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在烧。
飞窜的火舌,蔓延千里。
狂飙的怒火,在他愤恨的眼中。
尸体。
他族人的尸体,她族人的尸体,焦黑……的尸体……
他的,尸体。
猛然睁开眼,她瞪著前方,那画面没有消失。
艳红的血冲天,他的头被大刀砍下!
“不……”她虚弱的吐出一口气。
你就和他们一样,无血无泪、无血无泪、无血无泪……
她听到他愤恨的低咆,不觉捂起了耳,慌乱的爬开,“不是……”
你背叛了我!
那怒吼穿透她的耳,她惊恐的站起,颤抖著,“我没有……”
你背叛了我!
“不,不是我……”她回身,惊慌的辩解著,但屋子里没有别人。
你、背、叛、了、我——
“我没有!没有、没有、没有——”她握紧双拳哭喊著,歇斯底里地冲了出去。
可才推开门,门外却是一片火海。
凄厉的惨叫响起,到处都是著火的人,他们惨叫著,在火海中挣扎著、翻滚著、哀号著,然后焦黑,死去……
“啊——啊——啊——”她尖叫起来,一而再、再而三的尖叫出声,面容扭曲而惊恐。
“醒过来!你在作梦!醒过来——”
一记巴掌打断了她的尖叫,也打醒了她。
她全身止不住的颤抖,抬首,看见他……那个方才被砍头的男人!
她的眼眨也没眨,只是愣愣的看著他。
“我得叫醒你。”大手抚著她的脸,他眼底尽是自责和痛苦,语音沙哑的道:“你在作恶梦。”
她还是呆滞,两眼直勾勾的瞪著他,像是没听见他说话,好半晌,才颤抖的伸出手,试探性的触碰他的脸。
当她感觉到他的真实,她浑身震了一下。
“炎儿?”他忧心忡忡的开口,怀疑她被他打傻了。
她还是没理他,像是无法置信,小手从他的脸,抚至他的喉咙,触模到他的脉搏。
他有脉搏。
她瞪著他的喉咙,豆大的泪珠滴落。
他低咒一声,抹去她的泪,“别哭……”
她缓缓的、微颤的,靠近他,将耳贴抚在他胸膛上。
他有心跳。
她闭上眼,更多的泪水滑落。
“别哭了,那只是梦。”
他是活著的。
她哽咽啜泣著,哭得肝肠寸断。
一幕接著一幕的过往飞逝而过——
他出现、他不见,她爱上他,她害死了他……
沙漠,无止境的沙漠,无休止的寂寞,那是她的罚、她的果!
然后他转世了,他记起了,他恨她依旧。
但是他活著。
鳖著……
***
“她还好吧?”
见蚩尤走了出来,小宛迎上前去。
他倦累的眼底闪过一丝痛楚,干哑的道:“累了,在休息。麻烦你,帮我看著她,我去弄些她能吃的。”
“我会看著的,你去吧。”
“谢谢。”他轻声言谢,转身走进森林。
小宛看著他看来有些疲惫的背影,怀疑这男人没比魃多睡多少时辰。
深吸口气,她推开门,走进屋子里。
斜阳从窗口迤逦进屋内,魃斜倚在榻上窗边,苍白的脸上犹有泪痕,乌黑的瞳眸却有些无神。
她走到魃身边坐下。
夕阳余晖将天上的云彩染成诡谲的紫红色。
“我……当年我被他抓回去时,天空就是这种颜色……”
“你……”听到魃说的话,小宛迟疑的开口:“想起来了?”
