埃蓝和费恩一直忘情的聊着,直到护士进来赶人。
“护士小姐,她是我未婚妻,我不能留下来陪她吗?”费恩再度发挥性感的吸引力,只可借护士有心却无力,怎么也不能违反医院的规定。
再说海蓝也没有严重到必须有人随时陪着,所以尽避满心不甘愿,费恩还是不得不离开。
“明天有空就过来看你,小东西。”他非常绅士地俯身吻了吻她的额头。
他的动作如此自然流畅,海蓝脸红心跳之余也不免会想,说不定这只是他打招呼的方式,就像所有习惯西方文化的人一样。
就连他亲你的嘴,搞不好都只是一个“关怀”的意思而已。海蓝在心里拼命告诉自己,可是她还是不可抑止地笑着目送他离去,甚至在他走到门边,故意回头抛了个媚眼过来时,还大笑不已。
这一个晚上,她沉入睡梦之前连半个鬼影子都没有想起过。
一夜酣畅好眠,等到她醒过来时,护士已经过来帮她换点滴了。
她打着呵欠,惯性想起身上厕所时,才发现浑身酸疼得像要碎掉了,而且手上的针管和大瓶的点滴及缠满绷带的右手……在在都提醒着她,这一阵子都没有办法自在轻松地活动了。
她很困难地下了床,强忍着身子的不适,将脚跟进拖鞋里,然后用左手拎起点滴瓶,开始她漫长艰难的“解放之旅”。
等到全套解放程序都完成后,她又慢慢地蹭回了病床。
到最后终于舒服地躺上病床时,她感激得差点掉泪。
棒!从来不知道上个厕所也需要这么大工程。
她在病床上心满意足地微笑了五分钟,接下来是左顾右盼,再来是抬头望着天花板,然后是一长串的无聊……
无聊、无聊、无聊……
她瞪大着浮现红丝的眼眸,完全体会出失眠人的痛苦。
无聊得要命,没有衣服可以缝,没有书可以看,没有食谱可以研究,没有地可以扫,没有……
什么都没有。
她到最后实在没有办法了,只能再打开电视机。
幸亏这头等病房的电视机收得到第四台,她至少有HBO可以看。
整整一个早上,她都只能看电影打发时间,直到接连三、四个钟头的“阿拉伯的劳伦斯”结束后,她的眼睛已经酸涩得像从沙漠打滚过的了。
肚子咕噜咕噜地叫,看来老爸是完全忘记要帮她准备早餐了。
埃蓝很困难地翻动了一子,大大地叹了口气。
“见鬼了,没事留我在医院里面蹲苦牢吗?为什么我不能回去做家事呢?我为什么一定要躺在远里浪费我的生命?”她开始满月复牢骚。
指针慢慢地、慢慢地走到了十二点半,房门才传来两道轻敲声。
埃蓝还以为是护士过来巡房或打针了,但是房门一开启,那个熟悉的高大身影出现时,她激动得差点跳下床迎接他。
“季费恩!”她活像看到了天使下凡。
他被她的热泪盈眶吓着了,连忙赶到床边来,“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吗?”
她真想给他一个大大的拥抱,如果不是活动不便的话。“你总算来了,我无聊到快发疯了。”
“中午刚好有空,我就带吃的过来看你。”他笑了,安心了不少,“无聊吗?要不要带一台掌上型的电动玩具给你?”
“不要,我宁可要全套的《天龙八部》。”她用左手抹了抹眼角,高兴地笑道:“你带什么吃的来?”
“喜楼小陛的鲜鱼汤和刀削牛柳面。”他打开了食盒,扑鼻的香气顿时缭绕海蓝的鼻息。
她深深地吸了一口香气,又好笑又惭愧地道:“怎么每次都是让你帮我送吃的来,真不好意思。”
“别客气。”他促狭地眨眨眼,“你是我的未婚妻啊!”
她的心猛然一跳,“别开玩笑了,我会被你那票仰慕者打死的。”
“你怎么知道我有一票仰慕者?”他微笑着撕开竹筷封套,先夹了几条弹性香Q的刀削面喂她。
不知道为什么,海蓝也慢慢习惯这种亲昵的举动了,张口就含住食物,“唔,你长得这么好看,在公司里一定有很多女孩子喜欢你,对不对?”
费恩想了一下,“还好啦,我们公司里的女职员并不太多,我们部门也只有一个女孩子。”
“我还不知道你从事什么工作。”
他又露出那种似笑非笑的笑容了,“你觉得我像在哪里工作的呢?”
