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的天空一望无际,动人的蔚蓝在阳光的衬托下,宛如一片缀满了蓝宝石的璀璨大海,亮晶晶的,让人几乎无法睁开眼睛直视。
在桃园中正国际机场的停机坪上,一架蓝天航空波音七四七客机的驾驶舱里,正、副机长——法国籍的夏姆、英国籍的何杰,正在作起飞前的机件检查,而客舱里也有几名空姐及一名空少在作最后的舱务整理。
空姐之一的郑涵瑜身着一件在领口处打了一个蝴蝶结的丝质白色上衣,外罩蓝色小外套,长度在膝上的同款蓝裙,她在旅客的座位上来回的再作一次巡视后,这才走到前段机舱,那里已有几名同机的同事在哪儿闲聊,而十分钟后,旅客就要登机了。
“我那个新男朋友超优的哦,不仅会煮菜,还会拖地、洗衣服呢。”
“是啊,现在这种新好男人好像越来越多了,我上次在朋友聚会里也遇上几个,他们认为厨房不是女人专属的地方,而且,男主内、女主外,他们也没关系。”
“真好,我老公就不是这一型的人,他是标准的大男人,家事一定归我,想想我做空姐这个工作,两人已是聚少离多了,有时个把月才回一次家,等着我的却是一大堆的脏衣服,家里更像被台风扫过,一片狼藉。”
“那种男人不要了,就让他继续脏下去,看他有多少衣服可以换。”
“没错、没错,他如果打算在蟑螂、蚂蚁窝里生活,那就随他去。”
“Yes,女人可不是生来伺候男人的!”
郑涵瑜看着那三四个你来我往、叽叽喳喳说个不停的同事,心里对她们所言虽然颇不以为然,但美丽的脸蛋倒是一片沉静。
拔况她跟这群同事算是比较不熟的。从当上空姐后,她大部分都是飞欧美航线,在世界各地绕了大半年才回家一趟也是小Case,这还是第一次被安排飞邻近的日本,因此机组人员也做了变动。
只是她有些失望静静看着还七嘴八舌聊着天的同事们。
这世界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她原以为在当上空姐后,会碰到当年念小学,私交甚笃的两个好朋友,她们当时都很向往能像小鸟在天空飞,所以还约定长大后一定要当空姐,再一起去环游全世界。后来她们陆续因搬家或出国,三人逐渐的失去联络,杳无音讯了。
但她一直认为她们会再见面的,如果她们三人都有遵照约定成为空姐,至少在同一个职场领域里,要碰面的机会总是比较大吧?
思绪间,法国籍的夏姆机长跟座舱长莎莉一前一后的从驾驶舱走了出来,高大俊挺的他朝众组员点点头,“旅客准备登机了,你们准备就绪了?”
“是。”众组员连忙点头。
“那好,这段旅程就麻烦各位了。”语毕,夏姆便转身回驾驶舱。
除了郑涵瑜外,其他的同仁都忍不住对他的背影偷偷的扮起鬼脸,而蓝眼黑发的莎莉也是一脸的不以为然,她三十五岁了,是个女权主义的拥护者,先前还曾考虑受训成为女机长,跟男机长一较高下。
“什么嘛,还说要共同强调客舱管理CRM?!却老是耍权威。”其中一名空姐马上出言批评,随即引来其他空姐此起彼落的赞同言论。
“没错,他这个机长嘴巴上说要有效整合副机长、座舱长,还有咱们这群空服员等在内的机组人员,在飞行期间合力做好飞安的维护跟旅客服务,但他老是一副我是老大的样子,更叫人受不了。”
“对,话虽说得好听,但表现出来的就不一样。”
“总而言之,他是大男人那一挂的,就是跟不上时代。”
“我可有跟上哦,我跟我女朋友的窝,可都是我一人整理的。”这群空服人员里惟一的异性,长相斯文的空少邱东锦怕被围攻,连忙表明立场。
“是啊,你算新好男人,不过,我们的机长夏姆跟副机长何杰就不是了,标准的沙文主义者。”
莎莉举起手,示意其他人闭嘴后,看着郑涵瑜道:“你怎么都不说话?你难道不觉得他们狂妄自大,有时甚至不将我们空服员放在眼里?”
