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静的夜,打工夜归的朱宜晨呵欠连连的推门而入,灯光昏黄的屋内,一个长发身影突地冲向她,她睡意顿醒,差点尖叫出声——
“是我,小猪。”
森田光琳的声音及时让她的尖叫咽回肚子,她忙将日光灯打开,抚着怦怦狂跳的胸口,“你吓死我了,光,怎么还没睡,都十一点半多了。”
“我有事要请你帮忙,你打工的片场不是拍完那部鬼片了?借一下场地好吗?”她已经打定主意了,既然云清霈那么爱谈鬼,那她就让他见见鬼。
傍他吓个屁滚尿流、口吐白沫,“回馈”他后,她就拍拍的离开台北,往别的地方逍遥去。
“不行啦,因为才刚拍完,一些布景道具,甚至设计的机关都还好好的,万一有什么损害,我可惨了。”朱宜晨连忙摇头。
“不会的,我保证,你不是说这一、两天公司的人忙着后制工作,要你一个人先收拾,我白天没事,刚好可以去帮忙嘛,不然你每天回来都这么晚。”
“是这样没错。”她有一点心动,因为她真的挺累的。
“我保证,一定收好,不会搞破坏,拜托。”
朱宜晨看着她,发现美女果然比较容易让人心软,她于是点头答应了。
第二天一早,朱家兄妹先后出门后,森田光琳背了背包下楼,不意外的,昨天念了一整天鬼经的帅哥照惯例开着车跟在她身旁。
“去哪儿?”云清霈挑眉问。
“帮小猪去片场收拾道具,在她家打扰太多天了,总该回馈一下。”
“怎么听来有人想落跑了?”
这个男人怎么这么精?!她干笑两声,“落跑?我在这里只有小猪这个朋友,能去哪里?”
“我那里。”
“免了。”又不是走错路。
“那我载你去吧。”
求之不得!但她还是故做迟疑状,好降低他的警觉性……
是了!他直接将她拉上车,她赏他一记大白眼,而这一切都在她预料之中。
按照小猪抄给她的地址,云清霈载着她来到一家私人投资的制片厂,大楼的八楼就是这次小猪打工的鬼片拍摄场景。
森田光琳拿了小猪交给她的钥匙开门进去,发现里面布置得阴森森的,蛛网、破屋、一些断头断手的血腥场景也不缺,她好奇的按了墙上的一个按钮,四周发出了阴风鬼魅声,还有一些鬼火在半空中飞来飞去。
她露齿一笑,现代科技真的什么都能做,挺吓唬人的。
“云清霈,你说像这种地方最有可能见鬼,是不是?”
他点头,“怕吗?”
“有你这个通灵御鬼的大师在我怎么会怕,他们一看到你,肯定闪人了。”她一脸崇拜,心中却在冷笑,待会儿就有好戏看了。
“我要从最里面开始收拾,反正你闲着也是闲着,就在这儿帮忙吧,谢谢。”
他微笑点头,但没告诉她,灵界的人不怕他,因为他从不抓鬼的。不过,她话中带刺的奉承倒颇令他讶异的,还真的有鬼。
森田光琳往黑抹抹的走廊里面走去,再迅速的躲入暗处,从背包里拿出一张她彻夜改良过的一张青面撩牙的女鬼面具戴上,套上白色衣服,将钢索套在手上发射,等钢索缠绕住天花板的钢架时,她先是尖叫一声,“鬼啊……云清霈……救命啊……救命啊!”
等听到匆匆奔来的脚步声时,她立即收起钢索,身子跃到半空中,飞过来飞过去,“是谁……是谁扰了我的睡眠……该……死……”
凄厉的鬼声随着摇蔽的白色身影飘来飘去。
“你在玩扮演游戏?”
他在跟她说话?不可能,她戴了一个女鬼面具,他怎么可能认出她来?还是又是她身后的鬼……她吞咽了口口水,不,绝不能自己吓自己!
