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起麟抛售日光企业和部分手中股票的事很快地在美国和台湾商界成为话题焦点,大家都不敢相信,"并购恶魔"罗起麟会在这个景气低潮期做出这么没大脑的事,当然,业界也暗暗揣测这位向来行事强悍嚣张的大亨是否财务出了状况。
只是,有谁会知道,罗起麟的愚行完全是为了一个女人?
就在众人揣测纷纷之际,只有日光企业原来的少东张克贤心情特别好,特地挑这几天到国外度假的他,风光满面地回到台湾,挟着即将复辟的兴奋,一扫这个月来的阴霾,他决定好好地羞辱罗起麟一番,把这些日子所受的气全都讨回来。
可是,当他跨进日光大楼时,正好看见珊蒂怒容满面地从电梯里走出来,惊得差点掉了下巴,立刻冲到楼梯间,拨出一通电话。
"你们在干什么?为什么罗起麟的未婚妻还好端端的在我眼前晃来晃去?你们究竟抓了谁了?"
他大声斥问着他的同伙人。
"咦?我们抓的是他未婚妻啊!他自己也承认了……"
"笨蛋,你们抓错人了,他未婚妻是个中美混血儿,我不是要你们先调查清楚吗?"他怒吼着。
"可是……他似乎很担心这个女人,还答应将钱汇进你所指定的瑞士银行帐户……"
"是吗?这怎么可能?"张克贤不懂,抓的不是珊蒂,为什么罗起麟会这么焦急地筹钱?
"我们手中有许多征信社拍来他们约会的照片呢,就算不是他真的未婚妻,我想这女人对他来说应该很重要。"
"是吗?逼问她的真实姓名,我要知道她是谁!"他一定要弄清楚罗起麟到底有没有在玩花样。
交代完毕。他走出楼梯间,等搭电梯上楼,不料门打开,正好遇上下楼的罗起麟,他一乐,嘴角挂着狡笑挖苦,"怎么回事?罗起麟,我不明白是什么原因让你抛售日光的股份。"
"你不明白吗?我以为你应该什么都知道呢!"罗起麟冷冷地看了他一眼。
他心一凛,表情有些慌张,不过很快就稳住失态。
"你……在说什么啊?我该知道什么?"
"你说呢?你不是一直想夺回日光企业?"罗起麟早就怀疑他了,只是没有证据。
"我怎么夺回?我又没钱……"
"钱可以不择手段得来啊!是不是?"他冷觑着他。
"你说什么?什么不择手段?有本事就好好保护你的女人,别随便栽赃给别人……"张克贤大怒,不知不觉说溜了嘴。
罗起麟脸一变,立刻扭住他的手,阴狠地道:"果然是你!"
绑架事件除了他和李康原知道,公司内部毫不知情,张克贤却一下子就知道这件事,可见他心里有鬼。
"啊,你……你干什么?放手,我不懂你在说什么……"张克贤惊慌地大叫,引来其他员工的惊瞠。
"张克贤,给我老实招来,你把人藏在哪里?你们把我的女人带到哪里去了?"他不顾一楼大厅往来人群的惊异,厉声质问。
"我不知道……珊蒂……珊蒂小姐不是……好端端的……"他的手被扭到背后,痛得话都说不出来了。
"我有提到珊蒂吗?"他冷眸如霜。
"这……"
他面如槁木死灰,无言以对。
"说不说?你的人躲在哪里?"他喝道。
"在……"张克贤正要说出来,忽地瞥见大楼警卫,连忙呼救,"救命啊!罗先生想杀我…
大楼警卫愣了愣,立刻冲过来,拦在他们之间急道:"罗先生,张副总,你们怎么……"
张克贤乘机挣开他的手,踉踉跄跄地奔了出去。
"Damnit!"
罗起麟怒咒一声,追到大门外,张克贤早已开车逃逸。
他愤而转身,正想回办公室,财务经理陈远鸿不知何时也来到大厅,着急地问:"发生什么事了?罗先生……"
"没事,叫大家回去工作。"他阴着脸一挥手,要看热闹的人全走开。
陈远鸿跟在他身后,胆战心惊地问道:"罗先生,那有关日光家电部分的资遣费,员工们还有意见……"
"我现在没心情处理家电……"他话说到一半突然停住,然后霍地转身抓住陈远鸿的肩膀,喜道:"家电!家电厂!我怎么没有想到?那个机械声就是日光家电厂房内的声音!"