“星期五餐厅。”她想也不想就回答。
他手上的筷子滑了一下,差点掉进鱼汤里。“什么?”
她无辜地道:“你长得这么好看,不去做舞男实在太浪费了,一定可以赚很多、很多钱的。”
他抹着汗,干笑了两声,“你就不介意未来的丈夫是舞男吗?”
埃蓝很认真地道:“职业无贵贱,又不是杀人放火的勾当,有什么好介意的?再说当舞男也很辛苦,要陪笑还要陪睡,如果能力不够的话又会被嫌弃……总之,这一行饭也不是那么好吃的。”
“什么能力?”他啼笑皆非。
她的脸色红了一下,“就是那种……让人幸福的能力。”
“你指的是性能力?”
这下子她连耳朵都红了,咳了几下,“呃,你知道我的意思。”
他瞅着她笑,对这个趣意十足的梅兰女圭女圭越来越有兴趣了。“你指的不是性能力吗?”
埃蓝又气恼又羞涩地瞪着他,“你明明知道我说什么。”
他轻轻地拂开落在她脸颊的发丝,微笑道:“我可以告诉你,我是个很纯情的少年郎,对自己的身体很尊重,所以我是不可能从事这项职业的。”
她没来由地松了口气,“真的?”
“不是职业无贵贱吗?”他取笑她。
埃蓝脸红,“那你究竟做什么?”
“我……”不知为何,费恩突然不想让她为自己职业的高危险性担心。“我家有薄产,所以吃穿不虞,你嫁给我以后大可放心。”
“我又没有要嫁给你,再说我也不是因为这个原因才问的。”
“你真的不嫁给我吗?”他又用上同一招,转移主题。
丙不其然,圣嘴费恩再度成功地转移梅兰女圭女圭的注意力!
埃蓝皱眉,“说过几次了,我想结婚,但是对象不会是比我高出好几等的人。”
“你还是觉得我像公子、大众情人?”他也皱眉。
“不能怪我,你必须承认像你这样出色的男人,怎么会娶我这种平凡又没有什么才华的女孩子,要身材没身材、要脸蛋没脸蛋,我就搞不清楚你为什么会看上——”她突然愣住了。
她知道为什么了!
他根本不是真心喜欢她、想娶她,一切都是那串雪珍珠搞的鬼!
那串雪珍珠的传说一定是真的,它必定有某种魔力能够让某人以为自己爱上了她
埃蓝心底复杂万千,又欢喜又懊恼,一时说不出话来。
“怎么了?”费恩见她沉思的模样,不解地问道。
她怎么对他解释呢?正常人是不会相信这种事情的……
埃蓝伤脑筋地看着他,“其实你并没有像想象中的那样想娶我,而且事实也不是你想的那样,所以……所以你不是认真想娶我的。”
他被她的话搞糊涂了,“我不是我想的那样?那我到底是想怎样?”
“我怎么知道你想怎样?”她也快被这团乱给缠住了。
费恩盯着她,越发觉得好奇,越想探索、深究她。
这小东西果然是……好玩极了。
“总归一句话,你不是真的想娶我。”她垂头丧气地道。
他挑眉地回答,“试试看喽!”
埃蓝愣了一下。什么是试试看?
他懒洋洋地往椅背靠,深邃的眸子漾着一抹特殊的兴味,“我会让你相信的。”
她的心又不能自己地乱跳起来,看着俊美潇洒的他,她完全模不清他的心里打什么算盘。
☆☆☆
“为什么会发生这种事?”她瞪着堆满病房的鲜花和巧克力,还有被大红礼纸包裹得俗丽喜庆的一包包物事。
这是海蓝住院的第四天,医生看过报告说她只有轻微的脑震荡,并不要紧,所以再休养个两天就可以出院了。
可是她一早才醒来,就有一大堆人送来一大堆东西,从花到礼品到一套套的物事如流水般地放进来,差点把她挤出了病房。
然后是容着西装、打领带的老爸,笑嘻嘻又带着一丝感伤地走了进来,拿把梳子在她短发上左梳梳、右梳梳的,最后是穿着正式礼服的费恩走进来。
他今天好帅哟!穿着银灰色的合身西装,浓密的黑发梳理得潇洒出色,一双深邃有神的眸子闪烁着照照光彩。
咦?咦咦咦?
