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纹绮为古家生了对龙凤胎的消息在扬州传开后,近半个多月来,远流山庄是贺客盈门,贺礼琳琅满目,多得数不清。
连皇上也得知消息,差了郝公公送礼过来,柳纹绮娘家亦是带来不少补品给女儿,谢竹君等人也一一上门恭贺,而众人都看得出来,古玉堂笑得尴尬,更有一丝不安。
“怎么回事?”谢竹君不解的问。
他叹息一声,将憋了快半个多月的话全跟这群朋友诉说了。
众人一听他连母猪之词都出口,却是哄堂大笑。
“笑,这段时间我足不出户,想进房看她,还被拒于门外。”他可笑不出来。
“那两个娃儿,你看过了吧?”
他叹了一声,“出生那晚是看见了,皱巴巴、红通通的,长得好丑,但再来要看可看不到了,纹绮顾得紧紧的,家里的人全站在她那一边,我成了外人。”
“罪有应得,她为你生了两个孩子,你居然骂她。”
“我头一次看到一个美女膨胀成一个大胖子,我不适应嘛。”
众人偷笑,但也认为他言之有理。
一会儿后,古玉堂送走几个朋友,转身回到房间——目前他是被踢到客房来住了。
他躺在床上,长叹一声,好无聊,庄里的喜事好像跟他一点干系也没有。
柳纹绮更像是吃了秤坨铁了心,不肯见他。
他当然是可以硬闯,他有功夫嘛,但爷爷、女乃女乃可说了,她算在坐月子,身子骨仍虚,万一受到惊吓或吓著孩子,他们一定将他赶出门去。
呿,他姓古,她姓柳呢!
彬许他该去找洪艳,请她跟柳纹绮谈谈,证明他成亲后,他跟她之间是纯谈天,绝没有逾越礼教的事……
她会相信吗?
不管了,再这么下去,他也受不了了。
他转身走了出去,策马下了山庄,前往娇艳楼。
*
“古少爷,稀客、稀客,好久没见了,我马上去叫艳姑娘——”
娇艳楼的管事笑咪咪的就要往楼上去。
“不用了,我直接上去找她。”
“好。”
他一往二楼走,就听到一楼的寻芳客议论纷纷。
“他媳妇儿还在坐月子呢,人就在这儿了。”
“可怜呢,生了对龙凤眙,还绑不住这个风流种的心。”
“听说还被骂母猪!那个温柔贤淑的美人儿呢!啧啧,她要是我的娘子,我才不来这儿,铁定将她捧在手里疼……”
迸玉堂愈听愈听不下去,他停下脚步,回头一瞪。
四周顿时静悄悄,空气凝结。
他狠狠的眸光一一巡过那些多嘴的人后,这才转身上了楼。
什么嘛,他也想疼妻子,但她不理他嘛!
他心情郁闷的来到洪艳的厢房,正要开门进去,却听到老鸨愉快的谈笑声。
“柳纹绮这个聪敏的女娃儿,这次可不是一举三得,而是一举四得了。””一举四得?”洪艳不解的声音跟著响起。
他停下推门的动作,蹙眉。
王娇笑著说:“是啊,她是个认真的姑娘,为了请君入瓮,老太爷多次安排我去跟她谈些男人的事儿,也教她怎么钓男人胃口,这除了我之外,老太爷跟老太夫人也全是她的军师呢……她的人生就一个愿望,成不成全系在古少爷身上。”
“愿望?”洪艳疑问道。
“嗯,有个男人爱她,生活衣食无缺、有个可爱的儿子,而今,一举四得,多了一个漂亮的女儿,你说她不是一个幸运的小东西吗……”
房里的王娇跟洪艳谈论著柳纹绮的事,而门外的古玉堂则僵立在门口,久久、久久……
他居然……居然被算计、被耍了!