她没有回答,只是看著那紫红色的天空,“那天,爹将我许给应龙,用来换取他的合作……我不认识他,在那天之前我甚至没见过应龙……我只是想回昆仑去,所以我趁夜跑出军营,却在林子里迷了路。我从没想过会遇到他,也从没想过和我们交战的蛮族也是人,他们也有血有肉,会哭、会笑、会难过……”
她一哽,停了下来。
不知该说什么,小宛握住她的手。
她深吸口气,继续道:“我不是有意瞒他我是谁的,刚开始我非常害怕,加上言语不通,等到我学会了一些简单的用字,我……爱上了他,也知道他们就是我们的敌人,我不敢说,也不能说。”
泪水静静的滑下苍白的容颜。
“我试著阻止这场战争,但是他听不进耳,我好怕他会受伤、好怕他会死在战场上,每一回的交战都让我惊恐不已,每一次都有人在战场上死去,每一天我都怕听到回报的消息,不管是哪一方赢了,我都无法承受。我不知道该站在哪一方,不晓得谁对谁错,不懂为什么非得打这一场仗……然后他平安回来,又离开,我再也无法忍受这场愚蠢的战争,我决定回去劝停,没想到——”
她哽住,回过头来,看著小宛,颤声道:“我害死了他……”
小宛整个人一震。
“我害死了他,我烧死了他们……”她崩溃的哭出声来,不停不停的说著:“我只是要劝停这场战争而已,却烧死了他们……我被拉上去,我停不下来,我没有办法控制那场别,我停不下来……只能看著他们在火海中死去……我们的人……他们的人……在火中挣扎著……我想停……却停不下来……停不下来……”
天啊,她不知道是这个样子的……小宛喉头一哽,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只能心疼的将她揽进怀中,拍抚著安慰。
她一直以为魃比她幸运得多,蚩尤、应龙、玄明,好像所有的人都喜欢她,所有的人都在乎她,却没想到她背负著那么多……
难怪她之前完全无法面对,不肯承认自己的记忆;难怪应龙会想要封住她的记忆,不让她想起。
一声啜泣在旁响起,小宛抬眼,看见朦胧的灵儿,才发现自己也哭了。
灵儿鼻头发红,水汪汪的大眼泛著泪光,她也坐了下来,两手搁在膝头上绞著,语音哽咽道:“那……那不是你的错,玄……玄明和我说过了,那那……那不是你的错啦……你别这样怪自己……”
她的安慰没有起什么效用,小宛仍是泪如泉涌,炎儿依然泣不成声,只是呜咽著摇头。
“你们别……别别哭了啦……这这……这样我也会好……好想哭的啦……”灵儿试著想安慰,可她嘴里虽然叫人别哭,自己却忍不住哭了起来,豆大的泪珠一颗颗的滑落。
小宛见状伸出另一手,灵儿呜咽一声,自动靠了过来,像是找到了同伴一样,哭得更大声了。
门外,去而复返的男人僵站著,他没有推门进去,只是隔著门站著,久久……
***
夕阳最后一丝余晖隐没。
星辰闪烁,明月当空。
小屋里,透出温暖的灯火。
灵儿细瘦的双肩一抽一抽的,她从怀里掏出手绢,一人发了一条,吸吸鼻子道:“擦……擦擦……”
小宛接过手,有些不好意思,她很少这样痛哭过。
拭去了脸上泪痕,她起身替三人各倒了杯茶水。
“谢谢……”炎儿一手揪著手绢,一手捧著茶水,看著眼前两个女人,哑声道谢。
“甭客气。”灵儿擤了擤鼻涕,掏出另一条干净的手绢,看著小宛和炎儿问:“还要不要?我还有很多。”
“为什么带那么多手绢在身上?”小宛重新坐下,好奇的问。
灵儿打了个嗝,解释道:“路过京城买的,沙漠里这种绣了花的很贵,城里却好便宜,我就买了好几条。”
“你是……?”听到她说沙漠,炎儿微微一颤,抬首看她:她晓得这姑娘和玄明在一起,但她却像是认识蚩尤。
“对了,还没人帮我们介绍过,我姓金,名字叫灵儿,全名叫做金灵儿。”灵儿露出一朵小小的、甜甜的微笑,“是玄明帮我取的喔,你可以叫我灵儿。”
“我是……”炎儿张嘴,她的名却梗在喉中。
“没关系,我知道,你和爷还有玄明一样都有两个名字。”
“爷……?”炎儿迟疑的问。
“蚩尤。”小宛替灵儿补充。
“嗯,对。”灵儿点点头,笑著道:“爷啊,他一直在找你,我三年前遇到他,因为一些原故,所以才帮著他找你,现在可好了,他终于找著了,等到应龙把云-找来,帮你把身体内的异能引出来,到时就皆大欢喜啦。”
炎儿一听,却未如灵儿预期般的感到快乐,才稍微恢复血色的脸,复而又恢复惨白。
皆大欢喜?她鼻头一酸,知道那是不可能的。
他还恨她,所以才找她……
他要她记得她曾犯下的过错!