“呃,是吧。”她微微点头,并没表达太多的意见。
其实外表总是风平浪静的她,内心却是波涛汹涌,尤其崇拜大男人,她总认为那才是男人中的男人,对时下流行的新好男人则相当的不齿。
不过,近年来女权主义高涨,在周遭全是大女人主义服膺者的包围之下,她总不好透露自己的想法,只能暗暗的欣赏心目中理想的大男人,例如,饱受批评的夏姆,但他已经结婚了,而副机长何杰虽然也是个大男人主义者,却是个公子。
这样的情形在她飞欧美的机队里时有所儿,所以除了暗叫时代不我与外,她也只能做个在外人眼中“洁身自爱”、“一丝不苟”的空中小姐了。
因为她对那些新好男人没兴趣,对年纪比她小的男人也没兴趣,以致孤家寡人的她,还被某些追求不成的男人戏称为性冷感、冰美人。
“涵瑜,你对男人真的不屑一顾,对不对?”邱东锦好奇的问。因为蓝天航空的网站里,留有不少对她表示倾慕的留言,但从没看过她的回应。
她仍是淡淡一笑,她对男人不是不屑一顾,而是没有她中意的男人,其实她还是个对爱渴望、对性渴欲的二十四岁女郎呢!
但没办法啊,就是没有碰到一个强势的、足以捍动她的心的男人,也许有个男人只要说那么一句“从这一刻起,你就是我的女人”,还是“你今主只为了与我相遇”等这样狂妄自大的话,那她就愿意跟他一辈子了。
莎莉与其他的空姐瞥了沉默寡言的她一眼,彼此再交换一下目光、颇有默契的往舱门走去。
其实郑涵瑜是个粉雕玉琢的大美人,也是蓝天航空里有名的冰美人,多少机师、空少及旅客追求,但大美人眉儿也不皱一下,神情淡漠,活像个看破红尘的都市尼姑,而看她今天的言行举止,他们是不必跟她说太多的话了。
“好了,摆上笑脸,‘接客’的时间到了。”莎莉露出职业性的笑颜,与几名空姐站在舱门前等着客人登机,她们这群高级下女已准备好伺候各个旅客。
郑涵瑜也露出一抹微笑的站在一旁。其实她的个性并不孤僻,但不可否认的,她的朋友少得可怜,而那大半是因为对男性的欣赏角度不同,感觉格格不入而无法交心的缘故,也因此,她更想念那两个小学同窗的挚友。
“涵瑜,那个色老头又要你过去了。”罗珍将餐车推回飞机上的厨房,神情怜悯的看着正将旅客用完的餐点及刀叉分别整理的郑涵瑜。
她抿抿唇,朝她点点头,“我明白了,我马上过去。”
“如果他再骚扰你,你何不请东锦过去?”
“不必了,我应付得来。”话虽这么说,但她心里实在没有几分把握,那个日本色老头一上机,眼光几乎没有从她的身上移开过,而且,在起飞后这一个小时里,他还以不同的名目要求她服务,不时的在言语上吃她豆腐。
问他午餐想吃什么,他居然答说“下面(面)”,还尽说一些难以人耳的黄腔黄调,真的是个“澳”客!
思绪百转的她放下刀具,洗洗手,再拿毛巾擦干后,步出厨房来到经济舱,直接走至那位明明有四五十岁的年纪,却穿了一身红色T恤、牛仔裤的日本老头的位子旁。
她朝他点点头,略微弯身,再挤出一个职业性的亲切微笑,“井上先生,有什么吩咐吗?”
矮胖的井上田明笑开了嘴,“小姐,待会儿到大阪后,我请你喝一杯,好不好?”
“对不起,我没空,请问你还有其他吩咐吗?”
