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翻身下了马背,同样的,也将手上的油灯放到坡地后,她站在夜风中,凝睇着不远处灯火通明的史府。待会儿,那里会更亮呢!
她可是花了白花花的银子,请了几名江湖高手,早一步将送到史府充当喜宴的佳肴全渗了药,只要时间一到,每个人都会昏睡不醒,届时,夜深人静一
扒呵呵……一想到胡蕾蕾那个笨女人合在火场里惊慌失措。无路可逃,她就忍俊不住的笑出来。就在此时,后方草丛里突然传来一个怪声音。
“谁?”她迅速转向声音来源处,没想到,从草丛里走出来的人,竟然就是这段日子最糟蹋她的枕边人。“是你!”
“我也没想到是你。说吧,婬妇,你做了什么好事?”
“你呢,懦夫?你也没那么好欺负,我们是半斤八两。”
败公平,两人把做的“好戏”相互分享后,再一起坐下来看戏,但他们从没想到两人的个性竟然这么合,一样的歹毒,或许,他们才是天生的一对!
喜房纱帐里,正炽。
“好热喔!棒呼呼……”
苞蕾蕾全身香汗淋漓,可她身上明明连件衣服都没了。
“傻瓜,热是一定的。”
史皓岚额上的汗珠滴落在她美丽的胴体上,吸引着他的目光,也令他忍不住再次在她凹凸有致的身子上轻吻。
她突然噢了噢,“不对!怎么有股烧焦味?”在这方面,她可比他灵敏多了!
他脸色丕变。的确有股烧焦味飘荡在空气中!他一把将层层红色纱帐拉开,这才看到门窗外竟然出现惊人的火舌。不寻常的是,今晚有许多贵客夜宿史府,如此大火,府里却异常静寂,连仆佣的声音都没有,难道全遭了道?
“失火了,快把衣服穿上.”他急着帮被大火吓呆的胡蕾蕾穿上衣服,经他一喊,她才回过神。
仅套上长裤的史皓岚,一把抱起她就要从尚未起火的窗户逃生,没想到一道掌风突然袭来,逼得他不得不抱着她退回房内。“从这里!”他再从另一个窗户要纵身出去,但这次一名黑衣人早一步纵身进来,出手跟他对打起来。
“该死!你们是谁?蕾蕾,快上床去!”
他一边与黑衣人对打,一边将脸色发白的她带上床,好不容易打退了该名黑衣人,没想到,一个又一个的黑衣人突然从两方的窗户窜入,他只能拚命攻防,一边对着外面大吼,“来人啊!快来人!”
房内黑衣人的人数不少,而且各个功夫了得,史皓岚一边攻击还得一边护着床上的胡蕾蕾,这种情形之下,他身上已被黑衣人划伤了好几剑。
床上的胡蕾蕾看得是脸色苍白,担心得血液都往脑门上冲,她也想下去帮忙,又怕自己愈帮愈忙,偏偏自己修练成人形外,其他法术都没修成!要不——对了!
“媚嬷嬷!快来啊!媚嬷嬷!”她大声呼叫,差点忘了他们今晚也留宿在史府呢!
离喜房有一段距离的东厢房,胡媚跟一群狐仙们正彻夜喝酒,庆祝他们的小小包仙“转大人”后,早已醉瘫一地,虽然他们在昏睡前都觉得他们的酒力变差了,但没人怀疑食物被渗入怪东西。
不过,这点怪东西对他们这些老狐狸的作用也只有那么一点点时间,一听到吵杂的打斗声及耳熟的求救声,胡媚跟几只老狐狸东倒西歪的站起身来,然后,动作一致的揉揉眼睛,再次的揉揉眼睛——
“天啊!失火了!快啊!”
“何只失火了,还有不少的黑衣人!上啊!”完全醒过来的胡媚立即带头,在几个纵身飞掠出去后,这才发现情况紧急,管不了有资浅狐仙竟以狐狸身在史府里拔腿奔跑,毕竟救人要紧。
同一时间,就在不远处的小山坡上,枫丹郡主跟赵聿轩同时惊愕的站起身来。
是他们眼花了吗?怎么隐隐约约在火舌烟雾中,他们似乎看到了一大堆大大小小的狐狸,还有几个大美人接力的拿着一个又一个的水桶在灭火?而且,还有几名黑衣人被狐狸踹去撞墙?
