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星期了,坦斯音讯全无。坐在租书店的柜台后,膝上摊开一本小说,冬红愣愣地夫魂落魄。相熟的客人纷纷为这个从未有过的奇景震撼着,不过却没有人敢上前相询一二。“曾冬红,曾冬红。”一个甜美的女声在柜台前响起,她依旧充耳不闻。“曾、冬、红!”女声使出吃女乃的力气在她耳边大叫。冬红吓得跳了起来,,小说咱地掉在地上,她惊魂未甫地看着对方,“什、什么?”
同样是长发及腰,却显得清丽出尘、笑意晏晏的女郎挥挥手道:“-的魂掉到哪里去了?”
“柳绣荷,是。”冬红吸了一口气定定神,顶了顶眼镜,微讶道:“-今天怎么有空来找我?不是说-到欧洲去学琴了吗?”
柳绣荷人如其名,就像一朵绣在锦缎上亭亭玉立的出水粉荷,美得令店内的男士们都看花眼了,频频做些动作,试图引起美人的注意。
绣荷早就习惯被人投以惊艳的目光,她身穿白色的纱质上衣,下半身则是穿了条粉紫色的七分裤,柔滑皓玉般的小腿下是深紫低跟凉鞋,整个人就像从画里走出来的古典美女,只不过是换成了现代时装。
在学校的时候,她们俩有大乔、小乔的称号,因为两个人身高体重几近相同,也都留着及腰的乌黑长发,只不过冬红比较沉静朴实不懂打扮,厚重的眼镜掩去她细致的容貌,可是绣荷不同,她相当懂得妆点凸出自己的美丽和特色,所以同学们常笑她们一个是彩妆前,一个是彩妆后,冬红就是绣荷那不起眼的影子。
冬红一点都不以为意,也毫无竞争比较的心情,她忙着在浩瀚的书海中满足渴知欲,其它的对她来说并没有太大意义。
至于绣荷的想法……基本上她们并没有交恶,却也非知心之交,就是很普通的同学,所以她既无从得知也不认为有了解的必要。
只是绣荷竟然会主动来找她?还真是今她惊讶。
“别提了,我还以为会很好玩、很浪漫呢,没想到闷得要命,学钢琴的帅哥比我想象中的少。”绣荷扮了个鬼脸,“所以我又回来啦,浪费了一大笔学费,我妈气死了,直骂我败家。”
“要不要坐一下?”冬红起身从小冰箱里倒了两杯冰麦茶,一杯边给她。“我爸煮的麦茶,降火气用的,外面很热吧?”
“五月天,当然热。”她欢呼一声,拿过麦茶咕噜咕噜喝了一大口。“哇,真好喝,我在巴黎最想念的就是台湾的茶品。”
“-今天怎么突然想来找我?”冬红还是不忘原来的疑问。
绣荷忍不住白了她一眼,娇嗔道:“我的天啊,-还是像以前那么老气横秋,难道没事就不能来找-吗?”
冬红有一丝愧色,“对不起,不过我还是想知道-今天怎么会来?”
无事不登三宝殿,她不会天真到以为绣荷只是刚好经过,进来叙叙同学旧情,因为除了两三个极要好的同学外,没人知道她在这里开租书店。
“-真是太无趣了。”绣荷翻翻白眼,没好气地道:“就当我是来跟-哈啦聊天的,行不?”
冬红眨眨眼,还是很难说服自己相信这个理由。
最后还是绣荷沉不住气,她径自甜甜笑了起来,“好啦,我今天是来质问-的,为什么有好康的不告诉我?”
“-在说什么?什么好康的?”
“事到如今-还瞒我,我从李丽桂那里都知道了,-手上有个好货色要介绍给她们认识,对不对?”绣荷纤纤指尖抚模着杯沿,似笑非笑的看着她,“真令我伤心,我还以为我们是好同学,有好东西-会第一个跟我分享的。”
冬红实在不太喜欢她种自以为很熟的语气,因为实际上她们真的没那么好。
而且她对于绣荷把坦斯的事讲得那么……那么轻佻轻率,还用“货色”来形容,胸口就涌起一股浓浓的不舒服感。
“原来-指的是那件事。”她淡淡的回了一句,真的不想多提坦斯。
虽然念书时,她大部分时间都花在图书馆的藏书里,但是她多少耳闻绣荷和男生之间的纠葛情事,绣荷是个万人迷,为她闹自杀的男生不知凡几。
而坦斯……她不想嫁给他,但也不希望他受伤害。
绣荷是传说中大海上的迷人海妖,男人一遇到她,通常都会落个心碎下场。
“-那是什么口气?”绣荷看着她,不以为然地说:“这件事很重要,-不认为吗?”
