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了。
那个男人还没睡。
站在咖啡店外的街上,她可以清楚看见他客厅还亮着灯。
他把客厅当成工作室,常常工作到深夜。
咖啡店的灯也还亮着,要自己别再看二楼那个还亮着灯的屋子,她抱着早上才刚做好的面包,穿过院子,推开门,走进店里。
“欢迎光临。”
今天站在吧台里的,是绮丽,不是老板,她笑着和她打招呼,“嗨,秋水,晚安。”
“晚安。怎么今天只有你?秦哥呢?”秋水回身把门关上,一边好奇的问。
“他有事出去了,晚点才回来。”绮丽笑着道:“咖啡我不会煮,但我才刚泡了一壶花茶。”
她倒了一杯热茶,放到吧台上。
“来,你帮我试喝看看味道怎么样。”
“谢谢。”秋水笑着坐到吧台前的高脚椅上,把两袋法国面包,分了一袋给绮丽,“这给你,我们上课时多出来的。”
“刚好,我才想做些三明治呢。”绮丽笑问:“怎么剩那么多?”
“今天有两位夫人临时有事,把课取消了。”
“那你怎么还忙到这么晚才下班?都快十一点半了呢。”
“明天汪家的小姐要来上课,她对厨艺一窍不通,对吃却很要求,我得先把一些材料准备好,因为她指定想吃的马鞭鱼,这个季节比较少见,市场里没有,为了找新鲜的鱼,我搭车跑到港口,找了好几个地方才找到。”
她无奈又好笑的说:“结果我才把鱼送回教室,阿姨却说,汪小姐不想煮马鞭鱼汤了,想改学白松露焗烤义大利面。幸好我们还有白松露,也有上好的鸡肉,不然我恐怕要亲自南下去鸡场里抓了。”
“辛苦你了。”绮丽同情的看着她。却忍不住笑,“下次你要缺什么,和我说一声吧,我爸也爱吃,说不定你们缺的材料,他那儿有呢。”
“不用啦。”秋水不好意思的挥挥手,笑着说:“其实我们平常都有和固定合作的店家进货,这一次真的是特例,阿姨说汪小姐是另一位夫人介绍来的,阿姨不好拒绝,所以才会出这种状况。况且,也不是每位来上课的小姐夫人都像汪小姐一样任性——”
她顿住,拍了两下嘴,看着绮丽,拜托道:“糟糕,我不应该说客人的小卑,麻烦你当没听见,谢谢。”
绮丽笑出声来,承诺道:“你放心,我会当什么都没听见的。”
秋水这才笑着,捧起吧台上的花茶,喝了一口。
报草的香味清淡却又芳醇,入喉的瞬间,有着一口清甜的甘味。
她叹了口气,感觉今天一天的疲累和不愉快,全都随着那口茶的温心暖胃,而消失无踪。
不自觉的,她扬起了嘴角,看着绮丽问:“这是洋甘菊吧?味道很好呢。”
“嗯,我自己在后园种的,自己烘焙的。”绮丽轻笑着说:“洋甘菊能帮助入眠,对身体很好。”
“真的吗?你还有没有多的?”
“有啊。”绮丽关心的问:“你最近睡不好吗?,”
“我睡得很好。”秋水脸一红,捧着茶道:“我只是想,这些茶配法式面包刚好。”
绮丽一笑,“我还以为你睡不好,是因为隔壁多了个人,不习惯呢。”
她脸更红,连忙摇头,“没有没有,我睡得很好。”
“他没有吵到你吗?”