他的眼神逐渐变得深邃黝黑,瞬间迸出两簇怒火。
“咦?古少爷,你怎么站在门外?艳姑娘、艳姑娘,古少爷来了好一会儿了呢……”
楼里的管事没瞧到他的脸色,一迳的住房里叫,还帮他开门。
她俩甫转过头来,一看到他怒不可遏的神色,两人脸色一白。
他咬紧牙关,猝然转身的跑下楼去。
“咦?古少爷、古少爷……”
王娇用力的打了自己的头一下,懊悔不已的道:“糟了,他全听见了。”
“怎么办呢?”洪艳不由得担心起柳纹绮。
*
“这两个娃儿是愈来愈可爱了。”
“可不是吗?真是让人打从心里就爱上了。”
柳纹绮的房间内,古修齐跟陈柔逗弄著两个吃完女乃的娃儿,一人抱著一个还舍不得走。
“爹、娘,该让纹绮休息了。”
一旁的古春琛苞胡丽文忍不住劝说,他们进来房里可有一、两个时辰了。
“去去去,你们先回房去,我要跟我的曾孙、曾孙女儿多玩一会儿。”古修齐头也不回的催促两人离开。
“没关系的,爹、娘,我还不累。”柳纹绮朝他们微笑。
迸春琛夫妇摇摇头,没办法只得先行回房。
陈柔看著躺在床上的柳纹绮,笑了笑,“这一次生了对龙凤胎,你可赚足了,男的一个百万两黄金,女的一个五十万两黄金,这笔私房钱可不少呢。”
“没错、没错,但这笔钱我付得心甘情愿,而且还花得很高兴。”古修齐眉飞色舞,开心得不得了。
“不行啊,不行!少爷,老太爷有交代不准你进少女乃女乃的房间,少爷!少爷——”门外突地传来严罗著急阻挠的声音。
下一刻,门“砰”地一声,就被古玉堂用力的打开了。
柳纹绮一看到他,笑脸一僵,随即别开脸不愿看他。
“你进来做什么?你吓坏我的曾孙、曾孙女了!”
迸玉堂看也不看两老怀中的小娃儿,他的目光直接来到小瑶跟游嬷嬷身上,“将孩子抱出去。”
“这——”
“去!”
“玉堂你——”
“爷爷若不想吓坏孩子,就让她们将孩子抱出去。”
陈柔揪紧了眉,突地注意到孙子的表情很冷,她想了想,跟小瑶和游嬷嬷点点头,两人明白且有些惶恐的抱著孩子出去。
柳纹绮抿紧了唇,转过头来,定视著那张冷峻的俊美脸庞,“你想怎么样?”
“不想怎么样,只是——”他的眸光一冷,“我从没想到自己会被自己的爷爷跟女乃女乃联合外人给算计了。”
此言一出,房里其他三人的脸色顿时一僵。
他僵硬地扯动唇角,“果然是真的,居然是真的!”
“怎么会?”柳纹绮的声音模糊。
“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而你们,尤其是你——”他恶狠狠的瞪著脸色苍白的柳纹绮,“你还真会演,我这个老手反而被你这个生手给唬了。”
“我、我不知道你知道了多少事,但我得声明,爷爷跟我拟定的计画在邓亲王上门找碴,我下跪磕头的那件事开始,就没有照著计画走了。”
“所以怎样?我得感谢他来找你麻烦,要不,我不是给你唬得更久、更惨了?”
她不知该回答什么,他的眼神太冷了,她有一种置身冰窖的凉意。
他紧绷著一张俊颜,从怀中抽出一张写好的休书扔给她。
看著上面仍然末干的墨水,她知道他刚写不久。
“这是休书,我刚回来写的,但是——”他抿紧了唇,“我本以为用不上的,你们不可能联合起来骗我的,但我错了。”
“休、休书?!”
陈柔愣了一下,连忙上前拿走那张休书,焦急的看著古玉堂道:“玉堂啊,不行的,你若真的休了她,不仅孩子,一百万两、五十万两的黄金全归她,就连远流山庄的一半家产也得给她——”
“但只要你不休了她,除了那两笔稿赏她生儿,生女的奖金外,孩子,远流山庄是共有的,我们签了密约的。”古修齐也迫不及待的接下她的话。
他难以置信的看著两老,“这算是哪一门子的条件?”
