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小时后,舞会结束。
导师夸奖他们:“做得很好,下次可别迟到。”
两人唯唯诺诺,一溜烟逃走。
必到车厢里,笑得弯腰。
边笑结球像是听到一个小小的声音说;真没良心,那么快就这样开心。
结球黯然。
姚忽然轻轻说:“祝你前途似锦。”
“谢谢你。”
结球出了一身汗,衬衫贴在背脊上。
到了家,姚要回医院,没送她进门。
她朝他摆摆手,车子驶走。
结球略觉遗憾,但是他没有叫她渴望靠近他嗅闻他气息的吸引力,她对他没有。
结球还有事要做。
她拨电话给方玉意。
“可以见个面吗,明天下班我到府上来。”
“欢迎你!林小姐。”
结球想收拾行李,可是一想,还是到了那边买新衣好,小袁说得对,入乡随俗,是最聪明做法。
她收到思讯的电邮,这小女孩愈来愈懂事,她这样写:“只要你与袁大哥在一起,我就很高兴,觉得安全,有一日也许你会明白,为什么我不愿与母亲联络,并且原谅我。纽约是个什么样的地方?袁大哥说暑假会接我去篆…”
袁跃飞所有计划里都少不了小思讯。
你看,上天总有办法填补每一个人的缺憾,一个人总不会一无所有。
运动过后筋骨舒畅,结球倒在床上,白天还好,一到晚上,只觉孤单。
结球起来,用手提电脑继续读给罗拉莱的信。
她知道这一读会到天亮,但是她已许久没睡好,她不在乎。
他这样写:“她有雪白的一双小手,指甲修剪得很短,但一看就知道从来没有做过粗重工夫,自小,除出洗面刷牙,大概也不沾水,那是怎么样的一个世界?只得翻书吧,所以功课那么好。
“叫我额外留意自己的一双手,非洗刷乾挣不可,小时候没鞋穿,,经济不至于真的那样差,可是大人根深蒂固觉得不值得在小阿身上花钱,一下不合穿又要买新的,多烦,只给一双胶拖鞋,上学,穿旧橡胶鞋,放了学帮工,指甲缝捆黑边,手脚都满是茧。
“我努力学习新玩意儿,以便讨好她,真没想到她会喜欢玩过山车,平日不大爱说话的嘴巴忽然张大大尖叫,可爱到极点。”
结球作不得声,整夜踱步。
哪里有他说得那么好,结球都不敢肯定形容的是不是她。
他爱她。
在他眼中,林结球十全十美。
她一夜不寐,待天亮去上班。
周令群见到她讶异,“你与阿袁两人昨夜齐齐去做贼?老大黑眼圈。”
袁说,“我昨夜查看纽约公寓房子行程。”
周令群说:“贵不可言,每人只派到一房一厅。”
结球答:“也已经够好。”
“你看结球一向不计较。”
周令群看著袁跃飞。
小袁忽然炸起来,“她有什么所谓,住得不舒服大不了自己掏腰包买一幢大厦。”
结球瞪他一眼,“有人受不了压力发了疯。”
令群说下去:“你们两人都是邻居,住甲乙座,我住斑一层,多一个工人房,你们可借用佣人。”
结球感慨说:“忽然回复到学生时代。”
连令群都忍不住调侃,“只有你做学生这样豪华。”
结球问:“在你们眼中,我是怎么一个人?”
小袁立刻说:“你不会想知道。”
令群答:“这不是说实话的时候。”
结球不出声。
临走,要处理的事特别多,去完方家恐怕还要回公司来继续。
她买了一大篮水果去探访方女士。
门打开,方玉意一路道谢。
结球一看,小鲍寓比从前整齐得多,觉得安慰。
“林小姐,你介绍的全是贵客。”
“哪里,是你自己努力。”
两个小小阿出来张望,方玉意自果篮取出两只梨子,每人一只,叫他们回房去。
结球说会有远行。
方玉意唯唯诺诺。
她穿着老虎纹上衣长裤,衫脚还钉一排翠绿色小珠子流苏,她明显地心思不集中,整个人有点荡漾的感觉。
结球以为她不放心思讯。
她翘着脚,高跟拖鞋忽然掉落地。
无端端她脸红。
结球向她保证会如常照顾思讯。
这时,门铃短促地响一下。
方玉意讪讪问:“咦,谁?”