“别这么拒人于千里之外,我是个‘老鸟’了,你明白吗?”他语带暧昧的朝她眨眨眼。
“对不起,我不懂你的意思,不过,如果没有其他的事……”
“我跟上百个女人玩过,‘那话儿’可不是普通的厉害,像你这样外貌及身材都一级棒的空姐,这气质虽然带点淡漠,但看你那只及大腿的短裙,还有先前你直起身子……”
“井上先生!”她强抑下一肚子的怒火,想打断他的话,但老色鬼仍继续道。
“你那上衣绷紧时,那显见的蕾丝,我就断定你芳心寂寞,你渴望男人的手在你身上抚模……”
她睑色倏地一变,再也无法保持脸上的笑容,她快速的直起腰杆,“请你放尊重一点。”
井上田明色色一笑,“说中你的心声了,对不对?”
“抱歉,我还有事要忙。”她怒气冲冲的转身离开,但色老头的话还紧追身后。
“小姐,在我的眼中你是赤果果的,丰润的胸脯、纤细的腰肢、浑圆的臀部,光想象跟你在一起的情景,啧啧啧……爽,爽极了。”
郑涵瑜粉脸气得煞白,每回在机上碰到这种老时,她便后悔成为空姐。不过,令人欣慰的是,这样的色老头不会太多。
必到厨房,她没有多想地便对着罗珍道:“麻烦你请东锦去服务我那一区,谢谢。”
“OK。”
郑涵瑜转身,望着窗外那一大片云海,她不由得摇摇头,自己就是被这一片美丽的云海给骗了,才会这么有毅力的继续当个空中的高级下女……
飞机终于在日本关西机场降落了!
“谢谢您搭乘蓝天航空,希望下次还有为您服务的机会。”郑涵瑜跟几名空姐一起站在机舱门口,笑容亲切的跟每一位下机的旅客点头微笑。
不过,在看到井上田明时,郑涵瑜的脸上微微一变,笑容亦变得僵硬。
“谢谢您搭乘蓝天航空,希望下次还有为您服务机会,祝您旅途愉快。”她逼自己挤出这句公式化的台词,朝只到她脖子高度的井上田明点点头。
“小姐,你不尽责哦,后两个小时的飞行里,我都没有看到你。”他一脸不悦。
“井上先生,请你往前移动,后面还有下机的旅客。”她故意忽视他的话。
他色色一笑,“往前移动?我比较喜欢往‘里面’移动。”
她咬咬牙,正想破口大骂时,莎莉适时的向前,“井上先生,别老是欺负我们的空服员,别忘了,上回你可被我们航空公司列为拒绝往来户。”
闻言,他这才尴尬一笑,但放肆的目光还是忍不住瞄向郑涵瑜的胸部,“不能怪我,她那里太诱人了,好想模上一把。”
“你——”郑涵瑜气得扬起了手。
“没关系的,涵瑜。”莎莉及时拉住她想掴去的手,“别忘了,顾客永远是对的。”
她咬牙切齿的怒视着那个色老头,一肚子的骇人怒火。
“井上先生,你应该不想让上回机长押你下机的窘事重演吧?”莎莉提醒他。
那太难看了!他回想起当时的丢脸样,抿抿唇道:“好好好,我走,不过,下回到台湾,我还是会搭蓝天的班机,你们的空姐一个比一个漂亮。”他自以为帅的朝郑涵瑜眨眨眼后,这才下机。
“涵瑜,他是老客人了,是固定往返台湾日本的商人,下回碰到他,别逞强的等到自己受不了后,才请人帮忙,明白吗?”
什么意思?是指她不该熬那一个多小时,让他在言语上吃尽她的豆腐?
凝睇着重新回到工作岗位上的莎利,郑涵瑜心中的怒火是越来越炽烈……
憋了一肚子气的郑涵瑜在下机后,只想得到以疯狂大购物的方法来发泄怒火。所以在跟所有的机组人员到大阪的明远饭店Checkin后,换下一身空服员的装束,她便独自行动,直接往大型的购物商场走。
他们这组机组人员将会在大阪待三天,之后原机返台。
走在热闹的街道上,郑涵瑜的心底却是叹息连连,原本这一趟飞日本,她还满心期待会碰到几个有品有格的大男人,但被那个色老头一搞,她此刻的心情已是乌烟瘴气。
她摇摇头,步上阶梯正准备进入购物商场时,一个惊喜的叫唤声突地在她身后响起,“依依!”