忆起他得知她忘了一切时的怒火,心口涌现阵阵抽痛。
“不是你想的这样。”像是知道她在想什么,小宛伸手覆住她的手。
炎儿垂首不语,苍白的唇有些颤抖。
察觉情况不大对劲的灵儿,试探的问出心中的疑惑:“呃……那个……爷……知道你想起来了吗?”
她摇头,泪又滴落搁在裙上的手。
她不敢,怎敢呢?怎么敢说……
他恨她呀。
她甚至无法抬起头来面对他,怎么可能还敢告诉他,她全都记起……
“你该和他谈谈的。”小宛轻声劝说。
“不……”炎儿反射性的一僵。
“为什么?”灵儿不懂。
“他……”炎儿抬首,黑眸里尽是哀戚,“恨我。”
“怎么会?不会啦。”灵儿皱起眉头,凑上前来拉著她的手,坚定的说:“爷不恨你的啦,要是恨你,他干嘛还来找你呢?而且你看,爷这些天日夜都陪著你,就是怕你出什么状况。我知道上回他让玄明带你走,但是他后悔了啊,要不然怎会抛下一切,在沙漠里流浪十三年,就是为了想找到你。”
“十三……年?”
她心口一颤,错愕的看著灵儿。
“嗯嗯,对啊,十三年耶!”灵儿猛点头,继续劝说:“你看喔,人的寿命很短的耶,只有六七十年左右,虽然也有人活到百来岁,但那是少之又少。我当初就觉得他好怪啊,后来才会……呃,哈哈……我离题了,总之啊,爷一定是爱你的啦!不信,我去找他来和你说——”
灵儿说著就站了起来,急急忙忙就要冲出门找人。
“不要!别去——”炎儿伸手拉住她,神色惊慌。
“可是爷真的——”灵儿话说到一半,就被她打断。
“不可能的……你不懂,就算他……”
她甚至不敢奢想他真能忘怀啊!
炎儿紧紧抓著灵儿的手,慌得都快哭了出来,“我不能,我没有办法……拜托……别去找他……别去……”
“你你你……你别哭啊……”灵儿见状,慌慌张张的又坐了下来。“你不想,我不去就是了……”
看她这样,小宛忍不住开口:“你……想瞒他吗?”
炎儿一僵,颓然低首垂泪,好半晌,才摇了摇头。
“他一会儿就回来了,你希望我去和他说吗?”
炎儿仍是摇头。
“你想自己说?”
“我……”她哽咽道:“我不能……我没有办法面对他……”
这下小宛可也不知该如何了,只好耐心再问:“那你想怎么做?”
“我可以……”她抬首,吐出那个字:“走……”
“走引还走啊?”灵儿一听瞪大了眼,大叫一声,整个人跳了起来,可一见小宛和炎儿都错愕地看著她,她忙又尴尬的笑著重新再坐下。“呃……我的意思是,你体内那两股气还没解决,走没两步就会被找到了,那只是白费力气而已,小宛你说对不对、对不对?”
用不著灵儿对她拚命眨眼,小宛也晓得该同意她的说法。“灵儿说得没错,这不是解决的办法。”
灵儿见小宛同意,整个人松了口气。
开什么玩笑,爷找老半天才找到她,要是给她走掉,那还得了!
“我知道你需要时间来面对,我会和他说的。”小宛替炎儿拭泪,安抚她道:“你不想见,那就不要见,没有人会强迫你的。”
“真的?”炎儿问。
“嗯。”小宛点头。
灵儿却只觉得头皮发麻,忙拉著小宛到门边,“喂,你能保证到时候爷不会发飙啊?”