“没有,他很安静呢。”
瞧她一听自己提到耿克刚,好像变得非常紧张,绮丽不禁开口替他说话,“你不要看他好像很冷漠,其实他人真的很不错。”
秋水愣了一愣,“我以为他才搬来几逃邙已。”
“他是才搬来,但我很久以前就认识他了。”绮丽有些急切,很认真的说:“他就像我哥哥一样,他平常也许话不多,但你别怕他,他人真的很好。”
“嗯。”秋水点点头,有些羞涩的看着绮丽道:“我知道他人很好,上回我在捷运站差点跌倒,是他帮了我的。他很有礼貌。”
“嗯,他真的很有礼貌。”绮丽开心的点头同意,露出微笑,“因为他是个沉默寡言的人,我本来很担心你会觉得他是个难以接近的人呢。”绮丽说着,停了一下,又道:“毕竟你是单身女子嘛,又和他住棒壁,如果你会介意,我还是可以请他搬到别的地方去的。”
秋水一听,赶忙挥手摇头,“不用不用,我们处得很好,他搬来那天,我才煮了一餐,和他一起吃呢,我不怕他,真的。”
“咦?是吗?”绮丽微讶的问:“你和他一起吃饭?”
她惊讶的反应,让秋水有些窘,红着脸解释道:“只是敦亲睦邻一下。我看他忙了一天了,好像也没吃,刚好又煮得比较多,所以才送一些过去,就这样而已。”
看他忙了一天?
意思就是说,秋水其实很注意他嘛。
绮丽眨了眨眼,很努力的忍住追问的冲动,只微笑道:“既然你和他处得还不错,那就好。”
瞧她像是看透了什么,嘴边透着神秘的笑。
不知怎么,有种不打自招的感觉。
秋水莫名面河邡赤了起来,匆匆起身道:“太晚了,不打扰你了,我上楼了,你也早点休息吧。”
可她才起身要开溜,绮丽就叫住了她。
“等等,你还没拿花茶呢。”绮丽将洋甘菊茶分装到两个小铁罐里,笑着递给她,“喏,送你,带上去泡着喝吧。”
“一罐就够了。”钟丽的花茶是真的好喝,不过一个人拿两罐,感觉好奢侈呢。
绮丽笑了笑,“另一罐,是要请你帮我拿给克刚的,他有失眠的毛病,应该还没睡,你敲一下他的门,要他泡一杯来喝,比较好睡。”
“喔,好。”不好意思拒绝,也不太想拒绝,她红着脸,接过了手,匆匆的和可爱的老板娘挥了挥手,这才面河邡赤的抱着法国面包,和两罐小报茶,离开咖啡店,绕到后面的楼梯,跑上楼去。
来到自家门口,她看着他紧闭的门,深吸了两口气,却还是无法抑止胸中因为紧张而快速跃动的心跳。
噢,可恶,她恐怕真的病了,还病得不轻。
她真的应该要停止偷窥、观察他的作息,不然的话,恐怕全世界都要知道她在肖想他了。
再吸了两口气,她鼓起勇气,怀着紧张不安又期待的心情,走到他门前,敲了两下。
敲完门,她忍不住伸手把被风吹乱的头发拨了两下,又抿了抿唇,拍了拍脸,让自己看起来气色好一点。
她才拍到一半,他已经打开了门。
“呃,嗨。”她尴尬的举起拍打脸蛋的小手,和他打招呼,边解释道:“有蚊子,差点咬到我。”
现在是冬天,要真有蚊子也都冻死了。
她的借口真的满烂的,她知道自己的脸再次烧红发烫了起来。
“嗨。”他扬起嘴角问:“有事吗?”
他戴着眼镜,他平常并没有戴着,显然他还在工作。
“抱歉这么晚来打扰你,但绮丽说,你应该还没睡。”她紧张的笑笑,将手中抱着、用纸袋装着的法国面包,和其中一罐花茶递给他。“她请我帮忙把洋甘菊茶拿给你,很好喝喔。”
“这面包是?”他接过手,好奇的问。
“喔,那是——”她红着脸,两手紧抓着另一罐花茶,瞧着他道:“那是我们教室多出来的面包,你可以拿来当早餐吃。”
“谢谢。”
“还有,那个……”她紧张的舌忝了舌忝发干的唇,“绮丽说,洋甘菊花茶可以帮助入眠,你泡一杯来喝,会比较好睡。”
“好。”
他低头瞧着那小女人,虽然明知应该忍耐,却还是不禁开口问:“你要进来喝杯茶吗?”
