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敖公公,你说段子让派你来接我,这是真的吗?”凌皖儿转头问敖公公。
他不气她吗?
“当然是真的,太子很期待再见到你呢。”敖公公颔首回答。
“他想见我?”凌皖儿不安地再次确认。
“是呀!”敖公公也不厌其烦地二度强调。“太子正是因为想念您、迫不及待的想见到您,才会派奴婢来接您呀!”
不知怎的,想到段子让非常“思念她”,竟让她没来由地升起一阵恶寒。
“啊,皖儿姑娘,我们已经进了宫门了。”
进入通化门,便正式进入皇宫的月复地内。
敖公公笑着说:“我想太子已经在大殿等您了,我们就直接过去吧。”
他必定把她与段子让,想象成一对两小无猜的青梅竹马,哪知道事实背后的真相?凌皖儿不禁感叹。
眼看雄伟的大殿就在眼前,她已无暇唉声叹气了。
马车靠近大殿,逐渐减缓速度,然后稳稳地停下。
“皖儿姑娘,已经到了,请您下车吧。”敖公公率先掀开锦帘步下马车,接着伸手,想搀扶凌皖儿下车。
“啊,不用不用,我自个儿下去便行了。”凌皖儿承袭了父母的性格,江湖儿女既豪迈又不造作;她身子轻轻一使力,便灵巧地跃下马车,平稳落地。
“皖儿姑娘真是好功夫!难怪太子不惜千里,也要延请皖儿姑娘入宫。”敖公公称赞她。
“这哪算什么功夫?不过是点皮毛罢了。”不是凌皖儿谦逊,而是确实还没使出真本事。
说到功夫——“敖公公,我百思不解,太子为何大老远将我从中原请来?难道全大理,都找不到一个懂得武功的女人吗?”为何非要她不可?
“这……自然不可能没有。”敖公公老实回答。
“既然如此,太子为何偏偏要我来呢?”凌皖儿噘起小嘴发问。
“这……究竟是为什么,奴婢也不知道。或许等会儿见着太子,您可以亲自问问他。”敖公公笑着建议。
“啊?”问段子让?她才不要呢!
“来,皖儿姑娘,我们走吧。想必太子等候已久,咱们赶快进去吧!”敖公公催促着她,同时带头,朝雕着麒麟祥兽的阶梯上走去。
凌皖儿紧张地咽咽口水,鼓起勇气,跟着步上白玉石打造的阶梯。
“那个人……就是段子让吗?”睽违十三年,凌皖儿终于又见着他了。
望着坐在高位上的那名男子,凌皖儿跨前的脚步有点迟疑。
经过多年岁月,她几乎不认得他了——想当然尔,他已不是当年的七岁娃儿,但她真的无法想象他长大后的模样,如今一见,才发现他变了好多。
当年还是个清秀小娃的段子让,而今已是个颀长高大的成年男子。
他端坐在细致的飞龙紫檀木椅上,微笑瞧着她;俊美白皙的他面如冠玉,一双黑玉般的眼眸炯炯有神,淡红的唇瓣上扬。
他的模样,隐约还有当年的影子,但俊美更胜从前。
“没有错,他真的是段子让……”凌皖儿喃喃说道,瞧见多年不见的他,她又是高兴又是害臊,还觉得有点陌生。
毕竟,他们有十三年不见了。
不过……他那双眼睛,怎么瞧来有点眼熟啊?她在哪里见过他吗?
凌皖儿怔忡地出神。
“怎么了?皖儿,快过来呀!”段子让朝她招手,看起来心情颇佳。
他神情和善,笑咪咪地,没有半点恼怒的模样。
凌皖儿心里惊异:他是真的完全不介意当年被她敲昏的事,还是忘了?
她歪头凝视着他,见他真的没其他反应,这才迈开脚步,缓缓走过去。
“终于到了!我很期待你来呢。”段子让步下阶梯,神情愉悦地朝她走来。
“等我?”凌皖儿微微感到诧异。他有这么想念她吗?
