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港的神秘组织祥和会馆的主人麒麟王虽然出现了,但五大家族名下的产业依然没有变动,滕峻希望五行麒麟继续替他掌握事业,只消不定期向他报告即可。
因此,原先以为可以落个轻松的五个家族的现任当家再度希望破灭,大家的心情甚至比以前更加沉重,想想,既摆月兑不了肩上的重担,又多了个主子压在头顶,谁还会高兴得起来?
“火麒麟”武步云首先臭着脸离开会馆,临走前还不停诅咒,简直气不过一个小他四岁的“小表”颐指气使。
“这算什么主人?姓滕的一个人在一边凉快,我们则替他做牛做马卖命,这种苦差事我可不干!要嘛他把武家航运收回去,要嘛就亲自下海主掌,别指望我会任他差遣。”
“你这是干什么?他才刚回会馆,对五大家族手下的事业都还相当陌生,总不能要他立刻接手吧?”“金麒麟”丁翊不得不开导武步云。虽然他也巴不得能撇开家族的牵绊,带着他的妻子俞晓净去环游世界,但以目前的情形看来,滕峻似乎无意接下他们五大家族的一切。他不知道他在想什么,不过,保持现状也未尝不是个过渡的办法。
“是啊!我想,他可能还在打着什么主意。”“木麒麟”林剑希一直等着看滕峻露出真面目,他相信,他们这个年方二十岁的主子并未显现他真正的本性,滕峻似乎还在观望他们五行麒麟。
“还能打什么主意?他根本就是看不起我们。你们看,他还特别挖苦我别把武家‘玩’掉了!这家伙,简直要气死我!”武步云觉得滕峻那句话尤其损人,心里愈发忿忿难平。
“他是故意要惹你的,步云,别上他的当。”“水麒麟”江澄知道武步云这团火终于遇上了一把扇子了!滕峻像个玩火的小阿,不停地对武步云扇风点火,惹得他更加毛燥,而滕峻自己则在一旁拍手叫好,等着看火山爆发的盛况。
“惹我?为什么?咱们有五个人,为何他独独要惹我?”武步云这下可糊涂了。
“或者,他其实还满喜欢你的。”“土麒麟”方腾接口道。有些人总是喜欢招惹对眼的人,看着对方难受他才高兴。
“喜欢?”武步云怪哉一声。别开玩笑了。
“你们两个小表年龄相仿,我想他是看上你了,恭喜!”方腾双手环胸,半年来没修剪过的头发几乎披到肩膀,前额参差不齐的刘海拔向两旁,使得一张刚棱有力的脸多了分洒月兑与狂恣。
“别说了!听得我起鸡皮疙瘩。”武步云抖抖身子,看看能不能把那些疙瘩抖掉。
“呵呵呵,蒙主恩庞,有何感想?”方腾懒懒地笑了。
“死定了!”真是的!蒙“主”恩召还能不死吗?方腾这家伙还真爱说笑。
方腾一听又是大笑。
丁翊与江澄对望一眼,对方腾强装出来的笑声忧心不已。方腾已经有很久一段时间都处于情绪低落中,虽然他依然谈笑风生,但眉间的皱痕却悄悄泄漏了心事。
大家都知道,他对关瑾之的死依然无法释怀。
说起方腾与关瑾之两人间若有似无的情愫,江澄尤其自责不已。半年前,关瑾之以复仇为由接近江澄,说是要为她母亲向祥和会馆与他讨回公道,江澄与她接触之后,才赫然发觉她竟是自己同父异母的妹妹,然而,当他正高兴自己不是江家唯一子嗣时,关瑾之为了救他和方腾,竟牺牲自己,引爆炸弹,葬身在洛杉矶那场大火里……
方腾便是在那段时间和关瑾之有所接触,两虽然水火不容,却又互相吸引,在彼此敌对的同时,也不由自主地产生感情。如果关瑾之没死,他们两人或许能一起也不一定。
