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见晴觉得自己已经到了极限了。
严重的职业倦怠从一月就像狂风般侵袭著她,她勉强熬过春节的假期,本以为只要春天一到,就能一扫内心被冬天占领的阴霾。
没想到,今年的春天气候特别沉闷,灰蒙蒙的天气简直就像要把每个人深藏的忧郁全逼出来一样,严重地考验著她的理智和自制,催促著她逃离这个都市丛林……
但她还是没逃,不是她没有勇气,而是她够实际。
大环境不景气,台湾经济萧条,能有个像样的工作已经算幸福了,看著许许多多为了失业而自杀的例子,听著一堆被裁员之后找不到工作的同学的诉苦,她骨子里讲究平衡的天秤座性格便再一次将辞职的任性想法给压了下去。
没工作,等于没收入,而她很清楚,她的存款撑不了几个月,也养不起她对生活要求的起码品味……
所以,她后来只妥协地给自己放了五天假去了一趟日本,就当作是对自己的犒赏,也让自己暂时从工作压力中喘口气。
日本之旅真的发挥了作用,站在美得如幻如梦的樱花下,她觉得自己又活了过来,日本的温泉和美景,挽救了她日渐污黑的心灵,她觉得,她又有能量可以和公司里那些自以为是的男性主管过招了。
但,后来她才发现,日本之旅给她的能量,得在日本才有用,一回到台湾,一看到那些为了自己利益而勾心斗角的主管的嘴脸,她心里的秤子又歪斜了。
没出社会之前,她从来不知道连续剧中那种喜欢争权夺利又不把员工当人看的恶上司真的存在,她得感谢这家公司给了她这个见识人性丑陋的机会,在公司的这七年,她觉得自己被磨得更圆滑了,懂得和主管哈拉些有的没的,在不过分谄媚的范围内偶尔奉承一下,在不伤及自尊的界线内稍作让步,没想到也因此赢得了一个“好沟通”的美名。
这也算是门社会学吧!而她自认她修得还不错,从她渐渐对上司及其他主管嗤之以鼻到委曲求全,她觉得她的“EQ”提升了不少。
可是,再高的EQ有时也解救不了情绪的低落,公司里新旧势力交替,她一个小小的管理部课长竟也得选边站,把旧上司踢走的新任上司软硬兼施,非要她表态不可,这也令她非常头痛。
聪明的她自知绝不能-进这些权力斗争的浑水中,再加上天生的正义感,对新任上司的小人作为非常不认同,因此自始至终都不曾挂党结派,尽量保持中立,但这个做法似乎惹毛了新上司,不但藉机减她的薪资,甚至还放出风声要找人顶替她的位置……
啧,老实说,她对这个职位一点都不恋栈,要不是需要钱过日子,她早就拍拍走人了,哪里还会留在这里看这堆臭男人的脸色?
但,这就是她的问题。
眼见自己就要迈进三十大关,经验告诉她,像她这种没什么专长又年纪“太大”的女人要换工作并不容易,除非自己创业……
可是创业需要一笔资金,她去哪里生那么多钱出来?
人生真是无奈啊……
“唉……”她第五十次哀声叹气。
“见晴,你再这样叹下去,全办公室都会被你吐出的二氧化碳塞爆。”同事方慕兰没好气地回头瞥她一眼。
方慕兰是管理部的高级专员,和她同期进公司,两人私交甚笃。
“慕兰,有没有什么方法可以让我得到一大笔钱?”她支著下巴问道。
“有啊!去签乐透。”方慕兰道。
“算了吧!中乐透的机率不是比被雷击中还小?”她啐道。
“那台湾不就有一堆人被雷打中?”方慕兰夸张地道。
“唉,那种梦太虚幻了,我不敢奢望。”她摇摇头,自认没什么偏财狗屎运。
“那么,找个有钱男人把自己嫁掉。”方慕兰转身趴在她的桌前,盯著她道。
“有钱男人?我的周围连个普通男人都看不到,更何是有钱男人?”她无力地瞥了办公室一眼。
避理部门内女生占绝大多数,少数的几个男人不是已婚就是太年轻,根本没一个像样的……
