奔驰车驶近曾家门口,还未停妥就见到两只大狼狗冲了过来。
春红兴奋地拉下车窗,对着两只扑向前来的大狼狗,扬声唤道:“劳勃!狄尼洛!”
尼克挑高一眉,不过他很理智的没有加以询问。
打从昨晚遇到她后,他就了解很多事情是不能以常理臆测和判断的。
老实讲,他没有遇过比她更怪的女人。
所以,她的两只狗叫劳勃和狄尼洛又算得了什么呢?
春红没有等司机或他动手便自行开门下车,开心地模着两只快乐的大狼狗,“今天乖不乖?我有带贵客回来喔。”
“汪!”劳勃和狄尼洛兴奋地汪汪应着。
“还有,赛门先生是客人,你们不能吓人家。”她一脸认真地叮咛。
“汪汪!”
尼克从来不知道狗也会点头的,不过这两只大狼狗看起来一本正经的样子。
他不由得露出一抹微笑,对司机道:“汤尼,麻烦你八点过来接我。”
“是的,赛门先生。”
他开门下车,就这么随随便便地一站,便有渊-岳峙、挺拔尊贵的气势。
春红胸口陡地升起了无比的引以为傲……她也不知道为什么。
“赛门先生,这是劳勃,这是狄尼洛,别看-们好像很凶的样子,其实-们的心肠再软不过了。”她热切地介绍,“真的喔,-们连猫都舍不得修理。”
“原来如此。”尼克无视一身高级的范伦铁诺西装,蹲揉了揉劳勃和狄尼洛的耳朵。
“汪!”劳勃和狄尼洛两颗芳心瞬间倒向他。
春红不可思议地瞪着这一幕-
们俩虽然好脾气,可是从来没有这么快就对一个陌生人投降的。
“你好厉害。”她喃喃低语。
尼克抬头看着她,微微一笑,“-们是好狗儿,想必得到很好的照料,还有很好的教养。”
“对啊,经过我妈的魔鬼训练。”她没有提劳勃和狄尼洛可是退休的警犬,是她母亲当年的追求者之一,也就是现任某警察局局长的江伯伯送给他们的。
当初-们来的时候,不是-个二五八万就是一动也不动地守着门,很专业的样子,后来在她妈的训练下就变成这德行了。
“春红,人来了吗?”说人人到,里头响起一个兴匆匆的女声。
“嗳。”她突然神色紧张地道:“千万,千万不要让我妈太喜欢你,也不要让我妈太不喜欢你,可以吗?”
尼克一怔,不过很快就回过神。
他点点头,“保持恰到好处的关系是我的长处之一。”
春红松了口气,自自然然地拉起他的手往屋里走去,“我们进去吧,希望我妈今天心情不错。”
当他们跨入家门,春红才意识到母亲今天的心情非但不错,而且是好到不能再好了。
因为他们脚才踩进玄关,就有好几串礼炮在他们耳朵边炸开,雪片般的五彩纸片飞散满天。
尼克把惊异掩藏得很好,甚至还对为首的一位中年妇人微笑。
“伯母,-好。”
嬴春花眼睛一亮,“好好好,呵呵,好样儿的。”
春红在心底暗叫一声不好;老妈这种眼睛亮起来的模样就表示她满意到极点,可是怎么会呢?就难道老妈看不出来尼克“像”中国人吗?
“那个……”她开始想办法要转移母亲的注意力。
“伯父,你好。”尼克已经转向被迫站在一旁跟着拉小礼炮的曾阿牛点头招呼。
曾阿牛同样满意地咧嘴笑了起来。
春红在心底申吟了起来。天啊,怎么会?
她明明交代他千万千万别让人太喜欢的。
“-们好,想必-们就是史翠珊的妹妹。”尼克一一问候,对三姊妹微笑。
夏红、秋红和冬红不约而同地睁大双眼。
“姊,-好坏。”夏红首先大叫。“找到这么出色的男朋友,是上等货耶,这样叫我们怎么办才好?”
老妈的标准一向高,现在老姊找了个比老妈标准更高的男朋友回来,害她们也没办法随随便便就抓一个充数了。
秋红一脸的无奈,“二姊,我看我们只有去找摩洛哥王子搭讪了,听说王子帅到掉渣,老妈应该会满意。”
冬红只是摇摇头,挟着一本言情小说界的天后最新出版小说,慢慢蹭开了。
唉,事到如今还有什么好说的呢?
