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晨曦的金光斜斜的射入木屋内,纪汉文在天泛鱼肚白时便清醒了,他看着枕靠在他怀中的人儿,想到昨晚的美好激情,忍不住低头的亲吻她的额头,突地喉咙感到一阵骚痒,他咳嗽几声,伸展一体,发现他的骨头有些酸痛,身体也微微发热,难道……
“哈啾!咳咳……哈啾……咳咳!”没想到一咳,居然停不下来了。
蓝若薇眨了眨眼睛,睁开迷蒙星眸,不解的看着拥着自己咳个不停的他。
她先是一愣,随即明白了,“你被我传染了?这--我去倒杯水给你。”
她下了床,一看到自己身无寸褛,忍不住粉脸一红,连忙拉了一件挂在衣架的长外套,背对着他穿上后,再去倒杯茶回到床边让他喝下。
他吐了口气,难以置信的看着坐在床边,眼睛、嘴角全是笑意却努力憋住的她,“我被妳传染了,妳还好意思笑我?”
“我没有,谁叫你一直偷吻我。”
“谁又知道妳的病毒超强,咳咳……”
“我以为某人的医术高明。”说着说着,蓝若薇还是忍俊不住的笑出来了。
“妳敢取笑我!咳咳……”他又咳了,然而看着她半露酥胸的坐在床边,他突然有种幸福感涌上,这个女人守在他身边,一个他梦寐以求的女人……
“别担心,这次换我好好的照顾你。”她巧笑倩兮的道。
“这次破例中奖就值得了。”纪汉文深情的凝睇着她。
“你--”她被看得满脸酡红,在他将她拥入怀中时,依偎着他的脸上有着幸福光彩。
他倾身,轻轻的吻着她的额头,“我不想让妳离开我了。”
“我也不想离开你。”她喃喃低语。
他放开她,四目凝望,相视一笑,一股动人的温馨气氛包围着两人。
“铃铃铃……”电话铃声突地响起。
“我去接电话。”她离开他怀中,走到另一边接起,一听到另一端那熟悉的嗓音时,她的眼睛瞬间一亮,随即眼眶泛红,“阿嬷--”
“若薇,妳在搞什么啊?怎么把我弄得像个通缉犯似的,要不是我到街上去买东西,有人拿了报纸给我看,我还不知道妳给我登个寻人启事。”
听到阿嬷的声音很有精神,她松了一口气,“对不起,妳还好吗?妳在哪里?我马上过去找妳。”
“找我?不要,我在这里过得挺舒服的,而且,妳不是学业还没完成,我没事,妳就回荷兰去,乖--”
“不,至少让我看妳一眼嘛,确定妳没事。”
“我很好,但我不想回那栋屋子去。”这声音听来带点赌气的味道。
“为什么?”
“那儿已经卖给汉文了。”
“我知道,可是汉文也告诉我,他不介意让妳一直住下来的。”
“我知道,但汉文又不是我的谁--”她突地顿了一下,“等一等,汉文告诉妳?”
“呃,是啊。”蓝若薇的口气突然有些不稳,看着躺在床上的纪汉文,发现他的表情怪怪的,睑部线条紧绷。
“你们见面了?”游蓁又问。
“嗯。”
“那他没跟妳说我去了哪里?”
“他?没有。”蓝若薇觉得有些不对劲。
“那天我打电话给妳后,心情很不好,汉文刚好来找我,他说他有一个朋友在垦丁有栋面海别墅,很幽静,问我想不想去那儿走走,我就来了,这一待可新鲜了,另一栋相邻的海边别墅也有一个死了老伴的孤单老人,我们两人就作伴,日子挺好过的……”
阿嬷还说了什么,她已经听不进去了,她脸色惨白的瞪着自床上坐起身来的纪汉文,他的表情更僵硬了。
“若薇、若薇?妳怎么都不说话?!”电话另一端传来阿嬷的叫唤声,她才回过神来,勉强的振作起精神道:“我在,阿嬷。”
“我跟妳说啊,汉文是变了不少,可他的心里还是只有妳--”
“不用说了,阿嬷,我只想见妳一面,看妳是要回来,还是我去看妳,等见面后,我就回荷兰去。”
闻言,纪汉文的脸上倏地一变,知道他最不想看到的事已经发生了。
“那也好,读书是比较重要些,只是,若薇啊,阿嬷还是很想回小木屋住的,毕竟那里才是阿嬷的家嘛。”
“那阿嬷就回来,反正有人不介意--”
“汉文不介意,可我介意,不过,如果妳跟他结婚,那他就是我的孙女婿,有了这层亲戚关系,我住了也比较安心。”
蓝若薇沉沉的吸了一口长气,“这事再说吧,阿嬷,妳先回来一趟好不好?”
