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予默玩真的!
几天之后,我发现了这一点。
接下来的一个礼拜,他测试我的程度到哪里,掌握了实际情况之后,他又用了一个晚上的时间拟定课程表,针对我比较弱的部分加强指导。
早该知道的,程予默不说虚妄之言,讲出去的话,就有绝对的毅力去实行。
我发现,他读书很有一套,死板的数学公式到了他手上,自有一套灵活运用的法则。
他不会急着教我怎么解题,而是先看我怎么解题,然后顺着我惯用的方式,抓出我的盲点加以指正。
他有他的逻辑归纳,绝不是死读书的人,难怪他联考前还可以悠哉的弹琴自娱,不愧是永远的状元郎。
我渐渐开始深入地观察他,从日常生活中不经意的小举动,不着痕迹的护着我,再到他的一举手、一投足-
不知不觉中,在他身上花了过多的心思,直到我发现,我的目光总是离不开他,无时无刻脑海会不期然的浮现他的形影,他一个捷眉的神情、一记勾唇的浅笑、看书时沉静的侧颜,甚至就连低敛着眼眉不说话的表情,都可以让我抨然心动,痴愣许久。
这是很要命的一件事。
这些年寄人篱下的生涯,让我学会了砌起一座心墙,牢牢守住自己的心,不泄漏真实的情感,这是最基本的自我保护,要想不受伤害,就得如此。
这些年,我一直做得很好。
而我也一直以为,不去渴求就不会受伤;没有脆弱的情感,别人也就无从伤害。
却没想到,会让程予默给踢了馆。
我喜欢他。
这是不争的事实,任我怎么否认都是徒劳。
多少个夜里,他进入我的梦中,困扰着我,逃都逃不开。
当他深亮的胖光停留在我身上时,我竟然会没用的感到呼吸急促,心跳加快,像个呆瓜似的。
看不到他时,又会莫名的怅然,像失落了什么,脑子里塞满了他,无心做任何事。
坐在他身边,听着他解说深奥数理,我却满脑绮思,遐想无限,时常听着、听着就失了魂。
他的音色,属于温润柔和的男中音,温玉流泉一般,让人听得很舒服。
也许就因为太好听了,给他带来不少困扰,还曾经有过一个打错电话的女孩子,因为声音而迷恋上他,于是他渐渐的习惯刻意将嗓音压低几分,以为这样就能降低吸引力,我实在不忍心告诉他,这样反而更有种勾动人心的低柔磁性——
扯远了。
我并不想这么迷恋他的,这让我觉得自己像花痴。但我甚至找不到理由让自己少喜欢他一分,他完美得让人生气!
真恐怖。感情一旦付出,是会像吸毒一样上瘾,并且愈陷愈深的,尤其对像是怀春少女所梦幻遐想的他——我的视线,已经离不开程予默了。
我想,他应该并不讨厌我吧?
由种种迹象左证,起码我可以自恋的当成他是有些关心我的。
于是我有了决定。
一切,就等联考过后再说吧!
我决定以我的联考成绩为赌注,要是能如愿考上同一所学校,那就表示我和他有缘。倘若那时我还是那么那么的喜欢他的话,那我就争取。
而在这之前——暗恋就好,偶尔看他一眼满足渴慕。
利用他解说习题之际,我偷偷打量他俊秀的侧容——小小抱怨一下,真是该死!他没事长那么帅做什么?害我的心脏又不小心麻了一下。
列完一串又臭又长的公式,他冷不防的抬头,正好与我痴迷的目光对个正着——
那个——糗了,被抓包。
“有问题吗?”他挑眉询问,眼中有着不解。
居然没发现?!
是我掩饰得太成功,还是他太迟钝?
“程予默,我问你哦,你真的觉得,我可以赢过予洁吗?”
又低头去写算式的程予默停下笔,偏头看我。
“-没信心?”