在新房里,史皓岚一身狼狈,他身上多了好几道伤,流了好多血,再加上火势愈来愈大,烟雾愈来愈浓,他已感觉到呼吸困难,而整间房子更是被火舌团团包围了,原本跟他缠斗的多名黑衣人早已趁机飞身出去。
“咳咳咳……”胡蕾蕾好痛苦,一张小脸儿被大火的热度给薰得红红的。还有烟,好多好多的烟,呛得她快不能呼吸了!就连喉咙都痛了起来。
史皓岚拥着她,神情凝重,“我一定会带你出去!”
他不能让她死在这里,就算牺牲自己,也要把她带出去!思着身子的不适,他打算用被子把她包起来,但她摇头了。
“等……咳……等……”
“没有时间了——”
“我不要!”
“什么?”
“你、你用被子只包着我,我不要……咳咳……我们要一起走!”她知道他想把她包起来,不让火烧到她,但他呢?他不打算保护自己了。不可以!眼中的泪水一滴滴的掉,但她没有畏惧,“我们一起走,好吗?”
“我没关系的,我会——”
“我不要!我们要在一起,没有你的世界,我宁愿不要!”
“蕾蕾。”他感动的紧紧抱住她。
“我们生死都要在一起!懊吗?”
看着她坚定的泪眼,他深吸口气,好压抑感动的泪水涌上来,“好,我们生死都要在一起!”
于是,两人共同裹着那条鸳鸯喜被,深情的相视一眼后,再看向凶猛的红舌吞噬的房门,伴着劈哩咱啦的木头燃烧声,两人点点头,一起住房门跑,但才跑没几步,头顶上蓦然传来一阵轰然巨响,两人抬头一看,竞见上方那块雕刻着鸳鸯的铁如意在大火吞噬下,跟着突然崩坍的断木一起掉下来了。
他们都想为对方挡下这块铸铁,她的左手、他的右手同时高举,在铁如意坠落的刹那,两人都感到手臂上一阵灼痛,接着,更多的粱柱崩落,史皓岚只来得及将胡蕾蕾紧紧护在怀里,不让任何东西伤害到她……
别灭了,但新房已烧成了灰烬!
不过,史皓岚跟胡蕾蕾及时让胡媚等狐仙救出火场,此时都尚未苏醒。
苞媚怜惜的看着躺在客房床上的小俩口,史皓岚身上除了几道剑伤之外,还有被燃烧的残木砸到的撕裂伤及一些小灼伤,但幸好都不严重,她已用随身药品替他涂抹包扎;至于胡蕾蕾则被他保护得很好,没有半点外伤——不,除了一个地方之外。
苞媚嘴角微扬的笑看着小俩口,两人的左,右手臂上被那块烧热的铁如意给烙了印,烙上的就是雕琢在如意上一幅约拳头大小的交颈鸳鸯,因为雕工精细,因而烙在两人手臂上的各半张图也是栩栩如生。
虽然她不在现场,但她可以想像得到为何两人的手会同时烙下这幅完整的图,真令人动容。
“这是两人相爱的印记吧!”
“就是,能这样轰轰烈烈的爱一场,也是幸福呢!”
房门内,一群狐狸们边聊边照顾床上的两人;门外,胡少冈在听到他们的谈话后,却走到已烧成灰烬的新房,找到那块雕着鸳鸯的铁铸如意,一路经过一大堆睡得乱七八糟、呼呼大睡的贺客、丫鬟及小厮,到厨房起灶后,将那块铁丢到劈哩咱啦的木柴堆里,等等等等……差不多了吧?他看那块像烧得红红的烙铁后,拿了铁夹将其夹出来后,愤愤不平的想着,他也要来盖一个!什么叫做两人相爱的印记,他对蕾蕾的爱可一点都不比史皓岚少!他要让史皓岚知道他也是——
“啊——”一声凄厉的惨叫声,可把胡媚等人给吓得奔跑过来,没想到空气中有烤肉的味道。不是,是烧焦味,只见胡少冈正将整条胳臂漫在一大缸水中,俊脸扭曲。
“你在干什么?”胡媚想也没想的将他的手臂从水中拉出来,一开始还看不出来什么,再细看,他手臂上也印了一半的鸳鸯图,原来——
她受不了的瞪了低着头的胡少冈一眼,摇了摇头,突然想到蕾蕾手臂上的图方向,她一拍额头,“我的老天爷,胡少冈,你的鸳鸯烙印烙反了,跟蕾蕾是不同方向!”