“我想他不适合-,所以……”
“李丽桂可不是这么说的,她说那个男人的条件非常好,是个英俊的外国人,而且还是一家饭店的老板呢!”绣荷双眸发光,兴致勃勃地道:“说吧,-什么时候介绍我们认识?”
冬红勉强一笑,“还是不要吧,你们不太适合。”
“怎么会?”绣荷叫了起来,有些不满地看着她,语气里有着明显的怀疑,“-是不是想留着自己用?所以不打算跟好同学分享?”
冬红用手指抬了抬眼镜,“如果我想藏珍,又何必打电话给大家呢?”
“说得也是。”绣荷甜甜地笑了起来,“那么-说吧,这么好的白马王子在哪里?-又为什么不要?”
“我没有不要。”
“那-为什么要推给我们?”
“我……”冬红突然觉得自己真是自找麻烦。
她揉着眉心——怎么忘了绣荷在必要的时候可以咄咄逼人又不讲理?
“说吧,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这是个误会。”虽然想把坦斯这个麻烦甩开,可是她并不想丢给绣荷。
他好歹当过她几天的“未婚夫”,她有义务为他的生命安全和心情着想。
“误会?”绣荷挑了挑柳眉。
“那个男人已经结婚了。”她昧着良心,撒下漫天大谎。
“结婚了?”绣荷呆了一呆,眉头深锁,“开什么玩笑,我昨天晚上才听李丽桂提起这件事,怎么那么快就……”
“-不知道,原来他是个今ay,大前天就跟他的圈内好友公证了。”冬红脸不红气不喘地撒着谎,“他出柜了以后,我们这些朋友才恍然大悟,所以也就不胡乱帮他安排相亲了。”
冬红到今天才知道原来一个人的潜力是无限的,在遇到紧急的情况,她连撒谎的功力都变得这么高明.。
绣荷忍不住大大扼腕,娇声叹息,“讨厌,怎这么刚好?”
“所以我说他不适合。”冬红暗暗抹了把冷汗。“很抱歉让-白跑一趟,以后再有这种好事会提早通知-的。”
“好男人难找啊。”绣荷无奈地叹道。
“-长得这么美,不愁找不到好对象的"”有人要还书了,冬红松了一口气,跳下高脚椅借机逃回柜台。
也许是话不投机半句多吧,绣荷总让她有喘不过气来的感觉。
绣荷感到可惜地摇摇头,乌黑亮丽的长发随着她的动作轻轻摆荡,眉儿微扬,眼波流转。
站在柜台后的冬红被她的柔美风情给撩拨得心怦怦跳,难掩心中的一丝购羡。
她可以理解为什么男生们会竞相地爱上她了。
玻璃大门的感应器因感应到客人的来临而缓缓开散,冬红本能瞥向门口,接着便怔住了。
来人高大修长,俊美的脸上含笑,一双绿眸扫过之处中者皆迷。
她的心脏怦怦、怦怦地强烈跳动起来,突然想笑,突然又害羞,退却了。
又是一个万人迷。她陡然升起高度警戒的危机意识。
坦斯,绣荷,绣荷,坦斯……
她不清楚胃部倏地翻绞而起的恐惧是什么,只觉得整个人有点头晕目眩,微冒冷汗。
“你怎么来了?”她望向坦斯,声音像鹦鹉。
坦斯忍了一个星期没有看见她清秀的脸蛋,一瞥见她的容颜,眸光再也转移不开了,“我来找。”
冬红迎视着他温柔的眼神,-那间像被魔法棒点中般动弹不得。
绣荷的视线也紧紧地锁在他身上,明媚的脸庞亮了起来,满富兴趣地跳下高脚椅,挤进他们之间,大声道:“冬红,-不帮我们介绍一下?”