“不用了,太晚了。”她仰望着他,满脸通红的婉拒,“而且,我明天还要上班。”
“抱歉。”他说。
他看起来似乎真的有些遗憾,她忍不住月兑口。
“改天吧。”她冲动的道:“等我放假的时候,我再煮一桌给你吃。”
“好。”他扬起了嘴角。
“那……”她脸红心跳,有些依依不舍的举起手,和他挥了两下,“晚安。”
“晚安。”他说。
她绽出开心的笑,匆匆跑回隔壁。
直到洗完澡,躺在床上时,雀跃的心情都还无法平复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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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点。
十度。
看着那在墙面上,闪着时间和温度的电子钟,她冷得直打颤。
这一个月晚上的课,是为了那位即将出嫁的汪小姐特别加开的“新娘厨艺进修班”。
幸好这个特别加强的课,只开这一个月,若是天天这样加班,那位任性的汪小姐学会做菜之前,她就会先累倒在料理台上。
秋水缩着脖子,瑟瑟的抖着,走过陆续开始打烊的店家前。
今天下午寒流来了,气温一下子降得比她早上出门上班时,更低了好几度,她下班时,冷风迎面扑来,吹得她头都开始疼了,害她差点忍不住蹲在马路边,把手中焖烧锅里的麻油鸡汤,打开来偷喝两口。
她吸了吸鼻子,提着锅子来到人来人往的十字路口,等着红绿灯,准备过马路,却意外看见转角那间便利店外,站着那个熟悉的身影。
“嗨。”
“耿克刚,你怎么会在这里?”她呆看着他。
“太冷了,我来买点热的。”看着她被冷风冻得微红的鼻头,他把那温热的铁罐递给她。“看来你比我需要。”
瞧着那个男人,她眨了眨眼,然后厚着脸皮收下那个热热的铁罐。
“谢谢。”她握着那罐热饮,又吸了下鼻子,“说真的,我冷死了。”
“你穿太少了。”他说。
早上她出门时,他就看到她在一般的毛衣外,只多穿了一件单薄的外套。
他每逃诩小心翼翼的跟在她后面,他知道这样太夸张,就像个失去理智的跟踪狂一样,可他就是无法控制。
他很害怕。
唉怕再次失去她。
短短的一段路,总会让他提心吊胆,非要看见她平安走进上班的教室或家门,才会安心。
“我知道我穿太少。”她干笑道:“我以为明天才会开始变冷。”
她在发抖,抖得像风中落叶一样。
他考虑着将自己的围巾给她,却又怕这样的行为会太过亲匿,把她给吓跑。
他很清楚,他必须要慢慢来。
他每逃诩在计算两人之间的距离。
如果他够小心,那个距离会随着每一分、每一秒,慢慢、慢慢的接近一些,不可以太急切,不可以太强势,不要吓到了她。
时时刻刻、分分秒秒,他不断的告诫自己。
但这七天,感觉却好像七年。
他和她,已经是朋友了。
他告诉自己,朋友可以关心朋友。
这样并不会太逾越。
她的唇都冻到快发紫了。
冲动的,他把脖子上围着的围巾解下来,绕在她脖子上。
她吓了一跳,仰望着他。
“你看起来像坑诔死了。”他小心翼翼的说。
他的围巾对她来说太长了,他帮她多绕了两圈,把她的脑袋也包了起来。
“你把围巾给我,你自己怎么办?”虽然这样说,她却还是忍不住抖着将脸埋在他的围巾里。
“我穿得够多。”
