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云像棉花糖一样,一层层在海天交际处往上堆迭着。
它们在蓝天之下,看起来是如此巨大,有若白色的海中仙山。
她蜷躺着,动也不动的看着它。
微风轻拂而过,扬起她眉角的发丝。
这里的风是热的,阳光比西伯利亚的更加炽烈灼人。
她知道自己应该找个遮蔽物,以免晒伤,却连抬起指尖都懒。
必来后的某一天,她自己把过肩的长发剪成狗啃似的西瓜皮,晓夜看不过去,替她修得短翘,让柔软的发丝围着她的脸,却也没教她心情好上一些。
昨天,红眼的小妹打电话通知她,已把她该分得的佣金转入,那巨额的收入却还是无法让她高兴一点,只是让她因为想起那家伙而心情更加低落郁闷。
电视上的国际新闻,只在上个星期,稍稍报导了这次的事件。那十三幅画作在海参崴寻回后,也已全数交还原主,库斯柯瓦诺夫将军则因贩卖军火等多项罪名遭到收押。
那只是短短一分多钟的新闻画面,除了那几幅画作的天价引来人们多看了两眼之外,这条新闻并未在这蕞尔小岛引起任何涟漪。
毕竟,俄罗斯对这里的人来说,简直就像是远在天边。
不由自主的,她轻轻地叹了口气。
她知道自己不该再这样懒散下去,却真的对什么都提不起劲。
幸好晓夜从没开口问她究竟出了什么事,只是放任她在家里糜烂。
家里那两只小的虽然在放暑假,却也整天跑得不见人影,念棠老是呼朋引伴、成群结队的去海边玩,才大三的初静则天天往图书馆跑。
看着才小学五年级的小表和同伴,骑着单车沿着海岸的单车道,追逐呼啸而过,真是教她不由得羡慕起来。
当个小表真好!
懒懒的将视线从那群小表身上拉回,她叹了口气,却在这时,眼角瞄到一个颀长伟岸的男人叫住了那群男孩。
她心头猛地一跳,忙再看去,才发现那人不是他,是屠鹰。
一瞬间,胸中涌上的失落感,让她有些气恼,不禁暗咒出声,坐起身来。
偏偏这时,一颗黑色的脑袋忽然从前方冒了出来,吓了她一跳。
“嗨。”脑袋说,左眼的红肿已转成黑色。
她看着那张脸,突然发现,其实这几年,这男人脸上多少还是增添了些岁月的痕迹,不由自主的,她开口讷讷的应了一声。
“嗨。”
“要喝水吗?”耿野从腰后的工具带中掏出运动饮料。
她点头。
见她终于愿意和他说话了,耿野松了口气,咕哝的爬上水塔。
他就知道她人在这儿,跟这小表说了几百遍了,不要爬到这么高的地方睡觉,她却老爱往这里跑。
方形的水泥水塔不是特别的大,但还是足以让两个大人在上头摊平。
忍住心里的叨念,他将运动饮料拿给她。
青岚接过手,打开瓶盖喝了一口。
雹野在她身边盘腿坐下,和她一起看着前方蓝天下的建筑、街道,和大海。
埃风徐缓的吹拂而过。
“我很抱歉。”他说。
她没有看他,只是轻轻再应一声,“嗯。”
不远处的港口里,一艘赏鲸船开了出去,在蓝色的大海中划出一道白浪。
“我只是想帮那小子一把。”他再说。
她这次没有回答,他看她一眼,见她没生气的模样,才又喝了一口饮料,看着前方盘旋而过的飞鸟。
“当年,你妈意外过世后,还真的把你留给我照顾时,我第一个念头是——有没有搞错?留给我?一个孩子,还是个女孩?这女人真是疯了!”
他的视线追随着那只鸟,一边咕哝着,“老实说,我真的考虑过,是不是该让你住在寄宿学校就好。我连自己都顾不好,怎么去照顾一个才要上国中的小女孩?”
“但你没有。”她轻轻开口。
“嗯。”他一扯嘴角,“我没有。”
“为什么?”
