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期一下午五点半,欧阳文文上班去,还未回到家。
星期天凌晨六点半,她要他发誓暂时不准再跟她说话,她才愿意走出洗手间。
今天一早,他一起床,她却已经逃之夭夭了,只留了一锅鸡蛋粥,和一张纸条说她晚上六点半会回到家。
而,他与她之间的事,半件都没有解决。
所以,无聊的麦特森待在她的沙发上,拿着遥控器从头转到尾,对于新闻台的众多及报导内容的大量重复感到啧啧称奇。
十分钟后,他丢开遥控器,拿起桌上两支一模一样的纪念手机,挑眉苦笑了一声之后,他把它们并放在一起,当成一种安慰。
一支手机是他的。
一支手机则是她的。
这是上个月厂商以他的名字所推出的限量款,是他亲自设计的图样──
手机上抽象的深绿色人儿,长着人的脸及一双鸟的翅膀,脚下则踩着象征着车队的红色火轮,奔驰在以黄色漩涡组成的跑道上。
他拿到手机的第一天,就寄了一支给她。她接到时,好喜欢,开心地在电话中一直对着他说话。
结果,她今天早上根本没带手机出门,摆明了就是不想接他电话嘛。事实上,就在他宣布她恋爱了之后,她就没再正眼瞧过他一眼了。她惊恐的表情看来和被宣布得了绝症的病人没什么两样。
要不是他努力摆出病恹恹的模样,勉强在她的屋子里求得了一个同情床位,她可能会拿扫把将他赶出家门。
“和我谈恋爱,有这么可怕吗?”麦特森拿起她摆在桌上的一张全家福,对着她清秀的容颜喃喃自语着,也顺道瞄了一下她的家人。不看还好,这一看之下,他大惊失色。
无怪乎欧阳文文的生活方式会这么拘谨,她们全家人看起来全都很严肃咧。全家福照片,一律穿着深色正式的套装,所有微笑一律不露齿,通通都是规规矩炬的十五度上扬角度──
真可怕!
麦特森盯着照片,烦闷的抚着下巴,脸色越来越难看。
看来,他这种类型的人对欧阳文文来说,确实是太不循规蹈矩了一点。
可他,是真的喜欢她啊!
而她对他──也很有感觉啊!
麦特森揉着额头,卧倒在桌子上,四肢有点无力。他该用什么方式来打动欧阳文文固执的心和脑袋呢?
铃、铃──
麦特森懒洋洋地接起手机,一听到是Mark的声音,他先翻了个白眼,拿着她的照片,往沙发里一躺后,这才慢条斯理地解释道:“我现在生病、感冒、有医生证明可资为证,没法子回去练习、没有力气接受访问。”
麦特森把照片举到唇边,在她脸上印下一个吻后,再继续对着手机说道:“没错,我还在发脾气。不过,感谢一位可爱女人的介入,我现在只要再发个几天的脾气,就会诸事大吉了。以上报告完毕,再见。”
麦特森挂上电话,把手机往桌上随意一搁,再度倒回沙发里。
铃、铃──
麦特森翻了个白眼,倾身抓起手机接起。
“小文,妳到家了吗?”一个斯文的女声,秀气地问道。
要命,他拿到文文的电话了!麦特森一挑眉,扮了个鬼脸。
“抱歉,小文去上班了,还没回来。”麦特森坐直身子,尽可能地用最镇定的口气答话道。
“请问你是哪位?”语气漠然且严厉地质问道。
“我是她的朋友。”兼未来的男友。
“我是小文的妈妈。”对方抛出杀手锏。
丙然!麦特森大掌拍向额头,顺道扮了个鬼脸。
“伯母,您好。”他一个跃身,盘腿在地板上坐好,眉眼间的正经与刚才的鬼脸完全判若两人。“我今天早上才下飞机,身体不适,小文让我寄住在这里,等她下班,便会带我到饭店的。”他眼也不眨地先扯出一串善意谎言。
“小文没有住在国外的朋友。”声音里满是疑惑。
“可能是因为我经常在各国飞来飞去,所以她不知道该如何跟伯母介绍我人在哪一国。”想不到他居然还兼具了和长辈寒暄的本事啊。
“您是从事哪一种行业?”