去拉开门,有一只手递了一只盒子进来,方玉意悄悄接过,轻轻问:“你又来干什么,我有客人。”
那只手臂,强壮有力,皮肤晒成金棕色,近肘处,有纹身图案,那是一只栩栩如生的飞鹰。结球立刻明白了。
她低下头。
啊,小思讯,阿姨终于懂了.原来你一早了解生母是怎么样的一个人。
结球不禁恻然。
这也是王与她离婚的原因吧。
只见方玉意趋向前来,笑说:“林小姐吃了点心才走。”
她进厨房去把盒子里的食物转盛到碟子上。
原来是新鲜刚出炉的上海生煎馒头,香气扑鼻。
大都会内还买得到这种小食吗,结球以为早就失传。
方玉意忍不住,伸手取了一只,放进嘴里,一口嚼下去,肉汁在她唇边淌出来,她急急用手指抹去。
扒,食与色,是人的两大欲。
“你也吃一点,林小姐。”
结球轻声问:“那人,是你现在的朋友?”
方玉意静下来,半晌,有点汗颜那样说:“林小姐,我怕你看不起我。”
“不不,”结球是由衷的,“你忠于自己,这是很难得的,我佩服你。”
她不安,“林小姐取笑我。”
“我怎么会呢。”
“林小姐你是冰清玉洁的一个人。”
结球立刻否认,“不不,我不是,唉。”忽然笑起来。
她挑两只生煎馒头放到小碟子上,一只葱一只芝麻,咬下去,不由得齿颊生香,真的要比青瓜三文治好吃百倍,会上瘾的美味。
方玉意又给她斟一杯茉莉香片茶。
吃完点心,结球告辞。
两个小小阿这时才悄悄出来拿包子吃。
结球叮嘱她:“你自己小心。”
她点点头。
结球走到楼下,在管理处看到一个年轻男人正看报纸。
那张头条新闻图文七彩斑斓,衬著他手臂上的纹身飞鹰,十分贴切。
蚌然他把报纸放下,结球看到他的脸,原来非常年轻,只得廿多岁,浓眉大眼,十分英俊,骤眼看,像某个男歌星,他练得一身肌肉,只穿一件背心,好不炫耀。
他在楼下等客人离去,看样子,已是入幕之宾。
结球低下头,与他擦身而过,鼻端,闻到男人身上汗臊味。
思讯知道母亲习惯从一个男人身边走到另一个,从不间断,当中只需喘息一会,这场马拉松赛大抵要跑到五十岁,做女儿的不得不怨愤地知难而退。
可是,结球又佩服方玉意的胆识。
大学里,一位教授同结球说过:“人生居然还有几件乐事,一是读书,二就是男欢女爱了,喝酒是其三,还有什么?让我想……”想了一整个学期也没有第四件,名同利都不在其中。
林结球没有那样的勇气。
必到家中,只喝冰水,连咖啡都懒做。
正看电视新闻,忽然觉得胸口生闷,想呕吐。
她匆匆走进卫生间,对著洗脸盆喷出一口浓稠的液体。
她抱怨自己:用惯英式下午茶的人吃什么上海点心,肠胄根本不适应。
她抬起头擦脸,看见嘴角有红色迹子。
这是什么?