陈远鸿根本不知道他在说什么,只是傻傻地望着他。
"谢谢你,陈经理!"他用力拍了一下陈远鸿的肩膀,拔腿冲出大厅的玄关大门。
陈远鸿呆立当场,他真的不知道自己做了什么,可是,刚才的罗起麟对他说话的口气是他见过他以来最有人味的一次。
罗起麟匆忙打电话给银行暂停七亿元的汇款,之后,紧急地朝日光家电厂狂奔,并且拨了电话给李康原,要他报警。
"报警?不会太危险吗?很可能会被媒体知道,那你的公司股价……"李康原不安地问。
"顾不了那么多了,现在情况有变,我需要警方支援,帮我逮住那帮绑匪!"他在车阵中穿梭着。
"好,把地点告诉我。"
说明了日光家电厂的地址,罗起麟不敢耽搁,踩足油门往前直冲。
他现在最担心的是张克贤会对齐颂明不利,他知道她不是珊蒂,万一他认为颂明毫无利用价值……
一想到此,他就背脊发凉,整个事件都该怪他,张克贤是为了对付他才会做出这种事,可怜的颂明就这么被牵扯进去。
重重捶了一记方向盘,他不断深深感到自责。
四十分钟后,他终于赶到日光企业的家电厂,果真在厂区里看见了张克贤的车,为了不打草惊蛇,他特地将车停在厂房外,绕过大门守卫,悄然从出货口模了进去。
如果他没记错的话,那个机械声应该是东边厂房的模具压模机特有的声音,因此他毫不迟疑地向东边行进。
但是,当他来到厂房的门前,一大群工人突然从四面八方出现,将他团团围住。
"你们?"
他看着这些工人,愣了愣。
"呵……你也真厉害,居然找得到这里,不过你来也只是自投罗网而已。"张克贤从人群后方出现,大刺刺的笑着。
罗起麟没作声,他只是诧异,这些人难道都和绑架案有关?
"这些人全是被你炒鱿鱼的人,你的一句话,他们就得卷铺盖走路,他们有多恨你你大概不知道吧?"张克贤接着又道。
"所以你就利用他们的情绪,煽动他们涉案?"罗起麟双手插在口袋里,瞪着他。
他知道这里有不少恨他的人,自从他决定撤掉这间家电厂,在这里工作许多年的员工就视他为眼中钉,但他很难相信他们会在这个绑架案中插一脚。
"利用?煽动?你这话太伤人了,大家不过是同仇敌忾,想把你踢出日光企业而已,至于绑架的事……我们只是用了个让我们达到目的最快的方法…"
张克贤夸张地说着。
"但这却是违法的行为,是犯罪!你们难道不知道这么做会遭致什么后果?"他环视周遭一圈,忍不住向他们怒斥。
"哼!像你这种人是不会把被勒索的糗事宣扬出去的,那样会影响你个人的名誉和你名下公司的股价,况且,我只需要资金买回日光的股票,游戏玩完了,就会送你离开。"张克贤说得很轻松。
"好,既然你们要钱,钱我已准备妥当,只要一通电话就能汇过去,现在,快把我的女人交出来!"
他也不想再和他蘑菇下去。
"你先拨电话。"张克贤坚持。
他拿出手机,打电话指示银行立刻汇款。
张克贤等了片刻,拨电话确定金额入帐后,满意地笑了笑,向一旁的人下令:"把人带出来吧!"
三分钟后,罗起麟终于看见齐颂明。
她依然穿着那件白纱礼服,只是洁白的纱裙脏了些,小脸苍白憔悴,睁着一双饱受惊吓的眼睛,没血色的唇紧紧抿着,那脆弱的模样深深震撼着罗起麟的心。
"颂明!"他唤了一声。
齐颂明看着他,慢慢睁大眼睛,颤声道:"起……麟"
这不是梦吧?
他就在她面前!他真的实践了他的诺言来救她了!
莫名其妙地被绑架,还被关进了那个可怕的木柜,她吓得几乎想死,尤其是被锁在黑漆漆的木柜中时,过去的梦魇像条蛇一样不停地啃蚀着她的大脑,她真想一死了之,从此不再受黑暗威胁……
那时,是他的声音救了她,他低柔安抚的声音是条穿入黑洞的绳索,将她从无边的恐惧中拉了出来。
他叫她等他,告诉她……他爱她……
那三个字就像是个起动器,点亮了她心里那盏灯,那一刻起,她就开始觉得自己在发光…
摆暗,再也不能伤害她!