“我不要,在那里还没买回来以前,要我厚着脸皮继续住在那里,多丢脸,我又不是没儿没女……”
“我会买回来的。”
“那等妳买回来再说,啊,隔壁的老爷子在喊我了,晚一会儿我再打过去给妳。”
“阿嬷--”蓝若薇看着被切断的电话,心沉甸甸的,知道阿嬷有伴、过得好,她该高兴的,可是,她带来的消息--
她放下话筒,抬起头来,看到纪汉文已经在穿衣服,她的胸口瞬间燃烧起熊熊怒火,她咬牙怒问:“为什么?”
他穿好衬衫裤子后,走向她,要抱她,但她愤然的闪开了,“不要碰我!”
“若薇--”
“你太差劲了,纪汉文!”她的双眸窜上两簇怒焰,“我伤心、我哭泣全是因为不知道阿嬷人在哪里,而这些你全看在眼底,你怎么能、怎么那么可恶,居然没告诉我她在哪里!”
他爬爬刘海,试着解释,“一开始我没有说,是因为妳没有问我,但至少我有一直告诉妳不必担心--”
“那又如何?你可以直接告诉我她在哪里。”
“妳要是找到她,妳就会回荷兰了。”
“那当然--”她倏地住了口,看着闷闷不乐的他,明白了,“你是怕我回荷兰,所以故意隐瞒我?”
“我是。”他叹息一声,承认了,“那不重要,重要的是我们已经在一起了,而且我们很相爱--”
“你骗了我!你要我怎么相信你对我的爱是真的,还是只是为了拐我上床?一旦倦了、厌了,就一脚踢开我再去找别的女人--”
“在妳的心中,我是如此不堪?!”他半瞇起黑眸,心中也激起澎湃怒火。
“我不知道,不过你说过,男欢女爱就是那么一回事,没什么好认真的。”
“是吗?!那既然如此,妳就不该傻到跟我上床!”他的声音转为严峻。
她脸色刷地一白,“你--”
“只有我骗妳?罗杰?史密斯是妳的男朋友?”
“他、他是。”她吞吞吐吐的回答。
“一个七老八十的老教授?!蓝若薇,我认识妳一、二十年,从不知道妳有恋父情结,尤其是对一个讨厌父亲的女孩而言,妳的情形还真是特殊。”他出言讥讽。
她一愣,“这--你怎么会知道的?”
“很巧,刚好有人跟我借计算机,她上了妳大学的网站,我也上网浏览,便看到妳研究所的指导教授,之后,我再进入妳的学系网站,看到妳班上的毕业剪影,上面也有这名老教授给你们班上每位同学的鼓励话语,而他给妳的则是--青春不能只浪费在学业上,交个男友也是青春的必修课题,他要妳别对自己太严苛。”
他抿紧了薄唇,看着说不出话来的她。
“妳也不诚实,蓝若薇,所以妳根本没有资格指责我的欺骗!”扔下这句话后,纪汉文冷着一张俊颜,越过她,步出小木屋。
不一会儿,熟悉的车子引擎声响起,渐行渐远。
蓝若薇哽咽,一滴一滴的泪水滴落脸颊,她扑倒在床上痛哭失声,而床上还有他们温存的温度,他身上的味道,可怎么、怎么……
呜呜……是他恶意欺骗啊,错的人是他,然而为什么她的心也这么痛呢?
“咳咳咳……”
一整个上午,在纪何诊所看病的病人,都听到从纪汉文的看诊室里传出的咳嗽声。
另一间看诊室内的何玉仪实在听不下去,在看完一名病人后,走来跟他道:“我看你还是回家休息吧,你挺严重的。”
“我是医生,该不该休息还不需要妳来告诉我。”他冷冷的瞟她一眼。
她眼眶一红,“好吧,算我多事。”她深吸一口气,僵着身子回到自己的看诊室。
纪汉文蹙眉,他知道自己过份了些,但他心情不好,不想听到任何人来告诉他他应该怎么做。
“咳咳咳……”他又咳嗽了,一想起今早还跟蓝若薇亲密相依,现在却--
他苦笑,他的确不该骗她,但他真的不愿意她再次消失在他的生命里,这种失而复得后想完全拥有的感觉,她能明白吗?
