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望着桌上那些饭菜沉默不语的祁昊,突然闷不吭声举起筷子,在兄弟们的惊喘声中,探向桌上的菜肴。
“老大—”众人不约而同提高音调阻止。
他们在心里呐喊:老大!我们还需要您英明的领导,您千万别想不开啊!
祁昊从盘子里夹起一“棵”青莱,沉默地打量着。
是的,在他筷子上的,是一棵完整无缺、没剥没切的青菜,不只这一棵而己,桌上那-大盘,都是完完整整的三棵青菜。
他的嘴张了又合,合了又张,试了几次之后,才终于能够发出声音。
“菜为什么没切??”
“什么?菜要切?沐澐比他更惊讶。
她以为青菜炒过之后就会自动缩水,变成地平常所吃的大小,根本没想过菜是需要切的。
“老天!”一旁的白眉山寨弟兄们,个个想撞墙昏倒的样子。“你连菜要切都不知道?”
“我不知道,我没做过菜……”沐澐好委屈地垂下头。
“你……”大家差点没吐血,但她那副快掉眼泪的模样,又让人不忍苛责。
“公主嫂子不会还有话说,那你怎么也不会呢?所有人满腔气闷无处发,转而向小爆女开刀。
“我?我是公主的贴身侍女,又不是厨娘,我怎么可能会做菜?青虹说得理直气壮,连一丝丝愧疚都没有。
“你—”大家为之气结。
这个更夸张!
“我知道了!你们是朝廷派来歼灭我们的吧?你们想用这些可怕的饭菜把我们毒死,对吧?”涂大柱指着青虹大声指控。
所有兄弟立刻同意地用力点头。没错!扁是这一桌让人食不下咽的饭菜,就足以把他们全部毒死!
没想到自己做的菜竟被人比喻为毒药,沐澐红着脸低下头,羞愧不己,而青虹却依然态度张扬,还与涂大柱吵了起来。
“你说什么?你有疑心病哪?谁是朝廷派来的?你给我说清楚!”
“我说谁?我说的就是你们这两个—”
他们吵得祁昊耳朵发疼,他举起一只手阻止道:“够了!饭都煮了,再吵也没有任何助益。”
祁昊放眼望去,一桌子半熟的米饭、烧焦的肉、又黄又糊的青菜,这样的东西是无法入口的。
“老大,现在该怎么办?派人去把陈婆追回来吗?”有人请示。
祁昊沉吟片刻,摇摇头说:“不!我既然答应陈婆,就会依言让她放假回乡,王达、林祥,你们把这些东西收下去,煮些能吃的东西出来。”
在陈婆来之前,山寨里的餐食,是王达、林祥两人负责的。
“是!”王达、林祥很快把满桌焦黄的食物撒下。
祁昊转向沐澐,用一抹嘲讽的眼神盯着沐澐,很轻地问:“贤妻,嗯?”
沐澐羞愧地低下头,简直无地自容。
但她也暗自发誓,一定要学会做出象样的菜,让他刮目相看。
又折腾了半个时辰,自眉山寨里终于有晚饭可吃了。
虽然只是把沐澐主仆做的失败饭菜切碎,煮成大杂绘粥,但也教饿坏的弟兄们狼吞虎咽。
沐澐端坐在大木桌的一角,面前搁着一碗分配到的粥,毫无食欲地呆坐着。
她很挫折,懊恼到无以复加,原以为自己能够以行动来表现想与他结为夫妻的决心,让他受到感动而随她回宫,哪知道出师不利,搞砸了一整桌饭莱,还拖累大家饿到现在才能用餐。
蚌然前方一道阴影笼罩,她抬起头,瞧见祁昊端着一大碗刚盛好的粥,满眼嘲讽地睨着她。
“怎么?咱们山寨里的粗糙食物引不起高贵公主的食欲,所以连一口也吞不下去,是吗?”