他确实穿得很多,而且他灰色的喀什米尔围巾,就像天堂一般舒服温暖。
“饮料给我。”他朝她伸手。
秋水眨了眨眼,还在发愣,他已经拿过她手中的铁罐,帮她打开后还给她。
“你先喝一点,别感冒了。”
“喔。”
她点头,乖乖的喝了一口热饮,让那甜热滑入喉咙,却见他又朝她伸手。
“锅子。”
她没有反抗,似乎也没有反抗的必要。
虽然才认识一个星期,但她很快就发现,这家伙是个活生生的骨董,他有大男人主义,打从骨子里认为不能让女孩子提重物。
秋水把沉重的焖烧锅交给了他,“我煮了麻油鸡,等一下一起来喝吧。”
“好。”
他的嘴角微微弯了起来。
差不多在这个时候,她开始领悟,他可能是特意来这里等她的。
这男人,真的很爱吃。
那一天,他非但把她带去的饭菜全都吃得一干二净,连汤都喝光了。他说他一个人吃不完,根本只是客气话。
绑来,只要她有煮,就会忍不住拿去给这对她厨艺超无敌捧场的家伙。
“啊,绿灯了!”看见灯号转变,她猛地回神,不禁抓着他的手,快步往前走,“快快快,这个红绿灯这两天秀逗秀逗的,每次绿灯都一下下而已,红灯又特别久——”
秋水小跑步着,一下子就拉着他到了分隔岛,然后才发现自己抓着他,她吓了一跳,连忙要松开手,他却反手握住了她。
她一愣,却见他看着前方,神色自若的牵握着她冰冷的小手,他提着焖烧锅,大踏步的继续走在斑马线上,穿越马路。
空旷的马路上,寒风呼啸而过,感觉更冷了。
他的大手,包覆着她,暖暖的。
他的围巾,围绕着她,暖暖的。
他吐出来的每一口气,都成了氤氲的白烟。
脖子上的围巾,还散发着他的味道,有着他残留的体温。
秋水瞧着那牵握着她小手,带她穿越马路的高大男人,心头莫名暖热。
到了对面时,他依然没有松开手,她也没有将手缩回,只是把口鼻埋进他的围巾里,偷偷弯起了嘴角。
他和她住的地方,就在走路会到的距离。
说远不远,说近也不是很近。
大街上的招牌一个跟着一个熄了灯,街上的行人都是匆匆的,但为了配合她的短腿,他走得很慢。
她也不想走快,她喜欢和他这样手牵手,漫步走在路上的感觉。
低头看着两人相连的手,她应该觉得很怪的,她平常都会想抽手,可现在一点也不想,她从来不曾和人手牵手,她不喜欢和别人牵着手,却一点也不排斥他。
她才认识他几天耶……
必家的路口到了,他带着她转进小街巷。
离开大马路后,巷子里感觉更安静了。
她又喝了一口铁罐里甜热的饮料,一边偷偷瞅着沉默的他。
他脸上的伤已经开始好转,看起来没那么明显了。
“耿克刚,你有女朋友吗?”
懊死,她好想咬掉自己的舌头。
这句问话,突然就溜出了嘴,回荡在安静的巷子内,听起来分外清楚。
他看了她一眼,出乎她意料之外的回答了她。
“没有。”
她满脸通红,不敢再看他,只瞧着前方说:“我没有别的意思,只是好奇而已。”
“嗯。”他闻言,应了一声,却还是重复道:“我没有女朋友。”
他依然握着她的手,而且似乎还略略收紧了些。
所以,他应该也是喜欢她的吧?
虽然很丢脸,但她还是庆幸自己问了。
她忍不住将脸埋回他的围巾里,抿着唇,继续红着脸,偷笑着。
没办法,她压不住那种莫名开心的感觉。
他牵握着她,走过了另一条巷子,转过了另一个街角。
秋水好不容易才压住冒到唇边的笑,偷偷再瞧他一眼,开口再唤他。
“耿克刚。”
“嗯?”
“你有没有什么喜欢吃的东西?”
