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咏筑从熟识的法国客户那里打听到,台北有一间由法国知名服装公司投资的服装店,店内有着当季最流行的法国服饰——包括刚刚空运来的全新婚纱及礼服。
她一得知那间精品店的地址,立刻告知饶羿。
“刚从法国空运来的礼服?”饶羿从文件中抬头,满脸不耐。
她怎么还在忙这些无聊的事?
“是的。所以如果总裁有空,请记得带梅小姐过去试礼服。”
“我没空!”
饶羿冷着脸,将文件一丢,径自推开椅子起身。
“可是如果您不带梅小姐去挑礼服,梅小姐在订婚宴上就没有礼服穿了。你说过的,婚礼的事一切都得向您报备,还足我直接请梅小姐去就行了?”她忍着心痛,以公式化的口吻问。
“你倒是很替她设想,她究竟给你吃了什么牌子的迷魂药,让你对她这般死心塌地?赶快告诉我,我好马上去买。”饶羿利眸盯着她,脸上满是讥诮。
“梅小姐没有给我吃迷魂药,我只是——尽我所能,把总裁所吩咐的事情给办好!”林咏筑直视前方的地板,柔顺地忍受他的百般刁难。
她的镇定平静,令饶羿更加怒火中烧。
她当真完全不在乎他要娶谁,是吗?即使他要娶别的女人,她还是这副不痛不痒的模样!
怒火再次焚毁他的理智。
“好!既然你这么竭尽心力的想替我把订婚典礼办得尽善尽美,那我就如你所愿!”他猛地扯下挂在衣帽架上的西装外套,低吼道:“我们走!”
“要去……哪里?”林咏筑的脸上出现一丝惶恐。
“去试礼服!你不是说没有漂亮的礼服,怕新娘子在订婚典礼上丢人吗?我们现在就去,这下你总满意了?”饶羿拉开办公室的门,力道大得险些把门把扯下。
“那我马上打电话通知梅小姐——”
“你通知她做什么?”他恶狠狠地扭头瞪她。
“如果试礼服的话,新娘本人一定得亲自去。”
“不必为这些小事麻烦她!”他咧开嘴,恶意一笑。“我舍不得让她太劳累,而你既然对她那么效忠,那就由你来替她试礼服就行了,反正你们的身材差不多,谁试都一样。”
“可是我怕梅小姐不高兴。”没有一个女人会高兴由别人代替她试礼服。
“我高兴就行了!”
“可是——”
饶羿闭了闭眼,忍耐地吐出最后一个问可:“你究竟去是不去?”
为了这个没良心的小女人,他已经浪费太多时间做一些他根本不想做的蠢事,如果她再-嗦,他绝对会马上取消这场闹剧婚约,提前Gameover,管它什么礼服、什么婚宴!
“我……当然去。”
眼见他的脸色由白转青,又由青转黑,她连忙快步走到他身旁,再也不敢多说一句话。
目前她只能全心安抚饶羿明显暴躁许多的易怒情绪,至于梅-兰的感受——
天可怜见,她已经无暇兼顾了!
“林小姐,你看这件怎么样?你长得这么漂亮,这套玫瑰粉的礼服正好衬托出您的花容月貌。”嘴甜的精品店店员拿着一套又一套刚运抵台湾,款式新颖,价格也贵得吓死人的精致礼服,在林咏筑面前陈列展示着。
“总裁……”
林咏筑被那些令她眼花撩乱的礼服吓傻了,她又不是新娘子,怎能自做主张挑选礼服呢?再说,这些礼服昂贵的价格,也不是她敢擅自作主决定的。
“我不是说了,你决定就好吗?”饶羿连看都懒得看一眼,只斜坐在柔软的缇花沙发里,自顾自地抽着以往很少碰的烟。
“可是这些礼服——我没办法挑呀!”他那副事不关己的态度着实令她恼火。
他这个准新郎什么事都丢给她处理,甚至连挑选礼服这件事都要她越俎代庖,他到底有没有搞清楚,是谁要结婚?
“为什么?你不喜欢?”他总算熄掉香烟走到她身旁,打量那些颜色、款式各不相同的礼服,依他看来,都还不错呀!
“这不是我喜不喜欢的问题,而是我不知道梅小姐喜不喜欢呀!我不了解梅小姐的喜好,万一我挑选的礼服她不喜欢,那该怎么——”
“不用管那么多!”饶羿浓眉一皱,又想发火。“我要你挑自己喜欢的,你没听懂吗?”