魔咒解除,冬红心脏咚地一声跳回原位,窘赧地轻咳了声,简单的为他们介绍,“严坦斯,柳绣荷。”
她非常、非常不想介绍他们俩认识。
坦斯的眸光不甘愿地移至绣荷身上,随即闪过一抹惊艳。
那抹惊艳绞疼了冬红的心。
她缓缓地低下头,掩不住一丝凄恻。
丙然,男人还是逃不掉绣荷千娇百媚的魅力。
“冬红就是这样,连做个介绍都吞吞吐吐的。”绣荷大方地伸出手,“你好,我叫柳绣荷,柳叶的柳,刺绣荷花的绣荷,是冬红的专科好同学。”
她身上释放的每一个讯息再明显不过,坦斯游戏人间多年,岂会看不穿她的想法和目的?
他微微一笑,礼貌地握了下她的手,“-好,我是严坦斯,是冬红的未婚夫。”
冬红和绣荷同时愕然地瞪着他。
他爱怜地轻揉着冬红的发丝,对绣荷露出迷人的笑容,“我打赌冬红还没有告诉-吧?冬红就是这样,害羞又保守得要命,不太好意思跟全世界的人分享我们的喜讯和幸福,不过我就是爱她这一点。”
爱……爱?!
冬红倏地抬头,两眼放光、呼吸急促地瞅着他,却是半句话也挤不出来。
绣荷则是一脸不敢置信的表情,“你……你们真的要结婚了?”
问这种问题真失礼啊。坦斯摇摇头,微笑道:“当然,这种事还有假?”
“冬红,-太会保密了。”绣荷投向她的眼神有一丝怨怼,好似在说-怎么可以得到那么棒的好货色,而且一点消息也不分享透露?
“我也是不得已的。”冬红语意模糊地道,心头隐约浮起一丝喜悦。
不知道为什么,她感觉挺……爽的。
虚荣的女人啊!
“不得已?原来-先上车后补票啊!”绣荷真是惊呆了,没想到生性保守的冬红会做出这么大胆的举动。
“-误会了。”坦斯的神情有一丝不悦,他不喜欢这个女人,口口声声说是好同学,可他一看就知道她惯常把其它女人都踩在脚下,包括与世无争的冬红在内。“冬红不是那种没有原则的随便女孩,我们深爱彼此,所以尊重圣洁的婚誓,尊重纯洁珍贵的身体和灵魂,我们说好要在天父的祝福下完成人生大事。”
老天,他这辈子从来没这么圣洁纯情过,不过这番义正辞严的话他却说得再理直气壮不过了。
冬红听得目瞪口呆,不过也好感动"
虽然她很怀疑他话里的可信度,不过还是忍不住想要吹口哨鼓掌。
“对、对不起。”绣荷踢到铁板,不过她对坦斯的兴趣更加深了。
她羡慕冬红能拥有这么优秀又深情的未婚夫……不过笨笨俗俗的冬红一点都配不上他,她相信坦斯只是一时昏头看不清事实,她不分意帮他自迷雾中走出来。
绣荷嫣然一笑,甜美的酒窝浮现颊畔。
被作是两个星期前的坦斯,可能会心痒痒地想要跟她来个一夜,享受过彼此身体与激情后就谢谢再联络,可是这两个星期来他的变化太大,胃口已经大大改变了,像冬红这样有点古板却又有思想、有见地,兼之纯真可人的女孩,才是他所要的。
他这一个星期满脑子都在想她,越来越坚信他们的相遇是上天的旨意所以他一定要娶她!
“柳小姐,如果-不介意的话,我要带我未婚妻出去喝下午茶。”他温暖的手掌握住冬红的小手,满眼柔情的看着她,“妈妈说过有个工读生会来帮忙,-现在可以请她过来吗?”
冬红的理智和思考能力已经化做软趴趴的鲜女乃油了,她心头有只野兔在狂蹦狂奔,结结巴巴地道:“我、我打给她,她家就在……隔壁。”
趁冬红低头打电话,绣荷连忙把握机会,“严先生,我跟冬红也好久没见了,今天正想跟她好好聊聊,你这一来就把她给抢走了,是不是该对我有个交代?”