“-们听我解释,其实事情不是-们想象的那样。”老妈在面前,春红不敢讲得太明显。
夏红、秋红没理她,径自凑近尼克跟前瞧上瞧下,笑得灿烂如花。
“话说回来,有这种姊夫还真风光。”夏红下个结论。
尼克虽听不懂中文,但是他深邃的眸子里始终漾着笑意,不用猜也知道她们正对他评头论足。
若是以前的他,肯定会因为对方的无礼而感到不悦,可是这些可爱甜美的女孩是史翠珊的妹妹,这让他出奇地有耐性。
赢春花迫不及待道:“哎呀,快快请坐,怎么一堆人都挤在这儿?人家可是会脚酸的,别人也会说我们曾家不懂得待客之道。”
曾阿牛难得跟老婆意见一致,用着他几百年没使用过的破英文道:“请坐、请坐。”
尼克谢过两位长辈,在一行人朝充满中国风味的客厅走去时,他觑空低头对春红道:“-的家人很热情。”
心情忐忑不安的春红闻言精神大振,“真的吗?你真的这么认为?不会觉得我们家很俗气吧?”
他抿唇一笑,俊尔迷人的笑意让春红瞬间屏息了。
老天,只是一个笑就有让人心跳漏拍的能力,她不敢想象和他再亲密一点时,她的心脏承受不承受得了?
一想到这里,她浑身敏感兴奋地发热起来。
噢,她真嫉妒他的女朋友或老婆……
春红不禁有一丝黯然,像他这么出色的男人,身边一定不乏金枝玉叶或美丽的女人,她是一点点的希望都没有。
迸典的红木家具椅上铺着厚厚的湘绣垫子,让人一见就想要蜷卧其间,尼克掩不住赞赏之色的道:“伯父,您家的摆设真美,尤其这些作工精致的湘绣垫。”
曾阿牛还来不及说话,嬴春花开心地接口,“这是我妈也就是春红的外婆绣的,如果你喜欢的话,我可以让她外婆绣一对鸳鸯枕头给你。”
“伯母,不用麻烦了。”他有一丝诧异。
“不麻烦,一点都不麻烦。”赢春花笑得很是诡异。
鸳鸯枕头正好给他们结婚洞房时用,呵呵。
春红哪会看不出老妈的意图,尴尬道:“这个再说啦。妈,我肚子饿了。”
嬴春花瞪了她一眼,然后又笑意吟吟地对尼克道:“我家春红就是这样,一点都不懂得矜持害羞,让你见笑了。对了,春红,-还没跟我介绍-男朋友呢。”
男朋友……春红呛了一下。
“呃,妈,他只是我的普通朋友,并不是男朋友,-别吓人家。”
尼克微笑,“我是尼克-赛门。”
“原来是尼克啊。”赢春花眼睛都笑-了。“呵呵,我现在自我介绍一下!我是春红的妈妈,我叫赢春花,那个“赢”嘛就是……”
“就是跟秦始皇同一个姓,个性也像。”夏红忍不住道。
尼克听过这位在中国历史上褒贬不一、生性严厉残暴的帝王,闻言他不禁轻笑了。
看来史翠珊的家人都有着高度的幽默感。
赢春花瞪了二女儿一眼,“夏红,厕所马桶不通了。”
“好吧,我马上去修。”夏红早知有此结果,认命地起身。
谁教她是家里的水电工兼杂务长工?
“尼克-赛门?”秋红有些疑惑地低喃着他的名字,“怎么这个名字有点熟,好像在哪里听过?”
“这个不重要。妈,爸,他只是我一个朋友,从英国来台北办点事情,明天就走了,所以你们不用对他太好奇,也不用对他太好。”春红急忙道。
她的话立刻赢来所有人的白眼,包括尼克。
不用对他太好?这是什么意思?他有些不悦地盯着她。
也许是因为她一副急急将他交差了事的模样,尼克陡地升起恶作剧的念头。
“事实上,”他慢条斯理地宣布,“是史翠珊太害羞了,我们已经交往一阵子了,可是她一直不让我来拜见伯父、伯母。”
卑一说完,他成功地看到春红霎时脸色灰败,曾家夫妇对她怒目相向的画面。
昨晚被这个小女人“欺负”的一口闷气瞬间得到了抒发,啊!按仇的滋味真甜美!
