‘我现在还是陆家人啊!’‘嗯。’陆祈君安下心来。她能这么想,那是最好不过。‘晚了,早点歇着。’此话一出,察觉她身子微僵,连表情都不自然了,他心知她是在害怕什么。
她以为他会勉强她做不愿意之事吗?
‘盼儿,你不必怕我。成亲,是为了给你和肚子里的孩子一个名分,其它一切不变,咱们仍是兄妹,不行夫妻之事。’‘啊?’他的意思是……陆祈君温温一笑,替她取下凤冠,挑下床帐隔开两人,熄了烛火,在床边搁置的长榻上躺下。
‘哥、哥哥……’一连串举动,教她错愕得说不出话来。
‘睡吧!我说过,无论发生任何事,哥哥都会保护你。’黑暗中,传来他这么几句话。
是,他是说过这些话,可她没料到,他会这么做。
她以为,他娶她是因为要她,而他明明能得到,却不愿夺取。
他娶她,从来都不为一己私欲……这一刻。她似乎有些懂了,爹说的那句‘不愿嬴的心情’……成了夫妻,只是名义上的,私底下陆祈君仍待她如妹,不曾逾矩,连少之又少的肢体碰触都极为自制。
成亲月余,她发现了这一点。
他仍睡在床边那张长榻上,没有更进一步的举动。
她曾说:‘哥哥,你……可以上来睡。’夜里天冷。他会着凉的。
他静静凝视她半晌,笑着轻轻摇头。
眼神不够坚定,她心底仍然无他,他不能。
这天用过晚膳回房,与她闲话家常了几句,询问她的身体状况。
目光专注打量了她一会儿,他皱起眉头。
‘盼儿,过来。’她倒了杯亲自泡的茶水,端了过去。
陆祈君接了茶盏随意往旁边摆放,拉来她,将掌心贴上肚月复。‘我吩咐下人准备的那些补身膳食,你都没吃吗?’‘吃了。’‘那为什么肚子还是平的?’几个月的身孕,腰身依旧纤细得不盈一握,完全看不出有孕在身,这样是正常的吗?会不会不够营养让胎儿成长?
凝视他皱着眉头烦恼的模样,她突然静默不语。
‘你想什么?’‘哥哥——很在意这孩子吗?’即使不知那是他的亲骨肉,依然关怀着。
‘当然。那是你的孩子。’她观察过数回,发现他是真的一丁点儿都不记得了,那神态无法作假,他确实不知情。
‘那,你想有自己的孩子吗?’‘你的孩子,就是我的。’‘我是说……’一顿,她转而道:‘你要不要纳个妾?我可以!’他笑容僵凝。‘从没想过。’‘可是,难道你想就这么过一辈子?’蹉跎大好年华?
‘那也没什么不好啊。’能够守着她与孩子,安安稳稳过上一辈子,已是极尽奢侈的幸福。
‘盼儿,纳妾一事不可再提。’他不是在说笑。哥哥的性子她再清楚不过,一旦说出口,便会坚持到底,纵使一辈子当对假夫妻,也心甘情愿地为她误尽一生,要说她还不懂那是什么样的情感,便是自欺欺人了。
他用这样的心情爱了她多少年?她竟全然不知,她愧负他,好深……顿悟了这点,她心头慌乱痛楚,不知如何面对这个情深似海的哥哥。
‘茶水凉了,我去换一壶。’几近逃避地,她转身端起茶水匆匆而去,许是走得太急,不慎绊着裙摆,听到碎裂声响时,她已跌坐在地。
陆祈君面色一变,迅速上前。‘盼儿!’‘痛……’她脸色煞白,掌心护着肚月复。
‘哥哥,孩、孩子!’‘盼儿别怕,有我在。’他抱紧她,朝门外喊——‘来人!快去请大夫!’以最快的动作请来大夫,安了胎,有惊无险。
陆祈君自始至终陪在她身侧,紧握住她的手,安抚她的惶惧。
大夫正在桌前开方子,不忘念念他们。‘连帖安胎方子都没喝,你们不知道怀有身孕初期最是要谨慎,一个不留神动了胎气是会小产的……’‘初期?’疑惑浮上心间。‘这样算是初期吗?’‘头三个月都算初期!’大夫微微动怒。这胡涂爹爹可否多关心一下自己的妻儿啊!