"颂明!"他大步走向她,恨不能立刻将她紧紧抱住,可是才跨出一步,就被身旁的人拦住。
"等一下,罗起麟,真令我讶异,没想到我阴错阳差绑来的女人竟会是你的心肝宝贝,我想,如果我手中的人是那位珊蒂小姐,恐怕你不会这么紧张吧?这个女人到底是什么来历呢?能让高高在上、眼高于顶的罗起麟如此垂青……"张克贤不由得感到得意,还以为强人罗起麟没任何弱点呢,谁知却让他误打误撞地揪了出来。
"别罗唆了,快把她放了!"他冷冷地道。
"放她?可以,不过我要提高价码,既然这个女人这么重要,用七亿元和你美国名下的那些公司一半股权来换如何?"张克贤野心更大了。
"这么贪心,你不怕吃撑吗?"他暗怒。
"放心,我胃口不小,而且我一直很想尝尝打倒你的滋味……"
"用这种方式打倒我你不觉得太无趣?"
"不,我喜欢看你受制于我,却又不能反抗的孬样!今天就到此为止,你带来的七亿元我就收下了,若你想让你的女人早点回去,就尽快把你名下的股权一半过户给我……"张克贤食髓知味,要求愈来愈无理。
齐颂明怔怔地听着,她万万没想到罗起麟为她付出这么大的代价,一股怒气瞬间点燃,她转头朝张克贤骂道:"你……你这人怎么这么过分?想要东西不自己努力,却用这种见不得人的方法勒索,你还有羞耻心吗?"
不只大家被她突然冒出的指责吓了一跳,连罗起麟也吃了一惊,在他看来,齐颂明不是吓傻了,就是忘了自己的胆子并不大。
"你说什么?"张克贤眉头皱了起来,走到她面前,扯住她的头发。"你敢这样跟我说话?你算什么东西!"
"啊……"她整个头被扯偏,痛得直嚷。
"放开她!"罗起麟大喝一声,挣开架住他的人,冲上前去。
"你想做……"张克贤转身,还来不及开口,罗起麟的拳头就不偏不倚地打中他的下巴,他整个人向后仰跌,摔落地上。
"副总!"
堡人们叫嚷着围过去,有几个甚至发火地向罗起麟扑去。
罗起麟躲开攻击,拉起齐颂明的手便往外闯。
整个场面顿时乱成一团,工人们大呼小叫着要抓住他们,罗起麟带着齐颂明绕过人群,转了个弯冲进厂房边的仓库里。
仓库里堆满了许多家电成品,单看这些庞大的库存,就能知道日光企业在家电的这部分亏损得有多严重。
罗起麟曾经来视察过一次,因此对这个仓库还有点印象,他带着齐颂明躲到大型家电区的成品货架缝隙间,这里隐密又有绝佳的遮蔽,暂时应该不会被发现。
但灰尘让齐颂明轻咳了几声,他转头看着她,低声道:"怎么了?"
她摇摇头,挤出一抹微笑,可是笑到一半,眼泪忽然夺眶而出。
压抑了许久的恐惧和慌乱终于再也忍不住了。
看她一副凄惨的模样,他忍不住一把将她拉进怀里,搁浅在心头数日的石头终于消失了。
"太好了,你没事……"
"我……我……"她哽咽得说不出话来。
"很抱歉,都是因为我,让你遇上这种事。"他吻着她的发鬓。
趴在他宽阔的肩上,闻着熟悉的阳刚气息,她才真正从惊悸中回复过来,这两天来的种种有如一场永不醒来的噩梦,若非有他支撑着她,她很可能会在恐惧中死去。
"刚才有没有被抓疼了?"他抚着她的头发,皱着眉峰。
"没事。"她渐渐止住了泪,揉了揉头皮。
"你也真是的,居然敢向那么一大群人呛声,你的胆子并不小嘛!"他思绪一转,不得不调侃一下她刚才的行为。
她抬起头看着他,忧虑地问:"你真的为了我……花了一大笔钱?"