他愉快地笑了起来,甚至做出深情款款的表情望着春红,“我早跟她说过,伯父、伯母一定不会是不明理的人,对于异国恋情必定会抱以最大的祝福。”
春红的眼珠子都快掉出来了,不过在这之前,她身上的寒毛铁定先被老妈杀人般的眼光统统瞪掉了。
“喂……喂……”她不敢置信地望了他一眼,急忙对父母解释,“爸,妈,事情不是你们想的那样。”
“-这个不孝女,有了这么好的男朋友居然敢装傻,还意图蒙骗父母,若不是好女婿尼克说破这一切,我还不知道-耍得我好苦!”赢春花大发雷霆。
“喂,喂,等一下……”春红被一连串的炮火轰得措手不及,“事情不是那样的……赛门先生,你别害我呀,这是会死人的。”
他笑吟吟的看着她,“亲爱的史翠珊,-怎么这样说呢?我认为我们不该隐瞒伯父、伯母的。”
“你给我等一下……”她已经被弄到晕头转向了,“我们之前不是这样说的。”
“那我们之前是怎样说的呢?”他含笑地落井下石。
“我……”春红瞪着他,半天说不出话来。
尼克满意地一笑。很好,就知道她没有那个胆全盘托出。
若是让她母亲知道他不过是她临时拉来充当傀儡男友的,相信她的下场只会更凄惨。
“赛门先生。”春红无奈的叫了一声,着急到冷汗直流,“我想我们这样不太好,或许应该再好好地跟我父母解释一下。”
就算事情被搞到这种地步,她还想做困兽之斗。
“解释?好啊。”他爽快地道:“就从-为什么还是不肯叫我尼克开始吧。”
她瞪着他。
嬴春花被提醒了这一点,不满地道:“对啊,人家尼克对-一片深情,-这个死小阿居然还口口声声叫人家先生,这样岂不是伤透了我们尼克的心?”
春红啼笑皆非,“喂,妈,到底我跟赛门先生哪个是-亲生的?”
“我没有-这种不肖女,如果-要欺负我的好女婿,我可是不依的。”
春红快晕倒了,偏偏秋红和冬红帮不上忙,老妈在此,谁敢跳出来拔刀相助?只怕刀才拔了一半就给切片做沙西米了。
“啊,我贫血。”她捂着额头哀叹。
没想到赢春花一点都不紧张,转过头对尼克殷勤笑道:“你住英国啊?是怎么跟我们春红认识的?你们交往多久了?打算什么时候结婚呢?我觉得越快越好……曾春红,-在那边皱什么眉头?尼克呀,你放心,有伯母替你撑腰,别怕她。”
“是。”尼克笑咪咪地看着春红,觉得这一切真是越来越有意思了。
春红气急败坏又胆战心惊,“妈,他真的只是我一个朋友,明天就回英国了。”
“史翠珊,我记得我告诉过-,我要待到这个月底。”他戏越演越痛快,煞有介事的说。
“尼克-赛门。”她难得咬牙切齿。“你害死我了。”
“亲爱的史翠珊,瞧-把伯母形容得跟个刽子手一样。”他啧啧地摇头,一脸不敢认同。“伯母长得这么美又这么慈祥,-这么说她未免太不公平了。”
嬴春花被赞美得心花朵朵开,对女儿更是满肚怨气,“就是说嘛,都是-们这群丫头没事老在别人面前说-老妈的坏话,害我的形象都被毁了,还是我们尼克懂事体贴。”
秋红在一旁看得目瞪口呆,没想到这个未来姊夫三两下就将难缠的老妈收得服服帖帖。
“好厉害呀。”她忍不住拍手鼓掌叫好。
冬红也难掩惊叹,顶顶厚厚的眼镜瞅了他好几眼,“嗯,我赞成。”
“赞成个头,-们两个在一旁看热闹是不是?”眼见她被两大奸人连手陷害还说风凉话,真是世风日下人心可畏。
“妈!”她恶声恶气地道:“应该开饭了吧,赛门先生八点还有事得离开,-不想让“-们家尼克”饿肚子吧?”
她话里酸溜溜的,不过倒是提醒了嬴春花。
“哎呀,瞧我这记性都给忘了,饭菜都准备好了,大家快来吃饭。”嬴春花像赶小鸡似的把所有人赶到餐桌。
尼克看着气嘟嘟的春红,忍不住想笑,揉了揉她的头发,“生气了?”
她哀怨地望了他一眼,“奸人。”
他装作听不懂,“-说的是英文吗?”
