伴随着打趣嘻笑声,一群不学无术的皇子阿哥、小王爷、富商之子全走进厅堂,各个身穿华服,皆见贵气。
“原来是你们。消息还真快,涵英格格一离开,你们就现身了。”
几个原本还哈哈大笑的贵公子被他这么一糗,脸脸色马上变得尴尬。大家都有经验,他们曾来找铠斳贝勒上花街,却差点没被涵英格格给辱骂到想一掌打死她,无奈他们也清楚她老子是谁,没人敢动她。
杜王爷是前朝重臣,除在朝中结党营私、势力庞大外,更传闻他藏银数千万两,功高震主,就连当今皇上也得敬他几分。
所以,对铠斳贝勒被他娇蛮的独生女给看上,他们都抱以同情。只不过他们这些人都是纨绔子弟,太严肃的议题自然不会主动去提。
于是有人直接转换话题,“还记的我们要跟才女品茗作诗、以文会友吗?贝勒爷重色轻友而失约,莫非忘光光了?”
铠斳一时语塞,因为他还真忘了,也许打心底,他就不想让他们去见她。
“不会吧?关在这里应该是努力躲涵英格格才对,毕竟你的侍妾都没啥能耐跟那刁蛮格格斗法。难不成近水楼台,你对才女动了凡心,所以我们连见她一面都不能见了?”另一名额驸也出言打趣。
“怎么可能?”铠斳贝勒微微一笑,“所谓的女人,独乐乐不如众乐乐,不是吗?走吧。”说着,他便带着他们往东厢书房走去。
小乔夫子是个很有责任感的老师,他相信此刻她跟小芙蓉仍关在书房里用功。
一行人经过古木扶疏的院落,再走经九曲桥,最后来到清幽的书房院落。
“就在这儿瞧吧,先别打扰她们上课。你们知道小芙蓉也是不安分的,难得她能定下心来,我也能喘口气。”
众人停在离书房有几步远的大树旁,透过半开的窗户往书房内望,目光熠熠发亮。
只见名闻遐迩的才女叶雯一身紫色绫罗,衬得白净无瑕的肌肤更显粉女敕,还有那双慧黠明亮的瞳眸,搭上清秀的脸蛋,看来是个美人胚子呢。
“不出来喝酒玩女人,原来是藏了这名才貌双全的倾国佳人。”
“你怎么玩她还是怎么支使她的,不如我们就来依样画葫芦。”
意外的,几个酒肉朋友此时低声说的下流话语,让他听来分外刺耳。“她是才女,可不是烟花女!”他忍不住指正他们。
“少来了,她长得如此动人,就不信你没尝到她的味儿?”
几个人邪恶的笑了,铠斳则强压着心中那股愈来愈强烈的不舒服,看到他们感兴趣的发亮眼眸将她从头到脚的打量,眼中的邪婬像是幻想剥除了她身上衣物,一股沸腾怒火突然涌上他胸口。
“你们还是先回去吧,她上课一板一眼,很无聊。”他僵着声道。
“那怎么成?我们好不容易等到涵英格格走人才上门,叫叶雯出来陪我们聊聊。”有人狂妄的建议。
“就是,让我们见识见识何为才女。”
男人们开始大声鼓噪起来,但空气对他们的提议不只意兴阑珊,根本是连半点兴趣都没有。
“安静!”他突然板起脸,语气倏地冷凝。
原本嬉笑怒骂的几人见他脸色竟然一沉,不禁面面相觑,心里浮出共同的疑问——他是怎么了?
对呀,他是怎么了?见众人表情尴尬,铠斳只得再出声打个圆场,“不是想看才女?那就应该看看她上课的样子。”在他眼里,她不仅有书香、饭菜香,甚至人还更香甜,若非万不得已,他才不愿把她分享给别人。
她们上课有什么好看的?这是这些人心中的大疑问。
书房里,韩小乔专注看着小芙蓉默写一段诗文,压根没注意到外头聚集了一堆无聊男子。
“小榜格好棒,你是我见过最聪明的孩子了。”
“真的吗?”
“当然是真的。喏,你背的这段文章,连我这名才女也是推敲再三、苦读背诵近一个月才背起来,可是你三天即背好了,真是天才。”
“嘻,我是天才呢。”
“对,所以你要相信你自己,也一定要好好的再念下去喔。”即使未来她这小乔夫子不在也一样。
矮小乔笑看着小芙蓉,为她的进步及专心感到很欣慰,至少她这个半吊子老师,在这段日子还是做了件很有价值的事。
铠斳贝勒勾起嘴角凝睇着她,明知她在才学方面的造诣没有外传的那么好,但她刚柔并济的教导小芙蓉,却是相当称职。
瞧瞧课堂里,一向刁钻蛮横的小芙蓉被称赞,笑得好不得意,而小乔夫子眼中则出现慧黠之光,真是精彩……
铠斳看着她们,笑得动人,但一票友人却是一头雾水,不明白他怎样看着这一幕就能笑?无聊死了!