唉!懊怎么说这段情愫呢?江澄也不禁欷吁感叹。
“你笑吧!等到他对付你之后,我看你还笑不笑得出来!”武步云第一次胆敢对方腾大小声,以往他照子总是放得雪亮,不敢在比他高出半个头的方腾面前太过放肆,但今天他被挑得够毛了,谁也不怕。
“咦?小表今天吃了炸药啦?这么大的火气。”方腾觉得这种顶撞挺新鲜的。
“我说过,别叫我叫鬼!真正的小表在里面……”武步云的食指才指出去,滕峻正巧迎面走来,害他那根指尴尬地杵在半空,拗也拗不回来。
“哪个小表啊?”温和的男中音,滕峻的声音有种魔力的磁性,非常特别。
五行麒麟不约而同地望向他们的主子,只见他还是一身唐装长袍,笑吟吟地来到他们面前,正好来得及听见武步云的抱怨。
“没什么!”丁翊替武步云打着圆场。
“我这个小表很讨人厌?”滕峻双手背在身后,信步走到武步云身边,低头瞄了他一眼,明明听起来在嘲弄自己,但口气里则全是对武步云的挪揄。
武步云最气这种场面,自从滕峻出现后,他已经数不清自己被消遣了几百遍了,偏偏这种面对主子的对峙,根本是一种毫无胜算的竞局。
真是他妈的衰到极点了!谁教他的身份比人家矮了一截,溯本清源,他们五大家族还是滕家的忠仆呢!想来就呕,他连嚣张的立场都没有,这辈子是注定被滕峻骑在头顶上了。
“步云性子急躁,你别介意。”江澄也替武步云说话。唉!他已经看见这两个人之间的暗潮汹涌了。
“看在各位的份上,我不会和他计较的,毕竟,武家航运的未来还操在他手里,我若得罪他,搞不好他哪天替我捅出个楼子,那可糟了!”滕峻嘴角噙着讪笑,一把抓住自己后脑的长辫,瞄到了武步云一只着了火的眸子。
“你……”听听这些话!这哪像个二十岁的小表该有的礼貌?好歹他还比他大四岁,这家伙……这家伙分明就要气死他,武步云被激得七窍生烟。
“哟,好浓的火药味!镑位闻到了吗?”滕峻促狭地挤挤眼,假装左顾右盼寻找来源。
方腾和林剑希已经忍不住笑出声。而丁翊和江澄则拍拍武步云的肩,聊表安抚之意。
我要宰了他!总有一天,我的手一定会不听使唤地宰了他!武步云的手已经蠢蠢欲动,怎么也压不下喷窜而上的怒气。
“啊!对了,我有点事想和方腾私下谈谈,可以吗?”突然转了这个话题,滕峻轻描淡写地化去了剑拔弩张的氛围。
武步云走的要被气得打跌,老是这样!把他挑得着火之后就走人,摆明了存心捉弄,害他一股气没得出,内伤惨重!妈的。
丁翊微微一笑,虽说滕峻早熟的深沉太过老练,但从某些地方仍能看出他并未丧失孩子气,好比说,寻武步云开心,开个无伤大雅又能厥死人的玩笑,故意制造“紧张”来缓冲他与五行麒麟之间的生涩……基本上,他并不难相处,当然武步云肯定不会认同这一点。
“那我们先走了。步云,你也早点回家吧!”他年纪最大,总得有个大哥样子才行。
武步云回头瞥了滕峻一眼,气呼呼地走向他的进口跑车,“咻”地飙出祥和会馆,把一堆秽气留给他最讨厌的人。
丁翊、江澄以及林剑希则分别离开,片刻间,只剩下滕峻和方腾两人。
“有什么事吗?”方腾主动询问。他对滕峻卓绝的能力印象颇深,一个二十岁的男子能有这般稳健与精猛的气势已算难得,不过,他对他尚未表现出的另一面相当好奇。
滕峻踱到一丛柏树旁,双手环胸,淡淡地说:“我有件事要请你帮忙。”
帮忙?太客气了!方腾还真不知道有什么事滕峻做不来的,他会要他帮什么忙??