“是我提的。”柳纹绮的声音插了进来。
“你——”
“没错,我家三代经商,我是玩算盘长大的,打从我知道你这个未婚夫风流帐一堆后,我就思索著该如何保护自己。”
“什么意思?”
“一旦我嫁给你,我势必得为你生个一男半女,”她的语气趋于平静,“但你这个俊美的大将军风流倜傥,投怀送抱的女人不少,我问自己,能坐稳元配的位置多久?”她摇摇头,“我一点把握也没有,毕竟美人如花,含苞的、盛开的,你无一不爱。”
他明白的嗤声道:“所以你鼓吹爷爷、女乃女乃签下那样的密约,好保障你的元配位置?”
“那不是保障那个位置,对一个心不在自己身上的丈夫,守著那个位置又有何用?我是保障我跟孩子日后的生活,有地方住、有人伺候,更有钱花用。”
这女人还真会精打细算!他不得不承认她真的很有脑子。
但一想到她将他要得团团转,他俊朗慑人的面容再次浮上一抹冷硬。
“这个山庄、家产都还是爷爷作主,既然是他跟你签下的密约,那就由爷爷去负责吧!”扔下这句话,他转身就走。
“等一等,我不准你休了她,钱财、山庄我都不在乎,但我要我的曾孙——”古修齐怒声咆哮。
“爷爷,没关系的,他休归休,你也仍是孩子的曾爷爷,何况我也住在这儿,你们要看娃儿没啥问题的。”柳纹绮试著安抚。
“可是——”
“所以,也请别勉强他了。”
她语气平静,人也很平静,这看在古玉堂的眼里是更生气了。
看来她早就没打算要他认了她跟孩子,也许还巴不得他休了她!
“好,事情就这么说定了。”他冷冷的说完,大步离开。
房间里,三人的表情各异,而请君入瓮的计画是宣告失败了。
*
三天后,远流山庄一分为二,还在分界上画了一条黄线。
柳纹绮很大方,虽然依密约山庄的左半边是她私人所有,一半仆佣和古家的财产一半归她,但她并没有因此而限定古家主仆的行动,大家仍能自在的进出山庄,当然,古玉堂除外。
而除了她限制他进入左半边的山庄外,庄里的其他人也都有默契,只要他一跨足黄线,马上就被会提醒。
“少爷,你过界了。”严罗一见到他跨过黄线走到“荷亭”,马上开口。
分界的这些天来,古玉堂可是憋了一肚子的火。
他的厢房就在左边,他也习惯走左边,但这些天来,他只能走右边,住右边的厢房,而可恨的是,她就针对他,其他人根本都没有影响。
他气呼呼的缩回脚,离开荷亭,却见到严罗端了一盘椰糖酥走过荷亭。
“可恶,为什么就我不能过,你却能过?”
严罗尴尬道:“呃,少女乃……呃,不是,柳姑娘有交代,我可以过。”
“我就不成?”
“呃,是。”
迸玉堂抿紧唇,沉著一张俊脸越过他,大步的往左边走去。
“少爷!少爷!”
他大步的来到桃香园,却见到一幅天伦之乐的美丽画面。
爷爷、女乃女乃跟爹、娘及那个美得出尘的女人,一起逗弄著那两个没牙的小婴儿,每个人都笑咪咪的,连两个小婴儿也笑得眼眯眯的。
看来还挺可爱的!没皱巴巴的了……
但是柳纹绮一看到他,柳眉就皱起来了。
其他四个长辈们看到他,眉头也一皱,就连两个男女娃儿好像也感受到这不寻常的气氛,不笑就算了,居然还哇哇大哭起来。
“哇哇哇!”
“不哭、不哭,小捌不哭……洁儿不哭……”
几个大人忙著安抚小娃儿们的情绪,古玉堂发现自己又被忽略了。
这样的感觉实在很闷。
两个娃儿好不容易不哭了,他才开口道:“他们兄妹叫小捌、洁儿?”
“是啊,“柳”正浩,“柳”洁儿,你满意了吧!”