“我不能。”“那你还——”
“但是……”小宛突然拉开门,看著杵在门口的男人道:“他能。”
“谁?”灵儿呆了一下,可等她见到门外的人,立刻瞪大了眼,及时捂住差点叫出声的小嘴。
“你怎么说?”小宛不畏他铁青的脸色,直勾勾的看著蚩尤。
怎么说?
他有选择的余地吗?
若不答应,这女人显然会帮她走!
懊死的!他从来没有像现在一样希望那天杀的应龙人在这里,至少他可以管好他的女人!
僵直的瞪著小宛,好半晌,他才强迫自己让步点头。
***
他错了。
那扇门,同样在应龙面前关了起来。
看著云-进到门里,而应龙被挡在门外,他一时间还真是有些五味杂陈。
“我以为她是你的女人。”
倚在树下,他双手抱胸,苦涩的对那显然也拿屋里的女人没办法的应龙,丢出一句。
一股杀气从应龙身上辐射而出,教森林里的虫鸟俱寂。
来得好,他正想找人好好打一场!
他眼一眯,肌肉紧绷,惊人的气势将周遭沉重的氛围搞得更加凝重。
察觉到这股杀气,玄明推门而出,皱眉警告两人,“别这么做,她们会发现的。”
“我们可以到别的地方动手。”应龙冷著脸讥诮的开口。
“最好不要。”玄明挑眉看著应龙,道:“你把小宛教得太好了,她也察觉到你们的杀气,如果你们离开,她会晓得的。”
“玄明。”门后突然探出一颗头来。
三人看去,只见灵儿伸手拉拉玄明的衣袖,“云-找你。”
玄明看了眼杀气锐减的蚩尤和应龙,“别动手,除非你们不想再见到她们两个。”
说完,他又重新进到屋里去了。
“该死!”两句诅咒的声音重复在一起,他们互看一眼,却再没打的意思,只是脸色同样难看的各占据屋外最靠近门口的两棵树。
半晌后,寂寥的空气里突然冒出一句。
“那家伙为什么能进去?”
“因为灵儿。”
两人视线又重新对上,应龙没有多想就月兑口而出,蚩尤也没有多想就开口回答,他们同时看看透出温暖光线的小屋,再看看同样神色阴郁的对方,忽然间,虽然不想承认,却仍有种同是天涯沦落人的认同。两人又是一阵沉默,直到他拿起腰间的葫芦灌了一口酒之后,将葫芦抛给了应龙。
谤芦在空中划成一道弧,应龙伸手接住,看著他,然后喝了一口。
风吹,树影摇。
酒香静静散发在黑夜中。
***
门再开时,已是半个时辰之后。
“怎么样?”见云-走了出来,应龙开口询问。
“我大概看了一下,用火龙珠应该没有问题,不过必须在月圆时才能进行。”云-说著看向蚩尤,“还有,我有个条件。”
“你说。”他仍倚在树下,一张脸藏在阴影之中。
“我要雾球。”云-面无表情的说。
他一愣,倒没想过她会要求这个。
似是知道他不会轻易交出来,她只道:“火龙珠虽能炼化阴阳之气,但她的身体早已无法承受,所以我势必要将其导入应龙的内丹中,但那不够,所以需要另一个来容纳。”
“好。”他二话不说的答应下来。
“而且事成之后,那要给我。”
“可以。”
“另外有件事,我想你必须晓得。”
“什么事?”
“把气导出来之后,她会变得很虚弱……”云-顿了一下,瞄了眼应龙,才继续说:“所谓的虚弱,套句人们通俗一点的说法就是——她会变成人。也就是寿命缩短、容易生病、受了伤复原得很慢,我不晓得确实的情况会如何,因为我以前没遇过像她一样的情形。”
“那不是问题。”他走上前,离开树影,“我会照顾她的。”
云-看著他坚定的双眼,冷然的神色终于褪去,露出了一抹淡淡的浅笑,“很好,我也是这么想的。”
她说完,又瞥了眼应龙,才转身走入门内。
“等等!”应龙眯眼喊停。
云-回首,挑眉。
“叫小宛出来。”
“她不想出来。”云娘嘴角一勾,“她说要好好想想。”
“想什么?”