“汽车工业。”他如果劈头就说出自己是赛车手,他怕伯母会在电话那头口吐白沫昏倒在地。
接下来是一连串的问题“你们是不错的朋友吗”、“认识她很久了吗”、“你们怎么认识的”……
麦特森逐一回答了所有问题,觉得自己像在参加入学考试一样。终于,小文妈妈决定暂时放他一马,挂上电话。
难怪文文五年来,只交过一个男朋友,光是她妈妈的资格审核这一关,就够吓坏正常男人了。
麦特森平躺在地上,双手双腿一摊,呈现一个“大”字形。
那他干么乖乖接受审核?
麦特森抿紧唇,单手拂开额上的发丝,瞪着白色天花板。
他对文文有那么认真吗?他决定要和她一起走向另一个五年了吗?
五年耶,一千八百多个日子。
他从没对感情给过期限或范围,可他知道欧阳文文那个实心眼可能会需要一个数目字来稳定军心。
生平第一次,他的恋爱必须先付出承诺。
扁想就很累!败像跑完一圈赛车之后,身体大量月兑水三、四公斤的感觉。
麦特森微曲着身子,做了五十个仰卧起坐之后,却仍旧没有找到答案。他伸了个懒腰,决定先冲个澡,好让脑袋清醒一点。
他走进洗手间,打开莲蓬头,让微热的水温从他的头间落下。
女人对他而言,是极富吸引力的。他认为每个女人都有其可爱的一面,他也不否认他经常会因为女人的某个举动或神态而动心。不过,能让他一直持续在动心状态中的女人,至今只有一个名额──
欧阳文文。
麦特森把额头靠在前方磁砖,让水流从他的肩臂滑落下他古铜色的肌肉线条。
打从一开始,他就很清楚她绝对不是可以玩耍的对象,他也不忍心看到她因为感情被玩弄而难过。事实上,如果有人敢那样对待她,他会第一个冲出来,把那个人揍到九霄云外。
这样的保护欲算正常吗?
麦特森把脸埋入莲蓬头的水柱里,让水流拍打着他皱着眉头的脸庞,水滴渗入了他的眼里,有些刺痛。
懊死的,麦特森抓过一条毛巾,揉着眼睛。
他睁开火红的眼瞳,越想越觉得情况很不对劲。
他会不会太认真了一点啊?他的脑子里怎么会都是和欧阳文文共度一生的情景啊?
追她=承诺=婚姻。
这种定律,就他的眼光来看,根本就是丧权辱国的不平等合约啊!
麦特森关上莲蓬头,缓慢地走出浴白。
懊放弃吗?趁她现在还没接受他的追求之前,挥挥手,一走了之?
麦特森看着洗手台上那面起雾的镜子,发现她竟贴心地帮他准备好了刮胡刀。他的眼神掺入了温柔,拿起刮胡刀,扫去下颚及喉结处的新生胡渣。
唉,即便追求她必须加入承诺、认真等等等实际成分,可他还是没法子放开她啊。
与其因为没有做过而后悔,不如做了之后再后悔,至少没有遗憾啊。况且,他和她之间,还真的满有那么一点天长地久的感觉啊。
欧阳文文站在她的大门前,足足发愣了十来分钟。
她不知道自己该不该进去,因为她不知道自己该如何面对他。
他说她恋爱了,而她甚至不知道自己喜不喜欢这一种混杂了动心、期待与害旧被伤害的感觉。
她的恋爱总是让她觉得很安全啊,虽然她只有一次恋爱经验。
欧阳文文站得腿酸,心想她在公司一整逃诩没想清楚的事,也不会因为她此时的罚站而得到解答吧,她早晚都得进去,和他把事情说个清楚的。于是在深呼吸了三次之后,她按下电铃──叮咚、叮咚!
不知道他身体好一点没,粥吃了没?