叩叩叩!敲门声陡起。
他蹙眉,看着蓝若薇开门进来,表情复杂。
他看着她随手将门关上,走到他面前,“我--”她有些不安,刚刚在门口听到他的咳嗽声,原先前来这儿所下的决心,突然崩塌了。
她本想将这段时间的房租给他,再问他多少钱愿意出让小木屋后,便到垦丁看阿嬷,再搭机返回荷兰,努力接些Case赚钱,好帮阿嬷买回小木屋,可是……
是她将感冒传染给他的,再想到他照顾自己的情景,她更心软了……
纪汉文屏息凝睇着她,就担心她是来道别的。
“你--我听到你的咳嗽声,你不回家休息吗?”或许再留个两天,等他感冒好了再说吧。
闻言,他悬在半空中的心才终于落下,他露出一抹微笑,“我回家,妳会照顾我?”
她轻轻的点点头,在他欣喜的起身拥抱自己时,她却不由自主的伸手推开他,他神情丕变,静静的看着她。
“妳并没有原谅我,是不是?”
“我--”
“那妳为什么要来?”
“我--”她被逼问得说不出话来。
“如果我在妳心里还是那个拐妳上床的恶男,妳现在就出去--”
“我--”
“出去!”他火冒三丈的怒吼而出。
蓝若薇的眼眶微微泛红,可见泪光,她咬着下唇,连忙转身步出看诊室,面对外面等候病人的异样眼光,她强压抑住涌上心坎的那股心酸与伤心,走到挂号处,将装妥了现金的信封袋交给护士,“请帮我交给纪医生,跟他说是房租,他就明白了,谢谢妳。”
至于其它的事,等两人心情平复些后,再说吧。
她随即提起放在候诊室一角的行李,走出诊所,再回头再看了诊所一眼后,她深吸了口气,招手上了一辆出租车离开。
约莫半个小时,中午休诊时间到,护士看到沉着一张脸走出看诊室的纪汉文,胆战心惊的将蓝若薇交给她的信封交给他,“这是蓝小姐要给你的,说是房租,这样你就明白了。”
他接过手,性感的唇抿成了一直线,下一秒,他猝然转身跑出诊所,坐上奔驰车后急速驶向小木屋。
她走了!
屋里收拾得干干净净的,她房间的行李不见了,他看了看,除了行李外,她惟一带走的只有那架留声机。
他的眼神顿时转为冷硬,“行!蓝若薇,妳真的很行!每一次都在辜负我的爱情后,离开我的生命……”
日后,要叫他如何再说出他爱谁的话?爱情这东西,他着实是玩不起、碰不得的了!
垦丁的海很蓝、很美,这栋面山靠海的别墅更是美得梦幻,而看在蓝若薇眼中,最美的是那对银发男女有说有笑的坐在绿草如茵的前院玩围棋的画面。
两人有时凝眸,有时蹙眉,有时微笑,眼中只有彼此,所以对她这个带着行李走到大门的孤单身影仍无所觉。
“我赢了,呵呵呵……要不要再来一盘?”游蓁得意扬扬的看着白头老翁笑道。
“再来一盘就一盘,这一次,我不会再让妳了。”
“让?!是我让你十个棋子呢,可你还是赢不了我,老头。”
“我--”他本想反驳,眼角余光突地扫到站在大门前的窈窕身影,他不解的站起身,“请问妳是--”
“阿嬷!”
蓝若薇将那些繁重的心绪抛到脑后,硬是挤出一个笑容,走向听到她的声音而飞快转过头来的阿嬷。
游蓁惊喜的睁大眼睛,笑咪咪的起身,看着孙女,“呵呵……妳动作这么快,说来就来了。”
“因为我太想妳了。”说着说着,她的眼眶红了。
“哎呀,别哭,我不是好好的嘛,说来,是阿嬷不对,让妳担心了,宏泰他--”她倏地住了口,老脸有些红红的,但在看向谢宏泰时,她的眸中可充满笑意,“来来,老头,你看看我这个孙女,是不是很漂亮?”
“真的很漂亮,跟她的阿嬷一样很吸引人。”他看着她的眼神好温柔。
“小阿子在这儿,你别胡说什么!”