“请说。”
“你听过郑鸿达和杜家云这两个人吗?”滕峻的脸藏在阴影处,看不清表情。
“嗯,一个是东南亚黑道大亨,另一个则是香港政界的名人。”方腾最近还在报上看见有关这两人的事。
“他们两家在前阵子决定联姻,替彼此的儿女决定了婚事。”
“是的,报纸上刊了不少。”
也难怪媒体会诸多揣测,郑鸿达在整个东南亚是了了名的强悍,从黑道分子一跃而成为企业的过程传奇得让人咋舌,听说他还掌控着黑道势力,暗地里帮他清除异已,纳聚财富。而杜家云则是政治望族之后,历代都有人从政,杜家云算是成就最好的,不仅在政界享有盛名,更领导着一个庞大的企业集团,身份不同凡响。这样两个南辕北辙的人居然要结成亲家,喜欢钻研黑幕的记者们怎么可能放过这个好题材?
“杜家云的野心太大了,他拥有了声望与金钱之后,接着便想掌握更大的权力,你知道他会勾结上郑鸿达的原因吗?”滕峻出了个小问题。
“势力结合?”方腾只能这么猜测。
“不只!他们想在香港建立新势力,想把整个香港纳入他们的势力范围。”
“这么说,他们的目标是我们了?”方腾心中一震。祥和会馆俨然香港的龙头老大,杜家云想来个秩序重整,很显然是冲着他们而来。
“没错!摈垮祥和会馆是他们的第一个目标,杜家云知道他想在香港呼风唤雨一定得先击败我们祥和会馆,而单凭他一个人的力量根本办不到。”
“所以他才联合郑鸿达?”方腾的眉心已开始聚拢。又有麻烦事来了!
“是的,郑鸿达财力雄厚,又是黑道出身,他在东南亚窜起的这几年已经不择手段并吞了不少企业,这一次他来势汹汹,与杜家云联手,打算把祥和会馆逼出香港,好让他的毒品枪械走私能在香港有个转运站。”滕峻对搜集敌情非常在行,任何风吹草动都难逃过他的法眼。
“那么这次两家联姻也只是个幌子了?”方腾对这种利用婚姻来达成某种目的的方式极为不屑。
“不,正好相反,杜家云唯一的女儿杜雪扬正是郑鸿达愿意和他合作的关键。”
“哦?”
“杜家云夫妇之间处得并不太了,两家虽然都是望族,但是夫妻之间的财务一直分得相当清楚,杜夫人在四年前死后,竟把所有继承自娘家的财产都过给唯一的女儿杜雪扬,为了这一点,听说杜家云还和律师大吵一架,但还是无法改变事实,杜雪扬名下的财产居然比她父亲还要多。”滕峻从阴影中走出来,犀利的眼瞳闪着不寻常的火焰。
“有这种事?”同样住在香港,方腾还是第一次听见杜家的私事。
“更夸张的是,杜夫人可能因为自己婚姻不美满,所以在遗嘱中加了但书,除非杜雪扬结婚,否则杜雪扬自己都不能动她名下的财产。”
“也就是说,只要她结了婚,杜家云就能动用这一大笔钱了?”
“是的,这也是郑鸿达怂恿儿子猛追杜雪扬的原因。”
“杜雪扬难道对她父亲的安排不反对?”通常女孩子不会喜欢这种被安排的婚事才对,方腾不得不怀疑这个女人是不是呆子。
“她呀,正被郑逵安这个爱情圣手迷得团协和转呢!”滕峻意味深长地瞄了方腾一眼,又道:“我要你帮的忙,正好与她有关。”
他就知道滕峻点名不是件好事,看吧,任务来了!方腾暗暗吐了一口气。
“什么事?”