“因为我知道你在寄宿学校也不会好过。”他叹了口气,“海棠和我都晓得无家可归的感受,学校只会是学校,那永远不会是家。有时候,再烂的家都比金窝银窝好。我想她也觉得,再烂的代理家长,都比完全没有好。”
她咬着唇,垂下有些湿润的眼,哑声开口。
“你并不烂。”
她听到他干笑两声,不禁再道:“虽然有时候,你比较顽固不讲理,又猪头,但你不是那么的烂,而且至少你懂得娶一个聪明的老婆,她有加分的效果。”
“她的确帮了我很多忙。”他声音不自觉放柔。
“嗯。”她点头同意。
“你知道,我其实只是希望你能平安快乐的长大。”
“嗯。”
“但我恐怕一直有哪里没做对,你是长大了,却不太快乐。”
她低头看着手中的运动饮料,再度陷入沉默。
“我和晓夜都知道是为了什么,太多的意外,改变了你的性格,但那时,我们已经没有办法把你送走,对我们来说,你就像我们的孩子一样。晓夜和我讨论过后,知道把你送走也无法改变什么,所以我们决定维持现状,但似乎不管我们怎么和你保证,你都无法快乐起来,就在那个时候,有个男孩来找我。”
雹野凝望着前方的大海,哑声继续道。
“他想知道你为什么不快乐?为什么不再参加武术比赛?为什么身手那么厉害?事实上,只要关于你的事,他都想知道。说真的,那小子简直像苍蝇一样烦人,但他又聪明机灵得很,知道什么时候该闭嘴,什么时候可以继续追问,知道怎么做才不会惹火我们。”
他转头看着她说:“有一天,我问他为什么想知道这些,你知道他怎么说吗?”
青岚看着手里的饮料,摇了摇头。
雹野扯着嘴角,好笑的道:“他毫不迟疑的说,因为他喜欢你,他想娶你当老婆。”
她一愣,猛地抬头看他。
“没错,他在你高一时,就告诉我,他想娶你当老婆。我当时笑到差点翻过去,我以为他在开玩笑,但一年后,当狄更生来这里度假,我才发现那小子是认真的。”
雹野看着身旁脸色有些苍白的小岚,开口承认,“所以,即使我知道狄更生在看到他这么好的材料时会做什么,我还是很卑鄙的假装不晓得,因为我们不是个正常的家庭,你也不可能是个普通的女人,我们永远都会有必须要应付的敌人,小武若想和你在一起,只有和狄更生一起去兰里受训,才能学会该如何保护你。”
她不敢相信的看着眼前的男人,为他所说的往事,感到震慑。
他深吸了口气,再道:“说到底,我不过是一个自私的家伙。我希望你快乐。而我,可以从他眼中看出他的决心,知道他会保证这一点,因此当他决定和狄更生一起回去时,我明知道他会遇到什么事,却没有试图阻止。”
如果可以,我愿意为她屠龙……
他曾说过的话在脑海里回响,教她心口一阵紧缩。
“但他撑过来了,他从那鬼地方活着回来,还捺着性子等你,所以,我才会忍不住想帮他一把。不过,看来我是帮了倒忙,对吧?”
但公主有自己的宝剑、盔甲和盾牌……
她张开嘴,却无法出声,一滴泪从眼角滑落。
雹野抹去她脸上的泪,“那个男人爱你,从很久以前就爱上了你。如果你爱他,别因为自尊和面子问题就把他轻易判出局。”
我连她的一招半式都挡不住,所以她只当我是经过的路人甲……
雹野拍了拍她的肩膀,起身离去,留她静静的坐在水塔上,泪眼盈眶的看着前方的风景。
我不想只当路人甲……你懂吗?我不想只当路人甲……
仿佛心中的闸门被人打开,那无赖的话,全在这时倾泄而出,一句句的回荡在耳边,与海风唱和着。
我想站在屠龙公主的身边,成为她足以依靠的支柱……
我想得到她的爱,我想让自己足以捍卫她、匹配她……
所以我去打造自己的盔甲,锻炼我的长剑和盾牌……
她抱住自己,眼前浮现他的调笑、他的温柔、他的嘻笑怒骂、他的款款深情,最后是她叫他放手时,他脸上克制的愤怒与压抑,然后起身离去的表情。
那你当年为什么要去?