迸修齐逗弄小娃儿是很开心,但一想到明明是古家的骨肉,却从母姓,他也觉得闷。
柳正浩、柳洁儿都不难听,不过,这两个孩子可是靠他播种才生出来的,取名字时居然连问都没问他一声?古玉堂一张俊脸臭臭的。
“请你离开这儿。”
柳纹绮静静的看著他,语气中有抹不容忽视的气势。
他很气,“柳纹绮,何必只针对我一人,就不欢迎我——”
“我是不欢迎你,但我也不希望跟你交恶,所以希望你别越界。”
她倏地住了口,因为他的手突地霸气一揽,将她连同抱著的小女婴一起抱到他的怀中。
“你干什么?”
“我要看一看我们两人生出来的娃儿现在长啥样子?”
他扣紧了手臂,让她连挣月兑的空间都没有后,再仔细的凝睇著那个也睁大了眼看著他的小女娃,他这才发现这娃儿真的没有红通通、皱巴巴的了,而且长得粉雕细琢,美得呢!
“你看够了吧?看够了请放开我。”
他看看她,再看看她怀里的小娃儿,突然发现小娃儿的眼睛很像她,但鼻子跟嘴巴则跟自己一样,这样的感觉好奇怪。
蓦地,小女娃张开嘴,开心的笑了。
他不由自主的回以一个笑容,没想到小女娃笑得更开心,咯咯咯的笑了起来。
“呵呵呵……她笑了,笑得好可爱。”
笑容满面的他突地住了口,因为几位长辈都冷冷的瞪著他。
柳纹绮的表情虽不似他们那么冷,但也有一股礼貌的疏远。
“请你离开。”她再度下逐客令。
他撇撇嘴角放开她,看著几个长辈带著又怨又恨的眼神瞪著他。
“她可爱也不是你女儿。”
“没错,你不要纹绮、不要儿子、不要女儿,现在说她可爱做啥?”
迸修齐跟陈柔以一种受不了的口吻冷声道。
迸玉堂瞟了神情沉静的柳纹绮一眼,本以为她会说出什么嘲讽的话,但她只是静静的看著小女娃,什么话也没说。
他的目光再从她的粉女敕脸蛋往下看,怎么才短短时日,她的身材已恢复窈窕了,而且——
目光再从她的小蛮腰往上移,她的上围似乎更丰满了。
她感觉到他的眸光,但没将眼神对上他的,而是对著四个长辈道:“我先进房,小捌跟洁儿都该吃女乃了。”
“嗯,你进去吧。”
“有找女乃娘吗?”他直觉的又问。
柳纹绮没有应话,而是抱著女娃走回房里,游嬷嬷则接过陈柔手中的小男婴,跟在身后。
迸玉堂的问题没人愿意回答,因为他执意要休妻,现在就活该尝尝被冷落的滋味了。
他抿抿唇,觉得很委屈,他也有喜怒哀乐啊,他被他们联手骗了,没人同情他,反而一如往常的跟柳纹绮站在同一阵线上,他能不呕吗?!
苞丽文终究还是比较善良,她回答了儿子的问题,“纹绮不愿找女乃娘,所以是她自己哺乳的。”
她自己哺乳?他很好奇,但看到家人那副巴不得他快走的样子,他也只好先回去。
但到了大半夜,他还是施展轻功,越线到左山庄去了。
他小心翼翼的在纸窗上戳了个小洞,正巧由洞口看到柳纹绮解下了衣衫及肚兜,将小男娃抱到怀中喂女乃。
她的胸脯可是愈见丰满了,而看那个娃儿一脸满足的吸吮,他居然吃起醋来。
柳纹绮喃喃低语,小娃儿很满足,没一会儿眼睛就闭上了。
她微微一笑,让他再吃了好一会儿,见他睡熟了,这才轻轻的将他抱到一旁的床上,随后再抱另一个娃儿到怀中喂女乃。
她的表情很美,看来好温柔、好幸福。
他离开那里,一整个晚上,脑袋瓜里都是美丽的柳纹绮喂哺那个英俊小男娃儿的画面,久久无法成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