“我来了!”麦特森的声音清亮地扬起。
欧阳文文双手抓着她的白色手提包,紧张地盯着门板,觉得自己像是要去应征第一份工作的新鲜人。
“妳回来了!”
门在瞬间被人推开,迎接欧阳文文的是一阵沐浴乳的热气,与一堵光果的男性胸膛。
欧阳文文瞪着眼前水气氤氲的胸膛,看着一颗顽皮水珠从他的结实胸膛滑过他的月复肌,滑入他的毛巾──
欧阳文文蓦然抬头,紧张地咽了口口水。
“怎么样?我的身材还不赖吧!”麦特森一手撑着门框,胸臂上的结实肌肉因此而更加彰显出男人特有的阳刚线条。
“你……你……你怎么连件衣服都没穿!”她边说话,边倒抽了一口气,后退了一大步。
麦特森却是好整以暇地前进了一大步,双臂一张,便把他的公主给锁进了他的私人空间里。
这一回,欧阳文文没有挣扎。因为她只要随手一抓、一模、一推,都很像是在吃他的豆腐一样。
“我急着出来帮妳开门,所以没空穿衣服啊。”麦特森低头给了她一个无辜的灿笑。“这是妳家,怎么不用钥匙开门呢?”
“我怕我突然开门进来,而你正姿势不雅,或是服装仪容不整,那可就尴尬了,结果你……你还是没穿衣服……”欧阳文文手足无措到不知道如何是好,眼睛放哪里都不是,只好闭上眼睛,整片腮帮子全辣红了起来。
“谢谢妳的配合。”麦特森低头覆住了她的唇。
“我不是──”欧阳文文张开口想说话,他的笑声却在此时乘机而入,堂而皇之地溜入她的唇间。
欧阳文文的身子往后一仰,想逃开他炽热的吻。只是,麦特森身为一个有经验的男子,当然是顺势把握了这个机会,更加俯低身子加深了这个吻,在她清纯的甜蜜间燃起了一阵热情之火。
欧阳文文承受着他的吻,开始进入缺氧状况中,身体也渐渐地虚弱了起来,她不自觉地扶住他的臂膀当成了支撑──
他的臂膀模起来很矛盾。像灼热的丝绸,又舒服却又灼热,而且触感还很潮湿……
欧阳文文迷茫地睁开眸,赫然发现自己的手正掐着他光溜溜的肩臂,沾染了一手的水珠。
她吓得抽回手,连忙秉持“非礼勿视”原则,继续闭上眼睛。
“再闭眼睛的话,我就当妳是在索吻喔。”麦特森温柔地威胁着,发现他真的爱死了她这种青女敕的小笨拙模样。
欧阳文文睁大水眸,委屈地拧着眉,红润水唇几度闭了又开,开了又闭。
“你……头……发……怎么不擦干?当心又感冒了……”她很努力地想用正常的速度把话说完,没想到说出口的句子却是一连串的结巴。
“我当然是在等妳回来帮我擦啊。”他笑咪咪地朝她俯低脸颊,在她倒抽了一口气时,乘机咬了下她红咚咚的脸颊。
“你……不要这样……当心别人看到……”她这一回伸直双臂,奋勇抗敌。
当!