下一瞬,大家突然若有所悟的你看我、我看你,更有人笑笑的拍着他肩膀,“你慢慢看吧,小心点看,我们没兴趣,走了。”
“是啊,慢慢看,但小心别丢了心啊。”
听出他们出言调侃自己,奇怪的铠斳一点也不生气,甚至对他们的离开,还反常的觉得开心极了。
于是,那群大少爷来去无声的走了,倒是他,难得有耐性静静站在窗外,看着眼前一大一小的互动,直到见到她们将书本阖上。
“呼,终于完了,我可以去找叔叔贝勒庆祝了吧?好不容易将我的眼中钉轰走——”
小芙蓉话还没说完,铠斳已经推门而入。
“庆祝什么?”他笑问。
“呃……”小芙蓉笑咪咪的拉了拉还愣愣看着叔叔贝勒的小乔夫子,“你们尽量培养感情,我找别人玩去。”
“什么别人?”韩小乔话都还没说完,小芙蓉已经一溜烟跑掉了,剩下铠斳灼灼黑眸一瞬也不顺的盯着她。
她心跳又乱了,但仍不忘在心里提醒自己,她有她该去的未来,而这个“未来”里绝不可能有他。因为她终究不是才女,就算主子晚来了,她也无法一辈子冒充主子的名,永远留在贝勒爷府。
“我也想听听你刚才对小芙蓉说的那些话。”
她一愣,“什么话?”
“赞美她,要她相信自己的话。”他深吸口气,深深地望着她,“我阿玛跟额娘是泼冷水的高手,让我觉得自己从来都不如哥哥,所以常感觉很孤单,幸好虽然如此,我还是靠自己长大了。”他自嘲一笑道。
她柳眉一皱。原来如此,难怪上回他会说出那些沉重又冷血的话,可见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
所以,这才是他不知如何付出关心的主因?因为他也不曾得到过?思及此,她突然为他感到心疼。
“怎么笑不出来了?这不是我活该吗?谁教我的个性本就不怎么讨人喜欢,是吧?”他忽然又笑了。
“一点都不好笑。”她严肃无比的说。
“那么,你会不会因为舍不得而为我流泪?就像小芙蓉落水时那时心疼,甚至一样细心的照顾我、抱着我入眠?”她眼睛才一泛水光,他就故意靠近,邪恶的说着。
见状,她哪敢哭?硬是将泪水眨了回去。“你到底说真的说假的?为什么不能正经点?”
“你不哭……唉,果然没人要关心我。”他漂亮的脸上神情转为苦涩落寞,尤其是那双眼眸,看来说有多悲凉就有多悲凉。
她真的慌了,想他肯定是不小心泄露自己内心深处的寂寥,她却表现得不当回事。“你、你不要这样嘛,你现在长得这么好,也是拜他们所赐。因为是天之骄子,你至少吃好、穿好,才能头好壮壮——”
“但我的幼年很孤独。有一年冬雪,我耍脾气,因为觉得阿玛跟额娘对哥哥较疼爱,所以我故意躲到地窖,以为他们会来找我……”他突然眼眶泛红,停住不说了。
“怎么了?”她急问。
“没想到雪愈下愈大,竟然将地窖的门给封死了,我出不来,一直一直叫人……”他沉沉的吸了一口长气,又顿了下。
她眼眶已经含泪了,一手捂着胸口,心也不自觉为他揪紧。
“我那时太小,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于是喝了地窖里的酒,应该是醉死了,但至少身体暖和了。”他苦笑,“当我再醒来时,还是只有我一人,不过时间已是第二天下午,却依然没有人发现我不见了。我的存在与否,没人在意……”
他的声音哽咽,“何其讽刺,最后竟是我阿玛要奴才去拿酒才发现我,然后几年过去,这些不在乎我的人都已经在另一个世界里了。”
矮小乔的泪水在眼眶里打转。好过分、好残忍、太可恶了!
他的家人怎么可以如此狠心?那时他小小的心灵一定受创严重。
“你哭了?”铠斳收起落寞的神情,又换一张小脸,顺势啄了她的唇一下。
瞧他笑得好不灿烂,刚刚那副受创的表情哪儿去了?她瞪着他,“你骗我的?”
“对,我骗你的。”他一笑,又亲了她一下。
“你……可恶,唔——”
这一次,他不再给她蜻蜓点水似的吻,而是火辣辣的一吻。
他确定了,这个听到他的际遇会为他心疼、为他落泪的女人,就是他要的女人!
矮小乔一夜难眠。
她知道自己必须有所行动了,不管她心里有多么不舍或心疼都得赶快离开,再这样下去,甭说她的一颗心不保,恐怕连清白都守不住。
拔况贝勒爷是何等尊贵的身分?他跟她原本就不可能有任何发展,还是趁早断了不该有的念头才好。
所以,她得想个法子差人送信去给主子,虽然有些冒险,但与主子说好的时间已经超过半个月,而她一点也不想继续待在贝勒爷府了。
她吐了一口长气,将放在袖口里的信拿出来,收信人是她女乃女乃刘氏,内容则其短无比——
实难共处,必不得已,离。
看完后她将信收妥,又放回袖口内,望着窗外已经泛起鱼肚白的天空。
她女乃女乃肯定看不懂,但主子那么聪明,一定看得出来她在这里已经待不下去,主子再不来,那她只好主动求去。
在床上又躺了一会儿,直到听到外头有丫头扫地、走动的声音,她于是起身下床。
在一个深呼吸后,她步出房门,门外候着的丫头一见她已起床且梳妆更衣完毕,不由得一愣。
“我要出门,亲自上街去买些较特殊的食材,做东西给小榜格跟贝勒爷吃。”
这个藉口很合理,近日来她不时窝在厨房里弄吃的,旷世才女也有一手好厨艺的事已在府里传了开来。
“那我备车去。”
看着丫头快步离开,她缓步往门口走,事实上她住的东厢院极大,她在里面活动也少了身分曝光的危险。
并且她一向极少在这么早就步出东厢院,为了能平安度过两个月,她很安分,也拜主子孤傲的声名,她没踏出府外一步也没人觉得奇怪。
因此庆幸的是,她的自然本性也只有铠斳贝勒跟芙蓉格格瞧见,而这两人没事也绝不会对外说嘴,让她又安心了不少。
但,她显然安心得太早,因为一个身影突然在她眼前站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