接著,她吐了第二口第三口。
洗脸盆都染红了。
血,是血。
这一惊非同小可,结球金星乱冒,用毛巾掩嘴,朝电话奔去。
她仍然不住呕吐。
她在电话上按下一个速拨钮,找姚医生,又再按下录音机,结球最后听到的是自己的声音:“我是林结球,我注明月路三号,我有意外,请即来我家。”
这是单身的她一早录妥的求救讯号,今日可派到用场了。
她内心明澄,躺在地上,眼前黑点渐多渐密,像一只坏了的电视荧屏,终于全部漆黑.她失去知觉。
姚伟求赶到时进不了门,他大声呼叫,惊动管理员,用铁笔橇入门。
他看见结球躺在地上,全身血迹。
姚君一颗心似在胸膛中跃出,他以为结球遭到劫杀。
连忙俯子一看,知道是吐血,反而放心,他即时叫救护车,同时替结球急救。
结球找对了人,姚伟求不止会跳舞。
到了急症室,看护迎上来给结球输氧气,又替她松开衣领,姚医生说:“让我来。”
他替她月兑下衬衫,又一次看到白色纱边内衣。
他已没有遐思,只担心结球安危。
扫描片出来了,主诊医生说:“胃出血,病人服用过量阿斯匹灵。”
“多少?”
“超量一倍以上。”
他们把结球送往普通病房。
半途结球醒来,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又见姚君满头大汗,不禁感动。
姚伟求猛一抬头,才发觉结球已经睁著双眼。
他用温水毛巾轻轻替她抹去脸上血迹。
实在忍不住,深深吻她的手心,并且落下泪来。
急症室医生,甩头断颈,支离破碎的伤者都见过,毫不动容,今日却吓得魂不附体。
看护进来说:“休养几日就没事了。”
结球不发一言,疲弱地看著她的救命恩人。
稍后,周令群来了。
“好好休息,我与阿袁先走,你殿后,恢复体力才动身。”
她带了睡衣及浴室用品给她。
袁跃飞跟著进来。
“结球你真吓煞人,你什么地方不舒服?阿斯匹灵岂可当炒豆吃。”
结球只能以眼神表示感激。
“以后什么美味都不能入口了,只恐怕连咖啡也不准喝,那多可怕。”
令群暗示他告辞。
他退出去之后,令群说多八个字:“忘记过去,努力将来。”
接著她也走了。
结球累极入睡。
半晌;忘记身在医院里,一个翻身,滚下床来,医院睡床都比较高,她雪雪呼痛。
立刻有人开了灯扶起她,开头结球以为是看护,看真了,原来是姚医生。
他忍不住笑,“我立刻叫人拿围栏来,有人自床上摔下断过肋骨。”
结球不出声。
“这伤无大碍,只不过病发时可怕。”
结球点点头。
“放心,我已吩咐佣人收拾家里,门锁也已换妥。”
这一切都不再令结球烦恼,她只想再睡一觉。
迷蒙间觉得姚君一直在她身边。
连看护都说:“姚医生,你女友无碍,你不如回家休息。”
但是他仍然睡在折床上。
结球留院五日。
必家后仍然虚弱。
令群来看过她才放心出发。
袁跃飞来时碰到姚医生,两个男生都很大方,自我介绍,一个说:“我是球的同事”,“我是她的医生”。
令群更觉自己像无主孤魂,
无人认领,不禁黯然。
接著,两个男生都对结球高度赞美,客套一番,小袁告别。
他说:“好好休息。”
结球答:“我巴不得跟你们走。”
“动辄吐血盈升,谁服侍你呢。”
结球无奈,这时才了解什么叫做健康最重要。
他走了。
佣人斟出白粥来。
结球没精打采地说:“谁吃这个,淡而无味。”
“我买了庆芳斋的四蔬来。”
结球意外,“呵,刚才为什么不说?留小袁吃饭,免他上飞机挨鞋底似鲑鱼餐。”
姚医生终于露出真面目,“谁理他。”
“哎呀,刚才还谈得好好地。”结球骇笑。
“我扶你起来。”
“真没想到你那样虚伪。”
坐好了,姚伟求说,“这腐皮素卷人人称好,多吃点。”
结球总算有点胃口。
吃完之后,姚又斟一杯暖胃的普洱给她。
“我不喝这个茶,有蟑螂味。”
“我另外泡寿眉给你。”
结球点点头,忽然发起呆来。
姚出来看到,“这样呆呆的又想什么、心事,我这样努力可博到你的信任?可否将心扉打开,把积郁抒发?”
