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年前,拉斯维加斯之凯萨宫大饭店赌场——
夏欣月捣着耳朵,赌场内嘈杂热闹的音乐声、交谈声、嘻笑声,组合成一只巨大的怪兽,吓得她进退都不是。
她第三次转过身,想离开赌场。
可她才转身三秒,就用左脚踩住右脚,阻止自己离开。
她不能老是胆小如鼠,好不容易鼓起勇气来到她以为是全世界最纸醉金迷的城市了,她怎么可以什么都没尝试地白走一遭呢!
夏欣月好奇地看着前方游客站在吃角子老虎前猛投币,使劲拉杆的兴奋模样。
她拿出口袋里的钞票,想换些零钱来尝试一番。无奈眼花撩乱的灯光和人潮,让她不知道该去哪里换钱。
她怯生生地左右张望着,毫不知情她一身白衣,一张素颜,欲语还羞的表情,东方茉莉般的娟雅气质,所招引而来的注目。
蚌而,离她最近的一张吃角子老虎前的座椅被人拉开。
夏欣月低头一看是个东方男子,她先松了口气,继而小心翼翼地用中文问道:“请问一下——”
雷战半侧过身,深吸了口气,因为他闻到了一股淡淡的清香。
淡淡的香气,若有似无地带些神秘,温和香氛中又有着一股独特的纯粹芬芳,令人难忘。
“那是什么味道?”雷战倾身,深邃黑眸紧盯着她问。
“什么?”她一愣,身子往后一退。这男人既高大又魁梧,帽檐还压得那么低,除了露出他有棱有角的下巴之外,整张脸全笼在阴影里,让人忍不住心生怯意思。
“你身上是什么香水味道?”他坚持要知道。
“我没喷香水……那……应该是薰衣草的味道。”她小声地回答道,又往后退了两步。
“嗯,薰衣草。”雷战抬高帽檐,打量着这个他已经观察好久的女孩。她身上有种如白纸般的出尘感,这种难得的特质吸引了他。所以,他破例上前来搭讪了。
近看她,皮肤细滑得像是能够拧出水来。那双绵羊般的眸子,更是清纯得让人忍不住想出手逗弄她是否真的表里如一。
雷战盯着她瞧,双臂交叉在胸前,等待着她认出他这号人物来。
一分钟过去、两分钟过去……
夏欣月被他盯到脸发红,脑子一片混乱。
这男人的五官没有一丝柔软线条,男性化得让人侧目。而那双眼,又野又原始得让人喘不过气来哪……
“我投降!”雷战耐不住气,先低笑出声。“你刚才要‘请问一下’什么?”雷战挑眉,睨着她笑,直觉地认定她八成是因为认出他的身分而回不过神来。
“我……我该去哪里换钱?”她结巴地说道。
“你要换多少?”夏欣月急忙拿出一张十块美金。
“拿去。”雷战从口袋里抓了一把硬币给她。
他的手好大!夏欣月伸出双掌去接,捧了满满的一大把硬币。她小声地问道:“这样会不会太多了?我该拿多少钱给你?”
“叫你拿去就拿去。”他不悦地抿了下唇。
“我不可以占你便宜,我不认识你。”
“你不认识我?”雷战一挑眉,干脆月兑下帽子,黑眸炯炯地直视着她。
“我真不认得啊。”夏欣月面对着他炽人的黑眸,胸口一闷。
“你真的不认识我?”雷战笔直看入那双纯真的眸里——除非她的演技精湛到足以获得奥斯卡奖,否则他还真找不出她的演技破绽之处。可他很确定她在紧张、在害羞,否则她不会脸红红地别开眼。
雷战男人味十足的宽唇一勾,似笑非笑地睨着她.
“我……我该认识你吗?”她绞着手指,有点不知所措。
“你是哪里人?”
