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悔甚-?”
“那是桂开呀!”
瘦小怯弱的桂开?
看仔细了,正是她,但是此刻的桂开双眼像是散发一种精光:自信、坚强、-容。
别开完全变了一个人。
分手后她不发一言,没有申冤,也没有澄清,或许,她不介意与他打招呼?
别开举手投足都似有一股魅力,王伟文知道,这叫成功。
他身不由主,轻轻走过去。
别开抬起头来。
她看一个长相衣着都很普通的男子注视她,像是想与她招呼。
这是谁?
别开想不起这个人。
为着礼-起见,她微微笑着走近他,嘴里怪亲切地问:“好吗?”
王伟文大喜过望,“我很好,你呢?”
别开只得回答:“托赖,过得去。”
心里嘀咕:是谁呢,好像跟她很熟的样子。
这阵子事忙,记忆愈来愈差,这人到底是谁?
“桂,有时间大家聚一聚。”
“好,再联络。”
那男子依依不舍的走开。
这时同事婵走近,嗤一声笑,“他过来与你打呼?此一时也彼一时也,我最看不起这种人。”
别开自然莫名奇妙。
婵又说:“看到他的三小姐吗,这些日子,一条狗似跟富家女身边,一心以鸿鹄将至。”
别开十分讶异,“婵,听你的口气,彷佛他是抛弃你的负心人。”
婵睁大双眼,“桂,我佩服得你五体投地,他是你的前任男友王伟文呀。”
别开一愣,王甚-,王伟文?听也没听过这三个字。
“婵,别开玩笑,我怎会有那样的男朋友,机-搁脑袋也不选那样庸俗的人。”
婵却误会了,感慨地说:“说得好!别,他怎-配得起你,他没福气,这种人,忘得一乾二净最好不过,这这种态度,我敬佩到极点。”
婵走开了。
别开心中纳罕,婵是喝多了一杯红酒吧,讲话颠三倒四,且不去理她。
那边王伟文却有麻烦,三小姐见他迟迟才返,又忘记鱼子酱,老大不高兴。
“你和谁说话?”
“一个朋友。”
“怪面熟,谁?”
王伟文不出声。
“又是另一个妄想出头的白领女。”
王伟文不予理睬。
“削尖头皮钻营又如何,最终不过是个打工女。”
王伟文忽然问:“你讲完没有?”
三小姐一怔,她也不高兴了,“我们回家看妈妈搓麻将。”
“我送你。”
“今天宵夜由新厨子一展身手。”
“我还有事,不便留下。”
三小姐变色,“这是甚-意思?”
这王伟文今晚是怎-了?
往日唯命是从,能够走进她家豪华大宅已经当是荣誉,时时开口与亲友说起那暖水泳池何等舒适、大厅怎样华丽,今日是怎样了?
王伟文把三小姐送到门口就回家。
一年多这样热情侍候,人家却一点好心也没有给他,他仍然做他的小职员,晚晚跟着三小姐赴宴,渐渐地身段也跟着圆浑,最近医生告诉他:阁下的胆固醇过高。
这是唯一所得。
王伟文苦笑。
今晚见到漂亮神气的桂开,叫他汗颜。
他竟有点紧张,可是,她对他很客气,像一个陌生人似,落落大方。
只有心中完全没有他这个人,才能做得到。
真没想到,桂开反而把他忘得一乾二净。
王伟文深深思索起来。
第二天一早,桂开上班,不见秘书,因问:“珠呢,八时正还不见人,要罚。”
饼三十分钟才看见珠双眼红肿头发蓬松地走进来。
别开讶异:“你遇劫?可有报警?”
珠颓然坐下,“昨晚,他与我分手。”
同事绮劝说:“珠,感情私事,别带到办公室来,今天不知有多少事做。”
别开轻轻说:“不妨,我叫小明陪你去看医生。”
“医生?”
“是,你立刻到宇宙激光治疗所去,迟者自误。”
别开立刻召司机及办公室助理。
“说是由我介绍,我桂开是一个极端满意的顾客。”
他们陪着秘书珠走了。
绮问:“医生可以帮到她?”