“说得也是。”坦斯装出恍然大悟,一本正经地道:“是应该要给-一个交代的。”
他伸手入怀取出一张精致的米色名片递给她。
绣荷一呆,“这是?”
“拿我的名片到春天大饭店,他们会免费赠送-享用法国厅的美味下午茶。”他笑着走进柜台把一脸臊红的冬红拉出来,“谢谢-,很高兴认识-,希望-能来参加我们这个月底举行的订婚宴,Byebye。”
卑一说完,他便揽着冬红的腰离去。
绣荷忍不住在后头跳脚
“可恶,我不会让你这样漠视我,把我当作隐形人的!”她所向披靡的魅力竟然无效,这让她的女性自尊心和不服输的意志更加炽热燃烧起来。“总有一天我要让你为我神魂颠倒,跪下来求我嫁给你,我发誓!”
从国小开始,无论是男老师或男同学都无法抗拒她甜甜的笑意和清丽的脸蛋,只要使出她的魅力,便可以轻易得到她想要的橡皮擦、铅笔、玩具,甚至于礼物和人,而这次也不会例外的。
饼架跑车风驰电掣地驶上仰德大道,最后在一栋花木扶疏的三层楼高白色别墅前停了下来,坦斯揿下电动开关,铁门缓缓地滑开来。
“这是哪里?私人俱乐部?喝下午茶不用来这么高级的地方吧?”她只有在小说里看过关于这种高级场所的描述,还是第一次靠近这么漂亮典雅的建筑;当然,三个姊夫在国外的住所不算。
“这是我家。”他的回答让她浑身僵硬了起来。
“我们……到你家做什么?”
“喝下午茶呀。”坦斯把车停好,门口已经有一个穿着黑色西装的外国中年男人在等着他们。
大热天的还穿全套西装站在大门口,难道……她的脸飞红了起来,心脏卜通卜通地乱跳起来……难道是他父亲?
冬红紧黏在座椅上,任凭坦斯打开车门,还是死赖着不肯下车。
“我、我还没心理准备要见令尊。”她死命地抗拒着他的牵扶动作。
“令尊?-是说他?”他噗地笑了出来,绿眸熠熠发光,“他不是我令尊。”
她已经见识过他令尊令堂弄不清的本领,还是拚死抵抗,“我是说你爸爸啦,我根本还没做好心理建……”
“查理什么时候变成我爸了?”坦斯疑惑地看着她,再看了看站在门口恭恭敬敬,虽然迟迟等不到客人进门却依旧冷静有礼的查理。
“查理,谁?”她眨眨眼睛的问道。
“站在门口的就是查理,他是我的管家。”说到这里,坦斯终于了解她的误会,不禁失笑,“他不是我父亲,如果我父亲现身,-会一眼就认出来的,因为我跟他长得一模一样,只不过我的发色遗传到我母亲。”
冬红松了一口气,总算肯踏出车子。
可她还是好紧张。
“你有管家,果然是有钱人的气派。”她恢复正常后又开始讲不中听的话了,话一月兑口,她急忙捂住嘴巴,“呃,我不是故意讽刺你的。”
老天,她突然发现自己有时还挺尖酸的,怎么会这样?
而且她口口声声说不嫁,现在又跟他来到他家,实在也够矫情了……她心一惊,猛然又钻回车子里,双颊热辣辣地道:“我、我还是不进去了。”
就算坦斯游戏人间,阅人无数,但是一碰到冬红他就没辙了,要跟上她天马行空的思绪还真难,不过他还是死拖活拖硬把她拉了出来。
“我并没有被讽刺的感觉啊。”他安慰她道。
他的确是有钱又有管家还有点气派,她说的都是事实,况且他还遇过那种真正的讽刺是几乎把人刮下好几层皮来的,那种的他都不痛不痒了,更何况是这个?
“我说过我不嫁你,怎能厚着脸皮跟你回家。”虽然她被拖出车外还是一直低头盯着鞋尖看。
坦斯怜爱地望着她,轻轻地牵起她的手道:“错,-只说如果我不爱-,-就不嫁给我。”
冬红脑袋轰地炸了开来,脸颊发烫、呼吸急促、心跳加速,他这么说是表示……
等一下,等一下,且慢昏头!