“怕砸了你的招牌呀!那我可就罪过了。”
“这就是-这几天魂不守舍的原因吗?”
再让我####一次,外加字眼太粗俗,马赛克处理。
哇例去你的程予默,我魂不守舍是为了你好不好?始作俑者还有脸装无辜。
不过例-
“你有注意到哦?”我暗自窃喜。
“昨天走路走到去踩狗尾巴。被追着哇哇叫的满街跑的人,是-吧?”
我张着嘴,说不出话来。
“前天晚上回房时,门也没开就当着我的面撞上来的人也是-吧?”
我嘴角抽擂了一下。
嫌我还不够丢脸似的,他又追加补充。“如果上述没有异议,那恐怕谁都知道-有多心不在焉。”
完全无言以对。
请想象我半边脸浮上小丸子式的黑线条,数只乌鸦嘎嘎叫由头顶飞过的情景。
“我和予洁打赌的事,让-压力这么大吗?”
他皱眉的样子——很帅。
“不完全是这样——”我含糊其词。
“海宁,我希望-知道,我并不是在利用-,和予洁打赌不是重点,最重要的是,-自己的能力到哪里。”
他敛眉凝肃的神情——还是很帅。
“那如果,我还是输给予洁呢?”他会不会很失望?
“尽力就好。”
就连叹气的模样——依然帅得没天没良!
“嗯。”我很想告诉他:为了你,我一定会全力以赴。
“那我把几个常用的公式列出来-有空就看看,最好能活用,我不建议用死背的方式,那只会让-拿数学当杀父仇人在怨恨。”
“程予默。”
利用他书写的空档,我充满感情地轻轻喊他。
“说啊,我在听。”
“——我当你学妹好不好?”这其中蕴含了我说不出口的柔情,他,听得懂我婉转的暗示吗?
“那不是我能决定的。”
一桶凉台台的冷水泼来。
这个不解风情的家伙
他就不能说些鼓励的话,就算只是温温地说旬:“我等。”
彬者是:“加油,别让我失望。”之类的话都好啊!
看了眼他矜淡的面容,我在心底无力的叹了口气。
你知道爱情的力量有多大吗?
我不知道,但是在第一次段考的成绩出来之后,至少我肯定爱情可以让我考到全班第一名,全校排名第七。
而予洁,不用我再明说了吧?
只要想到公布成绩时,她一副晴天霹雳的表情,就够大快人心了。
“-不要太嚣张!”经过我身边时,予洁恨恨的低声对我说。
我很痛快!痛快到无心理会她那张活似便秘三天拉不出来的大便脸,迫不及待地想回家,将这份喜悦与程予默分享。
这是我首度凌越予洁,摘下第一名的头衔。但我的快乐却不是来自虚荣感,而是为了程予默再多的掌声荣耀都不重要,我等的,只是他一记温柔的微笑。
不管他为的是我,还是予洁的赌注,我都不在乎,我只是单单纯纯的不想让他失望,这张成绩单,我为他而拿。
今天提早下课,我等不及司机来接,-下予洁用最快的速度直奔返家。
家里静悄悄的,没半个人。
我放轻了脚步上楼,敲了程予默的房门,没有响应。
我又绕到书房,也没有。
最后,我在视听室找到了他。
CD在音响内运转,播放幽柔古典的旋律,而程予默斜倚在沙发上,手边摊着一本英国文学小说,但眼睁是垂敛着的。
我悄悄走近他,放轻动作拿起书,他没被惊动,显然睡得极熟。
难得能这样肆无忌惮地看着他,我放任浓浓的感情流泄,贪渴地想一次将他看个够,将他的形影纳入心版,深深刻划。
扁是这样的凝视已经不能满足我,我贪心地伸出手,柔柔碰触他沈静的容颜,指尖顺势拂开他额前垂落的一络发丝,只是一个好简单的动作,却让我的心头涨满了说不出来的幸福感觉。
我想,我对他的爱恋,可能远比自己想象的还要深-
我知道这种行为很卑鄙,但是当心智被情感轰惑,眼胖被幽柔爱恋催眠时。正常人都是无法理性思考的,于是我不受控制的倾向他,很轻、很轻地~~碰上了他的唇。
温温地、淡淡地碰触,轻风蝶栖一般,感受他唇上的温度,交换我的气息。
我不知道这算不算是一个吻,但是在我的感觉里,这世上,再也不会有任何一记亲吻,比此刻更深挚美好。
匆匆退开,我急促地喘息,心跳得好急、好乱。
转身想离去,一抬头,发现予洁正要踏入视听室。
我心跳差点停摆!