“但是新娘是梅小姐,不是我呀!”她失控喊道。
“你这是在嫉妒她吗?”
饶羿见林咏筑不肯配合,以为她总算也有一些在意,他极力克制心头涌出的喜悦,假装面无表情地问。
“我……”发现自己不小心呐喊出心底最深的痛楚,她的脸色霎时一变,连忙摇头否认。“不……不是的!是我说错话了,非常……抱歉!”
见她又缩回冷静的壳中,饶羿真想将她抓过来用力摇蔽,直到她抛弃那该死的冷静为止。
“算了!你随便选一件,我没有太多时间耗在这里。”他终究没有这么做,只冷冷地别开头,像是不愿再看她任何一眼。
“那……就这件吧!”林咏筑忍住心底的酸疼,随意指了一件她觉得应该会适合梅-兰的酒红色雪纺纱露肩礼服。
“走了!”
饶羿一眼就看出她挑选的不是自己喜欢的礼服,因此也没给她试穿的时间,扭头便走出服装店。
林咏筑只好先请店员帮她把礼服留下来,等她确定梅-兰的身材尺寸之后,再请她们按照尺寸修改。
必公司的路上,饶羿始终挂着冷漠不耐的表情,一句话都不说。而林咏筑只专注盯着自己的手,不敢多说一句话,惟恐点燃怒火的引线。
她不由得想起从前他送她回家时,虽然他也一样不多话,但他们之间的气氛从来不曾如此僵滞,有时他只是在等红灯的空档投来的一个深幽的凝视,或是握握她的手,就能令她双腿酥麻发软,浑身燥热到极点。
而如今……他的冷漠,只令她觉得想哭。
“到了,下车!”
车子驶入公司的地下停车场,饶羿熄火下车,待她一下车,他立即用遥控将车子上锁,然后转身迈着大步走向电梯。
林咏筑穿着窄裙、高跟鞋,即使迈开小步用跑的,还是追不上他。
她盯着前方宽大挺直的背脊,一阵感伤不由得从心底升起。
他们之间的差距,实在太大了!
似乎无论她怎么追,也跟不上他的步伐……
斑腾实业公司最近正处于全员警戒的备战状态,自从公司的头头心性大变、没事就抓人来开刀之后,再也没人敢在上班时间偷懒打盹或是擦粉梳头、闲聊打屁,惟恐一被抓到,就惨遭炒鱿鱼的命运。
这天午休时间刚过,大家立即专注地埋首于工作中,惟恐被出巡的狮子逮到,除了电话铃声和谈论公事时宪穿的低语声,几乎听不到其他的杂音。
在这片肃静沉闷的气氛中,秘书谋实习助理的鸡猫子喊叫声,就显得分外的清晰。
“喂!小姐,请你不要乱闯,小姐——”
实习助理一边追着前头疾步快走的人影,一边大声嚷嚷。
“让开!”
身材修长的女子脚上穿着三寸的高跟鞋,踩着优雅的步伐快速前进,她有一头光滑柔顺的乌黑长发,绝艳的五官被一副黑色的墨镜遮去了大半,只剩鲜红欲滴的红唇,宛如未开的蔷薇般紧抿着。
“小姐!请你赶快离开吧,不然……不然我要叫警卫上来了!”实习助理毫无魄力地出言威胁。“请便!”
艳丽女子仍然一步也不停,笔直走向与秘书室相连的总裁办公室。
“喂,你们大家快来帮忙呀!”实习助理急得满头大汗,其他人却围在一起说起悄悄话。
“-!你看那个女人好眼熟,好像是那个很有名的广告明星——”
“啊!你是说蓝怜吗?”
“对对,就是她!”
“鼎鼎大名的蓝怜怎么可能到这里来?难道她跟咱们总裁有一腿吗?”
“喂!你们——啊,她走进去了啦!”
实习助理抓着自己的头发,又跳又叫。“完了啦!要是总裁怪罪下来就完了,偏偏林秘书又正巧出去了……”
大伙儿倏地停止交谈,视线全部集中在猛跳脚的实习助理身上,她们默然看着她半晌,又转过头继续讨论,刚才的女人究竟最不是蓝怜,完全无视实习助理快飘出眼泪的可怜表情。
她们的从容不迫与实习助理的惊恐慌张相较,简直宛若天壤之别。
她们并非不畏惧饶羿的怒气,而是跟在饶羿手下工作三年的她们笃信一句话:兵来将当,水来土俺。
有事?一切等林秘书回来再说!
“饶羿!”