“台湾人。你……在台湾很红吗?”她发窘地摇着头,月兑口便为她的无知道歉。“对不起。”
“无聊。你没事跟我说对不起干么?我猜想你家里没装电视,也不看报纸?”他眼里的笑意更浓,对她的兴趣益发浓厚了起来。
有趣、真有趣!想不到台湾居然还有人不认得他。
“你怎么知道我不看电视、报纸?”夏欣月的眼睛张得好大好大。
“待会儿一起吃饭,我就告诉你。”他心情好得不得了,好到不想去理会旁边那一堆对着他窃窃私语的亚洲人。
夏欣月直觉地摇头,小声地说道:“我们不认识。”
“你随便去找个亚洲人,九成都认得我。”剩下的都是怪胎。
“但我还是不认得你。”她很坚持。
雷战握住双掌,指尖不耐地摩擦,继而浓眉一拧,双唇一抿,就要开骂训人。
“你——”
他才说了一个字,她便脸色发白地后退了一步。
雷战咬紧牙根,深吸了口气,强压下他习惯性的坏脾气。没法子,他就喜欢她百合般的气质,只好妥协。
“相逢即是有缘,我请你去吃饭。”他尽可能摆出一副温良恭谦的好人嘴脸。
“我……我……不行,因为我……我……”夏欣月绞尽脑汁地想着理由。她不想和一个孔武有力的猛男去吃饭。他咆哮、瞪人的气势那么惊人,怕是随便一跺脚,她就会被震到千里之外吧。
“因为什么?”他逼问。
“因为我和朋友有约了。”
“骗子!你如果是和朋友一起来,他们肯定不会让你一个人落单的。没有人会忍心让你这种小绵丰单独出来提高犯罪率的。”雷战自认不是什么会察言观色的厉害角色,不过她脸上的心虚,实在太明显了哪。
夏欣月闻言,低头绞住手指头。唉啊,那她还有什么理由可以说呢?
“你该不会是一个人出来旅行吧?莫非刚刚失恋不成?想不想找人谈谈?”雷战不在意自己的口吻听起来有多像登徒子,横竖约到人吃饭才是最终目的。
夏欣月惊讶得睁大翦水眸子,不可思议地看着他。“你……你怎么什么都知道啊?!”她的崇拜毫不犹豫地写在脸上。
雷战发誓,如果是别的女人在他面前演出这一套,他一定会呕到连胆汁都吐出来。但她,不同。因为她根本一副被吓呆的可爱模样。
“你以后别一个人旅行了。”雷战忍不住粗声交代着。
“为什么?”她这些年来都是一个人生活,很知道如何保护自己的。
“你这副单纯的傻模样,被人吞吃下肚都还不知情。”雷战双臂交握在胸前,上臂结实的二头肌贲张地像是想找人挑衅一样。
“那我更不该跟你去吃饭了,我和你也才刚认识。”这总算是拒绝的好理由了吧。
“我如果是坏人,刚才干么啰哩叭嗦地交代那么一堆?哼!”雷战板着脸,昂起下颚低哼一声。
“嗯,你说的也对。”夏欣月憨憨地吐舌头,轻声一笑。她的笑脸纯真,但那粉女敕的舌尖及不自觉的女性化动作,让雷战喉间一紧。
雷战望着她雅致的小脸,天性中那种一旦喜欢就会不屈不挠追求的那份激素,开始大量分泌。
“你想吃西餐还是中餐?”
“我不饿。”
“你不饿!”他可是饿得可以吃下“她”了。
他突如其来的巨雷咆哮声,让夏欣月后退三大步,一手还捣着胸口,十足恐怖片中女主角的写照。
“我只是想请你去吃饭,你干么老是一副活见鬼的表情?难道我真的长得那么恐怖吗?”他合身恤衫下的胸膛剧烈起伏着,脸部表情却很泄气。
“我被吓到,只是因为你说话的样子很凶。”她尽可能用最温柔的声音说道。
“我很凶!”雷战的音量野性地再度飘高,腮帮子鼓得半天高。
夏欣月捣住耳朵,眼睛睁得圆滚滚。
“我哪里凶——别人都说我这叫性格——”雷战磨着牙,从齿缝里进出话来。
夏欣月咬住唇瓣,面对着他的低咆,她开始有点忍俊不禁了。谁能想到这么一个剽悍男人,发起脾气的样子,居然会这么有趣。这可是她生平第一次站在怒火下,还能笑得出来呢!
“你别生气,不然我陪你喝饮料好了。”她柔声说道,耳朵微红了。
“陌生男人一生气,你就陪人家喝饮料?”雷战愈想愈不痛快,横眉竖目地又逼近一步。
“你是好人。”瞧他一双黑眸不躲不闪,很是正派。
“你怎么知道我是好人?”
“对喔……”她低头幽叹了一声。“我想,我确实是没有看男人的眼光,否则男朋友也不会移情别恋了。”
雷战注视着她娉柔的细肩,由衷地感谢那个让她伤心的男人。
“等你和我吃完饭之后,你就知道你这回看人的目光绝对正确。”雷战拍胸脯保证。
夏欣月仰起头,淡然一笑。
雷战说不出话来,只能怔怔地盯着她含羞带怯的容颜。
他看过千百个女人的放电笑容,但她那双水粼粼的眸光,却让他想为她琴棋书画一番。
原来,他们家族中出现频繁的一见钟情,就是这么一回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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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喜欢上她了!