“也对啦……”方慕兰脸色一垮,其实也很清楚,公司里没什么青年才俊,像她自己,要不是和老公是大学情侣,眼下要找个好对象也困难重重。
所以,不能怪蓝见晴眼光太高,实在是最近的好男人都不知道跑哪儿去了,才会让蓝见晴这种优质女孩独守空闺至今。
想著想著,她忍不住又打量起蓝见晴,严格说起来,蓝见晴不算是那种漂亮到会让男人惊艳的女人,她既没有什么水汪汪的大眼、小巧翘挺的鼻形,更没有性感丰厚的嘴唇,可是,仔细端详,会发现她的五官却清爽有格,适中的双眉,不会给人压力的双眼,保守的自然鼻尖,还有安分得不懂惹人注目的唇形……
真要分类的话,她是那种以气质取胜的女人,整体的打扮细致优雅,举止进退得宜,头脑聪颖,口齿清晰,她的内涵和美丽,只有识货的男人才会懂。
偏偏,这年头识货的男人不是死了就是还没投胎。
唉……
“我看我这辈子是不可能嫁得掉了,也许一生这样平平凡凡又无趣地过完。”蓝见晴仰起头看著天花板。
“别那么悲观嘛……对了,财务部的那个专员似乎还满喜欢你的。”方慕兰故意道。
“饶了我吧!那个色胚只要是女人都喜欢。”她翻了个白眼。
“哈……色胚,说得够绝。”方慕兰噗哧一笑。
“其实嫁不嫁得掉我已经无所谓了,我只希望老天能送一笔钱给我,这样,我就能离开这里,去开一间我梦想中的小店了……”她的眼神飘得老远。
“停止幻想吧!开店不是件容易的事,而且还得看你是不是当老板的料,否则,你只是从这个深渊跳进另一个深渊。”方慕兰不客气地戳醒她的美梦。
“你说得没错……”她的理智把感性的她又拉回了平衡点。
开个自己的店,作作梦可以,真要去尝试她恐怕会比现在更惨。
只是,她忽然感到有些茫然,二十九岁的她居然没什么梦想和愿景,从小到大忙著考试考第一名,出了社会忙著找工作安定自己,时间就这样晃眼即过,而今,她却可悲的想不出任何值得向人炫耀的成就。
爱情,空白;工作,乏味,蓦然回首,她的人生就在日复一日的运转中逐渐磨耗殆尽……
“你也别老想著离职改行,咱们这家公司其实也还不错,只要耐心待著,别去理会那些碍眼的人,低潮过了就好了。”方慕兰安慰她。
“嗯……”她懒懒地应著,不明白还有要渡过几个数不清的低潮才会修得正果。
这时,办公室内最喜欢聊八卦新闻的女同事小瑜惊呼一声,“天哪!竟有这种事?”
“又怎么了?”方慕兰好奇地问。
“这本八卦杂志上提到一个集团总裁去世之后,竟将名下的大批股份全送给一个和他没血缘关系的年轻女人!”小瑜的声音中又是羡慕又是嫉妒。
“那女人一定是他的情妇。”方慕兰用脚趾头都猜得出来。
“这女人是用了什么手段,竟能得到一大笔遗产?”小瑜尖酸地自言自语。
“哎,小瑜,你说的到底是哪一个集团的总裁?”方慕兰走过去看著小瑜手中的杂志。
“雷雳集团嘛!这个集团向来低调,很少曝光,一般人对他们所知有限,不过这次总裁去世,居然把名下股票留给一个外人,引发了家族震惊,听说他们正在找寻这个神秘女子……”小瑜详细地报告著。
“哈哈,见晴,早知道你也去钓个有钱老男人,这样你的梦想就能实现了。”方慕兰回头取笑蓝见晴。
“我可没那种本事。”蓝见晴自我解嘲。
“唉!如果这个人是我就好了。”小瑜叹了一大口气。
“别傻了!那女人就算因此变得有钱,也会麻烦不断。”蓝见晴很有先知卓见地道。
“只要有钱,再大的麻烦我都不怕。”小瑜的拜金性格显露无遗。
“你啊!认命吧!这种事不会发生在我们这些小人物身上的。”方慕兰点了一下小瑜的头。
“厚……幻想一下也不行吗?”小瑜哀叫。
“你们这些七年级的就是太爱幻想。”方慕兰哼了哼。
“怎么样?我们就是有本钱幻想。”小瑜存心气她。
蓝见晴看著她们斗嘴笑闹,正要提醒她们别太大声,管理部的主管廖国彬就哗地打开他办公室的门,不悦地斥道:“上班时间不专心工作,聊什么天?”