“想……”云-拉长了音,挑衅的说:“我说的话。”
“你——”想也知道她不可能说什么好话,应龙脸色一沉,才要开口,云-却当著他的面第二次关上大门。
他费尽了力气,才没有把这破木门给轰掉。
“酒?”
应龙回首,只见到蚩尤手里不知何时多了一坛酒。
“哪来的?”
“魍魉。”蚩尤拍开酒坛,盘腿席地而坐。
他没有考虑多久,就走了过去,一把抓起酒坛就灌,没两三下就干掉整坛,抹去嘴角香津,他瞳眸泛金,“还有没有?”
蚩尤眉一挑,移开树下石板,只见石板下全是酒坛。
他捞起一坛抛给应龙,另一坛拿在手中。
两人一同开坛,豪气干云的灌起酒来。
月下,奇异的默契逐渐形成,在一坛又一坛的老酒之中。
***
“玄明,老大咧?”
蹦蹦跳跳的来到小屋,一路上没见著老大,魍魉手里拿著红果,边啃边探头进屋里问。
“在湖里。”
“喔。”魍魉缩回脑袋,却又在下一瞬探头再问:“他去湖里干啥?”
“拿雾球啊。”灵儿手里端著水盆,抬脚戳他,“喂,别挡路。”
“噗——”魍魉惊吓的反应过来,嘴里嚼到一半的果肉全喷了出来。
“哇,你搞什么啊?”来不及闪避,灵儿被他喷了一身,火大的瞪著他。
魍魉却没理她,只是脸色惨白的街著玄明怪叫:“拿雾球?有没有搞错?!老大他现在是人耶!你要他下去,潜不到一半就会冻死在下头了——”
他语音方落,杯盘摔落声就响起,只见炎儿血色尽失的站在玄明身后,双手直颤,下一瞬间,她就冲出门,直奔湖畔。
“哎呀,笨蛋!”灵儿一敲魍魉脑袋,骂道:“你这死乌鸦,真是蠢死了!”
她边骂边追了上去,喊道:“炎儿,你别听那小表胡说,爷不会有事的啦!”
“哇卡,我又没说错,你这小笨蛇敢打我——”魍魉露出白牙,火大的要街过去,谁知衣领却被人拎住。
“腾,放我下来!”他瞪著火红双瞳,龇牙咧嘴的回头骂道:“你这有异性没妖性的家伙,老大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绝不会轻易罢休!”
“雾球有封印,一定得由他亲自去取,你放心,他不会有事的。”玄明嘴角轻扬。
“屁——”
他脏话没骂完,玄明就补了一句:“应龙和他在一起。”
“应龙!”魍魉激动的两只长耳朵都竖了起来,几近尖叫的道:“那死得更快!”
“你是说你吗?”玄明挑眉。
“什——”他怒目瞪视,可才吐出一个字,玄明就将他转了半圈,魍魉一见站在他身后的那两个女人,立刻很识相的闭上嘴。
“你觉得用煎的比较好,还是煮的比较好?”小宛意有所指的瞪著他说。
“都不好,看起来不是很好吃的样子。”云-冷眼瞥了魍魉一眼,哼了一声道:“埋了呗。”
“喂!老子不发威,你们这些娘儿们少把老虎当病猫!”魍魉又露出白牙,狺狺低吼。
“你尽避叫好了,不过我劝你省点力气,想想要怎么和蚩尤解释,为什么气虚体弱的她——”云娘纤纤玉指直指冲进湖水里的炎儿,轻言浅笑的道:“全身会湿得像只落水猫。”
看她们讲得如此信誓旦旦,魍魉怒目以对,却还是在想到老大可能会有的怒火时,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就在这时,原本平静的湖水突然兴起了波澜。
啊,惨了。
魍魉暗叫一声,脸色发白。
丙然,一道白光冲天,波澜之中,浮现应龙和蚩尤。
炎儿刚好在这时挣开了灵儿的手,冲上前去。
“别让她靠近雾球!”云-见状,忙喊。
蚩尤紧急反应过来,手中的球一抛就丢给身旁的应龙,往前冲去,一把拦住炎儿的腰,抱著她继续往前冲,接住球的应龙很有默契的往后疾退,才没让炎儿笼罩在雾球极阴的冷气之中。
懊险!