他飞快的抬头看向胡媚,傻了,“什么?”
“看吧,不管怎么做,你跟她就是当不成鸳鸯,想开点吧。”胡媚将手上的水洒了两滴在脸上,当是可怜他的泪水。
“什么?!呜呜……我不要……为什么?”胡少冈真的好想哭。
但他没时间哭,因为史皓岚醒了,胡蕾蕾也醒了,甚至是史府上下都睡了一大觉的人也全醒了,接下来,是一团混乱。
那些没死的黑衣人早被胡媚等人以绳子给牢牢绑住,胡媚还施了法让他们全忘了他们有看到狐狸救火、狐狸打人的记忆。
而半夜恶火引来了苏州衙门的人,当场从黑衣人口中查出买凶人,接着,出去搜查的衙役,也在离史府极近的小山坡上抓到被吓疯的赵聿轩跟枫丹郡主,因为两人一直向他们叫嚷着——
“有妖怪,真的!有好多只白狐狸,它们还会救火!”
“真的,是狐狸把人救出来的,我们亲眼看到了!”
不管如何,最后两人全进了牢房。
史父,吏母则忙着上宗祠祭拜祖先,感谢祖先保佑,儿子、媳妇逃过火劫。
此时,天早就亮了。
而晚了一天才抵达苏州前来祝福的朱春云,在看到好友跟胡蕾蕾手上的伤,和火场现场绑,则喷喷称奇。“真是不可恩议,新房被烧成一片灰烬,你们不仅逃了出来,手臂还能印出这么酷的玩意儿来。”
苞蕾蕾用力的点点头,想到死里逃生,她深情看着身边这辈子最爱的人,“我想是他用力保护我的缘故。”
他用力保护她?吏皓岚别有含意的笑了,眼眸中藏着某种不能说的秘密。
朱春云身为他的多年好友,觉得他的眼神很可疑。“你是不是知道什么?”
“没有。”他否决得太快,反而启人疑窦。
“那你怎么逃出来的?”
“你敢怀疑我的功夫?”他开玩笑的反问。
“不敢。”好友的功夫虽强,但听说被逮到的黑衣人也不是泛泛之辈,他一人又要逃又要打又要保护胡蕾蕾,怎么想,他就是觉得怪怪的。
史皓岚的确骗了好友,其实在他失去意识的最后几秒,清楚的看到怀中已然被烟呛到昏厥的胡蕾蕾变身成一只粉白体毛的狐狸,隐隐约约中,他还看到白狐跳进火场里……
朱春云见好友虽受伤。但已无大碍,于是先行离开。
之后,胡蕾蕾陪着公婆将一些受到惊吓的客人送上马车。
史皓岚则刻意留在客房里,对着媚嬷嬷、胡家亲友,当然也包括这名右手臂包着绷带,一直以白眼瞪着他的胡少冈,真真切切的道:“谢谢媚嬷嬷,还有大家的救命之恩,皓岚铭记在心,绝不敢忘。”
咦?胡媚先是一愣,但在看到他那双沉稳而清澈的黑眸时,她顿时明白了,微微一笑,“不客气,你可以把振奋恩情回报在蕾蕾身上,好好待她。”
“我知道。”
“你去帮蕾蕾的忙,我们待会儿就走了。”她朝他笑了笑,看着他再次向大家致谢后,才先行离开。
“他他他他他……知道我们是狐狸变身的了!”胡少冈还没有迟钝到不知道发生什么事,更甭提其他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