“三天后杜雪扬要嫁给郑逵安,方腾,我要你去破坏这桩婚事。”滕峻轻扬起头,眼睛半眯。
“怎么破坏?”方腾一双浓眉挑得好高。
“把新娘劫走!”
“什么?”不会吧!麒麟王要派他去干这种被归纳为“造孽”的事?
“我要你劫走杜撰,让杜、郑两家结不成亲家。”滕峻微微一笑。他喜欢看方腾吃惊的模样,一切都在他的预料之中。
“荒唐!要对付杜家云和郑鸿达的方法多得是,为何非要用这一招?”I是方腾多疑,实在是他这个新主子的鬼点子太夸张了些,让他觉得好像被耍着玩似的。
“因为只要杜雪扬一嫁给郑逵安,杜家云和郑鸿达就拥有和我们祥和会馆相当的财力了,我绝不容许祥和会馆受到半点威胁。”滕峻冷笑,一扫刚才与武步云玩笑时的神情,此时的他精锐得让人害怕。
“所以你要以杜雪扬来牵制他们?”
“不只牵制,还能造成混乱。”
方腾杵在原地,瞪着滕峻狡黠的脸发愣。步云说得没错,这小子的确有点讨厌,他太精了!二十岁的小表却有六十岁的心计,还真不是等闲之辈。
“如何?”滕峻进一步逼问。
“为什么找我去?”这是最后一个疑问。
“你这阵子太消沉了,给你一件刺激的工作,保证让你提神醒脑。”
他不怀好意的笑容让方腾的头皮发麻。
“是吗?”方腾干笑几声。
“是的。”笃定的语气让人知道他的决定毫无商量余地。
“告诉我详细情形。”认了!有这种主子,五行麒麟谁也甭想轻松了!方腾希望其他的麒麟相同的认知才好。
滕峻边把细节说了一遍,边露出得意的笑容,他可以保证这一次能搞定这只“土麒麟”。至于其他的,慢慢来,他一点也不急——
杜雪扬站在香奈儿的服饰专柜,打不定主意要挑哪一件当待会儿和朋友聚会的服装,一帝的郑逵安体贴地帮她选定一件,还直夸赞:“基本上你的身材很好,穿什么都好看。但这一件能把你的窈窕身材展露无遗。”
马屁,听起来都相当悦耳。
杜雪扬开心地笑了,毫不犹豫地拎起那件,走进更衣室。
一星期来,郑逵安像个温柔亲切的护花使者般跟前跟后,把她哄得像个小鲍主,让她第一次尝到恋爱的滋味,把最初听见要嫁给他时的气愤全都忘光了。
想起父亲向他提到结婚的事,雪扬还气得又哭又闹,说是不愿嫁给一个陌生男人,她才二十二岁,不想这么早就被拴住,要她结婚,起码还得等十年。
但是,当风度翩翩的郑逵安出现在她面前时,她的拒绝再不那么强硬了,三天后,她彻底被郑逵安的奉承风采击败,心甘情愿地接受了这桩婚姻。
女人的心太容易诱惑了!郑逵安自鸣得意地笑着,点上一根烟,对自己勾引小女孩的手段佩服不已。
连酒廊那种看遍世间男人的女子都逃不出他的手掌心了,何况是杜家这个生女敕单纯的洋女圭女圭。
说杜雪扬是洋女圭女圭一点也不为过。第一次见面时,她波浪乌亮的长发束成公主头,一身米色的蕾丝洋装,纯洁得不像个活在现代的女子,她从小被家人呵护惯了,不懂外界的阴狠与诡谲,她的世界没有贫困疾苦,大家宠她宠上了天,造成她骄傲矜贵的个性,毫无辨别人性的能力,这种女孩,根本不用费太多心思就能摆平。
郑逵安就是靠一星期来的鲜花与礼物打动了她的芳心,再加上时时刻刻的陪伴,他几乎可以向他爸爸夸口,杜雪扬手中的百亿家产已经进了他的口袋,跑不了了!