她暗暗咕哝一声,尼克虽然没听清楚,但料想也不会是什么好话。
他在肚子里偷偷发笑,真是太有意思了。
“来来来,尼克,这道椒盐烤香鱼,刚刚才从烤箱拿出来,女敕得很,一定要趁热吃。还有这个蒜泥蒸虾,东坡肉……”她将好菜轮番夹入尼克碗里,迭得跟座小山一样。
“伯母,谢谢,这些够了。”尼克有一丝受宠若惊。
“多吃点、多吃点,我这些女儿每次都说我做的菜太油、太腻,要不然就是太多,一点都不捧场,你爱吃的话多吃点,以后有机会伯母再烧其它拿手的给你吃。”
“妈,-夹那么多,人家都不知道该从哪里下筷子了。”说到这里,春红突然想到一件事,“对了,要不要拿刀叉给你?”
尼克微笑的摇头,“我会用筷子。”
春红打量着他手执筷子的模样,他的动作熟练,就像是用筷子吃了二三十年的饭。
“妈,-不觉得尼克是假洋人吗?”她脑中灵光一闪,凑近母亲耳边,小小声地说:“我想他应该不符合-的要求,所以我还是换一个好了,或许……”
赢春花瞪着她,“-有老花眼吗?尼克明明就是外国人,还有,-看他的气质、风范,简直比詹姆斯庞德更迷人,说什么傻话啊?”
“可是他明明……”
“-别以为我没看到他的眼珠子是深蓝色的。”赢春花得意洋洋地道:“嘿嘿,事到如今-还要拗?”
“-赢了。”春红宣告辩驳失败。
不过她也不怕,就算尼克是故意在妈妈面前演戏的,她就不信他月底不回英国,还有兴趣留在台北继续陷害她。
就当是请他来充当男伴吃顿饭的报酬吧!
春红这么想,心情又好了起来。
她扒着白饭,夹了一筷子的醋溜鸡片嚼着,“呵呵。”
尼克睨着她恢复愉快的神情,不禁有一丝不解,低声问道:“-心情很好?”
“对。”她又吃掉一朵酱烧蘑菇。
“为什么?”
她斜睨着他,“赛门先生,你变态啊,见不得人家高兴。”
他惊异地望着她,世上恐怕只有她敢这样对他讲话。
“变态?”他摩挲着下巴,“很久没有听人家这么说我了。”
“那是因为迫于你的婬威才不敢讲的吧。”
他失笑,“那为什么-敢说?”
“因为我有大无畏的精神,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她说得极为慨然。
尼克忍住笑声,“原来如此。”
愉快地用完餐后,在赢春花积极的鼓吹下,硬是把两个年轻人推出门,让他们去散散步或看电影。
站在门口吹着晚风,尼克低下头看着她,“现在呢?”
“你不是该走了吗?”春红冲口道。
闻言,尼克只觉胸口升起一阵烦闷,“-这么迫不及待撵我走?”
她愣了愣,不明白他为什么突然生气,“可是你……”
他皱眉,“我已经没有利用价值了吗?”
咦,什么?
她疑惑地摇摇头,略显惶恐地说:“不是啦,可是你不是说吃完饭就……”
“我明白了。”他高傲地一点头,举步向外走。
咦?怎么这样?
春红弄不懂事情为什么会变成这样,但是他的表情和态度却让她不自禁地生起浓浓的愧疚。
“对不起。”她快步追上去,开始百般讨好,“不要生气嘛,我没有那个意思啊,你冤枉我了……啊,不是,我是说如果你有空的话,我带你去走走好不好?”
尼克脚步微微一顿,莫测高深地盯着她,“-真的觉得自己不对?”
“是啊。”她点点头,很没骨气也没原则地承认。
“那么-打算怎么补偿我?”他打蛇随棍上。
“呃……”她搔搔头,“不然……我请你去猫空喝茶?”
“我对茶过敏。”他好整以暇地盘臂看着她。
“这样啊。”春红蹙眉苦思,“那我请你去看电影,听说最近新007不错喔。”
“没兴趣。”他像只猫在捉弄老鼠般懒洋洋地道:“-的诚意只有这么一点吗?”
“那……”她陡然灵光一闪,“我带你去看好玩的东西。”
他一撩眉,“有多好玩?”
“足够让你这个英国人回味无穷好几天了。”她笑咪咪的说。
尼克果真被撩起了好奇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