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最亲近的人背叛,应该就是这种感觉吧!
震惊,生气,愤怒,还有……心痛……
当任晓年看见南宫神武出现在酷克后方的计算机大荧幕上时,她的心仿佛被人用籼斧劈开,痛得无法呼吸。
这个和她一起住了五年的人,和她同样遭到实验伤害,有共同难题的人,像家人一样与她互相照应扶持的人……
竟然就是酷克的幕后老板!
他,竟然从一开始就是别有居心地接近她父亲,只为了得到父亲的研究资料!
“你父亲任博士在大学任教时曾发表一篇有关“长生不老”的文章,当时被很多人讥为荒谬,不过却引起了我的注意,于是我主动申请副修博士的课,跟着他学习。可是,他后来突然离职回台湾,表面上的理由是想回台定居休养,但我不久就查出,他接受了几家财团联合资助,正在秘密进行一项“守岁计划”。”
南宫神武用着和那张七岁小脸完全不符的深沉表情,透过计算机,冷冷地说着。
任晓年不停地发抖,瞪着他。
这个人是谁?这不是她认识的南宫神武,不是那个老爱念她和小白,老爱管东管西,自以为是老大,但却又很关心她的神武……
倏地,她想起小白在iPad上匆匆留言要她小心,那时她不懂,此刻才恍然大悟,原来,小白要她小心的,是神武!
“哼,你也不知道这个“守岁计划”吧?任博士连你都隐瞒,为什么?因为这个计划将影响人类的生命,如果成功,人类将不只是延缓老化,而是永远都“不老”!”南宫神武接着又道。
她懔然呆住。
守岁计划?她的确从来没听父亲提过,她一直以为父亲只是在研究人类细胞的活化和抗老而已……
“这个计划危险性高,也充满了不确定,当然,一旦曝光更会招来觊觎和麻烦,你父亲为了不想让你涉险,才什么都不告诉你。不过,他怎么也没想到,他的实验失误,竟害得他唯一的女儿“返老还童”,也害得我变成现在这模样……”南宫神武阴鸷地道。
“害?你根本不是受害者,你是自食恶果!背着目的来我家,你遭受这种下场是活该!”任晓年朝他怒吼。
“自食恶果……哼,也许吧!想得到珍贵的东西,就得付出代价,虽然这次代价太高了,但我会想办法加倍要回来,从你身上要回来。”他拧着小脸。
“从我身上?五年来我们都找不到任何解决办法了,你又能从我身上得到什么?”她悚然地道。
“对,我忍了五年,不惜和家人断绝往来,和你们耗在一起,就为了导正这个错误,找出还原的方法,可惜始终一无所获。这让我耐性到了极限,我深知你身上一定有着我要的答案,你和我们不同,你既能“还童”,又能“返老”,只要解开你身体的密码,我就能还原。但,光研究细胞变化数据已没有用,我认为现在唯一的方法,就是解剖你。”他森然地眯起眼。
“解剖?”她吓得倒抽一口气,脸色刷白。他……想要解剖她?
“没错,将你和所有仪器带回我南宫药厂的实验室进行解剖分析,必然可以找到蛛丝马迹。”
“你……你竟然……”她全身惊抖,忽然觉得他好可怕。
可是,这才是真正的他,是吧?易行云查到的那个美国大制药厂南宫集团失踪了五年的少爷南宫神武,才是他真正的身份。
“我其实很早就想行动了,也和家人联络上,但方夜白总是盯着我,那小子只是假装懒散,却一直在监视我,他啊,亲近他父亲,同样有企图。”
“小白?”她心脏快要休克了,难道连小白都是……
“哼,你以为那小子善良吗?他把自己隐藏得滴水不漏,却早就把我的身份查得一清二楚,这五年来,他静静地守在一旁,就是为了抢到你父亲的研究资料。”
“不……小白不是……小白他……”她无法置信,那个可爱的小白,只对计算机和电玩感兴趣的小白,一直对她很温柔亲善的小白……
“我怀疑他是某个特别机构派来的人,可是,凑巧和你我一样被实验的失误困在这里,这五年来,他不断暗中与对方通讯息,把有关“守岁计划”和我们的研究数据全都传送出去。”他冷哼。
她无法喘息,头有些晕眩刺痛,在她身边一同生活了五年的两个像兄弟般的人,原来都戴着面具,五年来……从没在她眼前露过馅……
他们是怎么办到的?他们怎么可以这样欺骗她?怎么可以……
“那天,我早已准备行动,趁你出门送货,将仪器全都运,再叫酷克诱捕你,带你回美国,不料小白早一步警觉,他想通知你,还好我及时阻止,但还是让他受伤逃逸。而你……明明可以轻易抓到你,却被突然冒出来的易行云坏了我的事。”南宫神武说着瞪向昏倒在地的易行云。
她大惊,立刻挡在他身前,包喝:“你想对他做什么?”