这声音不仅带着浓浓的惊喜,还有一丝哽咽,郑涵瑜好奇的回过头想看看声音的主人,可没想到她连人都还没看清楚,就被他一把拥入怀中,而他用力之大,几乎将她肺部的空气给挤光了!
“放开我,我快不能呼吸了!”她挣扎的要离开他如铁钳般的双臂,但这名黑发褐眼的外国男子似乎没有听见她的抗议。
“三年多了,你跑到哪里去了?我好想你好想你!”
“你认错人了,我根本不认识你。”拜托,老天爷,我虽然常跟你抗议不公,但也不必找个认错人的男人将她抱得连气都喘不过来吧!
虽然他的行为跟她心中的大男人百分百的相符合……
“依依,你怎么了?你怎么可能不认识我?”男人闻言蓦地放开她,错愕且心疼的凝睇着她。
懊帅啊,这么近距离地瞧着这个帅哥,郑涵瑜一双眼睁得老大。
他一身挺拔的墨绿色军服,刘海下是两道英气的剑眉、一双深邃迷人的褐色眼眸,挺立傲然的鼻梁,薄而冷硬的性感双唇,这是一张足以让男人嫉妒、女人爱慕的潇洒俊颜,而包裹在军服里的结实胸膛,还有近一九○公分的身高,在在的让人感觉到他是一个集聚力量于一身的男人,她的心跳莫名其妙的加速起来。
“依依,你真的不认得我?”男人的脸上有痛心,还有更多更多的不舍。
凝视着他眸中清晰可见的深情,郑涵瑜心头小鹿乱撞,老天,他看来英姿焕发、正气凛然,不就是她最梦寐以求的男人啊!拔况,他刚刚那强而有力的拥抱可将她一半的心都勾走了,再加上他此刻眸中的深情,她的心在瞬间沦陷,她对他是一见钟情了!
“依依,你的叔叔跟婶婶呢?带我去见他们,他们知道我是谁。”
“这……呃,他们?”她该说什么?
他先是一愣,随即失声道:“你丧失记忆了?你连他们也不记得了?”
为了她一生的幸福,她就来个顺水推舟,先假装失忆。反正听来这个帅哥跟那个“依依”好像已分开三年多,他会将她误认为是她的女友,也许正是老天爷听到她的抗议,才安排他们相遇的吧。
“依依,你说话啊,你是不是全忘了?”
“呃,老实说,我是丧失记忆了,我不记得你,也不记得你说的叔叔婶婶,更不记得我离开你三年多。”谎话一开了头,好像就容易接词了。
“这么说你现在是一个人在日本?”
她直觉的点点头,她老爸老妈都在台湾,她这个独生女对那对开明的父母亲来说,就像出去当作丢掉,回来当作捡到似的,算一算,他们之前见面跟上一次见面的时间已差距有一年呢。
“那你一个人如何生活?”
“这——”天哪,原来失忆症也没有想象中的好蒙混嘛,她想了想,还是决定打一下太极拳好了。
“我不是很清楚,这记忆一直断断续续的。但是我不记得我叫依依,我此较习惯别人叫我涵瑜。”
他浓眉一蹙,“可是你是我的依依,一直是我的依依。”
“我忘了。”
“不,你不可以忘,你也绝对不能忘,你今生就是为了与我相遇,不管我们之间空白几年,你是我的,你一直是我的。”他眸光坚定,一股狂妄自大的气势在言语间表露无遗。
是他了!她心中的大男人肯定是他了,她真的得为她的幸福加油!
莫里斯直视着她,一身枣红色套装的她的确就是他的依依,虽然她看他的眼神是那么的陌生,但他绝对会在短时间内,让她在凝视他时,眸中再次绽放爱意及熟稔的光芒。
他紧握住她的手,不发一言的便牵着她往前面的一家五星级饭店走去。
她愣了一下,连忙问道:“去哪里?”