蓝若薇见到阿嬷像个十多岁的少女粉脸酡红,再看看这名斯文沉稳的老翁,她明白了有一场逼昏之恋在两人之间发生。
她替阿嬷感到高兴,如此一来,阿嬷一个人在台湾也就不会孤单了。
“妳那什么眼神,若薇,妳可别乱想。”看出孙女笑得开心,游蓁一脸的不自在,连忙改变话题,“我们好不容易见面,妳就留下来几天,聊一聊妳回来这段日子过得如何?”
但她不想聊,因为在这段日子里,都有一个俊挺的身影陪着她。
一想到纪汉文,她的心儿就泛酸,她深吸口气,将那个身影再抛至脑后,看着阿嬷,她的气色很好,人也年轻了些,她是放心了。
“阿嬷,我的教授帮我接了个Case。原本我想还没有妳的消息,所以打算在台湾完成那幅画再送回荷兰,现在看妳一切安好,我想回荷兰去完成--”
“这--可是我很想妳。”
她露齿一笑,“我也很想妳,不过看来有人可以好好照顾妳,我在荷兰也能放心的完成我的学业了。”
“那好吧,画是不是再两,三个月就能完成了?”
蓝若薇点头。
“那妳一定要回来,绝不可以在那儿结婚生子,我不要一个洋孙女婿。”
这一点她是耳提面命多年了,因为她心中已有一个超完美孙女婿。
她笑笑的点头,与阿嬷拥抱,其实心底有说不出的酸楚,这一趟回国,她丢了自己的心,怎么可能在外国结婚生子?
与阿嬷只相聚短短一、两个钟头,她就离开了,因为阿嬷三句不离纪汉文,她怕泄露心中的难过,也怕阿嬷看出问题。
来匆匆,一样去匆匆,在搭上飞机的那一剎那,蓝若薇忍不住的红了眼眶,这趟回程同样放心不下,只是心系的人已不同了啊……
日子一天天的过去,对纪汉文而言,他的生活秩序再度恢复原状,除了一些叽叽喳喳的讨厌耳语外。
“汉文,怎么这次你跟若薇没有传出好消息?”
“若薇人呢?好久没瞧见她了,她又出国了?”
“唉!你这次怎么没将她留下,纪医生,你们比以前看来都还要速配呢。”
“她走了,你心情不好喔,最近很少看到你跟其它美眉在一起。”
“汉文,到底怎么回事?我以为这次你跟若薇很有机会了……”
一些到诊所看病的老病人、在街上遇见的老邻居,甚至是现在坐在他别墅前院,一边让谢易凡喂她吃水果的卢怡云,全都不忘提醒他,那个他一直想努力遗忘的名字。
谢易凡是个婚后发福的中等帅哥,老婆的肚子看来有八个月大,他的看来也有三个月,而同是男人的他,还是比较了解男人心,“老婆,妳就别在汉文面前提若薇了嘛。”
他边说边瞥纪汉文一眼,对他实在很同情,明明是个让女人无法抗拒的超级大帅哥,什么女人到不了手,就偏偏出现蓝若薇这个对他有免疫力的女孩,满怀深情只能付诸流水。
“没关系,易凡,反正这又不是我头一回被她甩。”纪汉文出言自我调侃,但满月复的苦可全留给自己。
“不过,这次你伤得比较重吧?你身边已经有半个多月没有看到女伴了。”卢怡云特别注意到这一点。
他勾起嘴角一笑,“我被女人伤透了心,对女人没兴趣了,也许--”他开玩笑的瞥了胖胖的谢易凡一眼,“尝尝当Gay的滋味--”
“别找我老公。”她赶紧抱住丈夫胖胖的腰围。
“怡云,他开玩笑的,妳也当真!”谢易凡开玩笑的捏捏她的鼻子。
她抬头看他,甜滋滋的道:“我爱你啊,这事当然开不了玩笑。”
纪汉文看着两人幸福洋溢的互动,好生羡慕,这种看来应该简单可得的幸福,对他却是如此遥不可及。
当然,他可以再去爱一个女人,然后结婚、让她怀孕,但,他那一颗不听使唤的心却执勘的想着那张远渡重洋的美丽脸蛋,他只在乎她……
不值得爱了吧,诚如他母亲所言,“该死心了吧?!人家还是走了,被爱比爱人幸福,你倒是睁大眼睛看看是谁守在你身边,别尽看远方!”
是啊,天涯何处无芳草,何必单恋一枝花,他在心中告诉自己……
当晚,他重新将何玉傣拥入怀中,只是,激情过后,他的心却更加空虚,看着枕靠在自己怀中沉睡的女人,他知道,只此一次了,因为这个位置除了蓝若薇外,再也容不下别的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