众人立刻闭嘴乖乖坐好,就怕又惹得这位新上任的主管数落个没完。
廖国彬接著大剌剌地来到蓝见晴面前,不客气地将一份企画书丢在她桌上。
“蓝课长,你写的这份新的薪资结构企画书根本和公司的政策不同调,我以为你待在公司这么久应该很有经验,没想到你太让我失望了,写的这些东西幼稚得可笑!”廖国彬尖锐地讥讽。
她皱了皱眉,自从确定她不可能成为他的人马,廖国彬就经常找机会当众给她难堪。以往,她的理智占上风,忍忍就过去了,但今天她的情绪绷得太紧,廖国彬的挑衅无疑火上加油,瞬间点燃了她反击的斗志。
“我完全按照公司政策来撰写这份企画,你该不会是因为调薪的内容会影响到你现有的收入才会这么不满吧?经理。”她慢慢站起,冷冷地挑明他真正生气的原因。
“你说什么?”廖国彬恼羞成怒。
“其实这份薪资结构是总经理拟定,再交由我整理的,你若有什么不满,可以直接和总经理沟通,跑来对我大小声一点用都没有。”她直瞪著他道。
坦白说,她唯一还能对抗廖国彬的,就是总经理长久以来对她的器重。
“你……你这是什么态度?”廖国彬脸上一阵青一阵白,逼急了当场月兑口怒斥:“你这个女人就是太嚣张了才会到现在还嫁不出去……”
砰!
廖国彬踩到她的地雷了!
她最痛恨别人拿这种事来刻意侵犯她的尊严,她脸色蓦地一变,心里那股累积了许久的怨怒顿时爆发。
“经理,我其实一直很想好好地尊敬你,我总认为,你之所以能年纪轻轻就升上管理部经理,想必能力一定非常强,可是,我也许错了,有些人不过是因为机运比别人好那么一点点,就自以为是菁英分子,结果,原来全是空壳子而已。”她豁出去了。
廖国彬似乎没料到,向来中规中矩的她居然敢说出这种话,因此呆愕著,一时接不上话。
“真正懂管理的人,绝不会把人身攻击当成武器,想来你在这方面的虚名只是浪得。”她又补上冷峭的讽刺。
一旁的方慕兰则是不停地冒冷汗,她太了解蓝见晴了,别看蓝见晴平常温和有礼,她可也是个硬骨头,真要惹毛她,她那张嘴可以不带脏字地骂到别人汗颜。
只是,这回她杠上的是管理部的顶头上司,她真替蓝见晴日后的处境担忧。
丙然,廖国彬被激怒了,三十六岁的大男人,长得还算人模人样,此刻却被蓝见晴气得脸红脖子粗,难以下台。
“很好,蓝见晴,我会让你对你今天的态度付出代价,你最好有心理准备。”廖国彬阴狠地瞪她一眼,转身回办公室,重重地摔上门。
避理部的气氛立刻陷入一种可怕的寂静,人人噤若寒蝉,拱著背低著头专注于自己的工作,谁也不敢开口。
蓝见晴独自立在座位上,从来没有像此刻这么气愤,她知道自己这回真的待不下去了,和廖国彬撕破脸并非她的本意,但廖国彬真的欺人太甚,竟然拿她嫁不嫁得掉这种烂藉口损她……
骂人时的冷静在战斗结束之后迅速从她体内褪去,代之而起的是满月复的委屈,她眼眶一红,眼泪几乎溢出来。
她到底为什么得在这种公司受气?又为了什么得被那种人欺陵?同样都是人,为什么她就得不到基本的尊重?