她…看见了吗?
我记得刚才进来时,并没有把门关好,也就是说,门是虚掩的,她要看见也不是不可能的。
我现在知道人赃俱获是什么感觉了。
“予、予洁——”我——地喊,脑子已经一片空白。
“干么?”她没好气地瞥了我一眼,到架子上翻找她要的CD。“表情这么怪异,做了什么亏心事?”
“啊?…哪、哪有?”我松了一口气。
现在我可以肯定她没看见了。
要不然,以她的个性,不大呼小叫地痛斥我不知羞耻,再嚷得人尽皆知才有鬼!
我可没忘记小时候连喊声“大哥”都会被她骂不要脸呢,更别提是“染指”她
完美大哥这种该诛九族的大罪。
“唔——们回来啦?”程予默被吵醒,翻过手腕看表。“今天好象比较早。”
他刚睡醒的嗓音,带着几许性感低哑的磁性,这时面对他,再想到刚刚那段不为人知的亲昵接触,我忍不住脸儿红、心儿跳。
“海宁,-不舒服吗?脸很红哦!”他困惑地看着我。
“啊?”我模模脸颊,还真是热得发烫。
“哥,你怎么在这里睡觉?”
“音乐听着、听着,不小心就睡着了。”他清了清喉咙。探手模索,我当然知道他在找什么,因为他后来看着早被我拾起端放在桌上的书,眼神短暂困惑了一下。
“以后要睡觉回房去啦,在这里会着凉耶。”予洁靠向他,声音娇娇软软的。
“丫头,-也会关心我啊?”他轻拧了下予洁的鼻尖。
“什么话因人家本来就很关心你啊!”予洁缠赖过去,撒娇地抱住他的腰,不着痕迹地朝我-来示威的一眼。
我愣了一下。
她真的什么都没看见吗?
直觉告诉我,事情并没有那么单纯。
从小到大,我连两百块的发票都没对中过,哪来这么好的狗屎运?
可是要真看到了,她为什么不揭穿我?我所认识的程予洁可没那么善良。
她到底在打什么主意?
我心生警戒。
程予默没发现我俩之间的暗潮汹涌,笑笑地楼了楼她。“-少巴结,有什么目的就直说吧!”
“哥,你好讨厌耶,人家哪有什么目的!”她嗽着小嘴,十足小女儿娇态,巴在程予默的怀里,用得意的眼神觑我。
我视若无睹,暗笑程予洁的幼稚。
她以为我会稀氨这种兄妹式的亲密吗?
“如果我没记错,-们今天发成绩单对不对?!埃宁。”
“唤,对,在这里。”差点忘了我飞奔回来的原因。
程予默由我手里接过成绩单看了下,心里大致有个底。要笑不笑地抬眼。“予洁,-的呢?”
提到这个,程予洁的脸色就黑了一半,一脸大便的不说话。
扒呵,-再得意嘛!