他还是没有看她,却哑声开口说了一句。
“只要是你煮的,我都喜欢。”
看着他粗犷的侧脸,她呆了一呆,小脸瞬间再次爆红。
他依旧继续往前走,像是没说过刚刚那句话。
但,他飞快的看了她一眼,她看见了,因为她一直微张着嘴,傻傻的看着他。
发现她瞧着他,他黝黑的脸在昏暗的街灯下,似乎加深了一点颜色。
那个有些腼觍、有些尴尬,又有些紧张的表情,完全抓住了她的心。
她可以清楚听到自己心跳的声音。
完蛋了,她想。
就那一个表情,已经让她完全阵亡。
长那么大,她第一次知道“心花朵朵开”究竟是什么感觉。
握紧了他温热的大手,她看着那个已经重新看着前方的男人,忍不住傻笑着。
她知道这样看起来很蠢,但她还是情不自禁的咬着唇,吃吃的傻笑着。
她才认识他几逃邙已。
但那已经不重要了。
此时此刻,当他紧握着她的手时,那真的已经完全不是重点了。
风,呼呼的吹。
但她的心是暖的,热的。
因为他而暖,而热。
它在她的胸口,激动的、开心的跳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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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之后,他天逃诩陪着她走路上下班。
怕他饿着,她每天早上都会去敲他的门,把煮好的早餐和午餐送到隔壁给他。
“我需要运动。”他这么说。
“我煮太多了。”她这么说。
她和他,都知道那是借口。
在那暧昧不明,又甜蜜的日子里,两个人都没有将事情说破。
她还有些害羞,他则怕逼得太紧,会让她退缩。
早上,时间到了,她会来敲门送饭。
晚上,时间到了,他会出现在她上班的教室门口。
她和他,一路上,聊着她的工作,聊着他的喜好,聊着想吃的食物,聊着想去的地方,聊着想听的音乐,聊着想看的电影……
虽然,常常都是她在说,他总是静静的听着,但偶尔他也会说些关于自己的事。
慢慢的,从闲聊中,她开始更加了解这个男人。
他从小在这个城市长大,父母早在他有记忆之前就分居了,他被父亲带走,从此没再见过他妈。他高中时,父亲再娶了,另组了一个新的家庭,和他后母生了一个新弟弟。
他变成那个格格不入的人,所以没多久就搬出来住,自己半工半读。
说这些往事时,他的脸上没什么太大的喜怒哀乐,像在说别人的故事一样。
虽然他没讲明,她却突然领悟到一件事。
“你爸没再和你联络了。”
这句话,就这么月兑口而出,残忍而真实。
懊死,她真的应该要咬掉自己的舌头。
闻言,他却只是淡淡的开口,“我们都有自己的事要忙。”
这句话有些悲凉,他和他父亲仍住在同一个城市,他曾经生长的家也还在那里,他却没有回去的地方了。
他看起来好像已经不在意这些事了,虽然如此,她却渐渐知道,他其实并非不在乎。
她可以从他的眼里,看见事实。
快过年了,这几天街上,到处都是赶着办年货的人。
她常常看见他在看,看那些全家大小一起去吃火锅,一起买礼物,一起过节的人。
他很羡慕那些人,不自觉地看着。
她知道,因为她也是。
情不自禁的,她握紧了他的手。
“耿克刚,明天我放假,你陪我去迪化街买年货好不好?”
他微讶的转过头,看着她。
“快过年了。”她红着脸看着他道:“我的意思是说,除夕我也会煮,一个人也吃不完,你陪我一起去,也可以看看要吃些什么……我……我们可以一起吃年夜饭,一起过年……”
她越说越害臊,越说越小声。
“不过……如果你那天已经有约的话……”
“我没有。”他飞快的开口,万分感动的哑声道:“我没别的事。”
她的小脸慢慢的亮了起来,粉色的唇缓缓的,绽出了一朵让他胸口紧缩的微笑。
“那……那我们约好了喔。”她笑着说。
“嗯。”他点头,眼眶有些泛红。
她的身影变得模糊起来,怕被她察觉,他忙看向别的地方。
他的眼里闪着可疑的泪光。
莫名的,秋水喉头一哽,她没有强要他转过头来,只是在寒风中,握紧了他温暖的大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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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来时那般迅速,强劲的大陆冷高压,在海上迅速的消退。
天气在清晨就已放晴,蓝天上,只见丝缕白云。
虽然还有些冷,但阳光一出来,气温就慢慢开始回升了。
一大早,他就开着车,载她到迪化街。
这个卖南北杂货的地方,充满了年味。
办色的春联、财神爷和门神的图像占据了大街小巷。
这里到处挤满了人,她却拉着他,兴奋得像个孩子一样,在人潮中穿梭,这边走走,那边逛逛,她的购买清单长长一串,她一间又一间的买。
办枣、枸杞、何首乌,人参、燕窝、冬虫夏草……
糖果、花生、瓜子、鱿鱼丝、河诠年糕……
从炖补汤的中药,到过年要看电视时必备的零食,她一样也没漏掉。
有些店家,是她熟识的,有些店家,她虽然不熟,却也有办法和人热络,她杀价的手腕无比高明,一张嘴甜得让老板都忍不住在结帐时多送她一些。
他替她拿东西,也帮忙付钱。
“这些都是我们要吃的,你负责做菜,总要让我付些钱。”
她没有和他争执,只轻言浅笑的说:“好吧,但先说好,你还是要帮忙洗碗喔。”
“没问题。”他微笑点头。
秋水笑着让他付帐。
才出了店家,她又发现了新东西。
“啊,是草莓糖葫芦耶,你等我一下。”个头娇小的她,挤过人群,和老板招手,“老板、老板,我要一串草莓、一串李子的!”