所有人冒出一身冷汗,然后就听到一句怒吼。
“你跑出来做什么?!”
“我……我以为你……”炎儿嘴唇发白,浑身直抖,话还没说完,她就因为突来的寒意直袭心头而昏了过去。
“炎儿?”见她昏过去,吓得他血色尽失。
“把她抱进屋里!快!”知道她还是受到了雾球的影响,云-忙指挥起来,“哥,把球收进乾坤袋里!小宛、灵儿,去拿热水!玄明,你和我一起进来——”
所有人一起动作,眨眼间留下担心自己小命可能不保的魍魉一个。
***
“不行!”
一句反对,引得屋里的几双眼睛全看向应龙。
“等不到月圆了,我们必须现在动手。”云-瞪著他说:“如果不在月圆动手,一定要有媒介来引导阴气,如果不经由小宛做媒介,魃会死的。”
“为什么一定要小宛?她是人,比较脆弱。”灵儿好奇的指著自己,“我不行吗?”
“因为小宛和魃的面目相同、体质相近,连气的属性都相当接近,除了她之外,其他人来做只会有反效果。”云-看向小宛,“我知道这会有危险,但是若再拖下去,我怕她撑不到今晚了。”
“我知道。”小宛停下替炎儿拭冷汗的手,抬头看著云-道:“我做。”
“想别的办法!”应龙火大的将小宛拉起,瞪著云-道:“你少打她主意!”
“没有别的办法了。”云-面无表情的说。
应龙一僵,小宛却在这时反握住了他的手,轻声开口:“我们到外面说。”
他不动,只是脸色难看的瞪著她。
她转身带头先走,他在她的手要松月兑时动了。
屋外,吹著暖暖的风。
小宛等到走得够远了,才停了下来。
“你知道,我一直很羡慕魃……”她没有回头只是看著随风舞动的落叶,淡淡的说:“因为我晓得你始终是在乎她的,我不想再当替代品,所以宁愿让容貌就这样残缺,也不愿意和她相同。”
他僵住,暴躁的道:“我说过——”
她转身,小手轻触他的唇。
他闭上嘴,不是她的手,是因为她脸上温柔的神情。
“我知道你说过什么,一字一句都记得。”小宛定定的看著他,轻声道:“答应来这里帮忙时,其实我很怕、很不安,怕你只是因为觉得亏欠了我,怕你其实还是分不清她和我……”
“我没那么蠢!”他眯眼,咬牙进出一句。
“我知道,现在知道了。”小宛一脸抱歉的看著他,眼眶含泪,唇角微扬;直到刚刚他的反对,她才确定,在她和魃之间,他早做出了选择,所有的不安都在他那一句反对出口时,灰飞烟灭。
“那你还去找死!”他嘴里咒骂,口气却已放软许多。
“那是我欠了她的。”小宛捧著他的脸,深吸了口气,劝说:“何况今天若换了是我,我知道她也会为我这么做的。”
他沉默不语,表情仍是不赞同。
“他们这一生,够苦了。”小宛替两人求情道:“我只是希望至少让他们两个人在剩下的日子里,能够在一起。”
他仍是沉默,眼里有著挣扎,好半晌,才猛然将她拥入怀中,紧紧抱著她,哑声道:“我真是疯了……”
知道他答应了,小宛在他怀里闭上了眼,深吸了口他身上的气息,安抚著他,“你放心,我不会有事的,云-也不会让我有事的。”
“蠢女人。”他喃喃诅咒。
“很蠢。”小宛点头同意,“爱上你的确很蠢。”
他不满的闷哼一声。
小宛在他怀里笑出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