小小扳回了一城,真是畅快。
“难怪-今天这么狗腿。”程予默不是笨蛋,当然猜出结论了。
不过,嘿嘿,智高绝伦的程大才子,这回你可料错了,她的肉麻当有趣是做给我看的。但我不会自寻死路的戳破,那只是拿石头砸自己的脚。
程予默再度将视线停在我的成绩单上,脸色幽沉如晦,我看不透,也早就放弃了,反正这个家里,就属他最深奥难懂。
“予洁,-先出去好吗?我想单独和海宁谈谈。”
“哦。”予洁嘟着小嘴,不甘不愿的站起身经过我时,狠狠瞪出“-给我小心一点”的讯息。
“你想跟我说什么?”等门关上,我问。
程予默并没有马上回答,指了指他身边的空位。
我吞了吞口水-
真的要过去吗?现在只有我们两个,我很怕靠他太近,一时情不自禁会把他给“怎样”耶,他都不为自己的贞操担心喔?
想归想,我还是慢吞吞的走了过去,不敢太用力呼吸,怕吸进太多属于他的男性气息,会忍不住意乱情迷。
程予默慢条斯理的折好成绩单放在一旁,一贯优雅地将手叠放在长腿上,微微后仰靠着椅背,挪了些距离,细细地审视我。
“想好要从哪里下刀了吗?”
“什么?”他露出些许愕然。
“你不是在解剖稀有动物吗?”
他愣了愣,讶然轻笑。
我又发现,他笑起来的样子好迷人,简直倾倒众生,尤其还是对着我笑,害我心脏都快麻掉了。
“那-肯让我解剖吗?”
我故作无所谓的耸耸肩,想掩饰心里的紧张。“试试喽!”
他习惯性扬手拨了下头发,这让我想起,我刚才也做了同样的动作-
“好。那我说就算没有我教-,只要-自己多花点工夫,要胜过予洁也不是不可能的,是吧?”
我僵住,白痴式地干笑两声。“你会不会太高估我了?”
他坚定地摇头。“不。早在教-的第一天,我就发现-并没有尽全力,如果-有心要读,应该不只这样。如果我没猜错,-只是不想让予洁难堪,对吗?”
扼-
我完全傻眼。
他到底是人还是神?我怀疑我的底全被他模透了。
不要把我的情操想得太高贵,我只是在自我保护而已,赢了予洁对我又没好处,争一时的面子,只会让我的日子更难过。
所以,我从不打算将全副心神用在读书上。
既然他连这都看得透,那我的心思,不用说,他也应该知之甚详了。
他会怎么看我呢?会觉得我很有心机吗?
没想到的是,他将眼神放得更柔软,胖底闪着某种我所无法解析的情绪,是歉意?怜惜?还是其它?我分不出来,只知道那样的凝视,让我的心揪紧得无法呼吸。
“是因为我和予洁的赌注吗?”低低地,他问。
不需要说得更多,大家都是明眼人,尽在不言中。
是的,为了他。
予洁会怎么刁难我,我都不在乎了!
我的眼里,只看得见他。
“——”程予默顿了顿。
他看穿了吗?看穿我那无法宣之于口的幽微情愫了吗 ̄
我紧张得发不出一丁点声音。
“有没有什么,是我能替-做的?”
这句话一出口,扎扎实实的吓到了我。
“你——”我真的没想到,他会这么说。
“-让我赢了和予洁的赌约,我总得有点回馈呀。”他淡笑解释。
只是——这样吗?
说不上来一瞬间涌上心头的复杂感受,是失望还是松了口气-
“如果可以,我想要你带我出去玩,我从来没有尽兴的好好游玩过?可不可以?”我小心翼翼地问。
懊想多储存一些属于我和他共有的回忆——这会不会太奢求了?
“就这样?”他挑高眉。
就这样?!这是什么意思?太小儿科了?
但我还是点头,屏息等着他的回答。
“我会告诉爸,-先准备好换洗衣物,这个礼拜五,放学后我在-们学校后门等-,有没有问题?”
绑门?还——放学?
“为什么不回家?”
“除非-想被逮个正着。”他心照不宣地朝我眨了下眼。
苯——我恍然大悟,咚咚咚地猛点头。
他连这个都计量到了,果然心思缜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