森田光琳继续装鬼声,“你……的……女……伴……已……经……被……我……附……身……了……我……好……好……久……好久……没有……尝过……男人……的……滋……味……了……你……过……来……”
他莞尔一笑,“好啊,常听人说“色鬼”,没想到今天就碰到一个,还是个鬼。”他眸中闪烁着浓浓笑意。
居然不怕?!她龇牙咧嘴的又飞向他——
“不过,有些鬼想先跟你玩,叫我要排队呢!”云清霈调皮一笑。为了让她玩得更尽兴,他干脆请来在这个片场窝了几百年的几个捣蛋鬼,也允许他们将她当球玩,将她丢过来丢过去,镜子更成了鬼镜,出现几位白发长舌的顽皮鬼……
有些不对劲了,森田光琳的表情开始变得怪怪的。
一股毛骨悚然的感觉沁进她的五脏六腑,她甚至看到她手中的钢索被一些看不见的东西拿来当跳绳玩,而她却还浮在半空中被扔来扔去,一些原本摆放在地上的道具也全部往上飞,像是有两方人马在玩,正互相丢掷东西……
“好不好玩?光琳,不过,你身后的那个鬼一直试着阻止那些同类吓你,只是寡不敌众,他已经被赶出去了。”云清霈优闲的坐在一张椅子上,眸中带笑。
她猛咽口水,“别……别说了,快让我下来……我要下来了……”
“可是他们玩得很快乐,还不想结束。”他一脸为难。
“够了……快点……快点……”森田光琳已经吓到快要哭出来了。
听出她话里的不对劲,他连忙请那些“朋友”先回去,再将浮在半空中的她抱下来,她枕在他怀中,抽抽噎噎的哭起来。
要吓人的反被吓,她紧紧的抱着他,泪如雨下,哭得像个小阿。
一次就够了!她再也不敢了。
他温柔的撕去她脸上的人皮面具,抱着她往门外走,一个“朋友”好心的送来她的背包,他道了声谢谢,再麻烦他们将东西物归原位,这才抱着她离开。
而在门关上的刹那,森田光琳正巧张开泪眼,不意见到里面的东西仍飞来飞去
她信了、信了。救命啊……呜……这世界上果然有另一种“人”的存在。
车内,只有哭泣声。
云清霈抱着森田光琳坐在车内,看着她慢慢的停止哭泣,慢慢的移到身边的位子坐好,慢慢的抬起泪汪汪的眼睛,可怜兮兮的看着他,“那个“他”还跟在我身后吗?”她没想到真的有个鬼跟在她身后好多年。
他摇摇头,拿了手帕轻轻拭去她颊上的泪,“我请了一些我曾经帮忙过的“朋友”困着他,暂时他无法跟进跟出,但他不会就这么离开你的。”
“那我怎么办?”
“当然跟着我了,虽然,”他的目光突地移到车窗外,她只觉得毛骨悚然,直觉的想窝进他怀里,但她不是胆小表,努力的压抑住这个冲动,只是还是忍不住怯怯的问:“他在车外?”
他点头,“有一小段距离,不远,他想跟我单挑,不过有事“朋友”服其劳,我将时间用来跟你培养感情不更好。”
“谁要跟你培养感情!”他还能说笑?她眼角噙着泪水,咬着下唇,看来楚楚可怜的,“他——他真的要带我走?”
“嗯,虽然我暂时还不明白他在等什么,但有我守着你,他不至于能伤你。”云清霈定定的看着真的吓到了的她,“现在愿意跟我谈点正事了?”
她睁着晶莹大眼看着他,愈想是愈不对,这不知道就不会懂得害怕了嘛,他让她知道这个世界真的有鬼,她再来的日子要怎么过?
谈啥正事?万一他谈的又是一些匪夷所思的恐怖事件,她不更惨!
“若不想谈正事,就谈谈床上的事喽。”他的黑眸有着打趣眸光。
那更不行!她现在很虚弱呢!“就谈正事吧,”只是怎么有人可以这么可恶,却又让人觉得很有魅力呢?
“你手上的指环到底哪来的?”
“捡来的。”
“实话。”
“就是实话嘛!我是在——呃,我家的私人湖泊里游泳时捡到的。”
事实是她逃出家里的那天不小心坠湖时,这只戒环在她泅泳时莫名其妙套到她手上,由于样式不错,她就将它视为幸运戒,当做她获得自由的纪念品。
云清霈凝睇着她,姑且不论她是不是真的捡到的,就她目前的神情判断,她绝对还有所隐瞒。
“光琳,这只指环的确是我朋友的,我请你还给我。”
“我怎么知道是不是你朋友的?再说了,这是我的幸运戒,我不打算给任何人。”她是要刁难,谁叫他没事证明鬼的存在,害她现在不管做什么,心里都毛毛的。
“我可以送你别的指环跟你交换。”
“钻戒也成?”