“你、你不可能在这么短的一个星期内……”短吗?这个星期她感觉特别难熬,她失魂到甚至没打开计算机看“中国人”的回信。“发现你爱上我,这是不可能的。”
“甜心……”
“不要叫我甜心,我宁愿你叫我Gatwood,反正这两种叫法都会令我浑身抽筋。”她咕浓。
“好吧,冬红。”坦斯摊摊手,脸上有着包容的笑容,“反正我永远拗不过。我们进去好好地谈清楚吧,查理已经等到脚酸了。”
“啊,对不起。”她惊呼出声,差点忘记查理了。
他们相偕走近门口,冬红忍不住对查理弯腰致歉,用英文道:“对不起,对不起……都是我的错,害你在门口等这么久。”
查理强忍住嘴角的笑意,用极标准的中文道:“小姐,别客气,请进。”
她的脸更红了,改用中文道:“呃,好,谢谢。”
她跟个白痴没两样,而且有越来越笨拙的迹象。
坦斯在后头对查理露出一个“看吧,我就说她很可爱”的笑容,查理难掩疼爱的眼神,微微一笑。
查理颔着他们到落地窗边,那里摆着藤制的桌子和两张藤椅,浅蓝色的玻璃桌面放着一只奥地利水晶瓶子,里头插着几支新鲜艳红的山茶花。
冬红看得小嘴微张,很不想象土包子一样,可她还是忍不住瞌羡地道:“这是你家?真好看,比咖啡馆只有更好没有更差。”
“谢谢-的赞美。”他示意查理可以离开,颔着她坐入椅子里。
软软厚厚的紫藤花垫子坐起来十分舒适,冬红不自觉地放松下来。
“这个星期我仔细想过了。”坦斯双手交握,若有所思地凝视着她,“请-答应给我时间,我真的很喜欢-,也许有一天……”
她高高悬着的一颗心倏地无力地跌回原位,这不是她想听的答案……但是她原来在期望什么呢?
可恶!她真是个自相矛盾的家伙。
“严先生……”
“坦斯。”他温柔的声音像春天的风,“叫我坦斯。”
“坦斯。”冬红不安地绞着双手,“也许我也需要一些时间来消化这一切,你可以暂时停止订婚或结婚的筹备吗?”
他了解地点点头,“我把-逼得太紧了,是不是?”
他能理解令她松了一口气,“是,这几天我的压力很大,这一切发生得太快了,我完全没有心理准备,只知道你跟我妈拚命地催催催、赶赶赶,害我觉得我好像才是那个疯狂的人,始终进不了状况。”
“对不起。”他顿觉不忍,而且觉得自己有点混蛋。
无论如何结婚总是一件大事,他怎么可以自顾自兴高采烈地筹划,却忘了要顾虑她的心情?
“而且我感觉自己就像个面临截稿日的作者,明明交稿的日期迫在眉睫,我脑中却是一片空白,还不知道自己到底该写些什么……”她挥舞着双手,拚命想要描绘出自己的无奈和沮丧。“虽然我知道你很好、很棒,无论是外在或内在的条件都非常优秀,错过你,我这辈子休想再嫁到像你这么好的男人,可是……可是我就是……就是……”
她的声音渐渐变得充满无力感和矛盾,到最后她再也说不下去。
她的心好乱,也不知道想说什么、该说什么了。
他深思地凝望着她的脸庞,“都是我的错"”
“不,不是你的错。”她气馁地道:“这件事没有任何错,只是……时机不对,太匆促了。”
“如果我慢慢追求-,-可以答应我不拒绝我的求婚吗?”坦斯小心翼翼地问道。
她眨眨眼,被他语气中的轻柔和小心微微撼动了,她咬了咬下唇,“你为什么那么怕我不嫁你?”
“我为什么那么害怕-不嫁给我……”坦斯认真地思索着她的话,“那是因为-.我很想娶-啊!”
“我有那么好吗?你非娶我不可?”说不感动是骗人的,她现在就感动得乱七八糟了。
这个男人太诚恳、太温柔、太危险了,教人一不小心会连心都掏给他。
“是啊。”他温暖的手掌包裹住她的小手,郑重道:“-是第一个令我心动想娶的女孩,别问我为什么,我自己也不知道,但是我打算照着心意走……-觉得呢?”