电梯开门的声响,让欧阳文文和麦特森同时回过了头。
欧阳文文的身子顿时呆若木鸡,搁在他肩臂的双手,也忘了要收回。
于是,两人这般姿态看在“外人”眼底,就只落得了“卿卿我我”这句评语。
“怎么傻呼呼的?”麦特森收回了视线,笑着揉揉欧阳文文的腮帮子,亲昵意味自是不在话下。
欧阳文文望着那个站在电梯门口,交叉着双臂的妇人。
“妈……”欧阳文文低呼了一声,双手倏地从他的肩上滑落到她的身侧──
完了。
那一晚,欧阳文文度过了她人生中最如坐针毡的两小时。
她整晚都不敢抬头,很想干脆忘了自己姓啥名啥。然则,麦特森的反应却和她截然不同。他在穿着整齐了之后,脸上便始终挂着一抹阳光男孩般的笑容。
麦特森坐在地板上,和她妈妈不停地谈话。这段期间,他请人送来了他的中文版传记和一些杂志专访。从他年轻时对机械改装有兴趣一事,聊到青少年的失学问题,最后,他甚至还同意到她妈妈任教的工业学校,进行一场演讲。
欧阳文文脸色苍白地看着他为她妈妈倒茶,四肢发抖地听着她妈妈亲切地称呼他为“小麦”。她揪着手帕,心惊胆跳地等待着他们一语不发,接着大吵出声。只是,友善的状况仍然继续维持着,而她额上的冷汗却是湿了又干、干了又湿。
欧阳文文听见他一再地向她妈妈保证,他和她之间是“以结婚为前提在进行交往”。她睁大眼,不知道“结婚”这两个字,是怎么冒出来的。
欧阳文文还听见他用他的名誉对她妈妈保证──
“我在婚前绝对“尊重”文文。”
欧阳文文咽了好几口口水,搞不清楚他们两人刚才在电梯前演出的那一幕,究竟算是谁不尊重谁。
惫有,当他提到他目前的年薪是美金一千五百万时,欧阳文文已经不知道她受惊受到第几层了。所以,她这回只是起了一臂的鸡皮疙瘩,眼睛没睁大、嘴巴也没再打开了。
于是,一整晚的谈话,便在欧阳文文的恍惚与麦特森的卖力演出间,告了一个段落。
此时,麦特森拉着欧阳文文的手,正准备要出门送客。
“伯母,再见。”麦特森落落大方地和欧阳文文并肩站在门口。“抱歉,还要在欧阳文文这里打扰一晚。”
“你好好保重身体。”邱素仪的视线转向欧阳文文。
“妈,再见。”欧阳文文低声地说道,下颚几乎全埋进了衣领里。
“麦特森──”邱素仪命令地唤道。
“在!”麦特森立正站好,一脸尽忠报国好男儿的表隋。
“你答应过会尊重小文的。”邱素仪推了下眼镜,锐利的眼神威仪无比。
“是,没错。”麦特森看了一眼欧阳文文的红脸蛋,旋即正经八百地对着伯母点了点头。
“人先自重,而后人重之。懂吗?”这回,邱素仪转头对欧阳文文说道。
欧阳文文点头。
麦特森则用左脚踩住右脚,不准自己笑出声来。
“我自己坐电梯下去就可以了。”邱素仪走进电梯里,压下楼层按钮。
“伯母,再见。”麦特森热情地对着电梯挥手,直到电梯门关上为止。
欧阳文文垮着一张脸,走回房间里,垂头丧气地像个连打了三场败仗的士兵。
麦特森却是吹着口哨,神清气爽地走在她的身后,帮她关门、锁门。
她把自己扔到床上,抱着她的枕头发起呆来。
“宝贝,如果一时天雷勾动地火,发生了婚前性行为,在你们家会被判死刑吗?”麦特森一坐上床杨边,好奇地追问道。
欧阳文文茫然地抬头看他,一脸不知道刚才发生了什么事的么样子。
“你说什么?”她吶吶地问道。
“妳傻呼呼的样子,好可爱!”麦特森捧着她的脸颊,连啄了好几下她的嘴唇,才总算是让她的脸色又红润了点。
他居然又偷吻她!
欧阳文文睁大眼,连忙用枕头遮住半张脸,不再让他有任何得逞机会。
“你刚才为什么跟我妈说你是我男朋友?”枕头后方,露出一双哀怨水眸。
“如果一个普通男性朋友都可以住到妳家,那妳妈妈一定会觉得妳的男女关系很混乱,对吧?我可是为了妳的名声着想,所以才那么说的。”麦特森双手一摊,送上一个善良笑容。
“要不是你只围着毛巾就出来开门,我妈才不会误会!”她抗议道。
“亲爱的,勇敢承认我们之间已经改变了吧!”他倾身向前,隔着那颗枕头,用一种海誓山盟的语气对她说道:“我们难道不是对彼此很有感觉吗?妳难道想否认我们之间的一切吗?我吻都吻了,妳也模我模得差不多了啊。”
“我没有模你……”欧阳文文胀红了脸,说到最后一个字时,遂决定把脸埋入枕头里好闷死自己。
她确实是模了他!而且还私心认为触感不差!