蓝怜推开饶羿办公室的门,没有敲门就直接走进去。
“你是谁?是谁让你进来的?”饶羿抬起头,只见一个容貌绝艳的女子大剌剌地闯进他的办公室,他不由得皱起浓眉。
“你知道我是谁吗?”蓝怜取下太阳眼镜,上下打量这个令好友心碎的男人。
“你是——蓝怜?”他虽然很少看电视,但并不表示他就是个资讯白痴,他曾看过报章杂志对她的报导,知道她是个颇具知名度的广告明星。
“你来找我做什么?”饶羿的眼眸立即出现警觉的目光。
难道她像以前某些三流的影视明星一样,忝不知耻地主动上门来,打算找他谈“生意”?
“你说呢?”
她刻意眯起漂亮的水媚大眼,爱娇地微噘起性感的红女敕樱唇,如果饶羿这家伙是只披着人类外衣的大野狼,此刻应该会立刻现出原形才对。
懊死!到底是谁让这个女人进来的?饶羿闭眼低咒着,右手按住隐隐抽痛的太阳穴。
“告诉你,我对你没意思,无论你想把自己的任何‘物品’推销给我,我都没兴趣,现在请你马上出去!”他毫不客气地指着门口的方向下逐客令。
“包括我的身体?”蓝怜诧异地微扬秀眉,对他的印象稍微改观了。
原来她错了,世上也有不见色心喜的男人。
“很抱歉,我对‘鸡肉’没兴趣!”他掀起嘴角,冷冷地讽刺。
对于他的讽刺,蓝怜并不生气,她暗自在心底为好友感到庆幸,咏筑终究没有太傻,她挑的男人并非一个贪恋、毫无原则的色胚。
但,这种欣慰的情绪只维持了几秒,一想到他是如何伤害温柔深情的咏筑,她便又感到义愤填膺。
“你为什么让咏筑伤心?”她没有拐弯抹角,直接责问道。
“咏筑?”饶羿惊异地睁大眼。“你认得她?”
“她是我最要好的朋友之一。我与她从学生时代相识至今,我自然认得她。”
“这么说,你今天来——完全是她的意思?”饶羿心中不禁大喜。
如果真是这样,表示她至少有点在乎他,而不是如她外表所表现的那样该死的冷静无情!
“不!今天来找你,纯粹是我一个人的意思,如果她知道我要来,一定会出面阻止我。”蓝怜替好友澄清,不希望饶羿将她当成城府深沉的女人。
“是吗?”饶羿的眼眸一黯,刚跃上胸口的喜悦,瞬间又沉入了幽暗的谷底。“那你来做什么?”
“我不懂,你为什么要抛弃咏筑?我相信她够好了,世上没有几个女人像她这么完美,不仅相貌端正、个性温柔、还烧得一手好菜,只要是男人,没有一个不会对她动心,你为什么还要舍弃她另娶他人?难道那个女人比咏筑更好吗?”
“我似乎没必要告诉你!”
既然她不是林咏筑派来的代表,他自然没必要对她解释太多。
见他不肯解释原由,蓝怜便直接把他定义成无话可辩解的无情郎,她寒着一双美眸,冰冷地瞪着他。
“饶羿,你是个无心无情的负心汉!”
“够了!我很忙,没空听你说这些,看在你是咏筑好友的分上,我不和你计较今天擅闯公司的事,你走吧!”他低下头,准备继续处理公务。
“饶羿!你……”蓝怜怒瞪着他,气得说不出话来。
像这么霸道狂傲的男人,咏筑到底看上他哪一点?
“饶羿,你到底把咏筑当成什么了?你要娶别人也就算了,居然还狠心到要她替你筹办婚礼,你究竟有没有想过她的感受?”
“这是我个人的问题。”他不可能向一个初识的陌生人吐露自己的心事。
“你少跟我打迷糊仗!我警告你,你若对咏筑有心,就及早拿出真心来,给她一个名分,趁你现在还没订婚,一切都还来得及。你若是无心,那么最好离她远一点,别再把她当成打发时间的玩物了,否则——我是绝对不会放过你的!”
“你到底在说些什么?”他几时把咏筑当成玩物了?他不耐的用手指敲击着桌面,问:“你说完了吗?如果说完了,那么请你离开。”
“饶羿,你最好记住我说过的话,如果无心,就少去招惹咏筑,否则我绝对不会善罢甘休,我可不像咏筑那么好说话!”
蓝怜气鼓鼓地转身,像阵风似的刮离饶羿的办公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