他想跟上去,但人太多了,他手上又提满了东西,在人山人海的街上,几乎寸步难行。
她不见了,淹没在人海中。
一时间,心慌了起来,几乎是强行挤过了人群,好不容易才看到她站在卖糖葫芦的摊子前,正在付钱给老板。
她回过头,看见他,露出了笑容,手里拿着草莓和李子的糖葫芦。
但她的笑容却在看到他苍白的脸色时,瞬间消散了,“你还好吧?不舒服吗?是不是太累了?”秋水担心的问。
“不是……我只是……”他挤出了微笑,试图淡化他的过度紧张,“我看不到你,以为你跌倒了。”
“抱歉,吓了你一跳吧?我没有跌倒,真的。”
“嗯。”他点头,心口仍有些微悸。
“我只是长太矮了。”她不好意思的吐了吐舌头,把草莓糖葫芦递到他嘴边,笑着说:“来,吃一颗,这时节的草莓正当季,又大又甜,很好吃喔。”
她就这样,在人来人往的街上,把草莓凑到他嘴边,完全毫无芥蒂,仿佛这样喂他吃东西是很正常的。
他张嘴咬了一口。
“好吃吧。”她笑吟吟的说。
草莓香甜多汁,带点微微的酸,在他嘴里化开。
“嗯,好吃。”他哑声点头。
她又笑了,拿着另一串凑到他嘴边,“再来一颗李子吧。”
他咬了一颗李子下来,李子较为酸涩,但包裹在甜蜜的糖衣里,却另有一番滋味。
“很酸喔?”看着他抽搐眯起的眼,她笑得更开心了。
“很酸。”
他的眼还是眯的,原来这男人也怕酸呢。
她偷笑,咬着唇,再喂他一颗草莓。“来,吃颗草莓,会好点。”
他吃草莓时,她也吃着李子,陪在他身边往前走着,边吃边道:“这李子酸虽酸,可很好吃呢,我最喜欢这种酸酸甜甜的滋味了,以前我爸妈带我到夜市里,我每次看到都忍不住缠着要买上一串。”
她皱着小脸,笑着说,那又怕酸又爱吃的样子,可爱极了。
吃完了糖葫芦串,她不忘试吃店家卖的东西,虾饼、牛轧糖、黑糖糕……
她一路走,一路吃,一边喂着两手必须提货的他。
除了照顾他这个搬运工,她也很懂得善加利甩他的高大,遇到太拥挤的人潮,她就会往他这边靠。
剩下的行程,当她的手有空时,她就会握住他提着袋子的手,有时轻轻的拢着,有时握得紧一些。
她没有再从他身边跑开。
他则万分乐意成为她的庇护与依靠。
那一天,甜美酸甜的滋味,不断的在他的嘴里,也在他胸中翻搅。
他知道,他永远也无法忘怀这一个拥挤却甜蜜的冬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