“我住宿的饭店。”
“饭店?做什么?”
他浓眉一蹙,“你通常不会有太多意见的,依依。”
“这——”她顿时语塞。
他突然又笑了起来,“不过,你失去记忆,脑子里肯定忘了些事,但身体是有记忆的,我会让它来告诉你,我们拥有五年时光的爱情有多美。”
她柳眉一皱,在呆了三秒后,才听懂他话里的意思,老天,他要跟她?!这——这真的可以吗?
但管他的,她渴望多年,也听多了同学及同事间对的描述有多火热,现在不仅有个现成人选,更难得的是,他还符合她心目中的大男人典型,她若再犹豫,这辈子就准备当个老处女吧!
处女,糟糕,听起来,那个依依跟他一定有肌肤之亲了,那万一到时落红,她怎么跟他解释她还是个处子?
不行,这事还是得想个妥善的对策才成!
“呃,请你等一下,这太突然了,而且我根本不记得你是谁,没办法跟你做那种事。”唉,说这话真是口是心非,怎么老天爷还是要她当个闷骚女咧?
莫里斯倏地停下脚步,侧过身子与她面对面相视着,表情有些沉重,“说得也是,我想你也不记得我叫什么名了?”
她点点头。
他喟叹一声,但随即又露出一抹自信的笑容,“没关系,我找到你了,我们有很多的时间来让你恢复记忆,而这一次,我绝不容许你从我的身边消失。”
“这——”她的心飘飘然的,她要的就是这种男人。
“我们就到饭店的咖啡厅聊聊你的近况,我也告诉你自己、我们之间的事,看能不能让你回想点事情出来。”语毕,他没有征询她的意见,拥着她继续往前走。
郑涵瑜的心卜通卜通地狂跳不已,老天爷终于眷顾到她了。
饭店一楼,在实得古色古香的咖啡厅里,两杯热咖啡从服务生送上来后,就处于被忽略的状况,到现在咖啡也凉了。
而在接近一个小时的时间里,莫里斯·拉伯雷侃侃而谈,不仅跟郑涵瑜详尽的自我介绍,还将他跟苏依依的恋情简短的作了番叙述……
郑涵瑜注视着他,原来他是个中法混血儿,难怪中文那么流利,而且他还是一名法国军官,官阶少校,今年三十二岁,是法国陆军第三十二连的人事参谋官,这次是随一名陆军上将前来日本访问,后天就要返日法国。
至于那名苏依依,则是他法国住家附近的一名小芳邻,她是由一对台湾夫妇收养的小女孩,不过,她没有喊他们爸、妈,而是喊叔叔、婶婶;至于他们两人陷入热恋的时间,则在苏依依十六岁亭亭玉立后。
因此,这算算年纪,她跟苏依依居然同年,都是二十四岁。
而苏依依在二十一岁的时候,突然跟她的叔叔婶婶举家迁走,三年多来,莫里斯四处打听他们的行踪,却一直没有消息,直到今天遇上了她。
她跟苏依依真的很像吗?她很好奇。
“后天,你就跟我一起回法国去,到时我会请强森医生好好治疗你的失忆症。”
“回法国?医生?”她连忙抽离了思绪,错愕的瞪着他。
“没错,从今以后,你只能待在我身边。”
“这——可是——”她的工作?她的家人呢?这法国离台湾不近呢!
“你为什么犹豫?”
这问题有点儿霸道呢!她润润唇,“我不记得你,怎么能跟你在一起?而且地点又在我不熟的法国。”
“不对,你熟,你对那儿熟透了,你是在那里长大的。”
“可我一点儿都不记得了。”
“我会让你记起来的,包括你爱上我的所有感觉,也会一五一十的全记起来。”
“这——莫里斯·拉伯雷……”
他蹙眉,“喊我莫里斯,你不该喊我全名的。”
“呃,好吧,莫里斯,你刚刚有说你家里是四代同堂,要我这个丧失记忆的人住到你家,总不妥吧?”