“成。”
这么阿莎力,森田光琳直觉的问:“你那个朋友是女生?”
他点头。
难怪,肯定是什么定情戒……莫名的,一股酸涩涌上喉间,她直觉的摇头,甩掉这种怪怪的感觉。
只是——这指环她还是不还,两人的梁子结那么深,她怎能便宜他,顺他的意!
“钻戒我家也很多,一点都不希罕,我就爱这个,我要回去了。”她欲开门下车,但中控锁锁住了。
“你不还我就继续缠着你。”
“激将法吗?我才不会上当。”
拔况,他现在是她的护身符,还是缠着好呗。
“那好,就继续纠缠下去,再说了,你也是跟着我比较妥当。”云清霈故意又瞄了她身后一眼,她吞咽口口水,收回开门的手,“嗯,就缠着吧。”暂时。
这一天,他带着她四处游玩,但刚见鬼的她哪有心情。
闷闷不乐了一整天,他送她回到朱家,却还是不让她下车,“还是干脆去住我家?”
“还是干脆爬上你的床比较快!”森田光琳没好气的回答,心中的闷火延烧一天,她真的无法不生气,从今而后,她将生活在鬼影幢幢的阴影里,这全拜他之赐。
云清霈勾起嘴角一笑,拍拍她的肩膀,“其实那些“朋友”并不可怕,就连跟在你身后的那个鬼也一样,他是个守护者,我想你这十多年来应该一直是个幸运儿,不是?”
她一楞,仔细回想还真是如此,不管什么大小钡事,她总是很幸运的躲过,绝不会受伤……
“所以,我必须很公平的说,他虽想带走你,但那是因为他爱你、想永远跟你在一起,所以我可以确信,他绝不希望吓到你的。”
闻言,似乎不那么可怕了,再说了,眼前这家伙不也说那些“人”叫“朋友”吗?瞧他长得头好壮壮,也没有因为见鬼而吓得长不大——
“我知道了,谢——”她立即住口,怎么能谢他?可是他害惨了她。
他还是大方的接受,“不客气,不过,要记得千万别落跑,不然,万一有什么状况,我可来不及去救你。”
“你——”分明要绑住她嘛,但暂时她还是听话好了。
云清霈为她开了车门,她下了车,一看到他要开车离开,她忍不住又喊了他,“晚上——”
“你放心,他知道你怕他,心里挺难过的,离你好远。”
是吗?她松了口气。
“再见。”
“再——见。”
不知道自己怎么这么矛盾,更不知道这家伙这会儿怎么这么不会利用机会,居然真的开车走人?
森田光琳闷闷的看了手表一眼,才七点多,朱家兄妹还要好久才回来,只有她一个人——头皮发麻的她连忙跑上楼,开门进屋子后冲回房间,她记得书架上有一本圣经的……
云清霈在开车回到住家前的一条道路时,荷米丝突地现身坐在副驾驶座,她幽然一叹——
“米子芙与阙天笙都找到你这儿来了,他们现在正在你家门口。”
他勾起嘴角一笑,“他们两个还真是锲而不舍,鬼魂女,你不考虑见见他们?”
“暂时没有那个心情,一来缘份未到,二来——巫斯努力的在找时间路,万一找到了?”
“雷米尔就能来到现代跟你相见了,这不好吗?”
“我很不安,小表——”她咬了下唇,“我对他的执念不那么深了,在促成一对又一对的情侣后,我的身体也愈来愈透明,魔法有时甚至施展不开来,我很担心自己会消失,届时他不更难过?”