埃蓝已经不必打点滴了,她得以自由的双手却僵放在小肮上,眼珠子差点瞪掉出眼眶。
“这是……做什么?”她开始揉眼睛,怀疑自己还没从梦里醒来。
一个胖胖的慈祥老人突然出现,还匆匆地抹着汗笑道:“呀,抱歉、抱歉,临时有点事情耽搁了,真不好意思,我们可以开始了。”
“爸,你们干嘛呀?”当着两名“外人”的面,海蓝不敢大声说话,只得低声问着父亲。
正德只是拍拍她的头,还是那副又安慰又感慨的怪表情,“乖。”
“好了。”胖胖老人突然拍了拍手,愉快地笑道:“咱们开始吧,幸福的人生需要两个同心协力的伴侣共同去努力,在漫长的人生旅程上,你们何其有幸能相遇、相知、相惜,愿老天给你们最深的祝福。来,请交换戒指。”
“啊?”一头雾水还不足以形容海蓝此刻的感觉,她只觉得“雾水”挟带着巨大的问号劈头劈脑地淋了她一身,她连脑袋瓜都没有办法正常思考了。
“交换戒指。”费恩兴高采烈地打开了一个粉红色的绒盒,取出一枚璀璨明亮的三克拉钻戒,轻牵着她的小手,帮她缓缓地套进了无名指。
“丫头,你的戒指。”正德塞了一个红色绒盒给她,还体贴地帮她取出一枚纯金的男性戒指,“来,套进他的手指。”
埃蓝被半推半迫地为他戴上了戒指,然后几名护士突然冒了出来,欢呼着拔开小礼。
“砰!砰!砰!”
五彩的小纸花在空中爆开来,热闹地撒了下来。
“订婚典礼完成!”胖胖老先生快乐地喊道。
“海蓝,这位是郝院长,你快谢谢他老人家百忙之中还抽空过来帮你们举行订婚仪式。”
“谢谢。”海蓝已经傻眼了,只能被动地道。
“别客气。”郝院长开心地和正德及费恩握了握手,得意地道:“刚刚我的开场白很不错吧?我本来是想用在我孙女的订婚典礼上的。”
“非常特别,我们印象非常深刻。”费恩咧嘴一笑。
“真的吗?”郝院长很高兴有人欣赏。“太棒了,你们的婚礼打算订在什么时候呢?我非常希望能够参加。”
“等海蓝的身体好一点再说吧,届时一定不会忘了郝院长您,您一定会是我们婚礼上的贵宾。”费恩笑道。
他们……为什么……现在是……她在做梦吗?海蓝的思绪被分成一截一截的,始终没有办法拼凑出全貌。
到最后人都走光了,剩下父亲和费恩时,她才逮到机会开口,“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你们在干嘛?排戏吗?”她想笑上一种诡异的情形却又让她笑不出来。
孰知正德和费恩不约而同地转过头来,像是看笨蛋一样,眸光透着奇怪和不解。
“我们在订婚啊!”费恩模了模她的额头,关心地道:“你没有不舒服吧?怎么脸色突然变得这么苍白?”
她张口结舌,“订婚?谁?”
“丫头,就是你和费恩订婚。”正德也怜悯地道:“可怜的孩子,这次车祸让你的精神涣散了不少,记住,暂时的跌倒并不代表什么,只要你爬起来,阳光还是一样耀眼。”
“我倒觉得黑夜已经来临了。”她咕哝,“爸,你们究竟搞什么?为什么我什么也不知道?我又怎么……会跟他订婚了?”
“你不是想结婚吗?”正德愕然。
“是没错……”海蓝讷讷地道。
“你之前不是一直说服我,费恩是不错的人选,你很顺眼吗?”
她再一愣,“我是有说过,但……”
“难得费恩不嫌弃你,也想跟你结婚,这样不是皆大欢喜吗?”正德援搔头发,大惑不解。
“是没错,但是……”海蓝的头都昏了。她是想结婚没错,季费恩是每个女人梦寐以求的丈夫对象也没错,错只错在……一切来得如此匆促快速,而且他又不爱她!
她做梦也没想过高喊结婚,就立刻有一个温柔的美男子送上门来,还愿意与她共度此生……这简直比八点档连续剧还夸张!
反正她还没有心理准备,而且莫名其妙被一串珠子魔力左右的婚姻……很怪耶!