"那笔钱不算什么。"
"为什么?为什么你要来救我?我以为……以为你……"她没说下去,在得知歹徒绑架她是为了勒索罗起麟时,她一度感到绝望,因为她知道,在他心中,没有任何东西比金钱可贵。
"老实说,我一度犹豫,但我后来却发现,如果我对这次的勒索置之不理,很可能会失去比金钱还重要的东西……"他深深地看着她,正色道。
"对你来说,什么东西会比钱还重要?"她屏着气息,仰头望着他晶亮的眼眸。
"你!"
她悸动得差点又要落泪。
他低头吻住她微启的双唇,细细地掬饮着她口中的甘美,几日来的妒火、郁闷、焦灼,全在这个吻里化为更深沉的爱恋。
紧紧地搂抱住他的背脊,她含着泪反吻着他,只有在他怀里,她那颗被困在黑暗中的心才能找到出口。
小别后的长吻意犹未尽,张克贤和其他工人却已逐渐接近,罗起麟放开了她,眉宇间充斥着不耐烦的火气,这场闹剧也该结束了,他没心情再和这群失去理性的人玩下去!
于是,他拉着齐颂明的手走出藏匿处,对着迎面而来的那些凶神恶煞般的工人以及带头的张克贤道:"够了,张克贤,停止吧!事情闹到这种地步,就算你拿到我的钱也逃不了的。"
"就算逃不了,我也要你一起陪葬!"张克贤捂着肿得乌青的下巴,恨恨地瞪着他。
"这样的结局就是你要的?丢尽你们张家和日光企业的脸,然后锒铛入狱?"他数落着张克贤,接着又转向其他人,"你们其他人没想过你们的所作所为要负多大的刑责吗?为了向我争一口气,结果却犯了法,到时不但连半毛钱也拿不到,还替你们的家人带来更大的麻烦,这样值得吗?"
大家听得面面相觑,有勇无谋的他们全都是听了张克贤的怂恿才做出这种事,当时在气头上,根本没有想到后果,如今定下心来,才发觉事态的严重性。
"只要你们安静地离开,我会当作没这回事,资遣费照样发放;但如果你们执迷不悟,等一下警方来了,我也只有将你们移送法办。"他给了他们两条路选择,口气刚硬却不失友善。
这些工人全是有妻有子的人,大家一听他这么说,全都哄然动摇,有些人甚至已掉头离开。
"等等,你们别上他的当,他这个人不敢报警的,他……"张克贤慌忙地叫住堡人。
"张副总,我们不玩了,要是真的去坐牢,我老婆和孩子一定会更恨我……"有个工人开口道。
其他人点头赞同,纷纷走避,不到五分钟,只剩下张克贤一个人。
"如何,接下来你要怎么和我斗?"在罗起麟的冷笑中,警车的鸣叫声已由远而近。
"你……你这个恶魔!"张克贤走到穷途末路,自知全盘皆输,倏地发狂地抓起地上的一根粗木棍,向他砸去。
他立刻抱住齐颂明向一旁跃开,张克贤一击未中,很快地又打向他的后脑,他转身硬是握住木棍,飞扬的木屑飞进了他的眼睛,他收手揉着眼睛,脚步颠颐地往后急退。
张克贤乘机高举木棍正对着他的颜面挥下,齐颂明吓出一身冷汗,惊急之下随手抱超身后一个物品便用力向张克贤丢过去。
张克贤来不及防堵,一抬头,被那件物品打中前额,砰地一声,整个人向后倒下,前额冒着血丝。
"嘎!"她吓得紧捂住嘴,以为把张克贤打死了,全身抖瑟不已。
"颂明!"
罗起麟睁开眼睛,上前抱住她。
"他……他……"
他蹲测了测张克贤的鼻息,转头道:'他只是昏过去而已。"
她松了一口气,两腿无力地跪倒。
他一把将她拉起,搂在胸前,看着击中张克贤的那个物件,突然笑了出来。
"你竟然用一盏灯打晕他!"
"喔……我没注音到……"
她还没从紧张中恢复,依偎在他身旁微微喘息着。
"你和灯还真有缘哪!"他笑着拥住她。
"真的……"
望着倒在张克贤身边的那盏救了罗起麟的灯,她也笑了。
可不是?她的生命,大概永远和灯月兑离不了关系吧!
绑来,警方赶到,将张克贤送医治疗,接着便以绑架勒索的罪名将他逮捕,整个事件终于结束。
可是,依偎在罗起麟怀中,以为一切都已平静的齐颂明却不知道,这件事之后的严重余波才要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