“瞧,既然木已成舟,那我们就开始交往吧。”麦特森双手撑在她身后的墙壁上,朝着她耳朵轻吹了一口气。
“我不要和你交往……”欧阳文文立刻抬头,火速地摇头十八次。
“不可以……”他学起她声声慢的语气,学得维妙维肖。
“为什么不可以?!”欧阳文文把手里的枕头往前塞入他的胸前,她则趁此机会东闪西躲地想从他的双臂之下,钻出一条生路。
岂料,兵荒马乱之间,运动神经向来就不灵敏的她,却硬生生地撞上了他的手臂。然后,她的身子一个重心不稳,又晃然地往后一倒,“咚”地一声撞上了墙壁。
“唉唷!”她痛呼出声,一手摀住绑脑门。
麦特森怔愣了一下,看着她扁嘴呼痛的娇憨模样。他嘴角一动,却是爆笑出声。
“妳没事吧?”麦特森快手把她揽入怀里,边笑边揉着她的后脑痛处。“还痛不痛?”
“你把我的生活弄得乱七八糟,害我撞到头,而且还嘲笑我,我不要和你交往啦!”欧阳文文把两件不相干的事,并在一起说,而且还说得泪眼汪汪,可怜得不得了。
“文文,妳这样不行喔。”麦特森努力屏住笑意,一副要对她晓以大义的凛然表情。
“为什么不行?”这一回她的嗓门倒是大声了些。她就不信她每一次都会被他欺负得翻不了身。
“妳如果现在不和我交往的话,妳妈妈会觉得妳很随便。才和人交往,却又马上分手,这样对妳的名誉,可是一种很大的伤害啊。”麦特森握住她的肩膀,非常正经、非常好心地向她告诫着。
“那怎么办?”她口干舌燥,有口难言。
“那就交往吧。”唇角的笑意不小心露了馅,他干脆把脸埋入她的颈子,放声大笑了起来。
这一次,欧阳文文再也顾不得什么气质不气质了,她抡起拳头直接就敲他的脑袋。
“轻一点。”他伸手抵挡她的攻击,可还是忍不住要笑。“哈……哈……”她的一举一动,都让他好开心。他从没谈过这样的恋爱,怎么有法子不对她越来越迷恋呢?
“麦特森,你的笑容让我觉得非常不愉快。”欧阳文文恼羞成怒地板着脸,觉得他黝绿的眼珠子闪亮得让人很生气。
麦特森闻言,立刻单膝落地,一手摀着胸窝,以吟诗般的口吻,高扬地朗诵出──
“接受我的追求吧。”
欧阳文文吓得倒退三步,方才强装出来的怒意气球脸,马上就被戳破了一个洞。
“你老是这么爱搞怪,我们一点都不适合啦。”她站到他身边,使尽全力的拉扯着他的手臂。“快点站起来啦!”
“除非妳接受我的追求,否则我就一直跪着。”反正是单膝下跪,左膝跪完,再换右膝,没问题的啦!她心肠这么软,一定会被他感动的。麦特森握着她微凉的小手,深情款款地凝望着她蹙眉苦恼的模样。
“那……那你就继续跪着吧,我肚子饿,想去吃碗面,顺便想想我们之间的事。”她同情的拍拍他的头,想故意笑得很漫不经心。可是,麦特森同时睁大眼睛和嘴巴的样子,真的很好笑。
总算是将他一军了。欧阳文文咬着舌尖,杏圆眸子笑瞇了眼,清脆笑声终于忍不住逸出唇间。
“哈哈……”她笑得弯下了身子,拚命的揉着鼻子想止笑。
“妳……妳……”麦特森知道他现在的样子傻憨到有违俊男形象,不过他不介意──因为她笑了。他双臂一张,把那个笑成了一团的人儿,一股脑儿地搂在怀里。“妳还笑!惫笑!惫笑!”