她曾开口问他。
因为那里有我当时需要的东西。
他每一句话,都叫她的心揪成一团,痛得让她几乎无法呼吸。
因为那里有我当时需要的东西。
他的声音不断的重复再重复,她抱着膝盖,咬唇看着前方,但无法遏止的泪水却成串滑落,连强劲的海风也无法吹干拭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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丁可菲一直觉得这家红眼意外调查公司总有一天会倒。
可惜这几年下来,她从在学高职生变成社会新鲜人,体重也从七十几公斤一路被这些人凌虐成六十几,这间怪公司却依然屹立不摇,而且生意还蒸蒸日上。
直到最近这几天,那向来精神奕奕,一顿饭总要吃上八碗白饭才会饱的老板,突然一反常态,每餐只吃了两碗。而且打从他自俄罗斯带着两个被K得乌青发紫的熊猫眼回来后,他成天就瘫在自己位在一楼的办公椅,将长腿迭在桌上,看着墙上的时钟发呆,等着吃下一餐饭。
她这时,才觉得公司真的有倒掉的可能。
必来到现在,他甚至没开过她一次玩笑,几乎连说话都懒。
认识这男人那么久,她还真没看过他这样委靡的模样。
他再这样下去,搞不好再过不久,公司就会倒掉,她就能月兑离苦海了。
本来,她应该乖乖闭嘴,等着这家公司垮掉后,再出去大肆庆祝的。问题是,虽然她家老板有时真的荼毒她的,但小时候在院里,她因为没写功课不敢去上学,跑去躲起来时,也是他找到她的。
撇开有点过度使唤她之外,他其实一直对她很好。
所以,在良心的驱使下,她踌躇了一会儿,还是上前开了口。
“武哥?”
“嗯?”
“你生病了吗?”
“嗯。”
“你要不要去医院看一下?”
“想。”
“那我帮你预约好吗?”
“嗯。”
从头到尾,他都两眼发直的盯着时钟。
可菲不由得心生同情,看来,他果然是生病了。
她伸手才要拿起他桌上的电话,那具电话却突然响了,她手都还没握到话筒,他突然就将话筒抢了去,吓了她一大跳,抬头一看,只见他整个人都站了起来,一脸急切。
“喂?”
然后,在听到对方说话之后,他突然又像泄了气的气球一样,再度瘫回椅上,没好气的边开口,边把脚跷回桌上。
“是你啊,干嘛?”
瞧他方才那精力充沛的模样,看起来还好好的嘛。
可菲纳闷的瞅着他,听他谈的是公事,只好先上楼做事,等会儿再下来看他究竟需不需要去看医生。
“钱算错?”他瘫在椅背上,仰头看着天花板,冷冷的道:“我提供的情报一次就是那么多钱,不然你以为我上山下海那么辛苦是为啥?”
“臭小子,你不是说我提供飞机到海参崴,你就以情报交换吗?这笔钱又是怎么回事?”
“我什么时候这样说了?我只是告诉你,想要柯瓦诺夫走私军火的证据,我需要一架到海参崴的飞机,可不是以那几个小时的飞航时数交换将军贩卖军火的情报和证据,飞机只是你买证据的门票。”
“Shit!你这死小子不是和伊凡也收了钱?”
“他是他,你是你,美国和俄罗斯本来就是两回事。”他讽刺的道:“还是说俄罗斯已经变成美国的一州了?你不想付可以,以后别想再找我做生意。”
狄更生被说得哑口无言,又气又恼,不禁再道:“那柯斯坦那边呢?他们说你漫天开价又是怎么回事?”