雪扬从更衣室走出来,身上东方味十足的连身刺绣短洋装,把她雪白的肌肤衬得更加鲜润晶莹。郑逵安吸了一口气,不得不承认,杜雪扬还真的长得不差,只可惜,她的智慧远远不及她的气质与外貌。
“怎么样?”雪扬转了一圈,等着他的称赞。
“太美了!稍后你的朋友一定会自惭形秽。”
“真的吗?”雪扬看着镜中的自己,含羞带怯,满面春风。
郑逵安是第一个向她献殷勤的男人,以往她的身边总是跟随着保镖,连到学校上课也不例外,因此,没有一个男同学胆敢接受她,甚至与她交谈,这种现象直到她毕业一直没有改变。所以,她只有一堆女性朋友,而男人,早被她的保镖吓得躲到中国大陆去了,哪里还敢泡她?
其实她也没有想到父亲帮她安排的对象会是像郑逵安这种男人,他的细心、体贴和称头的外形都是女孩子梦寐以求的情人条件,也难怪她动心,这样的白马王子,哪个女人不爱呢?
“你真会恭维人。”她娇笑一声,决定穿着新衣,把换下的衣服递给专柜小姐打包。
“这件我送你。”郑逵安不放过再一次表现大方的机会。
“不要了,你已经送我好多东西了。”雪扬不好意思让他一直破费,但心里对他的阔绰大方仍相当窝心。
“只要是你喜欢的,我都愿意买给你。”够恶了吧?偏偏女孩子都吃这一套。
“真的?那谢谢你了。”雪扬深情地看了他一眼,低头微笑。
“这是我的荣幸。”为了杜雪扬名下的大笔财富,一件香奈儿的碎布又算得了什么?郑逵安在心里偷笑。
罢付完款,他的行动电话便响起,于是朝雪扬点点头,走到一旁接听。
“喂?”
“逵安,你不是说今晚要来吗?怎么?还舍不得那个杜家洋女圭女圭啊?”一个哝喃的嗓音传来,那是郑逵安的新欢蒋青蓉。
“不是叫你别打来的吗?等一下洋女圭女圭要去参加同学聚会,我就有时间去找你了嘛!”郑逵安不耐地说。
“真佩服你这么有耐心哄小阿,怎么,你被她迷上了啊?”
“怎么可能?要不是为了婚事,我会浪费时间跟着蠢丫头上街?这也是工作的一部分,你乖乖在床上等我,我马上就过去。”
匆匆挂上电话,正巧雪扬走到他身后,问道:“谁打来的?”
“哦,公司的秘书,没事了。”郑逵安可不能露出他原来的模样,他在雪扬面前得扮个好情人的角色,至于骨子里的本性,等下了戏,自然有地方宣泄。
“我们可以走了吗?”
“当然。”
两人上车朝雪扬聚会的地点驶去。雪扬本想拉着郑逵安一起参加同学聚会,好让朋友知道她未来的丈夫是个多么棒的男人,但郑逵安说他还有事,实在无法出席,这种类似献宝的事只好作罢了。
到了希尔顿饭店,郑逵安吩咐她说:“聚会结束后等我来接你,别一个人回去。”
“我知道。”雪扬笑着点点头。这样被关怀的感觉真是甜蜜。
“那我走了。”郑逵安露出依依不舍的表情,可是脚底油门踩得可不轻,他满脑子只想到青蓉的美人窝销魂,哪有时间再和杜家女圭女圭难分难舍。
雪扬迷醉地走向饭店一楼的餐厅,行经一面镜子前,不禁又看了看镜中的自己,双颊酡红,娇容可掬,新衣服正光鲜衬出她的美丽,唯独绑成公主头的头发有点稚气。她撇撇嘴,决定把头发全放下来,她不能再打扮得太稚气年轻,那会配不上郑逵安。
摘下发带,一头瀑布般的波浪长发倾泄而下,她顿时变得成熟妩媚,与身上的洋装非常搭调,看起来更加艳丽动人。
一百分!她满意地点点头,朝坐着一大群女性朋友的桌子走去。
“嗨!”