“他们对你也很清楚,一定能帮你将遗忘的记忆唤回来的。”莫里斯虽面带鼓舞,但心里却无十分把握,他的家人对她并不喜欢,尤其在发生外甥女小佩茜被依依烫伤的事件后……
不过,这件事他一直持怀疑的立场,因为他没有亲眼看见,而且事后依依更向他哭诉不是她做的,可他的家人是一面倒,严厉指责她的不是。
也在那件事发生的三天后,她离开了,当时他正好随长官赴美拜访。
郑涵瑜感到忐忑不安,这万一被他的家人发现她是个冒牌货,那不惨了?
莫里斯看出她一脸的忧心,连忙安抚,“你什么都不必担心,因为我会在你身边寸步不离的。”
她咬着下唇,“可是你确定是我吗?我是你的依依?”
他露齿一笑,伸出手握住她有点冰凉的小手,“那是当然,我不会看错的,而且,就算你记不起我们过去的一切,我也会让你再爱上我一次。”
这样优质的大男人,应该值得她去赌一次吧?幸福可是不等人的。
望着他握住自己的大手,她双颊如火烧般滚烫,这感觉真的好好,她点点头,“那我跟你回法国,可是我得先打几个电话……”
“电话?什么电话?”他浓眉一蹙,“在这三年多的时间里,你一直跟谁在一起?是男人吗?”
“不,不是的,呃——”她的脑子快速转动,“我丧失记忆了,被一对郑姓夫妇收养,他们对我视如己出,我总得打个电话告诉他们找找到认识我的人了。”对不起了,老爸老妈。
闻言,他大大的松了一口气,“那我该跟他们说声谢谢。”
“不用了,不用了。”
“为什么不用?”
为什么不用?更是问倒她了!
“依依——”
“嗯,这么说吧,他们视我如己出,一直以为我是上天给没有子女的他们的一个礼物,如果我就这么离开,他们一定很舍不得,我在想,还是等我恢复记忆后,再跟他们提遇到你、还有前往法国的事好了。”
“那怎么成!他们不是会更担心吗?而且这段时间你要解释你到哪里去了!”
老天,撒谎还真难,而撒了一回谎后,真的要说上百个谎来圆呢!
惫是半真半假的掺着说吧,不然,她又不是编剧,如何想那么多的台词来应付。
她拿起凉掉的咖啡喝了一口后道:“事实上,这三年来,我的养父母给了我一个新名字叫郑涵瑜,而且我现在是名空姐,这段时间来,我常常世界各地的飞,所以一年半载才回家是很正常的。”
他凝腴着她美丽的容颜,“你的意思是让你的养父母以为你在工作?”
她点点头,“这是最好的,当然,我还是会打电话跟他们问候,至于公司,为了找回以前的记忆,我可以先请长假,这两三年来,我累积了不少的假,算算也有近三个月。”
“离职!”他铿锵有力的扔下这句话。
“什么?”
他定定的望着她,“你离职就行了,我养得起你。”
那怎么成?最近航空业不景气,裁员频频,她在这个时间点离职,万一这出戏唱不了多久就闭幕了,她不就要回家吃自己?
她摇摇头,“不,还是先休假好了。”
“不行,我坚持你要辞职,这样的话,你也才能无后顾之忧的跟我回法国面对你的过去。”
“可是——”
“这事就这么决定了,如果你不知道怎么辞职,我可以帮你写辞呈。”他态度强硬。
“不用了,我自己写就好了。”看来她不妥协也不成。
“那很好,至于你养父母那边,就由你自己决定怎么做,我暂时不会介入。”
真仁慈!她有点儿嘲讽的想,但仍开口说:“谢谢你。”
“不要谢我,而是要赶快的想起我,想起过往的一切,那才是我想要的,依依。”他的口气仍不离霸气。
“别叫我依依好吗?我听来很不习惯。”而且惶恐,她自愿成为苏依依的替身,就像是抢她的幸福一样。
“你会习惯的,因为你本来就是我的依依。”他的语气没有一点可以商榷的余地。
“呃,好吧。”依依就依依吧,谁知道她这个佯装失忆的替身能当多久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