“见晴……”方慕兰不知该如何安慰她。
“我受够了!”她说著转身整理著皮包,决定今天就辞职。
“冷静点,见晴,你这一走不正好称了廖国彬的意?”方慕兰拉住她。
“就让那个小人去痛快吧!”她咬牙低喊,拎起皮包转身就走。
“见晴!”方慕兰追上去,劝道:“这样好了,你今天先回家去休息一天,然后再好好想想……”
她倏地站定,转头看著方慕兰,内心反而因这个事件而清朗许多。“根本不用想了,慕兰,也许我心里也在期待这种爆发的时刻,这样,才能逼我毫无顾忌地跨出去。”
“你要跨到哪里去?现在要找个好工作太难了……”方慕兰苦著脸看她。
“那么,我就去投靠个老富翁好了,看能不能揽点遗产什么的……”她随口开著玩笑,却一点都笑不出来。
“你以为你这种太有正义感的人真能当人家情妇啊?”方慕兰横她一眼,吐槽道。
“的确,那种事我做不来。”她自嘲地抿著嘴,走向总机服务台。
总机小姐一看见她,立刻惊慌失措地低喊:“蓝……蓝课长……你来得正好……这两人……说要找你……”
她抬头看向总机服务台,只见两名身著深色西装的大汉同时望著她,其中一名中年男子则一脸严肃地朝她走来。
“你就是蓝见晴小姐吧?”他直盯著她。
“是的……”她愣了愣。望著眼前这个灰发且十足英国绅士风范的中年男子,想不出这些人找她做什么。
“我是雷雳集团总裁的私人律师陈长义,我想请你和我去一趟雷雳集团总部。”中年男子将一张名片递给她,自我介绍并说明来意。
“雷雳集团?”这个名称怎么好熟悉?她接过名片,皱起眉头。
“哎,见晴,雷雳集团不是刚刚小瑜说的那个总裁把一大笔遗产全留给了一个非亲非故女人的那个集团吗?”方慕兰在她耳边低声道。
“是哦!”她恍然地点点头,但随即又充满困惑地看著那个叫陈长义的中年男子,“你们找我做什么呢?我和贵集团的管理部并没有任何交流……”
“你不知道我们为什么找你?”陈长义有点意外。
“我怎么会知道?我根本不认识你们。”她摇摇头。
“你也不认识我们总裁吗?”陈长义又问。
“你们总裁是谁?”她反问。
陈长义灰白的眉峰开始聚拢。
“还是……我们搞错对象了?”他沉吟地自言自语。
“也许吧,你们最好再查清楚……”她也这么认为。
“你不是蓝见晴吗?”陈长义又问。
“我是啊!”
“嗯……”陈长义拿出一张资料,开始念道:“蓝见晴,二十九岁,籍贯台南,身高一六二公分,体重四十九公斤,左右眼视力各零点四,散光一百度,平常戴隐形眼镜,父亲是公务员,母亲为家庭主妇,家中排行老大,下有弟妹各一人,目前任职于狄安企业管理部课级主管,租房于台北市民生东路X段XX巷XXX号,电话是27……”
她呆住了!这人为什么有她如此详细的个人资料?
“天啊!你们为什么会知道见晴这么多资料?”方慕兰诧异地惊呼。
“那你的确就是我们要找的人。”陈长义确定地道。
“你们……到底有什么企图?”她惊悚地喝问,对他那完全与她吻合的资料提高警觉。
这年头诈骗集团横行,她得小心一点。
“真奇怪,我以为你知道我的来意。”陈长义似乎比她还要困惑。
“好了,你们就别绕圈子了,究竟找我有什么事?”她没耐性地质问。
“好吧,那我就直接说明,雷雳集团总裁把他名下的股票全留给了你,总裁的所有家人都很想见你一面。”陈长义缓缓解释。
“嗄?”她和方慕兰几乎同时惊呼,傻眼了。
这是怎么回事?她们刚刚才听见的大八卦,主角竟是……蓝见晴本人?
“不会吧——”方慕兰瞪大双眼,打死也不相信这种事。
“我想,你们真的是找错人了,我又不认识那位总裁……”蓝见晴感到哑然失笑。这真是离谱的乌龙事件。
“蓝小姐一个月前有没有到过日本?”陈长义插嘴问道。
“日本?”她怔了一下,点头道:“有啊!我上个月参加日本团,到日本去赏樱。”
“你参加的那个团有没有一个七十来岁的老人?”
“老人?”她脑中很快地浮起一张不太和气又乾瘪的老脸,眼睛一亮,“有啊!那个老先生脾气还非常差呢!”
说著,她想起了去日本赏樱时同团的一位老先生……
有个约莫七十的老先生独自一人参加日本赏樱团,集合时引起所有团员的侧目,她还记得他在飞往日本的飞机上就为了餐食的小问题和导游起了言语上的冲突,她不忍心见他一个老人家气成那样,于是出面打圆场,导游表面上不再计较,可是接下来的行程却故意放任老先生不管,老是让他一个人落在最后。
她看不过去,于是一路上主动负责帮忙照应老先生,虽然老先生脾气古怪,刻薄又爱挑剔,老是喜欢嫌东嫌西,但她却觉得他和她的爷爷好像,一点都不怕他,还经常直接纠正他的偏见和小心眼,两人常常斗嘴,但说也奇怪,在日本的短短五天,居然也成了好朋友。
“那位老先生姓雷,所以我都叫他打雷先生……”想起那位面恶心也不太善良的顽固老头她就觉得好笑。
“他就是我们集团总裁。”陈长义直接道。
“什么?”她的笑容僵住,整个人傻了。
那个连一罐日币一百元的乳酸饮料也舍不得买,动不动就嚷著要她请客,而且还顺手将饭店的毛巾“污”走的吝啬老人竟然是个有钱的大老板?