雷战和夏欣月在那顿愉快的晚餐之后,天天见面。
多半时候,他说、他谈、他弹、他唱。事实上,只要她一个微笑,叫他唱到下巴月兑臼,他都会甘之如饴。
她不多话,可也未隐瞒她选择拉斯维加斯度假的原因,是因为她交往十年的老实男朋友才到大陆,就马上沦陷在当地女子的高明手腕之下。
她和前男友以前喜欢游览湖光山色,所以她才特意找了一个脑袋里最人工化的城市前来散心,顺便强迫自己到赌场里‘尝鲜’。
没想到,赌博还没试到,就先遇到了他。
这一晚,雷战和团员们先喝一回酒,醉意没有,因酒精而起的情绪倒是有一些。
所以,他约了夏欣月,希望能在他离开之前,让他们之间的关系正名化。
雷战低头看着和他一同搭观景电梯的她,她正好奇地趴在玻璃窗上,兴味十足地看着凯萨宫饭店中庭的罗马式化妆游行。
“欣月——”
“啥?”她抬头,先对他嫣然一笑。
“没事,只是想叫你的名字。”雷战的指尖撩过她额头的刘海,低声说道。
夏欣月对于他的碰触,红了脸,却没有避开。她知道他是个可以让她放心的男人。
“你看起来很累,要不要先回去休息?”她关心地望着他,知道他其实很忙。
“你不喜欢我陪你?“他不快地问道。
“我喜欢你陪我,但我不希望你太累。”
她的温言软语一出,雷战的怒气便在瞬间随风飘散。
她就是这般贴心,一如她所告诉他的薰衣草镇定心神的功能一样!她总是能让他情绪缓和、神经镇静。
“和你在一起,我怎么可能会累。”雷战握住她的手,凝视着她微红的双颊。
夏欣月的脸更红了。这阵子,她像坐上游乐园里的旋转咖啡杯,在他每一面的风貌里绕着圈。她头昏不已,但又着迷地不想离开……这就是恋爱吗?
当。电梯抵达顶楼。
雷战自然而然地握着她的手,走出了电梯。
夏欣月红着脸,心儿怦怦乱跳了起来。
雷战对她的害羞,勾唇一笑。他真爱她这种单纯得藏不住情绪的模样。
两人并肩走入顶楼的户外PUB,随着穿着罗马战士服的男服务生,走到最外侧的优雅观景雅座。
夏欣月开心得坐上双人位子,眼睛就此移不开高楼下那片由人工霓虹灯所营造出来的璀璨夜景。
雷战则是不发一语地握着她的手,想着他们的下一步该怎么走。
他的机票时间为夏欣月一延再延,延到经纪人都快抓狂。
明天,他是不得不离开了。毕竟结束拉斯维加斯的演唱后,他还有硅谷、LA等几场演唱会陆续要开演。
他对工作要求完美,不可能不介意。
沉默间,服务生送来他们的饮料。
“这个饮料好像有酒。”夏欣月微吐了下舌尖,眼底眉梢微红。
“那是草莓女乃酒,确实是有一点酒精。如果喝不习惯,我请他们换成果汁。”他希望在他对她告白时,她是微晕的,这样她才没法子思考太多。
“没关系的,我觉得这酒满好喝的。”夏欣月把发热的脸颊贴在酒杯上,满足地眯着眼笑。“而且,喝不完很浪费。”
“你喔,不能喝就别硬撑,你根本毫无酒量可言。”雷战揉着她的发丝,不知道是该教训她对他的放心,还是该教训她的毫无戒心。男人都是狼,包括他在内。
“真奇怪,我们才认识不久,却怎么好像什么事都可以聊呢?”夏欣月偏着头,眼眸水汪汪,真的不了解。
“因为我们投缘啊。”他执起她的手掌,轻吻她的掌心。“和你谈话时,我觉得很自在。而且你总会细心地注意到我不正常的作息,还胆敢命令我生活起居要正常!”
“我不是命令你,我是为你好啊。”他的亲吻,让夏欣月红了脸,呼吸困难了起来。
“我知道。”他倾身轻吻了下她的额头。
夏欣月揪着胸口的衣襟,血液在沸腾。他们……会不会发展得太快了?