“不,不是的。”沐澐急忙澄清。“我不是嫌弃这些食物,而是真的没什么胃口……”
“没胃口?”祁昊一听顿时恼火。“你也不瞧瞧自己,己经瘦得只剩一把骨头了,还想让自己饿成什么德性?我让你入寨,是让你来伺候我的,你以为饿昏了就可以整天躺在床上,不用干活是吧?”
他像个刻薄恶毒的丈夫,眯眼质疑道。
“我没那个意思!”沐澐用力摇头,委屈地道:“许是方才在厨房里忙得太热了,才没了食欲,我没有意思要让自己饿昏!”
祁昊闷声不吭,定定地斜眸打量她,从她略为苍白的秀丽脸庞、委屈嘟起的小嘴,一直到那双好似隐含着泪雾的眼眸
末了,他烦躁地低咒一声,气恼自己竟然产生一丝罪恶感。
“王达!”他突然转头大喊。
“老大,什么事?”正在稀里呼噜喝粥的王达,连忙放下碗站起来。
“公主火气大,吃不下饭,你去厨房熬点退火的绿豆汤,弄凉了给她喝!”他不耐烦地命令。
“是……”王达愣愣地看着窘迫得涨红脸的沐澐。
虽然他怎么看都不觉得她看起来像“火气大”的样子,不过还是乖乖走进厨房熬绿豆汤去了。
“你怎么怎么……”沐澐没想到他会突然叫人去为她准备凉汤,当下是又羞又窘。“你别瞎说!”
她只说热,何时说过自己火气大了?
“我瞎说又怎样?”听到她在一旁嘀嘀咕咕,祁昊只觉肚里火气更大。
彬许真正需要退火凉汤的人是他,不是他的公主老婆。
“不……没什么。我只是想谢谢你。”瞧见那张横眉竖眼的凶恶嘴脸,沐澐聪明地把抱怨吞了进去。
她可不想在找到未婚夫婿的第一晚,就把他惹毛,让他抓狂。
“哼!别以为我是对你好。”
祁昊刻薄恶毒地道:“肉多的女人抱起来比较舒服,要是不把你喂胖一点,抱着你这一身排骨,我铁定连床都不想上。”
“哈哈哈!老大,真的假的?”
一旁的兄弟们哄堂大笑,眼神更是暖昧。
“只怕人家平扁得像木板,老大还是爱不释手啊习哈哈!男人嘛!”
“笑引你们是笑够了没有?”祁昊倏然转头,成胁地眯起眼。
“笑够了。”刚才嬉闹大笑的一票人,马上把牙齿藏起来,乖乖喝粥。
“噗。”沐澐看见祁昊恼火气窘的模样,又瞧见那票凶悍的大男人,全吓得像一只只小老鼠,忍不住噗嗤一声,笑声便从来不及掩上的小嘴里流泄出来。
而祁昊只是懊恼地白她一眼,无声地警告她最好别笑,却没凶她一句,这可让刚才被吼得缩了半截脖子的兄弟们不服了。
“不公平啊}老大!为什么公主大嫂笑就没事,咱们笑就有事??”这分明是偏心嘛!
“你想知道为什么??”祁昊转向那个最有勇气提出质疑的人,咧开嘴,笑得好温柔。
“呢……嗯。”看见脾气火爆的猛虎咧子邙笑,这人虽然有种奇妙的危险感,但还是傻傻地点头。
“很好!等会儿喝完了粥,你负责把大家的碗洗干净!”祁昊阴笑着命令。
命令一出,立刻有人抗议了。
“老大!张麻子只是问问啊!您又何必罚他—”
祁昊的利眸倏然转向提出抗议的人,这人立刻警觉到自己说错话了,急忙想解释。
“不不!老大,我没有要质疑您的意思,我只是—”
来不及了。
祁昊眯着眼瞪他,冷冷地抛出第二道命令。“你,去帮张麻子洗碗,一同清理厨房!”
“老大—”被罚的两人哭丧着脸,好无辜地大喊。
祁昊不理会他们,径自掉头问其他人。“还有人有意见吗?
再笨的人也知道这时候绝对不能点头,识时务者为俊杰啊!