“啧啧,你居然爱上他了。晓年,当初这男的闯进石楼时,我真的没想到他会牵扯进来,甚至,到最后还成为我最大的阻碍。”南宫神武目光闪着杀机。
“不准你动他,神武!”她大喊。
“怎么?你舍不得吗?”他讥笑一声,讽刺道:“醒醒吧,晓年,你不是正常人,怎么谈恋爱啊?一年内只有二十天会变成大人,其余时间,都只是个七岁的孩子,像你这样,哪个男人受得了?”
她呆住,心扭了一下。
是啊,她不是正常的女人,她有什么资格去爱易行云?
“告诉你,除非是变态,否则没有任何一个男人会喜欢一个永远长不大的七岁小女孩。”
他冰冷的话像利箭般深深刺进她的心里。
永远……长不大……
“而我,也已经受够了再继续当个七岁小表,你父亲加诸在我身上的伤害,就由你来赔偿。”他厉声道。
“受伤害的不只有你,我也一样是受害者啊!为什么就得由我来赔偿?那谁来赔偿我失去的?”她激动地大吼。
“这些不甘,等你死了再去向你父亲控诉吧!”他阴笑,朝酷克下令:“杀了易行云,切记,别留下任何痕迹。”
“是。”酷克应声,走向易行云,拔出手枪。
“不!不要!不要杀他,求求你,神武,他什么都不知道,只是不小心闯进我们的世界,你就放过他……”她忧心惊叫。
“他认得我们三人的脸,这太危险了。”
“不,他这个人不会乱说的,我会叫他不要告诉任何人。”她再喊。
“但他会记得你,甚至会找你,万一他把事情闹大,我们的秘密就会曝光。”
他拧起小眉峰,摇摇头,向酷克示意,酷克将手枪上膛,对准易行云的眉心。
“我不会让他知道我的行踪,绝不会!求求你……看在我们认识五年的份上,别伤害他,只要你放过他,只要他平安无事,我爸的数据、仪器你全拿去,所有的东西都给你,不管你要解剖我,还是把我切成几块都没关系……”她脸色惨白,急得哭了。
荧幕里的南宫神武沉默了几秒,定定地望着她的脸、她的泪,喃喃地道:“现在的你,全然是一个二十六岁的女人了,爱情,荷尔蒙,会不会也是变数的一部分?”
她不解地瞪着他。
“好,我不杀他,也会放他走。”他突然道。
“少爷!”酷克一惊。
“真……真的?”她愕然,破涕为笑。
“但他必须彻底忘记有关你的一切。”
“我会叫他忘记的……”
“不,我会让他忘记你,用我们南宫药厂为军方新研发的“WM”,让他记忆中的你,彻底消除。”他冷笑。
““WM”?那是什么?”她的笑容僵住。
“WashMemory,用途,清洗记忆,这是为了让某些人忘记某段时间内一些不该记住的人事物,而特地设计的药,经过人体实验,非常有用,一颗就能把一个人最近两个月内的记忆都清空。”他轻笑。
能让人失去两个月的记忆?
任晓年听得头皮发麻,南宫药厂竟研发出这种药?
“拿一颗给易行云吞下。”他向酷克下令。
“是。”酷克从皮箱里拿出一个真空包装,拆开,倒出一颗绿色药丸,走向易行云。“不!等一下!”她惶恐不安地拦住酷克,颤声问:“这种药……会有什么副作用吗?”
“别担心,晓年,它不伤身,不伤心,唯一的副作用,就是“遗忘”。”南宫神武讽笑。
她瞠大双眼,看着什么都不知道的易行云,胸口一阵阵忧慌绞拧。
遗忘?用药物让易行云忘了她?
“有些事,记得反而痛苦,让他忘记你,他会快乐一点,同样的,也会安全一点。”南宫神武意有所指。
任晓年知道他的意思,既然她会从易行云身边消失,那么,让易行云忘了她,对他最好。
也唯有让他忘了一切,南宫神武才会放过他。
这样……最好……
她慢慢放开酷克的手,就这么眼睁睁地,忐忑酸楚地,看着易行云被喂进了药丸。
“这药的药效很慢,估计七十二小时才会生效,我就给你三天的时间,让你和他好好道别——这,就当是我送你最后的礼物。”南宫神武缓缓地补上一句。
她抬头瞪着他,气得发抖。
傍她和易行云三天?当做是恩典吗?