“你知道吗?我每次听你说着你梦想中的农园,我就想帮你种上一排波斯菊和玛格莉特,然后再陪着你一起种菜,帮你实现所有的梦想。”雷战的额头抵住她的,男性气息灼热地拂在她的脸庞上。
夏欣月被他磁性的男声给催眠了,她缓缓地闭上眼,无力地倚偎在他身侧。
雷战吻住她的唇,却因为她倒抽一口气的声音而低笑出声。
“别怕我……”他轻抚着她的后背,满足地想在她的唇上叹息。
她的唇有着淡淡的薰衣草气味,她的唇舌是如此地柔馥甜美,他觉得自己可以从此醉倒在她的怀里。
雷战的指尖探入她的发丝里,更撩出一缕让入迷醉的薰衣草清香。
他俯低身子,扣着她的纤腰,吻得更加深入了。两人身下的双人秋千,也随着他激切的吻而剧烈摇蔽了起来。
“小心!要掉下去了。”夏欣月睁开眼,惊呼出声。
“我不会让你受伤的。”他的长腿踩在地板上,双唇仍然在她的唇间亲密厮磨着。
而睁开眼的她,害羞得没法子再接受他的吻。雪白柔荑挡在他的唇上,却被他吐出的气息,哄得手心发烫。
“为什么一直看着我?”她小声地问道。
“当然是因为你好看。”他直截了当地说道。
夏欣月红了脸,微垂着头,却又喜悦着他如此专心地凝视她。
前男友追了她三年,她才点头答应要和他在一起。然则,每当前男友看着她时,她就紧张得要命。甚至,她其实不喜欢前男友横冲直撞的吻……
可雷战刚才吻她时,她连自己身在何处都忘了个一干二净哪。
“其实啊……我觉得看你的人,要比看我的人多。”她小声地说道。
“那是因为我是名人。”他一耸肩,淡淡说道。
“你真的那么有名吗?”夏欣月又喝了一口草莓女乃酒,这下连眼皮都觉得有点热了。“不要回答我,免得我和你相处突然变得不自然了。”
他勾唇一笑,喝干了一杯酒。他黑眸一瞬不瞬地盯着她,沉吟着该如何开口提到他们的关系。
“你喝太多了。”她担忧地看着他微拧的眉头。
“没关系,我没醉过。”他有千杯不醉的酒量。
“不是醉不醉的问题,而是喝酒过量会伤身啊。”夏欣月水眸瞅着他,柔声地说道。
“你现在是用什么样的身分在关心我呢?朋友?女朋友?”他锁住她的眼,直截了当地问道。
“我……我……”夏欣月结结巴巴地说不出话来。
“你先回答我——你还会在这待多久?”光是想到要和她分离,他就觉得该死的孤单了。
“应该还可以再待上一个礼拜吧。”她唇边的笑开始变淡,天下无不散的宴席哪!雷战拿走她手里的酒往桌上一摆,手掌顺势滑入她的掌间,与她十指交扣着。
“我后天就要离开这里了。”他沉声说道。夏欣月傻了眼,她根本来不及说出任何话,两行泪水就已经夺眶而出了。
她伸出双掌,想掩住那些失控的泪水,可他扣住了她的手腕,让她脸上的难过更加无所遁形。
雷战望着她眼底的心碎,简直心魂欲裂。他握住她被泪染湿的下颚,嗄声说道:“你愿意和我交往吗?”
她心里一乱,根本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你愿意吗?说啊!”雷战急迫地紧盯着她,他的双眸在着火,他的声音在颤抖,他恨不得能把她放到口袋里,就这么带着到处走。
“我们怎么交往呢?你不是经常在世界各地跑来跑去吗?”夏欣月慌张地问道,被他催得也急了。
“我跑来跑去有什么问题?你不是已经辞掉在前男友家的花艺店的工作了吗?你的时间应该比较有弹性啊。”他理所当然地说道。
“可我还是不能跟着你到处走,我也要工作啊。”
“那简单,我叫经纪人帮你在我身边弄一个职缺出来。”雷战咧嘴一笑,认为大事就此已定。
夏欣月垂下眸,咬唇沉吟着。她喜欢他,但这样并不代表她就能从他那里得到好处。
“我不能接受这种公事私用的恶劣举止。”夏欣月的手扶在他的手臂上,柔声但坚定地说道。
一股不顺己意的烦闷钻入他的体内。他严厉地抿起唇角,粗犷轮廓烧上一层怒焰.“要怎么样,你才愿意跟着我走?”
他不是什么无名小角色,没那么多时间浪费在男女之间的追逐上。
“我们根本什么关系都还不是,我怎么可能厚着脸皮领你的薪水,跟着你四处走呢?”她仍然摇头。
“那我们现在就去教堂结婚,这样你就有正当的理由,可以跟我走了吧。”雷战倾身向前,紧紧地锁住她的视线。
“欣月,嫁给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