“啊,雪扬!哇!你今天看起来不一样-!”她最要好的同学钱晴芬立刻大叫。
“是啊?”雪扬高兴地坐了下来。
“听说你要结婚了,是真的吗?”大家都很好奇,从未谈过恋爱的她怎么说嫁就嫁?而且还被报章媒体大肆刊登。
“是啊!就在三天后,你们一定要来哦!”雪扬娇滴滴的个性并不容易交到朋友,这些人多半是冲着她的背景才会与她交往,只有晴芬算是她的知交。
“这么快?雪扬,对方到底是谁?”钱晴芬总觉得不可思议。
“一个姓郑的印尼华侨,我爸介绍我们认识的。”她羞赧地低下头。
“印尼华侨?”钱晴芬想起这阵子报纸上刊登有关杜家和郑家的消息,忍不住拉过雪扬低声说道:“可是报上写这个郑鸿达是东南亚有名的黑道分子,你难道没听说?”
雪扬一听愣了好半晌,才失声笑道:“怎么可能?我爸说他们是华侨啊!而且逵安一点也不像是黑道流氓。”
“逵安?郑逵安?”钱晴芬蹙着细眉,想起报纸上对郑逵安这号人物的风评并不好。如果她没记错,郑逵安应该是个不折不扣的“大婬虫”才对!
“嗯,我的未婚夫。”
看着她深情的模样,钱晴芬叹了一口气,“你爱上他?”
“大概是吧!”雪扬眼角眉梢全是恋爱气息。
“那你更应该去看看报纸,雪扬,我不知道你爸爸为何要对你说谎,不过你不能再像个不食人间烟火的小女孩,对周遭的事漠不关心,报纸上有不少关于郑家的报导,你最好看看……”
“报纸上的消息都经过记者们渲染,怎么能信?”雪扬最不喜欢看报纸了,当然,杜家云也不愿她常看。
“很多事不是空穴来风,雪扬,不管报导的真实性如何,看看对你还是有好处。”钱晴芬语重心长地劝着。雪扬并不笨,她只是被教育成茶来伸手、饭来张口的千金小姐,任何事有人替她打点,她不习惯操心自己和旁人的事,总以为天塌下来自然有人替她顶着,根本毋需烦恼。这种个性想在这个世界生存,实在太危险了。
“哦?”雪扬心里起了不少疑问,晴芬的表情很认真,难道报纸上真的写些什么不好的事吗?
“婚姻是一辈子的事,我不希望你做出让自己后悔的事。”
“晴芬,你怎么说得这么严重?难道报纸上把我爸写得很糟吗?”雪扬担心地问。
“你自己去看吧!别被当成筹码了还不知道。”钱晴芬自觉尽到朋友的责任了。
“喂!你们两个别自顾自的说话好吗?过来一起聊天嘛!”旁边的同学轻喝一声,气氛再次活络起来。
只是,雪扬的心中悄悄地蒙上了一层阴影,她发现,先前快乐的情绪正一步一步地消失,她还没看报纸就有了不太好的预感,为什么?
接下来的餐会她胃口尽失,时间慢如蜗牛爬步。
她背对的大门外,一辆积架跑车缓缓地驶进饭店前廊,方腾正从车里走出来,按照滕峻的指示来瞧瞧他三天后要对付的女人长成什么德行。
滕峻只丢给他一句话:“杜雪扬正在希尔顿,去看看她吧!”