此话一出,他震愕,望向她瞬间惨白的面容。
但他没忘记现下还有外人在,硬是强压下奔腾心绪,试图以最沈稳的嗓音回应。‘多谢大夫。我会多留意。莲儿,替我送送大夫。’直到房门关起,他回到床畔,盯视已坐起身来的她。‘盼儿,你可以说说这是怎么一回事吗?’打陆武离开至今已近四月,她月复中胎儿怎可能未满三月?若这孩子不是陆武骨肉,那又会是谁的?
‘我……’她眼神游移,怎么也不敢看他。
‘看着我,说实话!’哥哥从没用如此严厉的口吻对她说话,她缩了缩肩膀,不敢应声。
终究是恋她甚深,见她惊吓,亦不忍苛责。
他叹上一口气,抵靠床柱,神色黯然而疲惫。
‘你若还有别人,应该早说出口,我和爹娘会成全你,如今——’如何收场?
他以为她偷人?
她张大眼,无法置信地瞪他。
‘陆祈君,你出去!’他究竟当地是什么样水性杨花的女子!
不是这样吗?如若不然……
‘盼儿,我不懂你——’‘出去!’她挥开他,缩到角床,满月复冤屈。
她好生气!他怎么可以说出这种话,她没有偷人,她没有!
她哭得太伤心,眼泪落得太急,仿佛受了天大的委屈,一瞬间,震撼而惊痛的领悟敲上他心房,痛得他几乎发不出声来。‘莫非……你不是出于自愿?’她瑟缩了下,紧抿着唇,身子微颤。
被了!光是这样的反应就够给他答案了。
‘发生这种事,为何不告诉我!’他怒吼。
这是几时的事?她竟绝口不提,独自一人忍受伤害、屈辱,当时的她,会有多恐惧?
一思及此,饱满的怒意与痛意,几乎撑爆肺腑,他无法思考,一个大步上前,揪握住她肩膀。
‘是谁?告诉哥哥,伤害你的人是谁?’‘不要——’他失了自制的手劲抓疼了她,盼儿直往后缩,抵着床柱,退无可退,哭泣乞求。
‘你不要问……’任何女人,遇上这事儿,谁不恐惧?谁不害怕?他完全不敢去想。那人究竟是如何伤害她……‘别怕,盼儿。’他强抑心痛,哑着嗓轻道:
‘哥哥在这里,我不会让你再受到一丝伤害。把事情原原本本的告诉我,让你受此屈辱,无论是谁,我会要他拿命来抵!’那她又该如何告诉他,那人是他?
她不能说,说了哥哥会自责、会无法原谅自己……她咬紧牙关,摇头不发一语。
‘盼儿!’‘我不要!’‘盼儿!’不让她躲,硬是扳回她的身子。
‘你不说,是因为你根本也有意默许吗?陆武才死多久,你便做出这种事,对得起他一片深情?’哥哥……好过分。
她咬着唇,含怨瞪他。
他都说成这样了,还是不说吗?
‘你会这么护着他,可见不是一般人,我这就去禀告爹娘,看这事——’‘哥哥,不要去!’她吓坏了,这事要让爹娘知道……她完全不敢想象后果。
‘不想让爹娘知道就说实——’‘是你!那个人是你!’不堪逼迫,她吼了出来。
他顿住,收回步伐,难以置信地回身望她。
‘你说什么?’他太清楚她的性子了,这么激她一定有用,可他没料到,激出来的会是这一句。
‘你知道……’他艰困地发出声音。
‘你在说什么吗?这事不能信口雌黄!’
啪!
未待他说完,她一巴掌重重用了去。
他不认!
她都说了,他却不认!
他当她是什么样恬不知耻的女人,会拿自己的清誉诬陷于他?这辈子,她没对他说过一句谎言,她赔上了清白,他却说她信口胡言!