结球微笑。
饼一会儿她说:“那日我险些送命,想想独身真无意思,年纪大了更加不堪设想。”
“人总会生玻”
“可是,躺着动不了,有个人嘘暖问寒,到底不同,你是医生,你知道康复凭意志力及家人支持。”
“让我做那个人。”
结球凝视他。
“结球你知我对你倾心。”
结球握住他的手。
“可以把心事告诉我吗?”
结球不知从何处开始讲,在心里准备了一会才慢慢说:“我爱上一个人,行情欠佳,大多数朋友觉得不匹配,认为他有企图,故此来往得很低调。”
“是袁吗?”姚总担心是他,“他看我时目光怨毒。”
“不不,不是他,是另外一个人,他已经辞世。”
“埃”
“正当我也觉得他不是我想像中那么好,打算努力将来之际,忽然又发现原来他对我完全真心。”
“更糟。”
“是,我怕余生都忘不了他。”
“唷,我出现得不是时候,但是,愈早见到你愈好,只怕永远见不到你。”
“姚,你不做医生可当诗人。”
“许多伯母都愿为我做媒,有若干女子到处叫人介绍医生,男方长相与性情均不重要,实不相瞒,有一阵子,我时时去约会。”
“有没有结果?”结球感到兴趣。
“都是些庸脂俗粉。”
结球骇笑,“一竹篙打死了一船人。”
“你不一样,结球,你不落俗套。”
结球却说:“大病一场,希望有个亲人,还有谁比子女更亲?由自身的细胞衍生。”
“你还有没结婚。”
“咄,未婚也可以拥有孩子。”
“我申请做他父亲。”
“我指领养,我心目中已有一个孩子。”
“你年纪身份都不合资格。”
“法律不外乎人情。”
“请考虑循正规结婚生子。”
“这是全餐,想吃甜品必须先喝汤,真不合理。”
姚医生不出声。
结球轻轻笑说:“庸脂俗粉也有她们的好处可是。”
医院来电召他去开工,他恋恋不舍。
“幸亏到现在才认识你,否则坐立不安、茶饭不思,更不能做功课。”
情绪这样反覆,可能真在恋爱。
“我不想去医院,我只想在这里陪你重看《金技玉叶》或是《七年之痒》。”
可是他还是走了。
也不用太认真,也许他只是厌倦了紧张的急症室工作,需要一个假期调剂。
结球立刻展开行动,找到相熟律师,嘱她进行领养手续。
李嘉琪律师上门来与她商讨细节。
“这件事不好办。”
结球笑说:“你一定有办法。”
“你拿什么护照?”
“英籍。”
“好,也许有机会。”
“对方生母应该不会反对。”
“当事人本身呢?”
“我会征询她的意见。”
“结球,这是一个十多岁大的孩子,你不觉突兀?你俩不似母女。”
“不,我们像足母女。”
“她不久会结婚生子,你愿意那么快做岳母或是外婆?这些都需要详加考虑。”
结球点头,“我明白。”
“结球,你一向性格奇特。”这并非褒奖。
“请尽力而为。”
当天晚上,她与思讯详细谈话。
“思讯,我想正式领养你。”
思讯怔住,半晌才说:“我的祈祷得到回应了。”
“那即是说,你同意做我女儿。”
“是,是。”
傍球感到安慰,“一有消息我会通知你。”
她们谈到生活细节:学校忽然来了许多韩籍学生,英语程度比较薄弱,但都肯用功。自由阅读课她选了哈利宝塔故事,但仍觉得《王子复仇记》中的悲情才叫她动容。天气没有转暖迹象,真希望快点到春节可往纽约见袁大哥。
她像大人般感慨预言:“袁大哥一有固定女友必定会疏远我俩。”
“那当然,时间上够不来。”
“不,女方会妒忌我们。”
“不会吧。”
“许多女人都很小器。”
结球笑,“你也是女性,你不可以那样说。”
“阿姨最大方,世上少有。”
“我?”