欧阳文文鼓着腮帮子,咕噜咕噜的笑声全都还在喉咙、嘴巴里转啊转,所以根本顾不得自己现在正像个女朋友似地亲密倒在他怀里。
“一个二十五岁的女人,不应该这么笑……”麦特森目不转睛地看着她粉红色的脸庞,感觉自己的心沦陷到一座深不见底的山谷。
这一回,他终于知道什么叫做真正的“一见钟情”了!
“为什么不能笑?”她编贝般的牙齿咬着下唇,亮晶晶的眼眸仰望着他。
“因为妳会害我变成一个妳妈妈口中,不尊重妳的男人──”麦特森吻住她的唇,不再给她任何的发言机会。
这一次,他的唇不只停留在她的唇间,他灼热的吻痕顺着她的雪白肩颈而下、而下……
在她的呼吸声变重时,他轻舐她咽喉下陷的柔软弧度,他用指尖滑下她雪白的曲线……
欧阳文文小手紧揪着他的手臂,不知所措地流下眼泪来。她想顺着内心的渴望,由着他继续这场热情的冒险。可她想到她对妈妈的承诺,想到她和他之间还不确定的关系,她却害怕了起来,眼泪滑出眼眶,顺着她肌肤滑到他的唇边。
麦特森蓦地抬眼,看到了她泪眼婆娑咬着唇的可怜模样。
他停住所有的亲密动作,起身用手指拂去她的泪水。在她双肩颤抖得比出轨赛车的方向盘还剧烈时,他哪有法子不住手呢?
“给我一个理由,大野狼就放开妳这个小办帽。”他嗄声说道。
欧阳文文凝视着他仍然炽热的眼瞳,她的心窝一暖,眼泪流得更凶了。
他真好、真好!
她拉住他的大掌,把脸埋入他充满生命历练的掌纹间。
“理由呢?小办帽。”他伏身亲吻着她的发丝,不想她再掉眼泪。
“小办帽饿了,想去吃一碗面。”她努力忍住眼泪,给了他一个颤抖的笑容。
“好……好好笑的理由!”麦特森哈哈大笑的搂着她在地板上翻了个身。下一刻,他的头撞到了桌角,英雄气短地痛叫出声。
欧阳文文低笑出声,笑到没有力气起身,只能继续躺在地板上喘着气。
麦特森凝视着她的笑颜,觉得他可以这样一直望着她水亮的眼,直到地老天荒。
“走吧,妳不是想去吃面吗?”麦特森为她扣好了钮扣,拉平了她身上的衣服。他先站起身,对她伸出了手。
欧阳文文就着他的手势起身,偎在他的身侧,仰头看着他唇边宠溺的笑容。她知道──她的一颗心已经不再是她自己的了。
“我们走吧。”欧阳文文没给自己犹豫的机会,用力地挽住了他的手臂。
“这样手挽着手,是代表小办帽小姐接受我的追求了吗?”惊喜的笑容让他的眼睛闪出祖母绿般的璀莹。
“不,小办帽小姐想多享受一下被追求的感觉。”她难得调皮地对他扮了个鬼脸。
“没问题,追求是我的第二强项。”麦特森笑着牢牢地搂过她的肩膀,下颚摩擦着她柔软的发丝。
“那你的第一强项是什么?”她好奇地问。
“当小办帽的男朋友。”他一本正经地回答。
两人笑不可抑地走出了房门。
“电梯来了,快点!”欧阳文文拉着他的手跑进电梯里。
电梯门才关上,麦特森便再次给了她一个长吻。
麦特森想,他和她的感觉好到像是可以相守一生。
欧阳文文也在想,但她想得更多──
她想,她总是要伤心的,只是伤心程度多或寡罢了。
她想,他们其实并不真的适合。可他现在的爱昏头,却让她觉得好感动。
她想,他们的分手只会是时间早晚的问题吧。但是错过他,她会懊恼一辈子的。
她想……
“在想什么?”电梯门打开,麦特森低声问她。
“没有。”欧阳文文摇头,这样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