“我觉得……”冬红突然鼻头酸了起来,又想笑又想哭,她清清喉咙道:“很浪漫。”
“真的吗?”他绿眸亮了起来,唇边的笑纹再也抑不住,喜悦地往上飞扬。
她吸吸鼻子,跟着开心地笑起来。
查理太会抓时间了,动作优雅地把丰富的英国皇室下午茶用银盘端盛过来。
阿萨姆红茶的香气飘荡绕鼻而来,加上点心蛋糕甜美的香味,冬红这才发觉自己真的饿了。
洗完澡后,冬红边用毛巾擦拭着湿头发,边打开计算机。
她总算有心情开计算机了,迫不及待想收到“中国人”的来信,不过在等待收信的同时,她心里突然有点不安和心虚。
她是个有未婚夫的人了,还那么期待着一个男人的e-mail,会不会太……
不是、不是!她拚命摇头,否决内心的困扰和愧疚。
““中国人”是我的好朋友,收好朋友的信又不是犯了通奸罪,再说……坦斯说要慢慢来,好好地追求我,所以我心虚个什么劲?”
苞思乱想间,“中国人”的来信已经跃现屏幕,她很快地按下鼠标键开敢信件。
冬冬:
为什么寂寞呢?天上有云,地上有花,人生多热闹快活,只要抛开-心里的那把重锁,好好地看看这个世界,体会这个世界,-就会发现生命是很有意思的,充满了无数的可能和色彩。
版诉-一个好消息,我的生命在最近也变得格外有色彩,因为我认识了一个很好很好的女孩,说也奇怪,一看到她,我所有的烦闷和无聊全都消失了,她是个很好玩的女孩,几乎跟-一样……慧黠,-说“慧黠”这个词形容女孩子很好,这正是我想形容-们的感觉之一-
呢?找到心爱的另一半了吗?如果还没有的话,我这个朋友还是很愿意陪-到大笨钟前发呆的。
中国人
冬红看完信后,原本雀跃的心像是被一盆冰水浇个正着,闷闷的、酸酸的、怪怪的情绪齐涌上心头。
她是怎么了?“中国人”找到他生命中的另一半是件很棒的事,她应该替他高兴才对,为什么心脏却像被捣了一拳似的?
一股不是滋味的感觉渐渐蔓延开来,难道……她在吃醋?!
“天,我在吃哪门子的醋,他有没有女朋友,是不是想跟另外一个女人结婚,跟我有什么关系?我应该祝福他的。”
就像她一样,还不是被一个很好的男人追求着?她又有什么资格去吃别人的飞醋;虽然这样说服自己,但她还是提不起精神回信。
懊不容易,她逼迫自己回信给予祝福,却没有办法抑住字里行间那淡淡的酸楚和惆怅。
中国人:
抱喜你,虽然这个消息来得太惊人,但身为网上旧友,我还是为你高兴。有点感慨将来或许没有办法像现在一样,和你继续通信,天南地北地聊着,心头事可以付诸笑谈中,嘻嘻哈哈又是一夜,但还是祝福你们。
冬冬
寄出了信,她长长地吁出一声叹息。
“习惯”这种玩意真不是种好习惯,只要有一种“习惯”日渐习惯了之后,等到有一天必须被迫和这个“习惯”月兑离,不知不觉间就会变得非常不习惯了。
就跟相思一样,知道相思是一种苦,可一旦真正相思了,就会宁愿相思苦,也不愿不相思……古人诗云:玲珑骰子安河诠,入骨相思知不知?
真可怕,相思一旦入了骨,就算再想要抹也抹不去,削也削不掉了。
她突然有点希望自己此生都不要尝到这样销魂蚀骨的滋味。
“我是个胆小表!”她忍不住大叫,“连轰轰烈烈爱一场都不敢。”
她也好想好想抛开所有顾忌——怕苦、怕酸、怕摔、怕痛——冲入爱情火焰中,试试看被爱纹身的滋味,可是她生性拘谨抛不开,又能怎么办?
只是冬红不知道,相思是无臭无味的毒药,在不知不觉间就刻骨铭心地攻占了一切