她会担心哪天珠子的效力不见了,她却已经无可自拔地沉溺于他的柔情中,再也不想起身。
到时他会离开她,然后这一切就像是美丽的水晶城堡瞬间瓦解掉落地面,碎成千千万万片……
“海蓝,你不喜欢我吗?”费恩问道。
她都已经够混乱了,偏偏费恩又用深情的眸光对着她猛放电,害她心里所有的想法瞬间又被打乱了。
“我不是不喜欢你。”她结结巴巴地解释,“而是这件事情来得太快了,我没有心理准备,再说我根本还不知道你的家世背景,职业和性情,今年几岁,住在哪里,有什么嗜好……”
“我们有一辈子的时间可以了解彼此。”他微笑安抚她的情绪。
埃蓝陡然愣住了。这句话好熟,好像她曾经跟老爸说过。真是报应不爽,她才刚刚撂下这句话给老爸没多久,立刻就有另外一个人将这句话丢还给她。
“可是老爸,”她只得向父亲求助,“你不是不放心这么快就把我嫁给他吗?你还跟我说不知道他是熊是虎,要我慎重考虑的。”
正德此刻笑得跟饱食女乃油的猫咪没两样,他心满意足地道:“我跟费恩聊过了,对这个女婿我很满意也很放心。”
啊啊啊……海蓝不敢相信耳朵所听到的。
“季费恩,你给我爸下了什么蛊?”她转头,气鼓鼓地叫道。
费恩一脸无辜,“嗯?没有哇!”
“你们……你们怎么可以这样私自把我出卖掉?为什么都不问问我的意见?”她想尖叫,更想听菜刀剁骨头的声音。
等到这一切混乱过去后,她一定要买块猪骨炖香菇和冬瓜喝,不降降火气是不行的。
她迟早会被这两个男人给气死。
“是你先跟我求婚的。”费恩一脸冤枉。
“是你自己说看人家顺眼,要嫁也要嫁这一种的。”正德附和。
埃蓝飞快地眨着眼睛,一时气愣了。
可恨的是,他们说的都是事实!
“哇,我不理你们了。”她哀号。
“来不及了,我们已经订婚了。”费恩闲闲地微笑,凑过去香了香她的脸蛋儿一记。
“而我是你老爸,你不能不理我。”正德一点儿也不害怕,因为现在他有这个女婿儿撑腰了。
埃蓝抚着被费恩柔软唇瓣吻过的脸颊,哭笑不得。
这一切都太疯狂了!
☆☆☆
埃蓝终于出院了,除了右手的伤口比较麻烦外,其他地方都没有问题了。
埃蓝回到家的第一个动作就是飞扑上她柔软舒适的床,在上头打了好几个滚。
“哇!我回家了!”她笑得像个小阿子。
费恩闲闲地靠在门边,噙着笑看她这副不经矫饰的模样。
“当心手上的伤。”他还是忍不住叮咛,有点提心吊胆,“万一压痛了怎么办?”
她陡然呆了呆,自枕头上转过头来,轻轻地道:“费恩,你怎么对我这么好?”
他蓦地一愣,有几秒钟无法思考,“呃……因为你是我的未婚妻啊!”
“噢。”她听起来像是满意极了,再自顾自地左模模、右模模地跟舒服的床问候。
费恩却是有些复杂地思索着心头的感觉,却始终找不出一个解答来。
最后他还是将心头那抹异样的感觉归因于她是他最可爱有趣的梅兰女圭女圭,所以他才会如此爱不释手。
对!一定是这样。
“先去洗个澡换过衣服,我带你去吃晚饭。”他含笑道。
她在床尾抬头,“真的吗?要不要给我老爸跟?”
“泰山大人说他今天晚上要和老师们吃一顿很重要的饭。”他微笑,“所以今晚就只有我们两个。”
没来由的,她心儿一动,连忙坐起,“原来是这样,我想老爸一定是为了西厢记的事要跟其他老师拜托,所以才请老师们吃饭的。”
他看着她起身把床褥随手整理了一下,再看着她拍拍手上的微尘。“什么西厢记?”
一提起这个就好笑,海蓝忍住笑声地道:“他们学校的园游会要演出西厢记,老师们都要担纲演出,而我老爸被他们推出来扮演里头的女主角崔莺莺,男扮女装,你说好不好笑?”
费恩捧月复,“哈哈哈……泰山大人要演崔莺莺?什么时候开始卖票,我一定要买几张前座的好位子。”
“老爸现在还在极力争取崔老夫人的角色,他说他宁可演个老太婆,也不要跟张生卿卿我我。”
“哈哈哈……”他已经笑到不行了。
“我已经等不及看这出好戏了。”她也笑得好开心。
费恩抱着肚子,边揉边微笑,“到时记得带我一起去。快点、快点,你肚子不是饿了吗?我带你去吃好吃的日本料理。”
“你是不是挺有钱的?”她拿了换洗衣服,站在原地问道。
费恩笑而不保谈,“我说过,我绝对不会让我亲爱的未婚妻饿着的。”
看来无法由他嘴里刺探出什么重要军情了。海蓝耸了耸肩,抱着衣服往浴室去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