她都没有要小心眼的机会,异性对她都全心全意,她比较幸运。
“阿姨身体怎么样?”
“好多了,下星期可以动身。”
又再谈了一会功课,才挂断电话。
从此可以正式尽心对思讯表示关心,真是好事。
袁跃飞自纽约来的电邮:“美国人蠢如驴,钝如牛,奸似狐,狠似虎。”
“哗,动物园。”
“而且,男女均臭不可当。”
“我同你脾气也不好。”
“不,是体臭。”
“有人喜欢。”忽然想起方玉意,她有这暧昧的癖好。
“夜半无人或许!但不是办公室内。”
“你彷佛不大自在。”
“你来了便知滋味。”
“当初死活要争著上路的也是你。”
“你快来,与我狼狈为奸,也许情况会有所改变。”
“我明明是忠,你少描黑我。”
“结球,大家想念你。”
“令群怎样?”
“看不清脸色,从没除下过盔甲。”
结球骇笑,改变话题,“可有逛第五街?”
“替思讯买了一件假豹纹大衣。”
“不不不,”结球叫出来,“坏品味,贻笑大方,千万别陷害她,快把衣服送给你秘书。”
他也著急,“那应该买什么?”
“买一件深蓝色羽绒。”
“多老气。”
“阿袁,对于时装,我懂得比你多,”结球不客气,“我花在衣著上的学费,多过你交租,一件衣服不会增加人的年龄,正如一瓶润肤露不会令人恢复青春,还有,一个八岁学芭蕾舞的小女孩梳髻也不会变老。”
“敬礼,阿姨。”
因为思讯,两人有说不尽的话题。
结球又问:“有无艳遇?”
“疫症流行,忍耐为佳。”
傍球嗤一声笑出来。
“速速动身,慰我等寂寥。”
结球也踌躇了。
听袁跃飞口气,已经成精,擅长七十二变的他也还不习惯新环境,何况是她。
结球胆怯,病愈后忽然懦弱。
一个会跳舞懂得生活情趣的医生就在身边,她到底还想要什么呢?
也许,就是给罗拉莱信中的意境。
他这样写:“她可能永远不会知道,为著她的缘故,我努力学习法语,每日选择领带,以她品味为准,自她晶莹天真的目光中,得到赞许,是最大喜乐……”
这样思慕,叫任何女性的心灵颤抖。
第二天,姚伟求来找结球。
“这次真的要走了?”
结球不出声,伸手细细抚模他的面孔,像是想认清他的五官。
他吻她的手心。
“我带你去跳舞。”
她穿出一件舞衣。
到地的淡灰色纱衣,疏落地钉著亮片,看真了,半透明,令人不敢逼视。
他十分惊异,“你怎么会有一件这样的衣服?”
结球微微笑,“我也有杀手锏。”
他带她去夜总会,两人喝香槟,跳慢舞。
结球嫌细跟鞋子吃力,索性踢掉赤脚。
夜总会女歌手看到了,微微笑,唱道:“我看见你们在体育厅跳舞,你俩都踢掉了鞋子,随著节奏与怨曲的拍子,你会否教我跳非常慢的舞步……”
“她在调侃我们。”
“我爱你,结球。”
“我也是。”
他俩依偎著细语。
“足够结婚吗?”
“在这样的良辰美景,我们不谈杀风景的话题。”
“你说得对。”
原本以为可以跳到天亮,但是医院急召姚伟求医生。
姚说:“有病人大动脉破裂内出血不止。”
“快走。”
“你呢?”
“我自己叫车子。”
“我不放心。”
“别噜嗦,病人等你纳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