怎么可能?
“我们总裁叫雷耀德,他在没有告知任何人的情况下偷偷跑到日本去,听说,他就是在那里和你认识,结果,从日本回来之后没几天他就修改了遗嘱,将他名下的雷雳集团股票全都赠与你。”陈长义的声音听不出喜怒。
她更惊骇得说不出话来了。
打雷先生……送给她什么……什么股票?
这种事……这种事……
太夸张了!
“我的老天爷!见晴,你居然就是……就是杂志里说的……“那个女人”!”方慕兰比她还要吃惊。
那个女人?那个刚刚才被小瑜和方慕兰定义为“情妇”的女人……
是她?
突然,她想起了在樱花树下时打雷先生对她说的话——
丫头,说不定我真的会在你的人生里打一记超大的巨雷哦!到时,你可得小心了……
就像遭到雷击一样,一阵惊麻窜遍全身,她的脑袋全部打结,她的声音消失,她的灵魂冻结。
这……就是雷老先生所谓的“巨雷”?
“所以,请你和我走一趟雷雳集团,总裁过世之后,有关遗嘱的事他的家人都想亲自与你谈谈。”陈长义盯著她,一直注意著她的神情。
蓝见晴长得并不出色,他真好奇雷耀德看上她哪一点。
饼世?
打雷先生……死了?
她脸色刷白,紧声惊问:“等一下,你是说……打雷先生……他……他已经……”
“是的,他已经走了。”
“可是他在日本时看起来还很硬朗……”雷耀德的乍逝比那些赠与更让她震愕。
“他一直有病在身,所以他的家人不希望他乱跑,没想到他居然去了日本,回国后就倒下了。”陈长义道。
那个自称自己是只老甲鱼的老人,竟然就这样在人间消失了,而且,临死之前还把她扯进这种荒谬的遗产麻烦之中,他到底在想什么?难道不知道这样不但对他自己的子孙没好处,反而还会害了她?
她浑噩地呆滞著,整个人混乱不已。
“所以,我特地来请你到雷雳集团,你现在有空吧?”陈长义又问。
“现在?”一想到要去面对打雷先生的家人,她不安地抽了一口气。她已经可以想像雷家的人会有多么气愤。
“是的,有许多继承问题得安排一下。”
继承问题……
老天!非亲非故的,她才不想去沾上什么继承问题呢!
“我对这笔钱财没兴趣,麻烦请你回去转告雷家……”她忙道。
“恐怕不行,蓝小姐,你得亲自出面说明才行。”陈长义摇摇头。
“我得亲自去?”她脸色有些发白,光用想的就能得知会有什么麻烦在等著她。
“放心,我同时也是雷总裁的私人律师,我可以保证你不会有事的。”陈长义看出她的忧虑。
“但是……”
“请恕我直言,你不出面,事情会更麻烦。”陈长义意有所指。
她愣了一下,随即明了他的意思,她愈躲,也许真的会躲出更大的问题。
惫是早点去解释她的立场懊了,免得被当成了削钱讹诈的坏女人。
“那……好吧!我就跟你去一趟。”她吸口气道,鼓起勇气。
“见晴,这样好吗……”方慕兰担心地看著她。
“不会有事的,慕兰,我只是去和他们见个面而已,顺便拒绝这个赠与。”她这句话既是安慰方慕兰,同时也给自己打气。
当雷家的人知道她根本不想得到那些什么股票,应该就会释怀了。
“那些有钱人都很霸道的,你要小心点!”方慕兰追到电梯门外警告。
方慕兰的话把她的信心全打散了,她的心又惴惴地揪紧。
按一般人的想法,这件事和中乐透根本没两样,大家一定都认为她真是太幸运了,但她却觉得这件事简直有如——
晴天霹雳!对,就是晴天霹雳!
讲求实际的她告诉自己,天下绝无白吃的午餐,说不定这笔意外之财会替她带来想像不到的灾难。
是的,打雷先生这一手无疑当场傍她一个雷击,她已经可以预见一团雷电交加的暴风圈正在向她逼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