“巫斯叔叔是巫师,他来自过去,也许可以让你重生——”
“我不知道也不想想那么多,那两个人就先让你去处理,我想躲一下。”语毕,心事重重的荷米丝也跟着消失了。
同一时间,他的车子来到大门口,一对外表相当登对的男女就站在门旁。
对他们,云清霈曾听荷米丝提过,所以一点都不陌生。
阙天笙,拥有四分之一的义大利血统,直银发、银眸,为了找到一座传家圣物琉璃烛台,紧追着荷米丝的留声机不放。
米子芙,一头自然卷发垂肩,发色栗色偏棕,脸上有些雀斑,黑眸,母亲为美国华裔,是个灵媒,父亲是德国人,从小她就对灵异事物特别感兴趣,也有特别感应,当她听闻魔女莉莉丝的爱女荷米丝的存在后,就开始收集相关资料,详细研究后发现,荷米丝的出现都跟一架古老留声机有关……
于是这两人开始大玩“看谁先找到留声机”的游戏,会循线追到他这儿来,他其实也不怎么意外。
“阙天笙,是我先找到云清霈的,你可别跟我抢。”米子芙抢先呛声,这家伙老扯她后腿。
“是吗?不是有人窃听我的电话,抢了我的计程车,才早我一步到的?”
阙天笙这话可一点都不冤枉她,他在机场以手机跟朋友确认云清霈的地址时,有人拉长了耳朵偷听,还一个箭步上前抢搭他要乘坐的计程车。
米子芙没应话,不过这话只有一半是真的,事实上,她也透过特别感应查到云清霈,只是与她交谈的灵体不知道他住哪儿,她巧遇阙天笙,当然“顺便”听听有啥情报嘛。
云清霈一下车,先以陌生的眼神看着两人,虽然他们也的确是第一次见面。“我们认识吗?”
米子芙急忙跳出来,“云清霈,我是来请你帮忙的。”
“帮忙?”他挑眉看着阙天笙,“那这位先生?”
“我的目的与她相同。”
他点点头,露齿一笑,“请进来再谈。”
两人回以一笑,但分别赏给对方一记白眼,这才跟着云清霈进屋,并将他们的目的一一道来。
米子芙坦白她知道他有通灵的能力,自己在酒后入睡亦能与灵体沟通,所以她知道他有叫唤荷米丝的能力,希望他能帮她见上荷米丝一面。
阙天笙的消息则来自一位长辈,该名长辈得知一九八六年哈雷彗星接近时,云清霈的父亲曾经保管过荷米丝的留声机,所以他试着要找到他父亲,只是一直无法如愿,后来辗转得知,因为频率相通,他也能传唤荷米丝,故而找上他。
云清霈看着皆一脸认真的看着自己的一对男女,他摇摇头,“你们来晚了一步。”
“什么意思?”米子芙心头一揪。
“我不知道荷米丝是怎么了,以前我是可以将她叫来叫去的,但不知她最近发生什么事?我怎么叫也叫不到她,所以,你们要找的留声机我也不清楚去了哪里。”这叫善意的谎言,鬼魂女有交代嘛。
“这……请你再试试吧。”
“我明白了,打扰了,谢谢你。”
米子芙讶异的看着阙天笙,他居然就这么放弃了?
云清霈挑眉看着他,从他别具深意的银眸中看出,他并不怎么相信他的话。
“呃——我先出去,但我一定会再来的。”米子芙可不放弃,但她又担心阙天笙也许还有什么其它情报,她快步的追上去……
云清霈感觉到一道黑影掠过身边,他笑了笑,“看来这段日子你不会太寂寞了。”
空气中,传来荷米丝一声懊恼的轻叹。
“你说光琳有消息了?”
在日本爱媛,萨摩忍者的秘密基地里,森田刚腾欣喜的揪住前来报喜讯的第十一个儿子中岛。
“是的,嘉川哥已经查到她的住所,如果父亲允许,我想过去接应,一起将小妹带回来。”
“也好,不然嘉川跟她那么好,要是心软——你马上出发,最慢三天,我要看到她回来。”他立即下达指示。
“是的,父亲。”
摆皮肤、长相俊美的森田中岛立即领命回到自己的房间整理随身行李,一会儿门被打开,黑发黑眸的蓝依心走了进来。
“十三姨。”他恭恭敬敬的点头行礼。
“中岛,光琳她——”
“十三姨,你放心,她也是我最疼爱的小妹,我会尽可能的不以武力将她押回来。”
她松了口气,“那就好,光琳年纪小遍小,但脾气拗起来可是什么人都劝不动的。”身为她的母亲,她的脾气她最清楚,万一页的不行,小妮子可是会跟自己的哥哥上演全武行。
只是,看着中岛向她点头离去,她还更是五味杂陈,女儿想过自由的日子,然而一回来,却有一个婚礼在等着她,她能接受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