真可恶……
“好了,酷克会送你们回去,顺便处理易行云那位助理李明宗的记忆,接下来三天,都会有人盯着你,你最好别想逃,懂吗?”
她没有回答,只是握住易行云的手,握得好紧好紧。
“三天后,酷克会亲自去接你,而我,会在美国等你。”南宫神武说罢便从视讯里消失。
泪水模糊了她的视线,她怔怔地看着那片漆黑的荧幕,忽然觉得,这五年都在白费力气,她的人生,在变回七岁时就已到了尽头,她,早就没有未来……
易行云睁开眼时,发现他正躺在自己的床上,盖着温暖的被子,四周一片宁静祥和。
这情境,就和他平常上班日一样,平常得仿佛一切都没发生。
他困惑地怔了怔,然后,猛然想起了任晓年,想起了七岁的她和二十六岁的她,想起了她最后在他耳边的尖叫——
“晓年!”他霍地坐起,焦急地大喊。
可是,响应他的只有空荡荡的安静。
他愕然看着周围,心头被一股虚骇攫住。
不对,他怎么会在家里?他明明和晓年在一起,一起被带到那个实验室……
难道,他在做梦吗?
所有的事,包括任晓年……都只是一场梦?
心慌地跳下床,后脑蓦地一阵刺痛,他皱眉抽气,举手揉着后颈,这时,又发现手臂上缠着绷带……
不,不是梦!
这一切都是真的,绝对是真的。
但他为何平安地回到了家里?晓年呢?她人呢?他脸色乍变,惊急不安地冲出房间,奔下楼,正要夺门而出,就有人轻轻唤住了他。
“易行云,你要去哪里?”
他一呆,急急转身,赫然看见任晓年就站在厨房的餐桌旁,微笑地看着他。
他瞪大双眼,愣愣地定了好半晌,才惊异地道:“你……你怎么……”
“快来吃早餐吧!你睡了好几个小时,应该饿了。”任晓年甜甜一笑,向他招招手。
他揉揉眼睛,以为是自己的幻觉。
晓年明明身陷险境,怎么可能穿着围裙,站在他家的厨房帮他煮早餐?
“我一定是眼花了……”他喃喃地道。
“快来吃啊,我煮了稀饭哦,一定比你煮的还好吃。”任晓年再次喊道。
他像梦游般踱向她,看着她摆好碗筷,再帮他盛了一碗粥。
“怎样?有人帮你煮早餐很不错吧?”她笑嘻嘻地道。
他还是呆愕地看着她,总觉得……不太真实。
脑中残留的七岁任晓年形象太强烈了,而现在突然面对长大的她,他竟有些恍惚,有些陌生,还有更深的慌乱。
怕自己认错人,怕眼前的女人其实并不是任晓年……
“啊,对了,我竟然忘了买,你说吃稀饭要配酱瓜的!”她直拍着额头,懊恼地发现自己忘了买酱瓜罐头。
看见她习惯性的小动作,他的心咚地重重弹了一下,终于回神,胸口一热,倏地伸手将她拉入怀中,搂得死紧,仿佛深怕一转眼她就会消失。
太好了,真的是她,是他熟悉的那个任晓年,也是他爱上的那个任晓年。
而且,不是七岁,而是二十六岁!
她愣了一下,脸上慢慢浮起了浓浓深情,还有一抹隐忍的不舍。如果可以,她不想离开他,真的不想。
“易行云,你怎么了?还没睡醒吗?”吸口气,她暂时不去想感伤的事,堆起笑容,仰起头问他。
“告诉我这是怎么回事?为什么我们都平安无事地回到这里?”他低头看着她,充满疑惑。
“就……有人好心地放了我们……”她淡淡地道。
“有人?是谁?那个酷克的老板?他怎么可能轻易放你走?”他皱眉。
“因为我告诉他,要研究我,只要有我提供的血液和细胞检体就够了,再加上我答应教他使用我父亲设计的仪器,协助他进行“还童现象”的研究,于是他就被我说服,把我们都放了。”她平静地解释。
“就这样?”他拧起眉峰。
“就这样。”
“不可能……”他仍觉得事情没有那么简单。
“哎,别再想了啦,反正我们现在都安全了,这样就好了。快点吃早餐吧,稀饭都快凉了。”她拉着他坐下来。
“你没事吗?有没有受伤?”他担心地又问,总觉得心里一点都不踏实。
“我很好啊,好得还能帮你弄早餐咧!”