“我一开始就和他们讲明了,调查费是一笔,替他们找画的费用另计,如果要上法庭再另计,和俄罗斯当局协调提早把画拿回来再另计,交通食宿都由他们支付。我这里可是有他们老板亲笔签名传真过来的合约,其他每一笔费用我都条列的清清楚楚、明明白白,他们要是有问题,叫他来找我,我现在闲得很,不介意和他们上法院玩。”
听他条列那些费用,真是教狄更生颈背寒毛都竖了起来,万分庆幸自己不是他的客户。
这样一听下来,他根本是到处和人收钱嘛。
他是听说这小子开的公司好像还挺赚钱的,只是没想到他贼成这样,接一件案子,和三边都收费,这小子一定赚翻了,难怪他不肯回CIA。
“你不当商人还真是浪费。”
这句话,可不是狄更生说的,原本仰望着天花板的韩武麒一听到那说话的声音,立刻抬起头,愣愣的看着那不知何时,站在他办公室门口的女人。
他眨了眨眼,再眨了眨眼。
她还在,一身正式整齐的打扮,原本过肩的发,削剪成了俏丽的短发,米白色的西装外套挂在她手上,笔挺的立领白衬衫在腰线的地方微微内收,同色系的长裤合身的显露出她的长腿,这一身衣服完全展示出她漂亮的身段。
这女人真是该死的漂亮。
如果不是早认识她,他会以为她是哪来的世界名模。
“小矮?你还在吗?小矮?”狄更生疑惑的声音从话筒里传来。
他将神智从她身上拉回来,压住打听到她声音就开始乱跳的心脏,戒备的看着她,对狄更生道:“我最多算你九折,要不要?”
“八折。”
“八折半。”他说,一边看着那女人自己走了进来。
“该死,你这小子真他妈的会赚。”
“你有我的帐号,最好月底前把钱汇到,别说我没警告你,晚一天利息都会照算。”他紧盯着她,这女人在他说话时,神色从容的在办公桌对面的椅子上,交迭修长的双腿坐下。
“利息?你是钱鬼投胎吗?”狄更生怪叫着。
“多谢惠顾,很高兴和你交易,希望下次有机会能再和你合作。”
懒得听他鬼叫,丢下这句话,他咱地一声,就将电话挂了回去。
室内一片沉寂。
他谨慎的看着一星期前,才说这辈子都不想再见到他的女人,缓缓开口。
“如果你是来问佣金的事,我两天前已经要人转汇到你的户头了。”
“我知道。”她看着他说:“我今天来是为了别的事。”
懊死,光是看着她,都让他一阵心痛。
他收回贪婪地打量着她的视线,抓起桌上的铅笔在手中转着,强装冷静的问:“什么事?”
“我来报到。”
她这句话,当场让他手中的笔失手飞了出去。
“报到?”
铅笔打到墙壁掉到地上滚了几圈,他却完全没注意到,只是傻眼的看着她,茫然的问:“你来报到?”
“一个月前,贵公司的老板,亲口邀请我来上班,我回去考虑了一下,决定来这里上班是个不错的主意。”
他更加呆滞的瞪着她,开始怀疑自己因为太渴望这个女人,而出现了幻觉。
“不过,在上班之前,我得确定我的福利。”
“福利?”他不由自主的问。
“根据贵公司老板的口头承诺,他答应我若在三十岁前没嫁出去,会负责找人娶我。”
这显然是一种极为真实的白日梦。
“我想将岁数提前到二十七。”
小肥肥说得没错,他需要去看医生。
瞪着眼前这个女人,韩武麒这样想着,嘴里还是忍不住道:“你已经二十七了。”
“没错,所以,事实上,为了保障我的权益,及避免贵公司单方面违反约定,我希望时间能提前到这个月底,还有,娶我的人,必须是你。”
等他作完这个白日梦,他就会去看医生。
“如果没问题的话,我即刻就可以上班。”
问题?要他娶她,当然没问题!
他几乎就想要跳过办公桌,趁她反悔前,抓着她直接去办公证,但理智却让他猛然回过神来。
将双手交握在身前,他双脚仍交迭搁在办公桌上,压抑克制的看着她,阴郁的问。
“为什么?”
她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反倒回问他一句。
“你当年为什么要去CIA?”