自尊深受羞辱,她恨恨地道:‘陆祈君,我好恨你!’这一掌甩去,陆祈君僵愣,内心的错愕大于颊边的疼痛。
她神情太悲愤,不似为搪塞他而信口说出,可没道理他做了如此卑劣之事,自个儿却一点记忆也无……
‘盼——’‘滚出去!这辈子我不要再见到你!’无法听他再多说一字一句,她伸手推他。
‘盼儿,你当心别——’不敢反抗,深怕她又动了胎气,被她推出外头,房门当着他的面重重关起。
‘盼儿,你把话清楚啊!’‘走开!’怕伤到盼儿,陆祈君不敢强行破门而入,听着房内传来的啜泣,一声声揪扯心扉。
想啊,陆祈君!你究竟干过什么好事?!
盼儿比谁都要维护家人,尤其这辈子不曾对他扯过谎,总是用最纯净剔透的心对他,若无此事,断然不会扯谎陷他于不义,然而……若真做了,他岂会不知?
任凭他想破了脑袋,也记不起自个儿几时侵犯过她。
这一僵持,便是一夜。
她在房内哭累睡去,他被拒于门外,苦思一夜,也冻了一夜露水。
天微亮,他颓然靠坐门外,彻夜无眠。
婢女送来热水让她梳洗,见他被关在外头,掩嘴偷笑。‘少爷,您又上花楼,惹小姐生气了?’果然冤家、冤家,无冤不成一家呢!以前当兄妹也没见这两人吵子诜气,反倒是成了亲,才被赶出房门。
陆祈君面无表情,冷冷响应。‘我没上花楼。’说得像他成天上勾栏院寻欢似的!
‘那小姐为什么生您的气?’陆祈君不欲多说,起身暂避。
盼儿性情虽温驯,要真拗起来也拿她没法儿,她说不见他就是不见他,他要守在门外,她怕是一步也不会踏出——等等!
毙如一道惊雷劈入脑海,他收住步子,回身抓住婢女的肩。‘你刚刚说什么?’婢女被吓着,微张着嘴一脸茫然。‘奴婢说错什么了吗?’‘我问你刚刚说了什么!’他惊吼。
没见过少爷这般失控,她吓得结巴。‘我、我问小姐为何生、生您的气……’‘不是!再之前呢?’不自觉加重了手劲,那一句话,牢牢扼住了他的咽喉,恐惧蔓延……‘您、您是不是……又上勾、勾、勾栏院,惹小姐……’勾栏院!
这三字劈得他茅塞顿开。
是了,是那一日,他喝得烂醉如泥,确实做了那荒唐事!原以为是青楼女子,便没再思及其它,如今想来……寒意遍及周身,他颓然松了手。
盼儿在那一日之后,大病了一场。
也是在那一日之后,避他如蛇蝎。
原来,床上那抹红渍,是她的处子证明,天!他究竟对她做了什么!夺她清白,玷辱了视他如兄,全心敬爱、信赖他的盼儿!
他一拳重重击向门廊梁柱。陆祈君,你还是人吗?!禽兽不如!
他浑然不觉疼痛,蹲,将脸埋进掌中。
处心积虑保护她十八年,千般思量、万般计较,为的是护她周全,一丁点痛都不舍得她生受,怕她疼、怕她哭、怕她受委屈……到头来,伤她最重的竟是他,这一伤,便毁了她一生。
他好该死!
少爷……在哭吗?
婢女被他激狂样儿吓着,赶紧退避。麻麻木木,他站起身,走到门边,恍如自言地喃道:‘我想起来了,盼儿。房内,静默无声。他不晓得她听见了没有,无知、无觉地等着。
许久、许久过后,她始终不予响应,他再度敔口。‘开门好吗?盼儿。’她不语。
‘告诉我,你要我怎么做?’他毁掉了一名女子视如生命的贞洁,就是以死谢罪都偿不了他欠盼儿的。
‘你……走开……’房内有了动静,却是驱离他。
她心乱如麻,不晓得要怎么面对知晓真相后的他,至少此刻不能。
他闭了下眼:‘这是你希望的吗?’她不想见他。
她说:‘陆祈君,我好恨你!’她说:‘滚出去,这辈子我不要再见到你!’她说的每一句话,字字椎心地扎在心口。
是啊,谁会想见一个禽兽般伤害她的人呢?
连他都无法原谅自己,又要如何乞求她的原谅?
‘如果……’他哽了声,无法喘息,心已痛得不知如何发声。‘这是你要的,我会。’他会成全她,今生永不出现在她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