“那实验究竟是怎么一回事?你的身体……”
“我们现在别讨论这种事好吗?等以后有时间我再慢慢告诉你。”她蹙起眉头。
“可是……”
“不要问了,易行云,我现在好不容易长大了,你要我把时间浪费在解释一堆无聊的事上吗?”她的笑中有一抹隐藏得很好的苦涩。
他愣住,心猛然一揪,益发不安。
怎么了?听她的口气,她的时间有限吗?
倏地,他想起酷克说的,她只有十天能维持这种模样,她恢复成二十六岁的时间,只有十天!
一阵战栗贯穿背脊,他的胃一阵抽紧。
“你……十天之后就会变回七岁吗?”
“别担心,他们已经研究出一点眉目了,说不定,我可以不再变回七岁哦。”
她说得很乐观。
“真的?”他拧眉,总觉得这些话只是在安慰他。
“当然是真的。”
“那小白和神武呢?他们两个人也没事?”他又问。
她的眼瞳短促地瑟缩了一下,但很快就以笑容掩饰过去。“是啊,原来我误会了,他们两人都好端端的在美国呢!”
“是吗?”这说法一点都无法说服他。
“好了,我们好不容易见面了,就……别去提那件事了,可以吗?我现在只想好好陪你吃顿早餐,用现在这个样子,和你在一起。”她深挚地望着他。
他心一紧,伸手将她搂进怀里。
懊,她不想说,他就不问,虽然他有满月复的疑惑,但如果二十六岁的她只能维持十天,那他们真的没剩多少时间了。
任晓年把脸埋在他胸前,压抑着涌上心头的刺痛和恐慌。
她不想让他知道,她和他相处的时间其实连十逃诩不到。
“来,我们一起吃早餐吧!”她拉着他坐下。
“这种早餐未免也太简单了……”他低头看着只有一盘荷包蛋的早餐,皱眉正要批评,但一张口,就被她挟起的荷包蛋塞了满嘴。
“呵呵,好吃吗?我特地煎得不太熟哦!”她笑着问。
他瞪着她一副等着邀功的微憨表情,没好气地咬着那颗不知放了多少盐巴的蛋,俊脸皱成一团,低呼:“咸死了!你是放了整罐盐吗?”
“啊?会很咸吗?我吃吃看……”她一怔,挟起另一颗蛋,大口咬下,三分熟的蛋液整个喷出,沾得她整个下巴,甚至还滴进了领口。
“啊……”
“你看看你,连吃个蛋也搞成这样。”他摇头轻斥,迅速且熟稔地抽起一旁的面纸,起身帮她擦拭嘴角下巴。
她仰着脸乖乖让他清理,但这时黏稠的蛋液似乎流进了胸口,她小脸一揪,恶心地大喊:“哎呀,易行行云,流进去了!流进去了……”
“你别乱动,我帮你擦。”他沿着她的下巴往颈子擦,正要掀开她前襟,伸进她胸前,一道明显的倏地映进眼中,他整个傻眼,手顿时一僵。
他在干什么?眼前的她已不是那个七岁的任晓年,她现在是一个二十六岁的成熟女人啊!这种事根本不需要他帮忙,她自己就可以处理了。
急急收回手,他尴尬地退回座位,别开脸道:“你自己擦。”
她看见他停手,神色也变得有些奇怪,不禁纳闷地问:“怎么了?”
惫问他怎么了?这丫头难道外表变大了,智商却相反地退回七岁了吗?
也不想想他可是个正常的男人……
“没什么,我看你干脆去洗个澡好了,蛋液很容易发臭,衣服也要马上清洗才洗得掉。”他挥挥手,嫌恶地道。
“哦。”她站起身走了一步,突然想到什么,又回头道:“可是……我没替换的衣服耶。”
他怔了一下,这才看清楚她居然穿着一套他的休闲服,宽大的衣裤让她看起来有点可笑。
不过一想到那蛋液沾上的是他的衣服,他可笑不出来了。
“你……你穿我的衣服?”
“对啊,不穿你的穿谁的?我又没“大人”的衣服,我那些衣服全都被你丢掉了。”她嘟哝道。
他无言以对,只好认命地道:“好,知道了,你先去洗澡,我等一下带你去买点衣服。”
“那你也得先拿一件衣服借我穿啊,不然要我月兑光光出门吗?”她咕哝地上楼走进浴室。
听到“月兑光光”三个字,他脑中自动联机,叫出了储存在记忆中那个她全果地靠在他身上的喷火画面。
心头本能地一荡,鼻血差点流出来。
他按住鼻子,暗喘一大口气,急急收摄心魂。
真要命,现在任晓年长大了,他怎么反而觉得更煎熬?
这女人不论变大变小,对他来说都是可怕的折磨啊,老天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