就这样,他才会在这个理应到他的PUB喝点小酒的良宵,耗在这个无聊的饭店餐厅。
说真的,他还没搞懂滕峻到底在玩什么把戏,离杜、郑两家的婚礼还有三天,这三天有得是时间和机会把杜家千金绑回去,但滕峻却要他在婚礼当天下手,据他的说辞是:“这样比较好玩!”
懊玩!若是这件任务的执行者是步云,他保证步云会气得举刀相向,找滕峻对决。
幸好他的定力还算够,仍按捺得住握拳揍人的冲动,忍一时方能风平浪静,乖乖地来到饭店观灿谂雪扬的长相,免得到时像滕峻说的,劫错了人!
他走进餐厅,高佻俊伟的身躯裹在一身黑衣下,习惯性敞开黑衬衫的前襟,找个靠窗的位子坐下来,顺手点上一根烟。
餐厅里人潮不少,但其中且群衣着时髦的女孩围在一起笑闹,特别显眼。方腾拿出一张从报纸上影印下来的照片细看,那是杜雪扬的侧面照片,报社记者拍得很模糊,影印下来的效果更糟,他奇怪以祥和会馆的电脑要查出杜雪扬的长相应该不难,但滕峻为何要给他一张模糊不清的照片,还要他亲自来看看女主角?
鳖异!大大的诡异!
方腾觉得有被捉弄的感觉,火气突然上升,真想打丁翊吐吐一肚子苦水,但当他的眼睛略过那桌聒噪的女孩子们时,一头波浪般的长发倏地攫住他所有的感官,他的心跳加剧,呼吸不稳,唇上的烟掉落烫到手背,他也浑然不觉。
那个背影太像了!
长发,瘦肩,这个背影像极了死去的关瑾之!
他有好几秒忘了呼吸,屏气凝神地等待那个女子转过身来。
慢慢的,就像慢动作一样,那个女子站了起来,轻拔长发到耳后,低头不知在说些什么,交代完毕,才转过身……
一张酷似关瑾之的脸刹那间夺去了方腾的灵魂,他震慑地坐在位子上,无法动弹,所有的思绪全部绞成一团,唯一有感觉的,是胸口翻腾不已的逆流热血,和忘了呼吸所产生的窒闷。
瑾之!她……没死?
这个疑惑只维持了三秒钟,随后,他发现不同之处。
不!不地,她走路的姿态正常而轻盈,不像瑾之微跛。是的,瑾之有一只脚是跛的,走起路来,总让他心悸于她的残缺。
而眼前的女人就像被上帝修好脚的瑾之,完美得教他目瞪口呆。
她到底是谁?方腾心急如焚地只想知道答案。
“雪扬,记得看看报纸!”
钱晴芬的呼喊声喊醒了方腾飘急的神智,他一听见这个名字,立刻想起他来这里的任务。
那女子回头朝钱晴芬点点头,才又转回身继续走出餐厅。
她就是杜雪扬?他要劫的新娘?
这未免太巧了吧!
方腾几乎要承受不了乍见她时的激动。滕峻说的“提神醒脑”该不会就是指这个吧?他早就知道杜雪扬长得与关瑾之非常想像?
懊死的!什么“提神醒脑”?要不是心脏够强壮,怎么堪得了这种惊悸?他还是被一个二十岁的小表摆了一道,气人嘛!
方腾坐在椅子上慢慢稳定波动的情绪,视线可没有离开杜雪扬的身影,从玻璃窗望出去,可以清楚地看见她走到大门口,一辆保时捷跑车停驻在她身边,下来一个英俊的男人,体贴地拥住她,带她上车,然后离去。
那个男人是郑逵安,方腾在报纸上看过,他正是三天后要结婚的准新郎。
败好,滕峻故意给他这项任务,是想试试他的反应?还是寻他开心?不管如何,他才不会被那个姓滕的整倒,后天的“劫婚记”他依然会如期演出,至于滕峻的目的何在,他有得是机会质问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