“是啊!当年我随父王母妃前往中原,在金刀门受到很多照顾,一直想向你当面道谢。”段子让客气地道。
“啊?道谢?不……不用了啦,当年我也没做什么,还……”把你的头给敲肿了。
凌皖儿羞愧地低下头。
“多年未见,你一点都没有变呢!”段子让唇角扬起的弧度更大,双眼微微眯起,专注地直盯着她,眼中有着莫名的光彩。
“是吗?我一点也没变吗?”凌皖儿下意识地抚模自己软女敕的脸庞,再次懊恼自己有张可爱的女圭女圭脸。
她都快十八了,还像个十四五岁的小泵娘,活月兑月兑是个没长大的孩子。
“是啊,你就和当年一样,一点都没变,依然那么可爱。”
听到他夸赞自己可爱,凌皖儿脸上浮现淡淡红晕,心里也有些窃喜。“不过,我倒觉得你变了好多。”她不自觉月兑口而出。
“喔,我哪里不一样?”段子让微感诧异地问。
“我也说不上来……就是觉得,你不一样了。”
当年的他年纪虽小,但却已有太子的威严与架式;可如今,他脸上高傲的神态早已消失无踪,笑眼眯眯的,不复见当年的凛然与高傲。
这样的他,令她感到陌生,总觉得眼前这个段子让,并不是当年那个段子让。
凌皖儿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会这样想,但那种感觉很强烈,眼前的男子,身上像笼着层薄纱,让她无法瞧分明……
“你远道而来,一定很累了,我让人带你下去休息,晚点儿我让人摆宴,好好地款待你。”
“谢谢,但是不用麻烦了。”凌皖儿试图婉拒,不想弄得好像自己是什么重要的大人物似的。
“一点都不麻烦,你先去休息吧!”段子让笑吟吟地说完,立即命人进来,带她下去休息。
“谢谢你。”临走前,凌皖儿又道了一次谢,而段子让只是摆摆手,要她别挂在心上。
“那我就先下去了。”凌皖儿亲切和善的一笑后,才跟随内侍公公离开。
她走后,段子让脸上的笑容便缓缓敛起,眼中透出无人能解的诡异光芒。
“那就是凌皖儿呀?长得挺讨人喜欢的嘛。”
四名与段子让长得很像,但年龄不一的男孩们,大摇大摆从侧边厅堂走出来,显然已躲在旁边偷窥许久了。
“你们在这里做什么?”段子让的神情不怎么好看,他可不需要一堆观众,就算他们是他的弟弟也不行。
“瞧热闹呀!”开口的是三皇子段子诒,他笑得坏坏的,毫无半点愧疚之意。
“我瞧这凌皖儿,长得挺可爱的嘛,不像大皇兄所说,是个没脑筋的笨蛋。”十二、三岁年纪的男孩眨着大眼,瞧来纯真到不行,可段子让清楚,兄弟里最难缠的,就是这个最小的弟弟。
“我有说过她是个没脑筋的笨蛋吗?”段子让不轻不重地,敲了么弟的脑袋瓜子一记。
“啊,我忘了,这是二皇兄说的。”小子很轻易就抖出元凶。
段子让凌厉的眼眸,立刻警告地朝二弟投去。
凌皖儿可不是他们能随意欺负嘲笑的对象,能欺负她的只有——他自己!
“我听说皖儿来了……咦?皖儿呢?”
几兄弟的母亲——现任大理王唯一的妃子柳昀儿,兴奋地走来。
年近四十的她,依然貌美如少女,那完全是受夫婿宠爱呵护所赐。
没瞧见那个可爱的女孩,柳昀儿眼中不觉透出失望与疑惑。
“母妃,她旅途劳顿,我方才先让人带她去休息了。母妃不必心焦,晚膳时她将会和大家一起用餐,届时母妃便可见到她了。”面对母亲时,段子让是毫无虚假的温和顺从。
“啊,对喔,她远从中原而来,一定累坏了,还是子让你设想得周到。”柳昀儿笑了,长子是她除了夫婿之外,最信任的人。
“不过,你们都聚在这里做什么?”她疑惑的美眸转向其他孩子。
她一共生了五个儿子,平日大家读书的读书、练武习箭的练武习箭、学习政务的学习政务,难得聚在一起,怎么今日全凑在一块儿了?是什么风把他们吹来的?
几兄弟互看一眼,交换了一个神秘的眼神。
他们心里都有默契,绝不能让母亲发觉他们的真面目,怕她受不了这刺激。
所以她并不晓得,她自认为的乖孩子们,其实一个奸、一个诈;一个粗暴、一个爱算计,还有一个集所有之大成。
就让她以为心爱的儿子,都还是当年那些纯真乖巧的孩童吧。
“母妃,我们在讨论一本书呢。”正好段家老么随身带了本读到一半的书册,便拿出来朝母亲扬了扬,以资证明。“因为我对书里的一段话略有疑问,所以四位好心的皇兄,正在教导我。”
他四位兄长,同时朝他投去钦佩又感叹的一眼。
这小子才十二岁,脑筋就转得这么快,又这般精明狡猾,将来想必是个不得了的可怕人物。
“喔,是吗?那真好。”柳昀儿笑得眼儿眯眯的,心喜孩子们上进。
单纯的她,毫不犹豫地相信了。
“那就不打扰你们讨论了,我先去找你们父皇。不过要是你们真的讨论不出个结果,可以来问你们父皇喔,他也看了不少治国的书呢。”
“我们会的。”几兄弟同时装乖微笑。
柳昀儿这才安心离开,几人不约而同地呼出一大口气。
“唉,哄骗母妃,比对付十个敌人还累。”
“好了,热闹看完,你们可以走了,而我,还有要事待办。”段子让双眸微微眯起,唇畔噙着高深莫测的冷冷微笑。
当年的一“剑”之仇,他是非报不可。
想起当年的事,段子让的眼神迷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