所有人有志气一同地用力摇头,那方向、速度居然还一模一样,瞧得沐澐又忍不住想笑。
她的贝齿紧紧咬住粉唇,好制止自己笑出声。
她可不想也跟着去清理厨房。
虽然没让她做清理厨房的杂役,但祁昊没忘记要奴役自己的公主老婆。
“你,去给我端洗脚水!”
用罢晚膳,一回到房里,祁昊立即粗声命令道。
“端洗脚水?”去哪端?“现在吗?”
“不是现在,难道还等明天天亮吗?”祁昊讽刺。“去厨房里烧锅热水,端来给我洗脚。”
沐澐愣住了,她从没做过这种事,连水该怎么烧都不晓得。
“怎么?不愿意?你不是说要做我的贤妻吗?”哼!
听到他如此嘲讽,沐澐立刻澄清。“不!我不是不愿意,只是……”
沐澐为难地停顿片刻,不知该怎么说她不会,抬头瞧见他不耐的神情,原本想解释的话语霎时吞了回去,“好吧,我马上去。”
“快一点,我等着哪!”祁昊故意窝进椅子里跷起脚,像个大老爷似的等着。
“我知道了。”
沐澐无奈地轻叹口气,转身离开房间。
这样也能忍?!
她一走,祁昊立即瞪大眼跳起。
他原本是要羞辱她、把她气走,没想到她竟然真的忍气吞声去帮他端洗脚水!
没来由的,祁昊憎恶起自己,他的刻薄挑剔,让他看起来就像个浑蛋。
他原本该好好坐着,等待让沐澐伺候的,现下反而像椅子上插了针似的,让他坐立难安。
沐澐按着方才的印象,顺利找到了厨房,张麻子他们还苦命地在刷洗那些锅碗瓢盆。
“两位大哥辛苦了。”沐澐走了进去,脸上挂着歉然的微笑。
“公主大嫂!”张麻子俩看见她,立刻露出大大的笑脸,一点也没有因她而被处罚生气。
“不好意思,驸马-呃,我是说祁昊,他想要点热水洗脚,所以我想问该怎么……”
“洗脚的热水?没问题没问题,我来烧!我来烧!”
一人争着烧热水去,另一人则忙着搬凳子。
“来来!公主大嫂,这边请坐,您坐这边慢慢等,水很快就会烧好。”
“啊,谢谢你们。”
他们的殷勤,让沐澐心里万分感动。
坐着等了约半灶香的时间,热水烧好了。
“公主大嫂,热水很烫,我们帮您倒进桶子里。”张麻子抢着替她服务。
“这桶热水这么重,公主大嫂您一定提不动,我帮您提过去好了。”另一人也忙着献殷勤。
“谢谢你们,不过劳烦你们替我烧热水,己经很过意不去了,实在不好再多麻烦你们,再说,要是让祁昊知道你们帮我提热水,说不准又要罚你们了,我不想再害两位受罚。”
“呃……”她这么说也有道理,老大今天阴阳怪气的,说不定真的会罚他们。
“那好吧!我们就不帮公主大嫂提过去了,您自己小心点啊!”
“我知道。”
沐澐感激地对他们一笑,这才提起她几乎提不动的大木桶,摇摇蔽晃地离开厨房。
别说沐澐从未做过苦活,就算是个强壮的婢女,提着这样一桶滚烫的热水,也是件很吃力的事。
沐澐使尽所有的力气,才勉强提得动那桶水,但是因为太吃力,沿路摇摇蔽晃地走着,热水一路洒了出来,她担心还没回到房里,热水就全洒光了。
她费尽气力使劲地移动,好不容易终于看到祁昊所居的院落就在前头,她不禁露出笑容,想要加快脚步,但就在这一瞬间,脚下忽然被一块小石子绊倒,整个身子颠了好大一下,桶子也跟着剧烈倾斜。
宾烫的热水,就这么泼上她的手臂。
“啊!懊痛!”
她疼得跪坐在地,慌忙撩起衣袖一看,原本白皙如玉的藉臂,如今红得像烫熟的虾,而且难忍的痛意,开始阵阵袭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