他为之一僵,却在这时,察觉她隐藏在平静面具下的真实情绪。
她的手看似轻松的放在椅把上,指节却因不自觉的紧张用力而泛白。
她的双眼,更是毫不闪避地直视着他。
她是认真的想知道。
这是那么长久以来,她第一次,真的想要听到他的答案。
所以,他深吸了口气,给了她从来不曾对任何人说出口,最真实坦白的答案。
“因为那时,我除了是个刚毕业的学生之外,什么都不是。当时,和狄更生到兰里受训,是最快能学会保护我的女人的方式。成为情报员,也是最快能建立我经济基础的地方。”
她澄澈的黑眸,泛起了泪光,她忍住欲滴的泪,只是看着他说。
“为什么你从来就不和我说?”
“我不认为你以前真的想知道。”他定定的迎视着她,“我不想给你压力,我需要的也不是你的同情,我要你爱我。”
“如果我没有问呢?你要永远瞒着我?”她泪眼盈眶地瞪着他,好气这个笨蛋,却又为他感到心痛。
“我的行为你不需要负责,那是我自己的决定。”
“如果我今天没有来呢?”
“我会去找你。”他一扯嘴角,老实承认,“等你气消了之后,呃,或是比较消一点之后。”
“你是笨蛋吗?”她含泪咒骂着。
“大概吧,我本来以为不是。”他深吸口气,自嘲的笑笑,“但最近我开始有这种感觉了。”
她问的每一个问题,他都一一回答,没有欺瞒,没有隐藏,没有耍嘴皮子的无赖,只有真实坦白的答案。
他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她。
她作梦也没想到,这个男人用情竟如此之深。
“为什么是我?你为什么爱我?”她哑声再问。
“因为我知道,只要你爱了,就绝不会背叛,你不会抛弃你爱的任何一个人。你不爱,就不爱。爱了,就会倾尽所有去爱。我羡慕那些被你爱上的家人,我希望成为其中的一分子,我希望将来能站在你旁边,被你所爱的男人,是我。”
她的心,被他说的每一句话撼动着。
青岚咬着唇瓣,忍住泪水,和这个男人,说出长久以来内心深处的恐惧。
“国三那一年,我出国参加比赛,国际比赛的电视转播却意外拍到了陪我出门的耿野,招惹来他的仇家。虽然事情后来顺利解决了,但意外永远会再发生。”
“我知道。”
“你要知道,我的家人随时会有隐藏的敌人。”她哑声警告他。
“我知道。”
看着那开始傻笑的男人,泪水终于夺眶而出。
“我永远……不可能当个乖巧柔顺的贤妻良母……”
他起身,绕过了桌子,伸手抬起她的下巴,拭去她脸上的泪。“没人会比我更清楚这一点。”
“该死的……”她轻泣着,仰望着这蠢男人,“你这笨蛋,我一直对你很坏……”
“这点我很难同意。”他俯身吻她,然后贼贼一笑,“有时候,你对我真的不是那么坏,所以我想,你一定是有那么点喜欢我。”
她又好气又好笑的看着他。
“你一定是疯了,才会想娶我。”
他将她拉起身,紧紧拥入怀中,将脸埋在她颈窝,贪婪的嗅闻她身上的香气,叹了口气道:“唉,你才知道,我疯你疯得厉害,希望你不介意嫁给一个为你疯狂的笨蛋。”
她环抱着他的腰,把脸埋在他肩头,哽咽哑声开口,“韩武麒,我爱你。”
他等这一刻,等得可真久啊。
“我爱你。”怀抱着心爱的女人,韩武麒松了口气,闭上眼道:“还有,拜托你以后生气,别再说一辈子都不想见到我了,我的心脏真的很难承受那种打击。”
她摇着头,哭出声来。
他连忙好声安慰。
一颗脑袋在这时从办公室的门口探头进来。
他拧眉朝那不长眼的小笨蛋拧眉,抬手挥赶。
可菲见状,连忙闪了出去,轻轻将门关了起来。
喔喔,看来,老板终于搞定了。
嗯嗯,这样的话,她以后的日子应该会好过一点吧?
靠在门上,丁可菲松了口气,然后将门上的挂牌翻成“请勿打扰”,这才开开心心的上楼回房写日记。
办公室里,韩武麒坐回大椅子上,万分心满意足的将这女人抱在怀里,以吻替她拭泪,在她耳边低声诉说爱语。
多年的爱恋,终于得到了回报。
他知道,她会爱他到老,一如他多年来这般深爱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