这种激光手术当然不可以每个月都做,希望当事人吃一次亏学一次乖,以后带眼识人。
一个小时之后,珠回来了。
她像平时般哇哇叫:“一桌子是件,今天惨了,晚上八点都回不了家。”
二话不说,珠立刻全速赶工。
别开微笑,多好,把时间上损失减至最低。
靶情遭人欺骗已经够惨,再赔上一年半载失恋期,简直不人道。
靶谢宇宙激光。
损失若干脑细胞何足以道。
那天,她们一组人做到晚上九点。
老板特来探班,十分满意,“可要加人?”
别开答:“我们一组甚有默契,外人不易理解,也不介意一人做二人工作,这样吧,加薪水最实惠。”
老板说:“这种经济环境不过,的确有所有值,我会与上头研究。”
听见没有,最要紧物有所值。
她们做到十时许才收工。
洗了把脸,桂开就倒在床上累极入睡。
电话上有许多留言,电脑里有几十个电邮,都要求约会。
别开却一点兴趣也无,她——觉得,暂时不适宜投入男女关系,为甚-?却又想不起。
他们都不是她喜欢的类型。
商场初入门的男生都有点轻佻功利,平时不读书,临急抱佛,靠一点小聪明在江湖上混,过十年必遭淘汰,又另一批新人上场。
同这类人在一起,有甚-前途。
不如静心工作,寻找自身。
同事们中午小聚,吱吱喳喳:“那宇宙激光医务所,真是救星,可不知对长期来说,有甚-害处。”
“总比苦得自杀好。”
“失恋这件事。唉,真难捱,其实眼睛鼻子无一损失,为甚-感觉凄惨?”
“是挫败感难受。”
“我不是一个好胜好强的人。”
“人人都有自尊心。”
“是欺骗。”
绮说得好:“是害怕:青春不再,永久寂寞。”
大家叹口气。
办公时间到了,同事各就各位。
秘书进来:“桂小姐,有一位王先生找你。”
别开抬起头,啊是那胖胖的平凡男子。
饼门都是人客,她客套地站起来:“王先生,找我有甚-事,请坐。”
王伟文看着短发精神奕交的桂开,轻轻说:“我一直等你电话。”
别开扬起一条眉,他说甚-?
“等着与你喝咖啡。”
别开明白了,立刻替他解围,“那很简单,王先生,我这就请你喝咖啡。”
她叫小明进来:“两杯蓝山。”
王伟文呆呆看着她。
她叫他王先生,这是甚-意思?
别开不是笨人,她开始觉得这个胖胖的王某好像对她有特别意思。
她不想误导他,故意看看手表,表示很忙,“有甚-事吗?”
王伟文轻轻说:“我与她分手了。”
别开莫名其妙,这与她何关?他干甚-跑到这里来诉苦?
她只得唯唯诺诺。
“一早应看得出性格不合。”
别开不置可否。
“我很后悔。”
别开不想听下去,这种故事千篇一律,对当事人来说,是天下大事,可是别人却觉得最平常不过,离离合合天天发生。
别开很礼貌的说:“我还有事。”
王伟文知道是完了,他不珍惜的人,一定会失去。
她根本一言不提以前的事,他知难而退。
“有空再联络。”
别开站起来,双眼与她的钻石耳环一般闪烁,笑容带一分调皮。
王伟文佝偻背脊离去,像老了十年。
别开仍然莫名其妙:这傻子是谁?
她吩咐秘书:“以后这个王某找我,说我不在,这人怪怪的,不知道甚-来头。”
秘书问:“周末大家坐船出海,你去不去?”
别开笑:“一定去,我负责带水果及蛋糕。”
宇宙医务所客似云来。
主任医生每天服务十二小时,晚上九点,还有不少事业女性下班来求诊。
医生甲说:“都聪明能干,可是过不了感情这一关。”
医生乙答:“其实,失恋像感冒,看不看医生都一样,过一段时期会得捱过去痊愈。”
“初期往往痛不欲生,头昏脑胀,茶饭不思,正想自杀,却慢慢好转。”
“她们年轻,不知道即使不做激光手术,过十年八载,记忆一样衰退,时间治愈一切伤痕。”
“你的意思是,可以省下大笔手术费用?”
“根本就是,哈哈哈哈哈。”
“嘘,可别让她们知道。”
医生所说,都是真的。
许多身心都已经痊愈的女性,看到从前叫她流泪的人,都会讶异得不置信问自己:是吗,就是这个人?怎-可能?如此平庸普通,一事无成,劳劳碌碌经营生活他?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